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星大饭店 作者:海岩-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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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饭店?你们银海的饭店是这样的吗!你们银海的万乘大酒店我都进去过,是这样的吗?”
餐饮经理还想申辩:“这儿的人不是没什么娱乐吗,他们是过来打打牌,打打牌,娱乐娱乐……”
警察:“娱乐娱乐?桌上有钱看见没有!你进过房没有!没进过房你经营什么饭店!”
只有潘玉龙没有说话,他也说不动话。他的脸上流着虚脱的冷汗,任由公安人员推搡着,和总经理、餐饮部经理一起,出门上了汽车。
两个厨师也被押出来了,冤枉地喊道:“我们是厨师,我们就是做饭的。我们不知道客人来干什么,我们就是做饭的……”
警察还是把厨师押上了汽车:“走走,先走!到局里再说!”
小院晚上
汤豆豆把兰花的花心剪空,套在护腕的正中,针脚细密地缝在护腕上。护腕上残留着一块暗红的血迹,与贴布组合出一幅彩色的图案——一只青叶粉瓣的美丽兰花跃然而出。
第四集(1)
玉海县城公安局夜
公安局对玉海大酒店的涉赌人员连夜突审。
一间审讯室里,玉海大酒店的总经理面对严厉的审讯,神情沮丧,万般委屈。
公安:“知道为什么抓你们进来吗?”
总经理:“我们就是经营人员,我们是被聘来的。我们确实没有参与赌博……”
公安:“告诉你啊,你们是以营利为目的,开设赌场,聚众赌博,违反《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303条的规定,你知道你们这个事要判的话能判多少年吗?”
总经理辩解:“我确实不是组织者,我是打工……”
公安:“你是不是总经理?”
总经理:“是,可我是……”
公安:“总经理不是组织者是什么!”
总经理:“我们才来不到一个月,我们来之前也不知道这个酒店……”
公安打断他:“开设赌场、聚众赌博,或者以赌博为业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并处以罚金!”
总经理:“……”
另外一间屋子里,潘玉龙也在接受审讯,他似乎发起了高烧,打着摆子,满头大汗,脸色苍白。
公安人员显然以为他是吓坏了:“发什么抖呀?害怕啦,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啊!你叫什么名字?”
潘玉龙:“……潘玉龙。”
公安:“哪个玉啊?”
潘玉龙:“……玉石的玉。”
公安头都不抬,边问边记:“哪儿人啊?”
潘玉龙:“淮岭市人……”
公安:“什么时候来的?”
潘玉龙:“好像是……我记不清了,一个月前吧。”
公安:“来干什么?”
潘玉龙:“来玉海大酒店工作。”
公安:“担任什么职务?”
潘玉龙:“客房部经理。”
公安:“谁派你来的?”
潘玉龙:“万成饭店管理公司。”
公安:“万成饭店管理公司在哪儿啊?”
潘玉龙:“在银海。”
公安:“在银海哪儿?街道,门牌号,具体说清楚。”
潘玉龙:“银海市……新,新丰大道,宏源小区,十三号楼。”
公安抬起头来:“知道为什么抓你进来吗?”
小院晚上
汤豆豆歪在床上和衣睡去,缝好兰花的护腕掉在手边。枕边的随身听里,依然放着《真实》的乐曲,舒缓的旋律把汤豆豆带入虚幻的梦境——
日光充足的太阳谷;
青山环抱的阳光旅社;
空荡而悠长的旅社走廊。
一个女服务员的背影穿过走廊,来到那间挂着“兰花”门饰的套房前。服务员把房门打开,侧身让路,不知是谁的目光进入了房间,在屋内的每个角落缓缓移动。
——简单干净的卫生间,床褥洁白的双人床……目光随后移到窗前,投向窗外苍郁的山谷。
像是有人一下拧亮了太阳,瞬间漂白了梦境中的所有色彩。那目光中的虚幻,原是出自一只DV机的镜头视窗。一个认真拍摄的男人把DV的镜头从窗前收回,露出了自己的背影和面庞。
拍摄者不是别人,就是那位神秘的“学者”老王。
玉海县公安局看守所白天
潘玉龙被释放出监,他身体虚弱地走出公安局看守所的大门。
玉海县城某街道诊所外白天
潘玉龙踉踉跄跄地走进一家门脸简陋的小诊所。
玉海县城某街道诊所内白天
潘玉龙躺在一张肮脏窄小的床上,医生摸完他的肚子,坐回桌前,先问:“你现在身上还有多少钱啊?”
潘玉龙吃力地从床上下来:“还有……一百多块。”
医生:“噢,那你先拿点药吧,先回去休息,把药吃了再看看吧。”
潘玉龙看着医生在处方单上潦草地写下药名。
小学教室晚上
汤豆豆双手优美地举起,她的手腕上已戴了那只绣着兰花的护腕。强烈的音乐随即奏响,“真实”组合的男孩女孩舞蹈起来,舞步整齐,配合默契。
一个小节跳毕,老师拍了一下巴掌:“好!节奏还要再快一点,我们再来一遍。”
录音机里的磁带倒回,老师喊了一声:“预备!”
五个少年再次将双手高高举起,手的造型优美动人。
音乐奏响。
小院晚上
摩托车的引擎声自远而近,在小院的门口停了下来。汤豆豆下车走进小院,阿鹏目送她的背影直至消失,才驾着摩托轰隆离去。
汤豆豆走上楼梯,身心怅然地看着空荡荡的回廊,她在自己的门前站了一会儿,没有进房。她走到潘玉龙小屋的门前,靠着门坐了下来,仰望天上的星斗,陷入默想遐思。
第四集(2)
玉海县城某小旅馆外晚上
潘玉龙满面病容,行至一条肮脏的街道,抬头看到不远处有个残破灯箱,上写“旅社”二字,他踉踉跄跄地走了过去。
万乘大酒店门口白天
一辆豪华轿车在万乘大酒店门前停下,黄万钧带着他的两个部属从车上下来。他抬头冷冷地看了一眼酒店大门上悬挂的横幅——“欢迎韩国时代公司高级商务代表团”。然后若有所思地走进酒店大堂。
万乘大酒店大堂白天
黄万钧走进万乘大酒店后立即注意到,金碧辉煌的大堂一角,万乘大酒店的公关经理和杨悦等酒店干部,正在与韩国时代公司中国区的总代表林载玄交谈。那位总代表颐指气使地向公关经理说着什么,公关经理听完以后,转向杨悦一一交代,公关经理的身边,还有一位秘书模样的干部,一边点头一边打电话做着联络。
黄万钧略略止步,看着那几位酒店干部陪着几位韩国人向电梯厅走去。他的一位随从在他耳边轻轻说道:“那就是韩国时代公司中国区的总代表林载玄,跟他说话的是万乘大酒店的公关部经理,是个香港人。”
黄万钧没有说话,带着随从,朝酒店的另一个方向走开。
万乘大酒店会议室白天
黄万钧带着随从走到一个会议室门口,酒店的服务生恭敬地为他们打开房门。刘迅和“真实”舞蹈组合的成员们,早已坐在会议桌前恭候,看见黄万钧等人到场,全都拘谨地站了起来。
玉海县城小旅馆白天
潘玉龙病倒在这家异乡的小旅馆里。
七八人合住的一间客房,此时只有他一个人躺在床上,紧紧地裹着肮脏的棉被,面无血色,口唇焦破。
一个服务员走进屋来给他倒水,事务性地问道:“你好点吗?喝点水吧。”
潘玉龙双目紧闭,没有声音。
服务员:“你要不要吃点东西呀!要吃的话,拿钱我帮你去买。”
潘玉龙双眼微开,但无力出声。
服务员:“你们家在哪儿啊?你们家人知道你在这儿生病了吗?”
潘玉龙微微摇头,喉咙挤出一丝沙哑的声音:“我不要紧……”
万乘大酒店会议室白天
盛元银海公司的策划部经理将一份合同推到了汤豆豆等人面前,汤豆豆和她的伙伴们互相看看,心情似乎都有些激动。
刘迅从旁说道:“这就是那份广告合同,里边的条款我都看过,没问题,签吧。”
从汤豆豆开始,继而东东、李星、王奋斗和阿鹏,男孩女孩们依次坐过来,在合同上签了自己的名字。他们显然头一回经历这样的事情,连把名字签在哪里都要由盛元公司的工作人员一一指点。
砰的一声,一瓶香槟酒打开来了,泡沫喷涌。酒店的服务人员端上酒杯。五个少年全都愣着,谁也不敢主动伸手。刘迅连忙低声提醒:“拿酒啊,快点!”东东才赶紧带头,和其他四人先后拿起了酒杯。
黄万钧首先举杯,发表祝辞:“我希望,我们很快就能看到一个中国最有特色的服饰广告,出现在全国各地的电视当中,预祝你们成功!”
年轻人也举起了酒杯,既局促又兴奋地将杯里的香槟饮下。
玉海县城小旅馆晚上
潘玉龙依然病在床上。
同屋的住客已经回来了,看着潘玉龙迷迷糊糊的样子,不免有些担忧,七嘴八舌地劝道:“小兄弟,你还是得去医院看看啊,这么拖着不行吧。”
“再不退烧,恐怕就烧出其他病来啦……”
“哟,他还没退烧啊,再烧不行啦,去医院吧去医院吧……”
深红酒吧晚上
“真实”舞蹈组合的成员们举杯狂饮,彻底放松了签约时拘谨的表情。李星把一大口啤酒吞下肚子,眉飞色舞得意忘形。
李星:“这么大的公司……咱们做了这么大公司的广告,将来咱们走到哪儿去,肯定就都能有人认识咱们了!”
东东:“郭富城就是先给一家公司做产品广告,才被影视界发现的。”
汤豆豆:“何润东也是!”
王奋斗:“还有几个人,也是靠做广告红起来的,你们知道是谁吗?”
李星和汤豆豆等:“谁呀?”
王奋斗:“咱们呀!”
大家一阵欢笑,一起碰杯喝酒。连一向不苟言笑的阿鹏都笑得额头放光。
李星意犹未尽:“没错!将来深红酒吧要请咱们回来,咱们还不回来呢!”
又一阵欢笑。
玉海县城小旅馆夜
小旅馆冷冷清清,潘玉龙依然病在床上。同屋的人各自睡了,向他床前俯身探看的,只有窗外的月亮。
第四集(3)
旅店的老板让服务员领着走了进来,拉开电灯,走到潘玉龙床前,用手捅他:“咳,你怎么样啦小伙子,你可别死在这儿!你们家到底在哪儿啊?我们能不能跟你家里联系一下啊?你家有没有电话,或者你还有什么熟人朋友没有啊?”
服务员对老板说道:“您看,他光这么睡,两天没吃东西了,可能是没钱了吧。”
旅店老板:“你是不是没钱了?有钱你得看病去,没钱你告诉我个电话,你告诉我找谁,你不能连个朋友都没有吧!”
潘玉龙终于艰难地开口出声:“大叔,你帮我打一个电话吧……”
旅店老板:“给谁打啊,号码多少?”
潘玉龙断续地:“139……10101707……”
旅店老板记在自己的手机上:“哦……这是你什么人啊?”
潘玉龙喉咙里发出微弱的气息:“是我……朋友。”
旅店老板马上拨了手机:“朋友?叫什么……”
潘玉龙:“叫汤……汤豆豆。”
旅店老板:“汤,汤豆豆是吧?”
潘玉龙用眼皮艰难地点头。
小院夜
阿鹏骑着摩托车送汤豆豆回家。
阿鹏目送汤豆豆上楼,然后驾车离去。
汤豆豆微醉着走上楼梯,手机响了,汤豆豆接听:“喂,你是哪儿……什么,潘玉龙?”
汤豆豆的脚步在楼梯上蓦然停住,片刻之后,她返身跑下楼梯,向小院外面跑去。
银海市火车站夜
一辆出租车飞驰而来,在路边停靠。汤豆豆急急下车,跑进了火车站的售票大厅。
很快,她又从售票大厅里跑了出来。夜色已深,此时显然已经没有前往玉海的火车了。
汤豆豆跑向路边。拦住了一辆路过的出租汽车。
玉海县城小旅馆夜
夜深人静,潘玉龙梦见汤豆豆在跳舞。
舞步急促,踢踏震耳,天地间似乎都在同一个节奏中震动不停。
汤豆豆青春靓丽的脸上,偶尔露出迷人的笑容……
旷野夜
出租车在旷野的公路上疾驰。
玉海县城小旅馆夜
潘玉龙梦境:潘玉龙加入了汤豆豆的舞蹈,两人融入了同一节奏,那节奏有如生命的脉搏,强烈得直击人心!
旷野夜
出租车在夜幕下穿越大河与峭壁。
玉海县城小旅馆夜
潘玉龙在舞蹈的高潮中蓦然惊醒,汗流满面,强烈的音乐和光线倏然消失,扑面而来的只有无边的夜幕。
玉海县城小旅馆白天
天亮了,旅店的老板带了几个服务员走进潘玉龙的房间,房间里的客人大多已经出门。老板指使服务员将潘玉龙从床上扶起,强行把他架下床铺。
旅店老板:“小伙子,你不能再躺在这儿啦,你得上医院去!你朋友到现在也不过来,你在这儿出了事就不好办啦。你出了事我们可负不了这个责任,你还是上医院吧!”
潘玉龙没有力气挣扎,任由几个服务员连搀带架拖出小屋。
旅店老板喋喋不休:“你上医院出什么事医院负责,对不对。你要死在我这儿了,我这生意可就没法儿做了,我这厢给您作揖了,给您作揖了……”
服务员们架着潘玉龙走向旅店走廊的出口,那个出口被窗外的一束阳光照得刺目。潘玉龙迷迷糊糊的视线被那束阳光吸引,他隐约看到阳光中站着一个金色的人影,那人影缓缓向他走来,缓缓向他跑来,他认出那就是他梦中的舞蹈女神,正用优美的奔跑迎面扑来。
潘玉龙伸出一只手来,像摔倒前想要抓住什么。汤豆豆伸开双臂,一把将潘玉龙瘫软的身躯抱在怀里。旅店老板和服务员们全都愣了,他们看到这对年轻恋
人的脸上,全都淌下激动的泪水。
火车上白天
火车疾行,穿越平原和山岭。
面色苍白的潘玉龙歪在汤豆豆怀里,在火车的摇摆中昏睡。
汤豆豆用一只手臂搂着那个因病重而备显委靡的肩膀,眼神中透露出母性的温暖和怜爱。
火车呼啸,载着他们远远地离开了荒凉的玉海。
小院晚上
夜晚,汤豆豆的家中亮起了灯光。潘玉龙躺在汤豆豆的床上,沉睡依然。汤豆豆端着一碗中药从外屋走了进来,她放下碗,轻轻摇醒潘玉龙,然后扶着他,喂他慢慢将药喝下,又轻轻地让他躺好,为他盖好棉被。
小院白天
白天,潘玉龙坐在床上,背靠枕头,慢慢吃着汤豆豆熬制的米粥。汤豆豆把一些肉松倒进潘玉龙的碗里,用匙搅开。她看着他把粥吃进嘴里,看着他脸上的气色渐渐回缓。
第四集(4)
小院黄昏
潘玉龙躺在汤豆豆的床上,汤豆豆坐在他的身旁,两手比比画画地在讲一个笑话。潘玉龙虽然仍旧身体虚弱,嘴边却挂出了久违的笑容。
汤豆豆从潘玉龙腋下取出体温计,在灯下仔细地观看。
小院夜晚
潘玉龙躺在床上,汤豆豆为他点着眼药。眼药像眼泪似的滚出眼窝,汤豆豆笑着用毛巾擦净。
潘玉龙放松头部,尽量配合着毛巾的移动,但是他的目光却一直没有离开汤豆豆的眼睛。
汤豆豆顽皮地笑笑,用手把潘玉龙的眼皮抹下:“睡觉!”
小院早晨
潘玉龙坐在床上,汤豆豆端着水盆,帮他洗手擦脸。
潘玉龙一手接过汤豆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