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怀袖,谁可与煮酒 by 雏微-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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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青主的眼神,隐在暗影中。
“替姬任好解毒。”
低低笑声响起,随后青衣公子长笑了。
“瑄分尘,想说笑话,也要说个好笑的!”
他倚在琴上,刷的开了折扇。那把扇被他断后,这是另一把新的,镂空的刻着花纹,宛如孔雀尾羽。
“千方百计让他中毒,再送上解药,除非我烧糊涂了!若想得到武林,怀天阁是第一个要对付的,你让我给他解毒?”
瑄分尘淡淡道:“公子如果无意,那便算了。”
伏青主眼神一转,笑道:“想要解药,也不是不可以。”
他拍着扇子,悠然吟道:“野有蔓草,零露潯狻S忻酪蝗耍逖锿褓狻呖稍昵埃程旄笾饕郧愎牵愠侵菝玻钩隼笾写蟮渥钍⒆比荩克涫俏硕愿肚康兄白唷
他语声一转,笑道:“烟花一瞬不提,在下对此画面仰慕良久。”
瑄分尘没有见过,伏青主自然更没有,他那时,还未出生。
“我看过很多画卷,从未一幅绘出我心中神韵。”
伏青主的表情,悠远向往。
“只要姬阁主描摹尊师,盛装夜来,手把红烛为我侍寝,薄解衣裳,娇喘细细,这毒也就可解得了。”
此言一出,就连瑄分尘也面如寒霜。
伏青主丝毫不以为意,道:“瑄隐者这面色,哎哟,让我以为你没尝过姬任好,味道如何?一定是很够劲的美人……”
啪的一声,铜木琴被气劲斩为两段,滑木倒推,丝弦纷飞,一条弹在伏青主面上。
瑄分尘拂袖而去,踏步出门。
伏青主按住那渐渐现出的一条红痕,冷冷道:“三天时间,你自己考虑罢!”
瑄分尘走出来时,何止是大怒,简直是盛怒了,以至于想说话的武林人见了他,又把话吞了回去。一直走出大门,才勉强平下脸色来。
牵了马要回客栈,却见对面茶馆里,嫩黄衣裳闪动,熟悉的少女冉冉走来。若颦带着两个护卫,行了一礼道:“瑄隐者,阁主有请。”
原来姬任好也来了。
瑄分尘心底担忧着,缓缓随她去了。
天衡是个大城,中元楼是全城最大的客栈。姬任好住在里面,包了一个独立小院。要什么,都应有尽有。
瑄分尘进来时,感觉围绕在那人身边无所不在的华丽,居然清减很多了。
姬任好坐着看卷宗,见他进来,点了下头。他越看,则越觉得清减了。
发式不那么繁复,衣衫也简单了,虽仍然很华丽,但少了种心情在其中。再看腰身,衣衫微松,似乎都瘦了。
瑄分尘摸了摸他手腕,道:“吃饭了么?”
姬任好笑了:“这话问的……姬某越活越回去了,居然连饭也不会吃了。”
素衣皱眉道:“我看你似乎瘦了,莫非颦丫头不尽心?”
姬任好摇头道:“你看你,又贫到颦儿身上了,当心她来哭你。”
若颦委屈一哭,的确是无法抵挡,他忍不住笑了,在一边坐下来。轻轻瓷声一响,华丽男子起身桌边,沏了杯热茶递来。
瑄分尘接过瓷托,瞥见那雪白的手腕,骨节突出的展示着,手指固然修长,也更瘦硬了。
果然瘦了……
他属于那种乐天知命的人,过去再大的灾难,也就是说,哦,这样啊,那就努力吧,反正前面总有光明。这种没心没肺的人,辛苦了瘦了,多扒两碗葱油大汤面,照样上窜下跳。姬任好则是不把事当事,这什么?小事。那什么?还是小事。成天华丽着享受着,不胖就算好了。
瑄分尘难得的压抑起来。
姬任好一边坐着,把卷宗放下了,待他喝完一碗茶,淡淡道:“伏青主怎么说的?”
瑄分尘想了想,把后面一段省去,道:“他答应放人,但不肯给解药,我没答应。”
姬任好大袖里藏着手,指甲轻掐了起来,道:“然后呢?”
“给三天时间考虑,若再不答应,就重新开杀。”
沉默着,姬任好站起来,道:“你不必为我求解药。”
“毒我自己会想办法,你不用娶她。”
瑄分尘没说话。
半晌道:“你有什么办法?”
姬任好也没说话。
“你身中奇毒,不能妄动功力,其他门派多半如此,即使有心反抗,也多恐惧,如果联合,更可能出背叛告密者……”
瑄分尘最怕的,是伏青主索性派出杀手,姬任好如今情状,岂不是极易得手?
姬任好忽然冷笑了,尖刺的道:“你就这样想娶她?”
这句话说出后,屋内沉默了很久,桌上一壶茶都凉了。
随后瑄分尘摇头道:“你也开始发昏了。”
姬任好握着卷宗,又过了半晌,只好承认自己发昏。
瑄分尘反而笑了,凑过来摸摸他的额头,道:“莫非又生病了?”
姬任好没动,让那人在自己脸上摸,感到指上突出的薄茧,很硬,但手指上的温度,却暖洋洋的煲进来。瑄分尘摸了会,温度正常,就收了手。心里却想到,这人年已而立,为何面颊还是这样滑嫩,用常握剑的手去碰,都于心不忍了。
“我去了。”
瑄分尘正欲起身,手忽然被抓住。
姬任好淡淡道:“什么事如此着急,不能多坐会儿?”
瑄分尘道:“事态紧急,只有三天了,不然三天后……”
一件件事数来,他娶谁,倒不重要了,更重要的是白家一家的性命,以及姬任好的解药。毒一天不解,姬任好实际上就在伏青主掌握中,说那侍寝的昏话,等到青竹平定天下后,倒也不是不可能。
姬任好道:“要与他对抗,先要有实力,你有什么?”
现在可用的势力基本没有,只因都中毒,瑄分尘能做的,也就是单身行动。姬任好又道:“不过……毕竟只是首脑人物中毒,在各个帮派内挑拨一下,不定能大乱,让他去管好了,再有就是,咱们冒充青竹去多杀几个人罢,人杀多了,别说中毒,就是必死,伏青主也定被掀翻。”
瑄分尘默然道:“这叫什么,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搅乱江湖……莫忘了,怀天阁就是江湖最大的势力,你就是势力的首脑,等到杀的乱七八糟,你还能独善其身?再说伏青主也不傻,你杀了两个,他就知道端倪,别的计策就会上桌,万一被揭穿……那叫死无葬身之地。”
姬任好另一手在翻卷宗,啪的放下玉狮镇纸,道:“你下不去手嘛。”
这句话还真说中了。
瑄分尘叹道:“没有把握之前,就这样值得么。”
他想了想又道:“没有弄到解药,我绝不会答应他的。”
换做别人听了这话,一定早感动了,但姬任好同他认识已经二十七年了。
除了感情因素,如果毒不解,救白家是白救——横竖还在伏青主手心里嘛。毒不解,武林照样会成为伏青主的,还倒贴自己过去做上门女婿。如果姬任好解了毒,怀天阁立即可以与青竹分庭抗礼,武林便有救了。伏青主也明白道理,所以绝不会给的。
“今晚我潜入看看。”
瑄分尘道。
“别去。”
姬任好握紧他的手,摇头道:“必有埋伏,我叫颦儿来,安排别的好了。”
他说到这里,又道:“解药你不用管,白家你也别管。”
瑄分尘忍不住笑道:“那我管什么?”
姬任好瞥了他一眼,有些风凉的道:“你管着婚姻大事就好。”
唤来若颦,姬任好口述了几封书信,吩咐秘密交递出去。对象是还未中毒的几个重要人物,其中就有金刀门门主。事到如今,只好走一步看一步。
要瑄分尘不管,决不可能,但姬任好出了牌,他便先等结果。
两人坐在屋中,翻看消息,渐渐到了晚上。姬任好左肩背伤还没好,每天都要换药。瑄分尘既然在,就不支使若颦了。
气息微微呼出,触在背上,素衣落手小心,将绷带一层又一层包好。姬任好坐着,道:“快点,天正冷呢。”
瑄分尘摇头道:“哪就有这么冷了……”说着,脚一伸,把火盆勾过来些,再一拉,两扇密不透风的床帐落下,又道:“你带了暖香球吗?”
“来的匆忙,谁记得那个。”
他见过那东西,一个抱着的银雕镂空圆球,里面交错了几层,最中心可以放木炭和香料,怎么滚也倒不了。外面包绸缎球袋,放哪里都方便。
“那就活该冷了。”
姬任好听这人取笑自己,却生不起气来。肌肤相触着,一点点温热弥漫,瑄分尘独有的气息传过来,渐渐搅乱他的心绪。他很想过去把人压在床上,狠狠吻他,甚至咬他,咬醒这个没心没肺的人。这几日事情弄的,他竟然有些焦躁。不快点抓住对方,怎么也不能安心,仿佛下一刻人就没了。
身上一暖,瑄分尘把衣服披回来,道:“好了,这下不冷了吧。”
“怎么不冷。”
姬任好忽然道。
“这床被虽厚,睡觉还是寒的很,陪我躺躺吧。”
瑄分尘自觉成了暖香球的代替品,不过代替品就代替品吧,两人也很久没聊过天了。
除了外衣,躺进被子里,姬任好要进来,他很有暖床自觉的道:“等一下,还没热乎呢。”
姬任好忍不住笑了。
一同靠在床头,瑄分尘想的是如何应对大劫,他想的却是另一码事。
原想慢慢磨着,把那一根筋磨开了,如今看似乎没有时间。他苦恋十五年,迟迟不敢说出口来。这世上的美人,他恐怕没有弄不到的,弄不到也会想方设法弄,只有瑄分尘,想出方法来,也不敢用。
瑄分尘修道已久,早已清心寡欲,既然不喜欢女人,哪轮的到男人?他只怕自己心思被人知道,二十七年情谊不再的画面,他不敢想象。
心中本定了,看看就好,就这样一直到老也好,偶尔偷偷的,亲昵一下。但这全建立在一个基础上,瑄分尘是单身。
他总有不祥之感,如果对方与一个女人成亲,他无法保证自己不提剑上喜堂。
心思转了又转,终于把身子转过去,道:“你可喜欢那女孩子?”
瑄分尘听了叹道:“你何必又提,我清心修道,早没想过婚姻之事,如今真是,惊喜惊喜,有惊没有喜。”
“即使她喜欢你?”
瑄分尘继续摇头:“只有更惊,她都可当我女儿了。”
姬任好眼神飘动,在他下颔处游移着,终于道:“那你可喜欢我?”
“你是我毕生好友,我自然喜欢你……”
说到这里,看了他一眼,似觉得问的怪,殊为不解。
姬任好就知会如此,他心跳的快了些,一下一下仿佛传到耳膜里。他按住瑄分尘手腕,深吸一口气,道:“我……”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抢先告白,正要表明心迹,忽然响起敲门声,很轻很快,鼓点似的,居然是急事的报告信号!姬任好一口气就堵在喉咙里,瑄分尘率先爬起来,把外衣给两个人穿上,急忙打理好了,掀了帐子。
姬任好喘了喘,心里怒火高燃,平平道:“进来!”
吱呀一声,若颦匆匆进门,低首道:“阁主不好了,金刀门主死了!”
屋中和熙温暖的气氛随着这阵冲进来的寒风,转眼儿降下去。
“他们将信送到后,按阁主的吩咐,急候答复的。岂知才两个时辰,金刀门主便死在住所里,其他人……自然没有一个回信。”
她一直低着头,像是害怕着。
心血寒
他一死,别人哪还敢回信。
“也是中毒而死的?”
瑄分尘忽然道。
若颦垂着头道:“不是,是死在刀剑之下,被割了喉咙。”
他看了一眼姬任好,却见那人定定望地面,没有说话。
次日瑄分尘出去,姬任好也没有拦。
虽然没有拦,他依然没得到想要的东西,他潜入伏青主住宅中,才转了几座房,要摸进对方卧室时,看见门上挂着一块木牌,道:瑄隐者爬墙劳累,还望及早考虑亲事。
…………………………
对方早有准备,他翻进去,恐怕也找不到解药。
伏青主很幽默,但瑄分尘回来时,心情很沉重。
他走进客栈里,却并不想回去,甚至想坐下来喝点酒。虽然是中午,太阳挂在头顶,也没有暖和多少。
还是那样的冷……
姬任好这段时间受伤太重,身体仿佛有些虚了,难怪手脚冰冷。昨天晚上抱着他,自己的确暖的快,而对方的手,握在掌里,指尖才渐渐热了。
共躺着时,挨的极近,他隐隐见对方额心处黑气浮动,是毒盘桓之现。除了一遍遍传入纯元道真,温和平缓的梳理经脉外,他做不到什么。
轻叹了口气,正要叫东西,忽然见右边一人被着斗篷,十分眼熟,匆匆进里面去了。
姬任好静静坐在房里,坐久了,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若颦默默在身后候着,她生了好几个火盆,烘着暖暖的。又把兽头香炉里熏起了,淡淡气息飘散着。若蕊去了后,没有收进新的丫鬟,所有的事都一手包了,她也绝不会说什么。
姬任好轻轻叹了口气,忽然外面有人声。若颦出去之后,仿佛吃了一惊,随后进来,说了句话。
姬任好也微微吃了惊,起身出去了。
伏青主的师妹,韶破雪居然来了。
她坐在偏厅里,斗篷帽子搭在背上,一张俏脸雪白,又冻的有些红,十根春葱似的手指握在一起。姬任好见了,也不得不承认她的确很漂亮,是那种少女的漂亮,带着无限青春与未来一般。
只是再漂亮,他也讨厌的很。
“韶姑娘来此,有事么?”
姬任好坐下了。
韶破雪眨了眨大眼睛:“我今天来,是要告诉你,别再缠着瑄哥哥!”
……………………
姬任好心脏一阵紧缩,房中沉默了一阵,淡淡道:“姑娘就是要说这个吗?”
“瑄分尘又不是东西,又不是猫狗,他想干什么,自己自然会干,哪轮的到我来管,姑娘不必担心。”
若颦给两人上茶,他端起来轻吹着,表情仍然平淡,话语也礼貌依旧,但这都归功于极好的修养。他苦恋瑄分尘,除了亲近之人知其一二,再无人了解。毕竟这种事,在江湖上也足够人嚼大半辈子舌头了。
但听那个缠字……韶破雪……
幸好少女没有再说出暧昧语句,只是冷冷道:“他娶我就可以换一家性命,他自然会娶的。不久武林就是青竹天下,只要归顺,师兄也不会滥杀,不过是把你的位置换个人坐而已,他为什么还拖三天,不是因为你,还是因为谁?”
姬任好淡淡道:“也许是因为他喜欢。”
韶破雪怔了怔,张了张嘴,忍不住啐道:“谁像你那样无聊,喜欢干这种事。”
“他为什么拖着,我不知道,姑娘要想知道,自己去问他罢。”
姬任好已经不耐烦,但韶破雪的话,还未必能惹他生气。
“你最好别再阻挠……”
她一个字一个字的道:“最好是放下你那武林至尊之位,乖乖的给我师兄罢。”
姬任好一面喝茶,一面想的是,她孤身前来,胆子倒不小,人自然是要抓住的,但送上门的东西,常常会有刺。
他眼神甫动,韶破雪似察觉到。
“你休想!”
她站起身来,大声的抢先道:“师兄废了我的武功,他说,我一嫁出去,就是别人的人,我和青竹,已完全没有关系,你抓了我,半点用也没有!”
说到这里,她眼里有奇异的光,忽然道:“你真漂亮,一个男人,居然生的这样漂亮,不过还好……你已经老了。”
姬任好长眉一动。
韶破雪恍然不觉,只盯着他道:“你再漂亮,也终于比我大上十七八岁,男人总是喜欢小姑娘的,八十岁的喜欢,二十岁的也喜欢,瑄哥哥虽然不喜欢我,但他是个大好人,日子久了,无论如何也会有感情的,终归我还年轻。”
而你已经老了——
姬任好拂袖起身,冷冷道:“颦儿,送客!”
她一进来,若颦的秀眉就未曾舒展,此时举袂上前,道:“请回罢!”
韶破雪冷笑道:“你……”
若颦连上几步,道:“出去,阁主让你出去!”
韶破雪退后几步,眼神转下,忽然挥手,几道极细的影子射出,直奔姬任好!若颦蓦然回首,嫩黄袖袂一卷,一柄软剑飞弹而出,叮叮几声,四面飞散。若颦一回手,软剑抵到了韶破雪颈前。
她也年轻,也美貌,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