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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古灵 娘子,请多指教-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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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也不一定,不过……」虎玉突然兴奋了起来。「我们可以试试看,小姐。」

  姬香凝又皱了眉。「怎么试?」

  「交给虎玉,小姐,」虎玉胸有成竹地拍拍胸脯。「只要您说一声,虎玉两三下就可以把姑爷的底掏出来给您瞧了!」

  姬香凝略一思索。「好,不过要有分寸,别太过分了。」

  「是、是、是!」唇边蓦地掠过一抹狡诈的笑容,虎玉应和着。「虎玉不会『太』过分的。」只会有一点过分而已!

    

  大概是流日不利吧!

  饶逸风暗忖,一大早,从到达梅林开始,他就小灾不断、大祸连连,如果真去计算一下的话,搞不好这辈子加起来所有的灾难都比不上这天这么多也说不定。

  亏他还从昨日一直高兴到再次踏进梅林里,结果,连椅子都还没有机会坐稳,就先被泼了一身滚烫的热茶,害他差点「完蛋」了;而虎玉的那几声对不起又很有幸灾乐祸的嫌疑,替换上的那套崭新袍衫又教他忍不住怀疑,梅林里怎会有男人的衣服?

  再转个眼,整罐黑子又莫名其妙地砸到他的脚背上,大概痛上三、两天是免不了的了;跟着,连去上个茅房都会不小心一脚踩空掉进粪坑里沾了一身屎尿,最奇怪的是,居然立刻有一盆热水等着让他洗涤,而这一回,他不但从里到外换了另一套衣饰,连鞋袜都更新了。

  梅林里到底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男人的衣裳?

  怀着更深的疑惑,饶逸风继续被绊一跤,鼻血流满盆;探头看个风景,脑袋竟然被「时机凑巧」掉下来的瓦片砸得晕头转向;虎玉还叫他爬到树上去帮她拿卡在梅树间的纸鸢,饶逸风仰头看了半天,才面无表情地告诉她,他会再买一个更好的给她。

  最后,一块从天外飞来的大石不但砸得他腰部乌青瘀肿,而且让他再次扑到地上去流鼻血滋养大地。他开始怀疑,是不是他的时候到了,牛头马面说不定已经守在他身边,就等时辰到好带他下地府去应卯了?

  然后,就在他「不小心」被破瓷杯割伤手之后,一切灾难又莫名其妙的突然终止了。

  饶逸风俯视着正低头专心为他的手伤绑绷带的乌云螓首。

  「夫人。」

  「嗯?」

  「能请教夫人一个问题吗?」

  「相公请问。」

  饶逸风迟疑了一下,才拉拉身上的袍衫。「这衣服是……」

  姬香凝瞥一眼他的衣服,随即又回到她的工作上,没说话。

  虎玉却咕哝了起来,「还说呢!那是小姐亲手为姑爷做的啊,还是整套的呢!」她的语气透着深深的不满。「每年姑爷过生辰,小姐都会为姑爷亲手做一套,然后送到饶府去,可是……」她嘟了嘟小嘴。「每次都被退回来了!」

  不用问,饶逸风立刻了悟那是谁的杰作,除了那个只会作戏的女人外,还有谁会做这种事?

  「对不起,」饶逸风歉然地道。「我一点都不知道。」

  「相公不必介意,」姬香凝放开他的手,淡然道。「妾身只是尽一份心意,相公也不缺妾身这套衣服,穿不穿都是无所谓的。」

  虽然明知她说的是事实,一切都仅是表面上的礼貌,但饶逸风听起来就是很不爽,好象无论他怎么做,她都不会在意,也激不起她任何波动,因为她根本就不在乎他这个人。

  「你真的那么讨厌我吗?」他轻轻的问。

  姬香凝沉默半晌,而后起身斟了一杯茶端给他。

  「妾身并不讨厌相公,但是……」她转身到书案前摊开画纸,虎玉忙上前研墨。「妾身以为相公似乎不太懂得如何珍惜人生,当然,相公所拥有的一切,使得相公并不需要考虑到那么多,但相公既有这等上于人的条件,却又如此荒废自己的生命,能所为却无所为,实在令妾身不能不为相公扼腕不已。」

  饶逸风没有回话,直到姬香凝拿起毛笔落下第一画,他才靠近她身后轻轻地说:「那么夫人你呢?你不也是有上于人的条件,却避开红尘隐居在此,这又算什么呢?」

  笔下仍挥毫不停,姬香凝淡淡地道:「也许相公不信,但妾身仅是半隐居在此,并没有逃避妾身能做的事、该做的事。」

  再次默然片刻后,饶逸风突然在一旁摊开另一张画纸,而后在姬香凝的惊讶注视中,提笔迅速挥洒出一幅画,随即扔笔拱手告别。

  望着那微跛的背影,虎玉咕哝,「姑爷根本不会武嘛!」其实,看饶逸风的模样,一开始她就觉得他实在不太可能会武功,只是想乘机玩玩而已,谁教他老是来烦小姐,不整整他就太对不起自己了!

  「是吗?」姬香凝心不在焉地低应,双眸仍凝注在饶逸风的那张画上,内心却是震撼激昂无此。

  那是一张笔力苍劲雄浑,有拔山盖世之气概的梁红玉击鼓抗金图,无论是画上的人物或背景,都带着强烈的豪迈色彩,激昂的奔放狂情,不屈的傲然之气和视死如归的悲壮。

  那执戈的韩世忠、那正在击鼓的梁红玉、那等待攻坚的将士,都似是隐在一层似真似幻的薄雾中,仿佛他们都活生生的跳跃在你的眼前,逼真得可以使任何看见这幅画的人感到窒息、感到震慑,彷佛已听到咚咚咚的鼓声,还有那雄壮悠扬的歌吟

  万里长江,淘不尽壮怀秋色,漫说秦宫汉帐,瑶台银阙,长剑倚天氛雾外,宝光挂日烟尘侧!

  向星辰拍袖整乾坤,消息歇。

  龙虎啸,凤云泣,千古恨,凭淮说。

  对山河耿耿,泪沾襟血。

  汴水夜吹羌管笛,鸾兴步老辽阳幄。

  把唾壶击碎,问蟾蜍,圆何缺?

  姬香凝忘形地轻抚着那几行龙飞凤舞、铁画银钩的狂草,即使是她,也画不出如此叱院风云、气吞日月般的气势;大师兄也许可以,但又不尽相同。

  大师兄是稳重的,这张画却是如此狂放,狂放到令人抓不住!

  不能否认,无论是这画或字,都与饶逸风本人大不相符,如果不是亲眼见到他亲笔挥洒而就,她绝对不会相信这是出自他之手。即使是现在,她依然很难想象如他那种外表斯文俊秀得像个姑娘家,个性又吊儿郎当不太正经,而且成天只会吃喝玩乐的人,会有如此豪迈狂放的胸襟。

  「难道……这才是他吗?」她呢喃。「是我犯了以貌取人的错误吗?是我忘了传言不可尽信的道理吗?是我……太过骄傲了吗?」

  「小姐,您怎么了?好象在发呆耶!您……哇~~这……这是姑爷画的?」虎玉惊讶地低呼,每一次姬香凝画画,她就会偷打瞌睡,所以她刚刚根本就没注意到饶逸风画了些什么,直到这会儿。「他居然画得出这种东西?真是……真是……」

  「令人难以置信?」姬香凝轻声道,可以听得出来那正是她的想法。

  老实地点了点头,「可是我知道小姐也画不出这么豪迈的画来,所以,大概就是姑爷画的了。」虎玉就事论事地说。「没想到姑爷还真有两把刷子耶!」

  姬香凝默然半晌。

  「虎玉。」

  「小姐?」

  「明儿个准备一壶梅沁,我要跟相公喝两杯。」

  「用午膳时吗?」

  「是的。」

  「知道了,小姐!我会多准备两道适合下酒的菜的。」

  于是,就这么随手的一幅画,终于挑起了姬香凝对饶逸风的好奇心,她想知道饶逸风是不是真有那么豪放的一面,也想知道饶逸风究竟有什么样的内涵。

  还有,前两天虎玉所提到的,饶逸风也有他不为人所知的神秘之处,当时她虽然感到有点奇怪,却也不是非知道不可,但现在,她也想知道了。她有预感,只要能挖掘出他的神秘,就能确实探知他究竟拥有什么样的性格、什么样的内涵了。

  不过,会有这样的结果倒是饶逸风始料所未及的,因为他会画那幅画的用意,并不在于引起妻子对他的兴趣,而是很单纯地想透过那幅画告诉她,如果她愿意和他作一对夫唱妇随的夫妻,那么,无论她希望他做什么,他都可以做到。

  可他画是画了,却不敢真的奢望姬香凝会一看到那幅画就倒进他怀里,甚至还担心他太过明显表态的结果反而会把她给吓跑了,毕竟,她原就不想要有丈夫,而且,她看起来好象一直不怎么欣赏他,搞不好以后见面的时候,她还会在彼此之间量距七尺先隔上一道鸿沟再说,那他可就要懊悔死了!

  唉!垂青于他的女人那么多,为什么偏偏他中意的女人却这么难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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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说,越是心情不好的时候,越容易碰到倒霉的事,饶逸风觉得这种说法实在很符合他现在的状况。

  耐心地守候了一个多月,好不容易终于在梅林里吃到一顿饭,这会儿却很可能只为他一时冲动而绘下的那幅画就前功尽弃了,他已经担心得几乎整晚睡不着觉了,偏偏一大早要出门时又碰上了他最不想碰上的人。

  这还不够晦气吗?

  他今天是不是最好不要出门,守在家里数馒头比较保险?

  「爷!」

  一瞧见那个唤住他的人,饶逸风就忍不住先叹了一大口气给她看。

  「又有什么事了?」

  「爷,」秋海棠气喘吁吁地追上来。「这些日子来,您总是一大早就不见人影,究竟您都到哪儿去啦?」

  「我又不是整天不见人影,最晚不都过午就回来了?怎么,」饶逸风冷哼。「在府里管东管西还不够,现在还要管到我头上来了?」

  瑟缩了一下,秋海棠忙又道:「不是啊!爷,是有事找您不好找呀!」

  「少给我在那边胡扯了,我下午不都在吗?」饶逸风不耐烦地继续往大门走去。「到底有什么事赶快说吧!」

  「爷……」秋海棠悄悄觑着饶逸风的脸色。「我是想……如果您不说一声,老管家是不会让杜鹃上主屋去伺候您用膳的,所以能不能……」

  「不能!」饶逸风蓦然止步,并转过身来瞪着她。「你到底够了没有啊?我不用你妹妹伺候你听不懂吗?你真的很烦你知不知道?以前的你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秋海棠委屈地咬着下唇。「是爷您先疏远了海棠的呀!只因为海棠始终未能为爷怀下孩子,爷就不要海棠了,这能怪海棠吗?说不准再过两年,海棠就能怀下孩子了也说不定,可是爷您……」

  「闭嘴!」饶逸风的目光倏地转冷。「你究竟还能不能有孩子你自己最清楚不过了,而且,你更了解我并不会为了这种事疏远你的不是吗?追根究柢到底为了什么你自己全都明白,所以,少来这边跟我讲这些有的没的,我还留你在府里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你最好不要逼我把你赶出去,懂不懂?」

  秋海棠震了震,可她还是硬起头皮强辩,「海棠就是不懂啊!海棠究竟做了什么让爷不高兴了?如果爷为了一些没有根据的谣言就胡乱判下海棠的罪,那海棠绝对不服!」

  「没有根据?」饶逸风冷笑。「你要我告诉你,你儿子住在哪里吗?」

  一听,秋海棠不禁神情骤变。「爷,你……」

  「还有,你要我告诉你,你是委托谁去杀害产婆的吗?」

  秋海棠跟舱倒退两步,脸色发青,惊恐万分。「爷……」

  饶逸风轻蔑地哼了一声。「所以,你最好给我放规矩一点,虽然我已经替你赔了一大笔银子给产婆的家人,但这已经是最后的极限了,你要是再走错一步,别怪我翻脸无情!」话落,他掉头就走。

  秋海棠只能呆呆地伫立在原地,一张脸煞白,只有眼色在片刻的畏惧后,又开始变幻……

  ☆ ☆ ☆

  越接近梅林,饶逸风的心就越不安,还没出门就被罗煞女堵住,出了门马又瘸了,再出城后,天空居然开始打起闪电来了。

  真是的,老天爷来凑什么热闹嘛!

  好吧!他知道了,总之,今天绝不会太愉快就是了,对吧?哼!最多就是进不了梅林嘛!有什么了不起的,明儿个再来就是了!

  可要是明天还进不去呢?

  那就后天再来罗!后天再不行,还有大后天和大大后天,总之,就算被扫把揍出来,他也不会投降的!

  于是,他穿上了铜皮铁骨,准备迎接他长这么大以来最大的挑战。可没想到,当他满心忐忑地来到梅园时,见到的却是姬香凝期待的眼神,就连一向没给过他好脸色的虎玉都笑咪咪地把他迎进梅林里,害他顿时鸡皮疙瘩全体来报到,差点以为自己在作梦了!

  他赶紧又掐脸颊、又掐手臂、又掐大腿、又掐屁股、又掐腰肉,全身都被他自己掐出一片乌青后,终于能确定自己不是在作梦了!可是……怎么会这样?

  她不会是真的要倒进他的怀里了吧?

  「这个……」饶逸风怔愣地望着那盘附加在那壶梅心茶旁边的点心。「我可以吃吗?」原来这儿也有供应点心啊……不会是要毒死他的吧?

  虎玉噗咽一笑。「当然可以啊!那本来就是准备给小姐和姑爷您吃的嘛!不过呢……」她觑姬香凝一眼。「我们小姐爱死您画的那幅画了,您要是肯为小姐多画几幅,虎玉就多为您准备一些更好吃的点心,如何,姑爷?」

  「耶?」饶逸风有点哭笑不得。「啊!可以是可以,可是我很少画画,昨儿个那也是信手涂鸦的,夫人真的喜欢吗?」

  原来点心是要给他的画吃的呀!可是这样不是有点奇怪吗?她不是应该自动倒进他的怀里,要不然就干脆拿扫把揍他出去,这样才合乎逻辑吧?

  姬香凝颔首。◆「还有字,妾身一直深以自己那一手字为傲,但昨日一见到相公的字,妾身不由得愧然了。」

  「还有字?」饶逸风更是啼笑皆非了。「但……但是我真的很少画画,也很少写字啊!当然是学过一段时间啦!还挨了师父不少骂呢!可也只不过是三、四年而已,哪能画出什么好画,写出什么好字来呢?」

  「相公更让妾身愧煞了!」

  「咦?」他又做了什么了?

  「妾身自幼习字习画,至今也有十五年了,却犹不及相公三、四年的成就,妾身实在该自我反省了。」

  「耶?」这样他也有错!?

  「请相公老实的告诉妾身,前日的那几盘棋,相公里的都输给妾身了吗?」

  几百年前的事了还要计较?「啊……呃……当然……是真的。」女人真的很小气耶!

  「相公……」

  「夫人?」他怎么觉得自己的声音好象在发抖?

  「妾身最恨人家骗我!」

  「哦……咳咳……那么……大概是一半吧!一半是你赢,一半是我让你,这样可以了吧?」讨价还价吗?他买到什么了?

  「谢谢相公,妾身明白了。」

  饶逸风突然觉得以前那种他自说自话的情形好象比较安全、比较好混,像现在这种,他怎么说怎么错的状况实在很难挨。

  「那……我画画吧!」说着,饶逸风赶紧起身向书案走去,有点逃难的味道。

  「相公不先喝茶?」

  「不用了,先画吧!」渴不渴不重要,先让他喘口气吧!「要画什么?」饶逸风拿着毛笔问。

  「请相公随意。」

  「随意啊?」写上两个大字「随意」不晓得行不行?

  不行!那样太混了,还是……

  尚未画完,虎玉就开始窃笑不已,直到最后一笔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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