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女王-第30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难道他还想姐姐找个张沛那样的?袁清江在心里面嘀咕了一句。
她不明白为什么父亲是那样反对袁青山和岑仲伯在一起,在她心里面,是希望姐姐和岑仲伯在一起的,因为她总是隐隐约约担心姐姐会喜欢张沛。
她一想到张沛,就觉得眼前的江乐恒更加讨厌了——他吃起鸡翅来,居然吃得满嘴都是油。
但是此刻,她坐在他对面,喝着可乐,明白这不是自己今天要烦的事情,她今天更烦的,是晚上会发生的事情,她真怕会出什么事。
“如果张沛今天回来就好了。”袁清江在心里念,“他一定知道应该怎么办。”
中午客人正多的时候,岑仲伯和黄元军来了,袁青山说:“你看,我根本空不出来,你们两个自己去吃吧。”
“我们就在这吃。”黄元军笑嘻嘻地说。
他们两个真的坐下来了,还照顾袁青山说:“小妹,倒茶!”
袁青山无可奈何地过去给他们倒茶,她一边倒,一边说:“黄元军,你抽风啊?”
两个男人根本不理他,拿起桌上篮子里面的瓜子就嗑了起来,黄元军说:“快点拿单子来给我们点。”
“看嘛看嘛。”袁青山就转过去柜台拿单子了。
他们两个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了,熊老板在柜台后面咧着嘴看着她说:“小袁,你男朋友不错嘛!还会赞助我们生意。”
“他不是我男朋友!”袁青山不知道自己说这样的话说了多少词了。
熊老板可不管这个,他乐滋滋地把菜单递给她,说:“你男朋友那么高,多点点肉来吃啊。”
袁青山拿了菜单就走。
她走过去,看见张英琪正在给他们拿热毛巾擦手,他们一边擦,张英琪一边说:“岑哥,又来了啊?”
黄元军就打趣她:“就喊岑哥,不喊黄哥哦?”
张英琪就补上了:“黄哥,黄哥!”
“妹妹乖!”黄元军叹了声。
袁青山看不得他逗张英琪玩,就挤过去把菜单递给黄元军,说:“点菜!”——她像个老母鸡一样把张英琪保护在她身后。
黄元军说:“袁青山,你不够朋友啊,有漂亮的小妹都不介绍给我。”
自从乔梦皎半年前写信来和他分手以后,他就变成了这样,袁青山很受不了他这种吊儿郎当玩世不恭的模样,她瞪着他说:“你娃发疯嘛!”
岑仲伯知道袁青山真的有点生气了,连忙把单子拿过来说:“来点菜来点菜,黄元军,不要把我女朋友惹毛了嘛。”
“哪个是你女朋友!”袁青山更火了。
“好好好,不是不是,以后再说以后再说。”岑仲伯跟哄小孩子一样说。
他们就点了菜,果然点了好多肉菜。
袁青山心痛他们的钱,说:“你们点这么都肉我也不会多拿点工资,节约点嘛。”
岑仲伯就白她一眼:“你不懂,昨天我们打通宵麻将,今天要好生补一下。”
“又打麻将?”袁青山问。
“赢了这么多!”岑仲伯骄傲地竖起三个手指头。
“你凶!”袁青山说,“你干脆不上班了,就打麻将嘛!”
谁知道两个男人看了一眼,点头说:“我看要得!”
她气得理都不想理他们,拿了单子就回去了,但她没看见张英琪还站在她后面不知道发什么呆,她巨大的身体一下把张英琪撞了出去——她一摔出去,刚好撞着另外一个端着火锅过来的小弟,油浇了张英琪一身。
“啊!!”张英琪尖叫了起来,好几个客人都尖叫起来。
事情发生在一瞬之间,袁青山想要扑下去帮她挡那锅油,但是岑仲伯眼明手快把她拉住了。
下课铃响起来了,袁清江觉得自己就像要上战场的战士,心扑扑地跳起来。她开始收拾书包,江乐恒跑过来说:“袁清江,等到我,我去给你买生日礼物!”
“明天给我嘛!我要去找我姐下班。”袁清江说。
“不行!不行!明天给你还有什么意义啊?你跟我去买了你就走,你姐会等你嘛。”江乐恒说。
袁清江看着他,挣扎了一会,终于说:“好嘛,我们就在国学巷口上那家礼品店买。”
两个人就一起背着书包出了校门,到了精品店。江乐恒像个大款一样说:“你随便选!”
袁清江一眼看上了一个很大的熊,有两个枕头那么大,她是多么想要那个熊啊!但她还是没好意思说出来,她选了一圈,挑了个有一个枕头那么大的兔子,说:“我就要这个吧。”
江乐恒就给她买了,他把兔子递过来的时候,趁机摸了袁清江的手一下,袁清江觉得像被苍蝇叮了一下。
她就抱着熊去找袁青山了,一路走,一路想着昨天晚上父亲一脸严肃地告诉她的事情,当时,她对袁华说:“爸爸,我觉得这样有点过分哦,姐姐还要上班的嘛。”
“现在没啥事情比不让她跟那个姓岑的好更重要!”袁华说。
“岑仲伯哪不好嘛?至少他比姐姐高。”袁清江终于说。
袁华严肃地按着袁清江的肩膀,说:“清江,你要记着,以后如果你耍朋友,哪个都可以,就是姓岑的不可以!”
父亲的神情吓到了她,她呆呆地说:“哦。”
——现在她已经走在去找姐姐的路上了,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着,她忽然想到,她的这个生日,完全是为了袁青山过的。
她抱着那个兔子,绕过干休所的大门,走到了聚友鱼头火锅门口,快吃饭了,里面坐了好几桌人,她走进去,看见姐姐的一个同事,她说:“我姐姐呢?”
那个人看了她一眼,认出她是袁青山的妹妹,说:“她今天提前下班走了。”
“走了?”袁清江脑子嗡地一下。
“嗯。”那个人说。
“什么时候啊?”袁清江问。
“早就走了。”那个人说完,又来了一拨客人,他连忙堆着笑脸迎上去,去给他们带位了。
袁清江站在火锅店门口,一时不知道怎么办了,她站了大概三十秒,还是决定先回去了,说不定姐姐提前回去了呢。她想。
她这样走回了家,还没进门,就听到父亲在和人说话,她推开门,居然看见了张沛。
张沛看见她,笑着说:“清江,生日快乐啊!”
袁清江的心咚咚跳起来,她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道是应该笑还是应该尖叫,她看了父亲一眼,他的脸色很凝重。
她就不敢笑了,愣愣地点了个头,说:“沛沛哥哥回来了。”
“你姐姐昨天专门打电话给我说你今天过生,我就回来了。我们清江十六岁了嘛!”张沛从袁华的床上拿了一个绒娃娃过来给她,是一个熊,有两个枕头那么大。
袁清江连忙把手里的兔子丢在沙发上,去抱张沛给她的熊,她不能不笑了,她笑着说:“谢谢沛沛哥哥!”
张沛看了那只兔子一眼,袁清江连忙说:“这个是我们班的廖云珊送给我的,她是我的好朋友。”
张沛笑了起来,他说:“幸好我给你买的够大,不然我们清江肯定不高兴了!”
他们三个坐在那里,袁华问张沛最近的学习情况,张沛也问袁清江最近怎么样,和乐融融的。
袁华问袁清江:“你姐姐呢?”
“我去找她,她已经先走了。”袁清江不敢看爸爸。
“走了?去哪里了?”袁华着急了起来。
“哎呀,不怕,”张沛说,“她肯定要回来嘛,她都把我喊回来了,自己怎么会不来!”
但是袁华已经焦急地站了起来,他说:“我去找他!”
他刚刚站起来,就看见大女儿推开门走进来了,手上还提着一个蛋糕。
“你去哪里了?这么晚才回来?”袁华厉声问。
“一个同事被烫伤了,送到医院去了。”袁青山没精打采地说,她把蛋糕放在桌子上,甚至没有跟张沛打招呼。
“烫得凶不凶嘛?”袁华问。
“还好油不是很烫,但是还是把手上烫掉了皮,今天暂时住在医院,我明天再去看她。”袁青山坐了下来,把力气都用尽了,她这才看见张沛,对张沛点点头。
“人家烫了,你送起去就对了,看啥子?”袁华说。
“是我把人家撞倒的。”袁青山说。
“啊?”袁华惊呼,“那要不要赔钱啊?”
“岑仲伯帮我给了。”袁青山说。
一提到这个名字,袁华又火了起来,他说:“你故意气我啊?我跟你说了不许跟他来往了!”
“他今天刚好在我们那吃饭嘛。”袁青山说。
袁华有一肚子的火要发,但他看见张沛还在那里,他想了想,跟袁清江说:“清江,你先带沛沛哥哥出去点到菜吃饭,我跟你姐姐过马上来。”
袁清江松了一口气,她知道自己不必参与那个任务了。
她和张沛走了提着蛋糕先走了。
父女两个对持着,袁青山忽然说:“爸,我知道你为什么讨厌岑仲伯,不就是因为他爸爸吗。”
袁华吃了一惊,他没有想到袁青山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终于说:“知道你还和你耍朋友。”
“我们没有耍朋友。”袁青山说得已经很疲惫了。
“真的?”袁华说,他的脸色是那样灰败,这几年他一天比一天老下去了。
“嗯。”袁青山看着父亲,说。
“好吧。”袁华终于认输了,女儿刚刚提起的事情重新打垮了他,他站起来,说,“那我们去吃饭吧。”
父女两个下去了,他们走在楼道上,袁华一个踉跄,袁青山连忙一把扶住父亲,她发现父亲的手臂上的肉已经变软了,她心里一阵难过,她柔声说:“爸,你别气了,我和岑仲伯真的没什么。”
那个名字又让袁华刺痛了一下,他想起来的事情是袁青山永远没有办法体会到的。
他哽咽着说:“你知道吗?那个狗日的跟那个婆娘跑了的时候,你还没断奶。”
袁青山没有想到,有一天她真的会和父亲讨论这件事情,她说:“没事,我都大了。”
“如果不是他,我们家不会搞成这样,你也不会是现在这样。”楼梯上的灯光是那样昏黄,袁华的话像灯上的蜘蛛网那样缠绕在袁青山身体上。
“我知道。爸爸。”她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把巨大的手掌覆盖在父亲的肩膀上,她发现父亲的身体微微颤抖着。
两个人走出了家属区,往门口走去,袁华忽然说:“啊,我忘了个东西在仓库里面,你跟我一起去拿吧。”
两个人就往仓库去了,到了一间门口,袁青山拿出钥匙,把门打开了,袁青山听见那冰凉厚重的大门发出凄凉的一声。
袁华开了灯,袁青山发现这仓库里面没有堆多少东西,里面有一张床和一些家具,桌子上还有一盒象棋,这是另外一个守仓库兰师傅住的地方,这几天他有事回老家去了。
袁华指着一个五斗柜说:“去帮我把第二个抽屉里面的那个笔记本给我拿过来。”
袁青山就走过去拿了,她打开抽屉,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她转头对父亲说:“爸,这里没有本子啊。”——她就看见袁华把门关起来,他推着那扇门,已经只留下了一道缝隙。
“爸!你干什么!”袁青山跑了过去。
但是袁华已经把门关上了,袁青山听见他在外面上锁的声音,他一边上,一边说:“袁青山,爸爸对不起你,你在这里面住两天,等你也淡了心,那个姓岑的也淡了心,你再出来。”
“我们没有耍朋友!”袁青山在门里面说,那扇门是那样高,那样巨大,她站在那里,第一次觉得自己是那么矮小。
“反正你在这住两天,这里啥子都有,也有炉子,爸爸都把菜给你买好了,洗漱换洗的衣服也在。”袁华在外面颤声说。
“我们没有耍朋友!”袁青山说,她的声音里面也有了哭腔,“爸爸!爸爸!我们同事还在医院,我明天要去看她!”
她隔着门听见父亲的声音,就像隔着电话线听到张沛的声音那样陌生,她听到他说:“我以前知道他和你同学的时候,我就应该给你转学,但是我想我们镇反正就这么大,躲也没法躲,我就算了,结果才搞成现在这样,我不能让事情更糟糕了!”
他下了很大的决心,站起来走了,他走在出北二仓库的路上,没有人知道,很多年前,他的妻子也是那样和他走在路上,他们从医院一起回家了,抱着刚刚出生的女儿,袁华说:“这娃娃长得真像你。”
妻子就笑了,说:“你看她那双大眼睛多可爱。”
他看着女儿,搂着妻子,说:“你等到,有一天我要让你们都过上好日子。”
他怀里的女人一阵沉默,然后说:“好。”
她说好,她明明是那样说了的。
天气是那么冷,冷得夜格外地黑,袁华觉得自己的眼镜片上起雾了,他就把它取下来,从兜里摸出了一张眼镜布,慢慢擦了。
袁清江和张沛坐在馆子里,把菜都点好了。袁清江说:“沛沛哥哥,我今天还给你写信了!”
“哦?”张沛说,“写的啥?”
“我写我想你回来陪我过生日,结果你真的回来了!”因为父亲不在,袁清江笑得格外轻松。
张沛伸出手去,摸了摸袁清江的头发,他说:“清江十六岁了!”——与此同时,他感到自己手下面那些头发是那样柔软,纤细,浓密,还带着隐隐夜里的湿润,他看着袁清江的脸,它是那么美,那么恬然,那么柔媚,他觉得她是真的长大了。
袁清江感到张沛手上的体温透过他的头发传过来,此刻,他就在她的身边,那个学校橱窗里面抱着奖状,眼睛里面流露出一丝忧郁的少年,他就在她身边,在这个泛着灰尘的平乐镇上,在这个她没有身世的平乐镇上,这是她唯一为之赞叹的事物了。
两个人那样看了,然后张沛就把手放下了,他感受着掌心残留的触感,看着外面说:“怎么你爸他们还不来啊?”
他正在说,就看见袁华走进来了,他低着头,坐下来,说:“袁青山不来了,她情绪不是很好,为她同事担心呢,我让她在家头吃了。”
“哎呀,”张沛说,“袁青山就是这个个性,什么事情都瞎操心,世界上那么多事,她操心得过来不嘛!”
就在这个时候,菜上了,第一个菜就是番茄炒蛋,袁清江最喜欢的吃这个了,张沛和袁华微笑着看着她,说:“清江,你来吃第一口。”
袁清江就不客气地夹了大大一筷子送到嘴里面去了,那味道是那样熟悉,就是她最喜欢吃的味道,她忽然想到,以前每年她过生日那天,姐姐就会做这道番茄炒蛋给她吃,她的眼泪一下就出来了。
张沛说:“哭什么啊,清江,还没长大,就学会多愁善感啦?”——他递了纸巾给她。
三个人吃完了饭,就该点吃蛋糕了,他们点上蜡烛,让袁清江许愿。
袁清江对着十六根蜡烛,闭着眼睛,握着双手,在心里说:“希望姐姐能够和岑仲伯在一起,希望我能和张沛在一起。”
她这么想着,就好像它已经变成了真的,她在烛光下面,抖动着浓密的睫毛,露出了一个美丽而甜蜜的微笑。
贾和尚
从我认识贾和尚的时候起,他就已经是一个老人了,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六十岁和八十岁的老人都是一个样子的,老人们都不说话,一个接着一个地闷在了路边,没有人知道他们自己是怎么想的。
不过贾和尚并没有像大多数老人那样沉默寡言,相反,如果有人在路上碰上他,又不知死活地和他打个招呼,他就会拼命跟你聊开了。贾和尚孤身一人,一心向佛,了无牵挂,因此,他可以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