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春记-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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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博道,“所以我才不把你带到家里去。”
丛碧道,“你怕她吗?”
世博笑道,“为什么这么问?”
丛碧叹道,“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有威慑力的女人。”
世博正要说话,他的手机响了,电话正是庄芷言打来的,丛碧当即屏住呼吸,瞪大眼睛看着世博。
芷言问世博在哪里,为什么昨晚关机。世博推说有应酬,又说手机没电了。芷言停顿片刻道,你好好开车吧,我挂了。世博奇道,你怎么知道我在开车?芷言道,我不但知道你在开车,还知道你旁边坐了一个女人。世博笑道,芷言,你不是巫婆转世吧?!芷言道,我就是巫婆,还用得着转世吗。说完这话之后就挂了机。
芷言的另一个好处是不问,自这件事之后,她从没问过世博在跟什么样的女人交往,或者她觉得亲近美色,偶尔跟谁睡上一觉实在是男人的特权或特性,但谁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总之她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城府之深,连世博都不得不佩服。
雨季一过,便是艳阳高照。
天气猛地升温,人就是什么都不做也有些疲惫。中午吃完饭,庄世博决定在大班椅上养养神,然后把堆积如山的文件处理一下。这时候,桌面上的电话铃响了,电话是屈爱春打来的,这倒是让庄世博颇感意外,屈爱春说晚上想找他坐一坐。庄世博当然十分爽快地答应了,挂断电话之后,世博心想,你终于找我了。
这个感觉很好,犹如清凉剂一般令世博在这个萎靡的中午为之一震。
见面的地点也是屈爱春订的,是一家叫作云尚的茶楼,面积不是太大,但是装修得十分精致,小间里是清一色的花梨木家具,所以只要一进包间,随便一道茶,最便宜的也要700多元,所以茶楼清冷得很,几乎没有人烟,但显然茶楼的主人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屈爱春订的房间叫叠泉,所以背景没有音乐只有水声。
二十七
庄世博来到这里时,屈爱春早已在那里等他。刚一进屋,屈爱春就毕恭毕敬地站了起来,庄世博急忙招呼他坐下。
小姐要走进来冲茶,被屈爱春婉言谢绝了,他自己亲自动手为庄世博冲好茶。
世博忙道,“老屈,你真不用这么客气。”
屈爱春道,“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郑重其事地谢谢您。”
世博道,“你谢我干什么?干部任命都还没批下来呢。”
屈爱春道,“不管批不批,我都要谢谢您。”
世博也觉得屈爱春选的时辰是对的,如果任命批了下来,他再这么做就有点恶心了,庄世博甚至能接受大恶,却最不喜欢恶心的事。
屈爱春这时诚恳地说道,“庄总,说句老实话,自从发生了那件事,我回去以后就把辞职报告写好了,说白了我不是你的人,也就不指望这件事能包得住,所以决定一有风吹草动就走人,因为这种事根本就解释不清。但是您的确是个正人君子,不仅信守诺言,而且还在我人生的重要关口……”
不等屈爱春把话说完,世博已及时扬起了一只手,他制止他道,“别再说了,我怎么听着跟悼词似的,而且,让你说这种话我都觉得难为你。”
两个人哑然失笑,庄世博开始一口接一口地品茶,并且连称这里的茶不错。屈爱春解释说,不光是茶好,关键是冲茶的水是几十公里以外的山泉水,还有茶壶要好,这个茶壶就是我从家里带来的,不是它贵,而是这个壶的紫砂都被我养熟了,所以冲出来的茶才会好喝。世博心想,一个大老爷们儿,出门喝茶还带个壶,可见他对自己的郑重其事了。
但其实,庄世博完全品不出口中的茶味,除了苦涩,既无甘甜也无清香,这显然是他的心境造成的,因为他十分清楚,屈爱春约他出来,绝不会仅仅是为了感谢他,或者跟他一块品茶,一定是另有话要对他说。
果然,一直在讲茶道的屈爱春突然话锋一转道,“庄总,我一直都在一线工作,每天在外面跑,道听途说的东西也不少,21世纪大厦的事因为当时闹得纷纷扬扬,我也就留意了一下。”
21世纪大厦的确也是庄世博的一块心病,由于当初的争议颇大,使这件事变得只能好,不能坏,否则就变成了爱出风头的庄世博极其个人化的政治秀,这既是官场之需也是仕途大忌,全看当事人的造化了。所以屈爱春稍有停顿,庄世博便立即抬起眼皮,目光如炬地盯着他。
屈爱春见状,仍不慌不忙道,“最近我听说泰核公司出现了意想不到的人事震荡,庄总应该心中有数才好。”
这当然是一句点穴的话。
庄世博心想,当初他对泰核充满信心,取决于泰核是大陆较早实现股份制改造和上市的公司之一,拥有54家附属和联营公司,业务遍布十几个领域和全国各地,泰核老总的为人也相当成熟、老辣,是一个说一不二的角色。
如果真的是像屈爱春说的那样,公司出现了内部问题,也还是会让庄世博甚感忧心的,因为谁都知道国内的公司并非优质制度和管理之下的产物,而恰恰是依靠个人的绝对权威和统治地位而生存和发展的,这样一来,公司人员的内讧就极有可能成为“非典病毒”,让人完全束手无策,看着公司顷刻间土崩瓦解。
那么21世纪大厦的贷款怎么办?如果一场秀呆掉了一笔国家的巨资,这是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的。
庄世博当即激出了一身冷汗。
叶丛碧决定离开如日中天的饮食栏目。
星期天的晚上,世博把丛碧送到她家的楼下,然后驱车离去。丛碧站在斑驳破败的旧楼房前面定了定神,虽说那种感觉多少有点像12点钟以后回到贫民窟的灰姑娘,但美丽的心境依然和王子在一起,没有片刻的分离。丛碧哼着“死了也要爱,宇宙毁灭心还在”进了家门。
她愣住了。
家里坐着母亲和净墨,他们像等待开会那样神情严肃地看着她,显然,一辆奥迪车把她送回来的情景已被他们在楼上尽收眼底,他们在等待着她做出解释。
叶丛碧像个逃学的孩子那样,不敢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净墨道,“他是谁?你跟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丛碧的眼睛始终看着地板,歉疚道,“对不起,我知道我太过分了。”
净墨恨道,“你还知道你很过分啊?你知道我给你打了多少电话吗?为什么关机?我们都快报警了你知不知道?!”
二十八
丛碧一言不发。
看得出来,净墨一直在克制自己的情绪,但他的脸色还是铁青,胸脯一起一伏。
丛碧的母亲见状,当然也只能埋怨自己的女儿,她对丛碧说道,“你这个孩子也是,怎么能见了好车就上?现在社会上多复杂,万一别人把你拉到野外杀了怎么办?”
丛碧气道,“妈,你又不了解情况,瞎说什么。”
净墨抢白她道,“我们当然不了解情况,你跟我们说了什么?你又对我们有过什么交代?这段时间就只看见你像丢了魂似的,问你又说没事。”
丛碧又不说话了。
净墨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尽量平静道,“你说吧,我不管他是谁,你就说你是不是真心喜欢他了?”
丛碧小声道,“我不是喜欢他,我是疯狂地爱上他了。”
净墨拍案而起,声音嘶哑地喊道,“那我呢?你想过我没有?我怎么办?我是不是专门用来背叛的?!”
说完这话,净墨摔门走了。
屋里突然静了下来,丛碧和母亲面面相觑。母亲说道,你干吗要这么跟他说?他会受不了的。丛碧有气无力道,长痛不如短痛。母亲道,到底怎么回事?你也跟我说说。丛碧道,我累了,再说这事八字还没一撇呢。母亲惊道,什么?没一撇的事你就敢在外面过夜?丛碧道,妈,只有你们那一代人才会觉得处女最值钱。
说完这话,丛碧回了自己房间,她的母亲站在客厅里发怔,她想,当初她跟丛碧的爸爸结婚时的确是如假包换的处女,但结果怎么样呢?!
第二天上班,丛碧在台里见到了净墨,两人形同陌路。
录节目的时候,净墨也不说一句题外话,拍摄区的灯光一灭,他就在最短的时间内消失了。
丛碧去了休息室,要了一杯咖啡,看见净墨也拿了一杯咖啡,独自一人倚窗而坐,便走了过去,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两个人干坐了一会儿,不过净墨看上去神色平静,丛碧才小心翼翼道,净墨,你会离开饮食栏目吗?净墨道,不会。丛碧更加小心道,谢谢。净墨道,不过你还是离开饮食栏目吧。丛碧道,为什么?净墨道,“都市写真”的收视率还是排到倒数第一去了,他们跟我说愿意你过去,而且也做通了上面的工作。
丛碧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净墨道,“你也不必内疚,我是过来人,又睡了一觉,已经没事了。我仔细想了想,我们之间的爱情虽然短暂,但也算真实地存在过,而且挺美好的,尤其是你好,从来没让我为难,也没有跟我要过任何东西。”
丛碧道,“我不是什么好人,也不是不想跟你要东西,只是你什么都没有。”
净墨的脸上有点挂不住,道,“那他给了你什么呢?他是不是比胡川还富有?”
丛碧道,“他什么也没给我,但是给了我安全感。”
轮到净墨无话可说。
丛碧道,“净墨,是我对不起你,你把我忘了吧。”
净墨道,“你还是去‘都市写真’吧,我不想再见到你。”
说完这话,净墨起身走了。丛碧给晾在那里,心里也不好受,她想起净墨为她做过的一切,虽说他们之间不是惊鸿一瞥,天摇地动的爱情,但是看到他的背影远去,仍然有一种仿佛只有失恋之后才有的怅然。
叶丛碧去了新栏目,正如她想象的那样,新栏目上上下下的人都不怎么搭理她,女编导也不给她派什么具体的任务。丛碧心想,反正自己是买一送一搭配进来的,也只好暂且忍耐。但这样时间长了,怎么也不算一回事。于是斗着胆子去找女编导,问她什么时候给自己派活儿。女编导板着脸说道,你先熟悉情况嘛,整个栏目的情况都不熟悉,给你派了活儿,搞砸了怎么办?这可不是跟明星切磋厨艺,打情骂俏。
丛碧碰了一鼻子灰,也不便说什么,只好仍如没头苍蝇一般一会儿东一会儿西地瞎跑。后来她听说女编导背后跟人说,叶丛碧才来了几天啊,就想露脸,她以为她是谁呀?周星驰还拍了6年没智商的少儿节目呢,谁的名和利不是熬出来的?!
这些话让丛碧更火了。
一天中午12点钟,女编导按照净墨的想法,铺出去的数十条线报终于开始起作用了。其中一个线报第一时间告诉栏目组,有一个追讨欠薪的农民工爬上了市中心立交桥上的巨幅广告牌,消防车、120警车和平面媒体的记者把那里围堵得水泄不通,造成整条环市路大塞车。女编导一听到这个消息,眉毛、头发全都竖起来了,大叫该着我们“都市写真”不死,凡是喘气儿的都跟我来,咱们不开车去,到大街上去招摩托车,摄像先去,我们随后就到。
二十九
这时的叶丛碧也兴奋起来,心想,该着我叶丛碧也不死,大好机会从天而降。因为她知道组里的另一个主持人今天休息,无论如何是赶不过来了。丛碧动作迅速地从包里拿出粉盒,往脸上狂扑了几下。
这时女编导的声音在她的身后魔鬼一般地响起,叶丛碧,你留在办公室守着报料电话,随时跟我联系。丛碧愣在那里,傻了。女编导的脸上出现了少有的耐心,说道,从来祸不单行,万一别的地方又出事了,那我们“都市写真”的收视率岂不是出现井喷?!所以你必须留下来。丛碧忙提醒她另一个主持人休息的事,女编导微微一笑道,没关系,我上,在紧要关头,没有一个观众会挑剔主持人的年纪和长相。她镇定自若地拿过丛碧手中的粉盒,往自己的脸上扑了两下,又整理了一下头发,便像江姐告别完战友那样离去了。
办公室里顿时空无一人,只剩下叶丛碧和桌上的3部红色电话机。
丛碧一肚子的邪火再也压不下去了,她发短信给净墨,叫他速到“都市写真”来一趟。发短信时,她的手气得直抖。
净墨赶了过来,进门便脱口而出:“怎么就你一个人啊?”
丛碧恨道:“我正要问你呢!你到底安的什么心?把我像垃圾一样铲到这里,又跟这里的编导合起伙来封杀我,你是这么策划的吧?!”
净墨道:“你可别信口胡说啊,我只跟这儿的编导说,叫她好好关照你。”
丛碧翻了一个白眼道,“她对我是挺关照的。”
净墨在办公室踱了一个来回,道,“新单位难免欺生,一开始肯定不可能都是七星伴月,这也是你要改变形象必须付出的代价。”
丛碧被净墨的漫不经心激怒了,或者说,她已经习惯了被净墨重视,冷不丁从他口中听到风凉话,自然是一万个不适应,便以同样的口气不以为然道,“也是我们俩分手必须付出的代价吧?”
净墨不说话,他有些激愤地看着丛碧。
丛碧只当他是默认,更加嘴狠道,“告诉你吧,我一点都不后悔跟你分手,你也就是一个没有钱的胡川。”
话音未落,只听啪的一声,净墨已经一巴掌打在丛碧的脸上。丛碧雪白的脸上陡然出现了几道红印子,净墨也感到手掌一阵阵发麻,确切地说,他也不知道手是怎么挥上去的,伴着一声脆响之后,办公室里是死一般的寂静,两个曾经那么彼此怜惜的人也只是默默对视,谁也没有说话。
丛碧没有哭,更没有捂着脸饱含热泪,她只是神情冷漠地说道,“净墨,我也不欠你什么了,从此以后你过你的桥,我走我的路。”
净墨没有说话,扭头离开了“都市写真”的办公室。
情何以堪?在这场情感中,也只有净墨强烈地感觉到爱之深,恨之切。他想,在这个世界上,但凡男女之情,就没有人是体面分手的。人要是真能各走各路,早就走了,谁还会等到今天,划深伤口,再撒上盐。
净墨一夜未眠。
庄世博也一夜未眠,不过这一夜,是在跟屈爱春喝完茶的那个夜晚。
当天晚上,世博就对芷言说,他必须第二天一上班就见到泰核公司的老总。芷言沉思片刻道,泰核的老总是一个非常自负的人,如果真出了什么大事,他又没找你,摆明是要瞒住你,你什么情况都不了解,贸然地去了,他说公司风平浪静,你反倒没话说了。世博道,可我就这么闷干饭似的闷着,万一行里有人发难,我还一问三不知,岂不是更加被动?芷言坚持道,还是我们分头去了解一下情况,不忙着见人。
3天之后,芷言告诉世博,泰核公司的高层的确出现人事震荡,起因是一个姓曹的副老总,背地里联合某证券公司的几个少壮派,秘密通过股东委托授权,代表委托最大的四家股东发起《告泰核企业股份有限公司全体股东书》,直指泰核经营和管理中存在的问题,如业务透明度不足,盲目参股涉及的时髦行业无实效,房地产经营业绩欠佳,收购21世纪大厦是打肿脸充胖子,计划经济色彩浓厚,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