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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文物贩子在唐朝-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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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对卢鸿的狂热崇拜分子便是大书法家褚遂良,当然不是因为格物学。虽然褚大人学业精通,对于经学算学也都有研究,对于格物学也颇感兴趣,但这一切都不足以抵挡他对书法的热爱。褚遂良对于书法的态度,与唐初诸家如欧阳询、虞世南等不同,更为开放灵活。本来他的正书中,便多有隶意,有些字的结体,又兼有北碑风度,婉媚遒逸,意态翩然。这一段以来他成天缠着卢鸿,除了笔法外,对卢鸿的篆、隶更是痴迷。

卢鸿所书小篆字体,与此时唐人通见篆书不同,大有后世邓石如、吴让之的笔法,略有隶意,讲究笔法变化,生动而有意趣。唐以前人作篆,立求平稳工细,结构对称如图案一般,因此为方家所弃。卢鸿篆书一出,当时惊倒了褚遂良,大呼“不想篆书亦可如此”。

但更让褚遂良倾倒的,是卢鸿所书古隶。唐时隶书这一名称,与后代不同,是将古隶与正书,均称为隶书。为着区分,也有人将古隶,称之为八分。直到后人以“楷书”称呼正书后,隶书一名才又为古隶专用。

有唐一代,八分古隶不受重视,几乎无人书写。卢鸿的隶书其实功夫下得也不是特别大,但他后世广见隶书名家之作,如邓石如、伊秉绶以及刘丙森等。此时卢鸿所书便多有刘丙森隶法。虽然后世对其书颇多争议,认为有僵化呆板之弊,但此时写来,却是惊艳绝伦。褚遂良初见之下,大为倾倒,几乎便有三月不识肉味之叹。从此他便日日沉沦在八分古法之中,整日寻找各类隶书碑版,参对卢鸿书法,临池不缀。每有所得,便要跑来与卢鸿讨论,忙得不可开交。

也不只褚遂良,组中诸人,虽然不如褚遂良般精于书法,但唐时读书人,哪有字写得差的。一开始,也只是听闻卢鸿书法高妙,后来又知道在魏王府上,狂草题壁,震惊四座。待见以书法闻名的褚遂良天天来找卢鸿请教书艺,又看了卢鸿的诸体书法后,也都是称羡不已。

第五卷 名动长安

第十八章 平淡背后的暗流

时卢鸿善书之名已然大着,又有了褚遂良的大力推举船高。虽然卢鸿早已声称,无暇参加各类集会宴请,但求书之人,却是络绎不绝。其中不乏将门路托到卢承庆、孔颖达等人的头上的,卢鸿也不好拂了面子,因此也有些书作,渐渐流出,更是轰动长安,引得大唐书风,也渐有转变。

最早求得卢鸿书作的,当然就是近水楼台的褚遂良大人。自从见了卢鸿真草隶篆诸体书法后,便缠着卢鸿为他写一套法书,以为临习之用。卢鸿无法,便为他写了一套四条大屏,分为真草隶篆四体,内容乃是张衡的《四美歌》。

这套立轴条屏均为六尺之制,虽然称不上巨幅,但其四屏并立,形制也颇为可观。尤其是立轴悬挂的形式,更令人耳目一新。

立轴这种形式,在后世是书法的主流,但在唐时是绝未曾见的。唐人作书,均是横幅,裱为卷轴,观赏时展开把玩,也不会将之挂在墙上。后来南宋时,才有立轴形式出现,但是否用于悬挂,也无确凿证据。比较可信的是,自元入明后,悬挂立轴才成了书法的通用形式。

褚遂良从卢鸿这求了这四条屏后,自然喜不自胜,张挂在自己书房中,日日相对观摹不缀。来访之人,见了这四条屏,也是讶于形式新奇,书法精美。一时之间,立轴书法蔚然成风,篆隶字体也再度流行开来。更有那好古追奇之人。将那鸟虫体、文等俱都搬了出来,发展成六条屏、八条屏等。一时之间,豪门大户,家家墙上都挂上了几条立轴。据说长安有一家新兴鲜卑权贵,以族为姓,人称鲜鲜氏的,一口气在书房围圈挂了二十余条立轴。这些书法从上古钟鼎文到近人地行草书,大字小字。挤得屋内密密麻麻。人一进了屋。便觉得头昏眼花。如鱼落网底一般。故人皆称之为“鲜鲜中文网”。

此时卢鸿那名声,可说如日中天。此前卢鸿名气本已不小,尤其自他来到长安,举凡新作短柱、鉴古断伪、王府题诗、首创折扇、篆隶条屏等事迹佳话,一一流传开来,只引得长安学子趋之若骛,日以跟随卢鸿所倡新风为尚。更有甚者。不惜重金买通孔颖达府中下人,为之随时关注卢鸿的一言一行。以至于卢鸿有什么口头禅、喜欢什么穿着、爱吃鱼还是爱吃鸡、起床后是先洗脸还是先刷牙等,都被一一探听出来,引起广大追星族的追捧模仿,成为青年男女集会时谈论最多的话题。卢鸿本人则一跃成为大唐最耀眼的偶像级明星,你可以不知道尧舜为何、孔孟是谁,但若说不知道卢鸿的名字,肯定会被人鄙视到无地自容的。

而孔颖达府上的《五经正义》修书小组。也成了最受大唐士林关注地对象。小组成立时上报地那篇经义总纲。已然逐渐流传开来,博得一片喝彩。消息灵通地人士,均知道此文虽然是挂着孔颖达、颜师古等人的名字。但实是由卢鸿捉刀而成的。之后的《古文尚书》辩伪考证,又再次掀起一阵狂澜。这两件士林中的大事背后都有卢鸿的身影,一时使士林中人,对这位卢府神童再次给予了极高的关注。

而此时地修书工作,进展也颇为顺利。小组中分成若干团队,分由人带领,注解经义。每日里在石桌上均要碰个头,通报进展,商议细节。休息时还要听卢鸿讲演格物实验,另参与众人都有身在桃源般的感觉。

只是在大唐的朝堂之上,却渐有风云隐动之势,因为一件小案引发的大唐开国以来最大规模的反腐事件,几乎震动了整个大唐政局。

这件后世称为“虚仓案”的案子,最初起因却极为偶然。

最初是洛阳地方上的一个县令,名唤李明世。此人也没有什么真实才学,只不过因着与当朝某权贵有些绕着弯的亲戚,走了些门路,在前几年时便因推举而入了仕途。只是此人实在不是个当官地料,便是大字,也不识得几个。还好仗着上边有人,没人愿意与他为难,因此上也混得稳稳当当,一路顺风顺水。

只是大唐时官员,薪俸也没有多少油水。何况他身在洛阳地方,地处东京,这等芝麻官能有多少孝敬。眼见得身边多是豪门大户,挥金如土,自然不免心中发痒,总是寻思着要开个财路,捞些外快才好。

事也凑巧,正在这李大人一门心思找发财门路时,一位少年时地好友偶然上门拜访。他这位好友少年时便善于钻营,本姓尤,人都称他为“尤老鼠”。这尤老鼠因为在故乡恶了当地一位豪强,混不下去了,便带了妻儿,举家迁至洛阳城郊。除了每日在城中打些短工,偶尔也帮人拉活搭纤,以为营生。

待听说幼年时好友李明世不知祖上

么高香,居然当了官,成了县老爷,这尤老鼠连忙备来拜访,本意也是想从这里打打秋风,弄些好处。

李明世见好友来访,所谓他乡遇故知,也很高兴,在后堂招待尤老鼠,二人喝着酒,互述别情。待听尤老鼠说在故乡混不下去,如今客居他乡,生计艰难时,一时引动心思,不由唉了一声,连饮几杯闷酒。

尤老鼠见了,忙问李明世堂堂县令,有什么发愁的。李明世一来有了几分酒意,说话有些活泛;二则与尤老鼠也是多年好友,便把自己的心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尤老鼠没想到县太爷居然也为了银子发愁,便说:“自古人言,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没钱莫进来。难道你这当大老爷地,辖着这些子民,管着这些银钱,还为着几两银子发愁不成?”

李明世连连摇头说:“老鼠你却是不知道。我这小县,紧挨东京洛阳。虽然不是天子脚下,但随便拎出一个来,谁知道是哪家王爷的外甥,哪位将军的舅爷?再也不敢胡来的。就算是有些孝敬,到我这里,也不过是微微了了。若真想做些什么,却又条条框框管着,哪有宽松?人都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我再管着钱粮,又哪有一分是我的?难不成我还敢把这兴洛仓给卖了不成?”

那尤老鼠撇着两撇胡子,边嚼着口中的羊肉边说:“卖是自然卖不得。不过李大哥你是守着金山,却要哭穷。这其中关窍多多,小弟也是帮人跑过几天帮办,略知一二。要说起门道来,这里边的勾当可多啦。”

李明世两只小眼不由一下子亮了起来,听尤老鼠话中有话,连忙操起酒壶,为尤老鼠满满斟上,一口声叫着“尤大哥”说道:“不知这里有什么门道,还望哥哥教教小弟,有了好处,必然少不了哥哥你的。”

尤老鼠将口中羊肉咽下,端起面前的酒杯,“滋”地一声干到杯底,这才咂着嘴对李明世说:“李大哥,这千里做官只为财。哪有只为人看家,不顺点好处的。那兴洛仓本是朝庭为着备防荒年战事等所做储备仓,寻常年份,自然不会动用。放在里边也是发霉,干脆你便暂时将这粮食贷将出去,等秋后时再收将回来,不是平赚了一份利息?”

李明世一听却不由犹豫道:“这如何使得?那朝庭也是要定期来查库的,如若少了粮食,我却如何交待?”

尤老鼠将手一拍,“咳”了一声说:“我的李大哥,你怎么就这么老实呢。这天下粮仓,哪有这么实的。哪家当官的不是这么干?我有个相好的生死弟兄,从来都是帮着人做这个,再没见过失手的。你想那查库官怎么会这么巧,偏偏在你空库时查到你头上。只要周旋这半年时间,保你赚得翻番,你就放心听我说,绝无问题的。”

李明世被尤老鼠这么一说,一时热血上涌,眼前仿佛见到数不清的金银财宝正向自己招手,一咬牙,便应了下来。随即与尤老鼠又商议了半天,终将此事,委托尤老鼠替自己操办。

那尤老鼠所谓有生死弟兄做这个云云,实在不过是大吹法螺。若说天下当官的多有这么做的,原也不错。只是其中许多讲究,尤老鼠哪里知道。他不过听人胡扯吹牛时说过几句,便拿来忽悠李明世,不想还就忽悠成了。

尤老鼠觉得自己这下子揽了个大活,得意非常,忙着寻他一帮孤朋狗友,四处寻找借户,将利钱订得高高的,俨然成了放贷的财主一般。这些朋友哪有什么正经事业,不过是自家弄些好处,或是听人说有门路的,便信以为真,介绍上门来。一来二去,真真假假的,把个兴洛仓中粮食,居然放出去有小一半。

转眼过了年,李明世见粮食出去一半,问尤老鼠都是如何操办的,尤老鼠只管拍着胸脯说让李明世放心,关于个中情景,却是只字不提。时间久了,李明世渐渐不放心起来,只是问了尤老鼠几次,也还是一般回答。

不想年后几个月,李明世闻说朝庭派出官员,要查察粮仓库存,自己一县,也是查察范围之内。这时李明世才发了慌,忙找尤老鼠,讲明此事。尤老鼠一听,也没了主意。听李明世一叠声要自己快找借户,情愿不要利息,只要能将粮食快些还回来,应付过去查库便好。

尤老鼠一听也发了慌,连忙去找那些狐朋狗友,要他们赶快将粮食还回来。这些人办事,本就不着边迹,当时一道哄着办事时自然说得满满的,此时却哪有个准。开始几天,还应付几担粮食回来。再过几天,便是连人也找不到了。

第五卷 名动长安

第十九章 虚仓案引起的震动

回尤老鼠只得来见李明世,将找不到人一事说了,要想办法。那李明世本是个草包,能沾亲荫混个小官,也不是什么实在关系,倒有了一半是靠送礼走来的,哪有人真为他担了干系使力气?一时急了起来,李明世也顾不得交情了,发了狠话,命尤老鼠不管想办法,他只要粮食回来,不然就不要怪自己翻脸无情了。

尤老鼠再也无法可想,求天不应,问地不灵,回家见了老婆孩子大哭一场。老婆问了半天,才说将此事说出来,弄得老婆也是哭哭啼啼,定要不同尤老鼠过了。尤老鼠一时烦起来,将老婆打了一顿,又将家中东西乱砸一通撒气,还是街坊看不过才拉开来,又让自家婆娘过来,将尤老鼠的老婆孩子接到自己家中去,好言劝了尤老鼠一番。

尤老鼠也没吃饭,便自己去外边酒馆喝了半夜酒,烂醉时才回来。老婆已然是被他打跑了,还在街坊家没回来。家里被自己砸得没样子,一个人冷冷清清,寻思来寻思去没有活路,一时短见,便解下裤带,上吊死了。

待第二天尤老鼠老婆由街坊陪着回来,叫门不开,觉得不对,破门而入,才发现尤老鼠已经是上吊死了多时,尸体都已经硬了。

尤老鼠老婆大哭一场,这才想起丈夫昨天说起李明世相逼之事。反正也是没了出路,便一咬牙,披麻戴丧。扶了尤老鼠的灵柩便到洛阳去喊冤,告那李明世草菅人命,逼死了尤老鼠。

上峰接了此案,不敢怠慢,忙命人火速下来勘察。此时那李明世正为着空仓急得团团转,结果见了上边来人,还不知何事,便已经吓得瘫了。察案官员没费什么周折。便把此事来龙去脉。弄得水落石出。

按说此案并无什么特别之处。但巧地是,近期以来,接连出的几起类似案件,引起了御史台一位都察御史的注意。尤其李明世一案中案犯言道天下各仓储均有此举的说法,不知是其辩解之言,或是确有其事,便将此案报于御史大夫马周。

马周此人经历颇为传奇。他本是平人。出身贫寒,虽然满腹才华,却不得门路,颇为失意。后来客游长安,舍于中郎将常何家中。贞观三年六月,太宗皇帝诏令文武官员上言得失,何武便请马周代陈便宜二十余条。由此得了太宗皇帝的欣赏,竟然直接拔为监察御史。极受宠信。正因如此。他对豪门贵族,绝无好感,且为人极为强硬。谁的面子也不卖。此次接了都察御史的报告,联系起这一阶段,相关事件多有发生,便经请示太宗皇帝后,召集各道都察御史,派出巡察使,秘密调查各仓情况。

各都察御史接到命令后,立即行动。原来唐太宗为着监察官吏,分天下为十个监察区,称为道,便是所谓贞观十道。为督察所属郡县,时常派巡察使到各道巡察。此次巡察,便是绕过地方官府,突击检查。

结果一察之下,另马周大为吃惊。几乎所有的仓储,或多或少,都有虚仓事件。或是挪用,或是贪污,不一而足。除此之外,更牵出一批其他案件来,或是贪赃枉法,或是欺压百姓,桩桩件件,令人心惊。

马周随即将结果密报太宗皇帝李世民。李世民一闻之下,雷霆震怒,下令御史台立即组织各道,对基层官员展开全面地调查。

这次地结果更是令人发指,大大小小官员有各类不法之行地,居然有数十位之多。这此不法官员,大多是这几年推举的新任官吏。一时之间,御史台内各御史也是群情激愤,共议之后,由马周具折上奏,要求朝庭严查官吏,并严格推举之法,以肃清吏治,光明正道。

一时朝堂之上,各方官员互相攻仵,整日为了吏治一事纠缠不清。李世民也是龙颜大怒,除了下令严查不法之徒外,政事堂更是接连几日商议此事。背后如各世家以及权贵等,都各施浑身解数,欲借此混水,捞得好处。

只是此事牵扯甚大,一时也难以决定。据说房玄龄大人最后提出了几点提议,便是削减京官推举名额,增加地方自行选举的权限,以及扩大科举录取人员数量等。究竟最终采取何种方法,一时之间谣言四起,暗潮涌动。

虽然朝堂之上,动荡不安,但卢鸿则是没事人一样,天天照常修书格物,很有“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冬夏与春秋”的意思。

这一天将晚,一辆马车停在了孔颖达府前。来人乃是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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