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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风满楼-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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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得……”摇头叹息着。   
  5、争让与逃离(5)   
  谢天沉吟着,“三婶,你说那周先生要三弟做这楼主到底什么用意?三弟要真的做成了,他以后上风满楼是不是也就方便了?” 
  沈芸听了心中一动,不得不赞谢天的脑子转得快。周名伦上楼能为什么,钱财他不缺,名声地位他有,这里除了书外还有什么他想觊觎的?莫非是……两人同时说出了四个字:“《落花残卷》?” 
  他们不觉把目光投向了四面的书柜,心说难道周名伦知道那东西所藏地点?正自心潮起伏,猛听得远远地传来开动铁门声,两人赶忙溜到窗前,便看到两盏红黄的灯笼正朝这边移动。 
  沈芸说:“没想到今晚子书还要上来夜读。” 
  谢天忙道:“三婶,那您赶快走吧!” 
  沈芸嘱咐了他几句,转到对面,打开窗户跳了出去。谢天替她关上窗后,又转回前面,第三道门开了,楼底下隐隐传来敖子书和敖少广对话的声音,听子书说:“爹,你和我一起进去吧!”敖少广语气显然有些惊讶,“别疯了!” 
  敖子书的话声含着苦涩,“爹,你在外面转了这么多年,难道就没想着进来过?”谢天心想,是啊,大伯大半辈子耗在护楼上,到底值是不值?又听敖少广说:“你快进去看书吧,护楼团没了,爹一个人也能给你守着,再说……我也习惯在外面了。记住儿子,这楼是你一个人的,这里的书只有你才能读!” 
  谢天听了这句迂腐透顶的话,差点笑出了声,猛听得敖子书提高嗓门:“你错了爹,子轩他也能进来,他要做咱风满楼的主子了。”声音忽悠低下去,“儿以后跟爹一样,也来做个护楼的人吧!” 
  “不!”谢天听到敖少广吼叫起来,“孩子,别跟爹一样,爹不想让你做一辈子在楼外转的人。”他赶忙踮起脚尖,从窗缝里往下瞅着,只见敖少广双手抓着敖子书的胳膊,脸上有泪光闪动,有一只黑狗蹲在脚下;大哥则呆呆地看着大伯,说不出话来,谢天不由得也鼻子一酸,这份舔犊之情确是感人的。 
  过得好一会儿,谢天才听到大哥说:“爹,我还是进去吧,能上来一天是一天,我不愿意叫光阴白费着!”大伯则用巴掌拍了拍大哥的肩膀,说:“这才是爹的好儿子!”语气却有些哽咽。 
  谢天叹息着,收回目光走去角落里,不多时,便听到敖子书沉重的脚步声。他躲在书架后,看着大哥举着灯笼迈进门槛,他看起来很虚弱,脸色蜡黄,额头上皱纹密布,背也驼得厉害。将灯笼挂好后,又呆呆站了会儿,才慢慢在椅子上坐下,却并不读书,只是坐在那里发呆。 
  谢天站在书柜后看了他好半天,敖子书竟是一动没动,便像木雕的一样,甚至连呼吸也极细微。他心想,这座楼对大哥说来,当真跟性命一样啊!猛见敖子书动了动,翻开一本书,从中取了样东西,拿在手中端详着。 
  谢天好奇心又起,大哥今晚“不务正业”,在想什么呢?正要凑前去看,忽见子书将手中的东西高高举起,凑向了灯光。这下他看清楚了,那竟是一幅苏绣,上面绣了两只蝴蝶。谢天心中一震,这……这不是茹月当年送给自己的东西吗?后来不知怎地找不见,原来却是大哥偷藏了去。 
  他身子禁不住哆嗦起来,原来大哥心里还是装着茹月,只是……当年,大哥得到了茹月的人,没得到她的心;自己得到茹月的心,却得不到她的人。可是……今天,茹月的心也不在他这儿了,他敖谢天已是孤零零的一个了……心里悲酸无比,泪花在眼圈里直打旋儿,更要命的是,真气又开始四下流窜,便像脱缰的野马一样,无法控制了。 
  谢天咬着牙,伸手抓住书架,身上已是汗如雨下,猛地他瞧见敖子书将手里的苏绣投向了灯火。谢天心里一急,眼前便是一黑,扑通倒在地上,嘴里犹自叫道:“大哥,别烧……” 
  但敖子书手里的苏绣已经烧起来,他猛听到墙角传来话声,吓了一跳,但依稀听得那人叫他大哥,心才稍定,仗着灯笼小心翼翼地走近,见是谢天铁青着脸倒在地上,又是一惊,“二弟?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谢天脸上的肌肉抽搐着,指指敖子书手里。他低头一瞧,见是烧残的半幅苏绣,结结巴巴地说:“你是说这……”赶忙蹲下身,将谢天扶起来,把那东西塞到他手里。 
  谢天艰难地笑笑,盘好双腿开始运功调息,过了会儿,脸色才渐渐好看了,呼吸也平稳下来。子书一直在旁边担着心,见状也轻舒了口气。 
  谢天长长吐了口气,睁开眼睛,先是把那半块苏绣揣在怀里,这才握着敖子书的手说,热切地叫了声:“大哥,我的好大哥!” 
  敖子书有八年没见到弟弟,心情自然也激动万分,问:“你几时回来的,见过二叔了没?” 
  “见过了,家里的事我也……全知道了。” 
  敖子书似乎并不想谈家里的事,慢慢松开谢天的手,拿着灯笼走到一个书柜前,翻出一个书匣打开,微笑着朝谢天招招手,“你来看。” 
  谢天走过去,一瞅,里边是本《山房集》。子书轻声道:“还记得八年前,我们请西风堂主喝酒的事吗?” 
  谢天点点头:“当然记得,我们将他灌醉,雇人抄写。” 
  敖子书叹了口气说:“为此你还替我顶了罪名。我的好兄弟,你总是肯让服大哥,现在三个楼全败落了,西风堂根本不善经营,哥哥我就把这本书收来了。”   
  5、争让与逃离(6)   
  谢天看着他的满脸沉醉,叹了口气,说:“恭喜你了。” 
  敖子书入神地望着《山房集》,喃喃地道:“将来所有的书都会是我的。书中有佳人,书中有天下,书里自有黄金屋,书里自有良宵梦,我夫复何求?” 
  谢天皱起了眉头,“大哥,难道你就一点不担心吗?” 
  “我当然担心,无时无刻不在担心,但这些书决不能再从我这里散落出去。决不能!”这个时候,他浑然忘了自己可能不再是楼主这事。 
  谢天烦躁地道:“我是说茹月。”子书抬起头来,恍然一场大梦般看着谢天,“你既然心里只有书,那她在你心里又算什么?你当年要死要活地跟我争她,你今天又是怎样?我本想着你能好好照顾茹月,让她过上她从前梦想的日子,可你呢?” 
  谢天痛苦地一拳捶在书柜上。外面的雨似乎更大了,他们默默相对了片刻,子书轻声问:“你……去看她了?” 
  谢天默默点头,子书看起来有些慌乱,“她……没跟你说什么吧?” 
  谢天看到他那副懦弱样子,想起茹月遭受的折磨,心头火起,追问道:“你怕她说什么?” 
  敖子书只是慌乱地摇头。“你还是个男人吗?为什么不去看着她,护着她!” 
  敖子书悻悻地向后退了几步,“你是谁啊?这些事也是你管的?” 
  谢天咬牙切齿地道:“当年我临走时,你是怎么答应的?要好好地待她,可她现在都被折磨成什么样子了!” 
  敖子书看着他,突然狂笑起来,一指窗外,叫道:“好啊,那你带她走,我决不拦着。问题是,她现在也不会跟你走,要不然你敖谢天也不会站在这里跟我急眼。跟你说句实话,今天的茹月让我真是痛快,原来她心中早没你了,你也是一厢情愿。”说完,他又捂着肚子狂笑起来。 
  谢天大怒,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子,恨恨地将他按在书柜上,举起了拳头。敖子书依旧狂笑着,盯着他的拳头,叫道:“你打,使劲地打,你不就是想打我一顿出气吗?大哥我还禁受得起!”笑着笑着,笑声便化作了哭音,“兄弟,可她想要的东西,你我都不能给她啊……” 
  谢天怔怔地瞧着大哥,猛地也笑起来,笑声甚是苦涩,“没错,咱兄弟俩其实都挺傻的…… 
  ”松开了敖子书,苦笑着朝外面摇摇晃晃地走去。 
  子书抹了一把眼泪,问道:“二弟,你要到哪儿去?” 
  谢天并不转身,只是苦笑,“大哥,我也不知道该去哪儿!”猛地拉开窗子,飞身跃出了窗外。     
  六、激荡篇   
  1、风波又起(1)   
  夜黑沉得不像是在下雨,倒像挥洒墨汁了。天公的一支笔涂来抹去,远山没了,湖水没了,镇子也变成个墨团,偶尔还有几家亮着灯的,也像是这水墨涂得不匀,渗漏出纸张的白点来。风忽大忽小,吹到这边雨声沙沙沙沙,刮到那边又噼里啪啦,也是个没常性的,随意而为。 
  敖谢天冲出风满楼后,站在墙外的一棵柳树下,又是哭笑了阵儿,脸上湿漉漉的,也分不清泪水还是雨水。正不知该投向哪里,蓦地,西北角传来一声呼啸,他心里一凛,此人的功力不浅呢!拔腿朝那个方位赶去。 
  盗者有句老话,所谓偷雨不偷雪。这人选择在风雨之夜出没,定有所图,而在这嘉邺镇上,除了各大书楼外,也没什么值得人下手的地方。谢天沿着巷弄疾走,快要赶到啸声传出的位置时,身子猛地贴在墙壁,屏息静气,凝神聆听,辨别那人隐身何处。 
  突然,一条黑影从旁边的矮墙上闪过,谢天深吸一口气,侧过身子,双脚踩着墙壁噌噌上去,悄然跟在后面。夜色暗黑,又下着雨,谢天好生盯着才保不被对方甩下,那人影像股黑烟,闪来晃去,一会上墙,一会入巷,约摸两分钟的光景,引着谢天来到一座大宅院前,他忽然便没了踪影。 
  谢天警惕地审视着四周,这才辨认出,原来已经到了西风堂,迟疑了下,双臂一振,飞上屋顶。瓦片落了雨,甚是滑溜,他自恃轻功了得,也不担心,蜻蜓点水般向前奔去。西风堂里的人多已安歇,整个大院乌黑,藏书楼耸在眼前,谢天却不马上接近,而是趴在邻房的顶上小心查探。 
  那楼跟风满楼一样,也是三层,檐角上挂着铜铃,被风吹得叮当作响。谢天猛然发现三楼东边的一扇窗户半开着,犹豫了一下,飞身上去,刚攀上了楼台,突然,下面锣声响起,有人喊:“抓贼啊!” 
  谢天吃了一惊,手悬在屋檐上,正要离开时,窗户里猛地袭来一道劲风,他半悬空中不敢硬接,只得轻飘飘地落下去。不料两脚才着地,一张大网已当头罩下,将他扣在当中,谢天猝不及防,身子一晃,已经跌倒在地。 
  墙脚呼啦涌出了人,打着灯笼敲着铜锣,刷的围将上来。谢天一急,双手像铁钩子似的,哧啦声将大网撕破一口,双手一按地,身子弹了起来,在空中接连出腿,将扑过来的两个家丁踢倒,脚尖在第三个的头顶上一点,噌的蹿上了屋顶,飞快地朝院外跑去,但身后已有人叫起来,“那是敖家的敖谢天,别让他跑了!” 
  谢天心中一凛,叫声糟糕!这番被人认出来了,少不得又给敖家带去麻烦。一口气跑到湖边,方才回身看那风雨中的嘉邺镇,刚刚死里逃生,现在犹有余悸,心里捉摸,那个黑衣人到底什么来历,为什么要设下陷阱害我?从他的身手看,跟师傅方文镜居然相差不远,自己能否拼得过也实无把握,看来今后出行要小心些了。 
  天儿一旦晴好,嘉邺镇就显出它的娇美来。山是绿的,或浅或深,点染得总是相宜,像个端坐的少女,把跟前的湖水当作镜子,细细端详。镇子的色彩则也简单,黑白两色的水墨,这边露一船头,那边隐一船尾,各种声响自有喜怒哀乐蕴在里头,世间方显得生机。 
  一条船满当当地载了行李,沈芸陪儿子送周雨童回家,刚下过雨,临街河涨了水,河滩的沙地腾腾漫着一层虹汽,色做七彩,神奇而眩目,过船的人见了无不大声称叹,三人虽也瞧得稀奇,嘴里却不言说,倒有些愁眉不展的模样,尤其沈芸,更是忧心忡忡。 
  原来,一大早,那三家书楼的人便找上门来,声称昨夜遭盗,西风堂的人一口咬定亲眼见到乃是谢天所为。更有甚者,太月院主昨晚死于家中,也一并算到了谢天的头上。而风满楼的藏书却并没见少,自然更有了洗不清道不明的窝藏嫌疑,一时间闹得鸡飞狗跳,人心惶惶。 
  沈芸自然要极力替谢天分辩,据理力争了,一是落花宫的规矩,只偷书不伤人,太月院主的死未必见得是谢天所为;二者,对方连偷三楼,唯独不动风满楼,显然是使离间之计,让各大书楼先起纷争,然后好趁机渔利。可这番话能说服敖老太爷和敖少广夫妇,却说动不了三大书楼的人,直到他们三人出行时,那些人依旧赖在敖家不依不休,非让交出谢天不可。 
  茹月昨晚失踪,也怀疑是被谢天一起带走的,那两个家丁昏迷了一夜,醒来后怕大奶奶责罚,自然也咬定是敖谢天下的手。登时,敖府上下如临大敌,挨个角落里搜了遍,风满楼更是加派了人手看护。前两年因家境败落,不得已才将护楼兵遣散,如今老爷子又打发敖少广出去再招回来。大奶奶因见这楼主的位子未必是子书的,对此举不置可否,却也没反对。只是在沈芸临行前,又痛哭了番,其意不外乎是要她极力地劝说周名伦,放弃要子轩做楼主的打算。 
  经这一番闹腾,好不容易出了门,沈芸三人虽然依旧沉着心,到底还是轻舒了口气。南湖楼因离得不远,他们的船片刻即到,周名伦早就接到信,带了人在码头上迎接,其中自然缺不了胡林。周雨童才知道,原来父亲早就收他做了义子,于是两人也改作兄妹相称。 
  一众人客套了几句,便进了门,沈芸一瞧,果然跟谢天说的那样,府里多了不少身着黑白学生装的侍卫,一动不动地守候在各处,显然训练有素。进得大厅后,胡林便知趣地退下了,周雨童靠在父亲身边,忍不住道:“爸爸,你现在是越来越讲气派了,记得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1、风波又起(2)   
  周名伦听了,脸色微变,随即笑起来,“我听出来了,你这是讥讽我。”看向沈芸和敖子轩说:“让三奶奶见笑了。我跟我女儿从来是讲民主的,言语没个忌讳,对她我不服不行啊! 
  ” 
  沈芸和子轩听了都笑,周雨童依旧追问:“你说你要外面那些人做什么?如临大敌似的,你又不是官老爷。” 
  周名伦笑着摇头,“你这丫头懂什么,自从传出我这里有《落花残卷》后,这南湖楼居然就被贼惦记上了,这不,我周府昨晚便遭了一劫,所幸没丢什么。听说,其他的三大书楼也失了窃,那太月院主还死于非命,竟是落花宫的人所为。三奶奶,不知道这消息确切否?” 
  沈芸心下一紧,忙说:“失窃的事倒是真的,但是不是落花宫的人干的,现在还不好说。不过这贼也真够心急的,不知《落花残卷》的虚实真假就来偷。” 
  敖子轩在旁边插了一句,“伯父收集那么多宝贝,自然会有人惦记。” 
  周名伦听了拍拍周雨童的手心,笑道:“亏你是我女儿,还不如人家子轩。好了,你们两个先四处去溜溜,我和三奶奶有话要讲。” 
  周雨童知道他们要谈她俩的婚事,朝着敖子轩眨下眼,两人走了出去。周名伦又让了沈芸品茶,才笑说:“我一见三奶奶,就不由想起当年南湖楼大会初见您时的情景。多少年了,三奶奶真是一点都没变。” 
  沈芸笑着摇头,“您真是客气了,过得十八年,树都长老了,人怎么会不变呢。” 
  周名伦沉吟道:“当年那个老者,就是您的父亲吧?他老人家现在何处?” 
  沈芸知道他说的是自己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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