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魔森林-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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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奇怪的是，巨人的身法、武功以及魔法都并没有感觉中那么厉害（当年的巨人，可是以一人之力对抗白魔国整个魔法军团近千人的力量呢！），原先以为是传说失实，现在看来，应该是因为复活，或者说是魔神附身并不完全的原因吧。
看来，自己和索伦开始的猜测还是有些道理的，阴纹在临死之前的嘶叫应该是一种临终咒语，不过那咒语并不是复活亡灵的，而是另一种能将自身的全部精魄神魂凝聚转注，借尸返魂的咒语！怪不得总觉得巨人眼眸中的红光那么幽暗邪异，与长老曾经提起的那种赤红如血残暴嗜杀的样子不尽相同呢。
不过，若非血艳本身是血精灵，对于生命活体的了解远非寻常人所能及，对于灵肉联系更是精湛无比，也没有那么容易能发现这个区别的——因为其机理虽然不同，但表象上都是已死的躯体重新运作。区别在于，亡灵复活基本上还是恢复死者原先的灵魂性格法力，除了好杀以外，基本上和原来的人格并不冲突；而魔神附身则更偏向于魔族法术，可以说是以自身残存意念意志强占死者躯体，真正是借尸返魂的一种做法。
阴纹不过是个蛮族的巫师，他怎么会这种传说中魔族的法术？韵追鹰脑中飞快闪过无数问号。
近百年来，燕原虽然没有大的征战，但小规模的冲突一直不曾间断，武学日益昌盛，一度衰败的魔法也逐渐复苏。单就这次出行，就遇上了好几种绝迹已久的魔法，而现在更是遇到了传说中魔族的法术。
难道，有什么大事在酝酿、准备？
远远看着那边瞬息万变，韵纹鹂心中一喜：“终于破开了巨人的魔法（虽然都不是顶级魔法，但其中的变化精奥绝非寻常人所能想象）！”
“这下子，看你还能拿什么来对付我的箭？”韵纹鹂嘴角微微含笑，看一眼原先那魔星高悬的地方，现在却只是黝黑一片，再无半点光亮。“这样的夜色，正是我们妖精箭手的天下！巨人啊巨人，吃我一箭！”
韵纹鹂并不着急，先轻轻舒缓出一口气来，然后凝神定气，瞄准巨人左眼，左手持弓如托婴儿，右手拨弦如抱满月，双目炯炯凝注巨人眼眸中那一点红芒，右手两指轻轻一松——
碧梦箭如同暗夜中的精灵，在夜晚的空气中滑翔，竟然没有一点声息，飞射——
“暗夜刺客”，是最近才列入妖精族七绝箭法，成为与“天罗箭网”等并称的箭术绝学。附着以风精灵的术法，在箭身和周围空气之间制造微妙的平衡，令射出去的箭仿佛与空气融为一体，将箭本身的破空声和杀气都完全遮盖匿没。如果在无星无月的暗夜以妖精族的夜眼用来暗杀，真能使人到死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近年来妖精箭手的威名，几乎有一半是得之于此。
视线追踪着那仿佛隐没在暗夜中的短箭，韵纹鹂看见了索伦滑稽地黏在巨人右臂上，上窜下蹦地躲闪着巨人另一只手的擒拿，看见了哥哥的长鞭翻转曲折，如同鱼龙变化灵动无常，心神不由一敛，再次搭箭开弓。
“可恶！”巨人的心中只有这么一个意识。
记忆中，自己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虽然，现在的意识里，自己究竟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有过怎样的往事，根本就一点也记不得。但很明显，自己对怎样应用魔法、怎样运转气力使自己浑身肌肤变得坚强无比却十分清楚。但更清楚的，是自己现在对鲜血的垂涎，对杀戮的渴望。
然而，对方那三两只小虫子还没有受伤，自己却先见了红——这真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啊！
虽然现在的意识还是朦胧状态，很多事情还想不起来，但战斗的技术技法却已经如同血液中流淌的本能一样，根本就在无意识中操纵得圆润自如。隐约的印象中自己曾经和很多、很多，非常多的虫子们战斗过，也依然并不怎么窘迫，可现在，怎么就这么不理想呢？
那两只小虫子，虽然稚嫩得很，却相当灵活——对付多人混战的大规模大范围魔法似乎并不能起到预期的作用。那么，就用流星风暴这种法术吧——自己虽然出不去，但却可以将对方逼到黑泽中来。到了这里——巨人那混沌不清的头脑中却仿佛也发出了一声冷笑，在自己的结界作用下，看你们还有什么办法保持那种敏捷和灵活？自己，也可以借着这两个——不，三个？也许四个？——小虫子来活动活动筋骨，免得在将来……（将来要干什么来着？）
居然只有一只虫子就敢冲过来，那三两尺的什么小剑还不够剔牙缝的呢！弹你一指，还不就像捏死只臭虫？
另一只虫子好像用的是元龙绕柱的法术嘛，不过，显然水系法术不是它的精专，这个本来很有威力的魔法却使得拖泥带水，根本就像软皮蛇一样嘛。巨人心中不屑地嘲笑着，一手轻易地捏住了那水汽所化的长虹，轻轻一抖，便将那无穷变化消于无形。
咦？
没搞错？那小虫子竟然不受泥泽中元磁地气的影响，身法速度居然一点也不受影响？啊！还居然胆敢划破了我的手指？
虽然只是两小滴血而已，但——印象中、记忆里，自己难道不是金刚不坏之身吗？怎么可能被这么个脆弱、渺小、丑陋的小虫子伤到？
咦？
那是什么？怎么觉得眼前有什么东西？
眨一下眼。
啊呦，眼皮上，是什么痒痒的？
是——一根刺吗？梦见草？不对，是妖精族的碧梦箭！奇怪奇怪，他们的箭术不是很好，可什么时候连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呦喝，又奔鼻子来了！
咦？
好家伙！另一只小虫子也来凑热闹吗，那一根什么破鞭子能有什么用呢？
不玩了！
看我一个一个收拾你们！
索伦纵身一跃再借长剑斩下的力量反弹，此时已经跃到了巨人肩膀的高度，然后一剑再次斩向巨人颈侧。
然而，没想到看似庞大蠢笨的巨人居然如此进退如风——巨人脚下略一用力便蓦地退后了两丈不止，索伦那一剑立刻落空，再也没有借力的地方，不由凭空掉了下去。
退后了半步的巨人右掌向前平抹了一下，一层极淡的半透明的土黄色凭空出现在夜空中，如同一张盾牌护住了巨人的头面上身。韵纹鹂的箭射到那层土黄色上，就仿佛往池塘中投下一颗小石子一样，微微泛起一丝涟漪，然后就又平静下来。
然后左手双指一弹，两蓬尖锐的石箭凭空出现在空中，然后以极快的速度射向身在半空的索伦！
石箭方一出手，巨人仿佛毫无惯性一般，一个小碎步（却也横跨了一丈不止）转到索伦身侧，砰地一拳，一股无比的拳风暴然袭向索伦侧背！
巨人身子突然一沉，化拳为掌，向下一抄——索伦在那箭雨和拳风的两面夹击下，又兼毫无借力余地地往下直落，这一抄还不是手到擒来？巨人心中发出狞笑，似乎已经听到那小虫子在自己掌心被捏扁时的惨叫声和骨骼的碎裂声。
“啊，是土之护壁吗？”
韵纹鹂开始两箭射中了巨人——虽然似乎并没有给巨人什么伤害，却也不像昨晚那样稍稍一弹就掉下来，显然，巨人的护体功夫在运动中并不可能随时随刻保持，若是能让巨人无法察觉的话，还是能射中巨人的。就算没有什么用处，让巨人多眨几次眼睛，打上几个喷嚏，骚扰一下，也是好的。
然而，巨人突然一退，那层黄色凭空显现之后，连续两支箭都仿佛融化在那昏暗的色彩中。
“居然根本不用任何准备就能搞出这么大的一个护壁来，很厉害啊！”韵纹鹂自言自语，“看你能把自己全身都包起来吗？”
语音未落，韵纹鹂身子微微向下一顿，如同被什么东西拉入丛林中，又像在黑暗的背景下逐渐淡化一样，身形突然消失。
不过转眼功夫，无声无息的箭矢却从几乎转了九十度的丛林中冒了出来。
韵追鹰冷笑一声，脚下微微用力，身体仿佛呈现一种漂浮的样子，一步迈出了将近两丈，踏入那结界范围之内，抖手间，劈啪一声甩出两个响亮的鞭花，长鞭如同游龙一般缠向巨人的腿脚！
韵追鹰仿佛认准了一般，只是瞄准了巨人的左腿，一鞭，又一鞭！进攻，再进攻！
象牙制的鞭柄，不知何时伸出无数半月形的细枝来，相互交错着，将韵追鹰的右手巧妙地包裹起来，虽然不是密不透风，却也很难找到任何可以枪刺剑击的地方。
而不知道什么材料制成的长鞭上，原来那覆盖在鞭身的无数细小的半透明角质层却纷纷张开竖起，样子虽然仿佛鱼鳞，但那种支起的样子，以及那边缘上隐约的寒光，却无不提醒着韵追鹰和对手自己的锋锐和犀利。
半透明的角质层下面，原先被鳞片覆盖的地方，却显露出一条略微泛着银白色金属光泽的纤细的长筋。一片片的鳞甲有序地排列在那长筋之上，现在一旦张开，鳞甲的根部便将那白筋带起微微的突起。
白筋内部，隐约的一抹艳红在波动——不同于魔星那红得发亮、进而色泽尽白的炽红，不同于巨人眼睛中那种幽魅阴森的暗红——一抹充满活力的鲜亮却又给人一种难以描述的柔和感。
鱼龙鞭——传说中是神魔大战时代流传下来的武器，一直为妖精族视为宝物，却并没有多少机会参与实战，以至于近百年来只是作为族中勇士的一件高级武器而已。除了鱼龙鞭自身隐含着妖精族水系魔法传承的使命，却多半时间成为一种装饰和奖励，并没有任何机会真正发挥它的威力。
仿佛那鞭也是有感觉有生命的一样，似乎当真知道现在是需要它一展身手的时候一般，无论那张开的鳞甲还是白筋中流转的红芒，都显示出一种高涨激昂的斗志，随着韵追鹰手腕的抖动和巧妙的力量运作，鞭身那流畅的曲线更是充满了自信和欢快的韵律。
随着那一记记长鞭的飞舞，韵追鹰体内鼓荡的生命系魔法力量也源源不绝地沿着手臂缓缓涌入鱼龙长鞭。而血艳的身影也舒展开来，化作了一片雾气朦胧的样子，薄薄地一层，附在韵追鹰身上，一端伸展开来，倏地一下沿着胳膊手臂便涌进了鱼龙鞭中间那一道白筋中去。
老实说，巨人的设计还是不错的。
若是直接对索伦本身出拳也好，出掌也好，不必真的接触到索伦身体，拳风掌力都能被索伦所借力逃脱。但张开大手在下面接着——没有任何借力的索伦人在半空是非掉下来不可的！算准了时间，巨人心中的狞笑似乎也浮现到了脸上，巨掌呼地往中间合拢。
然而——
“这种小伎俩也能难得住我？”索伦无视于飞射而来的两蓬石箭，也并不直接去对抗巨人的拳风，长剑斜斜一兜，挥出一个完美的弧线，反而借那散溢的拳风稍缓下坠之势，更转了不小的一个角度——
然后就仿佛凭空投入什么黏稠的液体中一样，一切的动作都迟缓了下来——虽然并没有改变方向，却突然地，迟缓了下来。
这么一缓，从下面合拢的巨掌一下子走空，徒然地攥住了一把空气，掀起一阵小小的旋风。
而那飞射而来的两蓬石箭，却在索伦身前不到一尺的地方，仿佛突然撞上了什么坚硬的墙壁，又像是被什么人突然从背后一把抓住一样，那强劲的冲力所蕴涵的力量突然爆发出来，立刻将那石箭震成无数细碎的粉末。
这时，索伦就仿佛一条悠闲的鱼在水中游荡，从那种微微透着土黄色的黏滞中滑了出来。仿佛要补回刚才因为那种黏滞而耽误的时间一样，下降的速度突然增快了不少，在巨人根本不及反应的时候，已经一脚蹬在那拳头上！然后借力一个反跃，一剑如虹，划出无比绚丽的弧线，劈向巨人眉心！
“哇！好样的！”
韵纹鹂刚刚以妖精族特有的步伐辅助以风系和木系的精灵法术，轻松穿越大片丛林，身形微微一凝，射向巨人的耳廓的一箭刚刚出手，就看见索伦那侧手一剑，然后整个人就顺剑势为那拳风一带，倒纵着嵌进了巨人身前的那一道土之护壁中去。
土之护壁，也许本来还有一个很眩耳的名字，但是它那朴实无华的样子根本无法给别人以什么想象的余地，久而久之大家也就简单地称之为土之护壁了。虽然名称并不响亮，它却是各系的中级魔法中防护能力最强的一种——也许正是因为它并没有浪费任何力量用在好看华丽的外观上的原因吧——几乎对各种同量级的物理性攻击和普通魔法都有很好的防御能力。它惟一的弱点，可能就是非物理系的魔法了——比如生命系、神圣系、暗黑系等等。
索伦一来是从那护壁内部，二来人本身也同时具有物理和精神的双重属性，所以才能挤入那护壁中去，却也被那护壁抵消了大部分的速度。
而那两蓬石箭却是相当初级的地系法术所化，更是百分之百的物理性攻击，击到那护壁上，立刻便轻易地被那反震力量化为齑粉。
韵纹鹂虽然一时想不到这么多，却也明白了个大概，不由高兴地叫了声好，却发现自己那一箭虽然绕过了土之护壁，却还是被巨人在间不容发之际发现，略一侧头，那一箭落在巨人的光头上，连半点痕迹也没落下来。
“咱们走着瞧！”
“啊——讨厌的东西啊！”
巨人本来并没有准备这么叫嚷，在他那并不是十分清醒的头脑中，这么大声的叫嚷其实是一种没有实力、很窝囊的表现。
所有的感叹和抱怨本来都只是藏在心里，却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己就从嘴里溜了出来。
也难怪巨人心烦意乱。本以为轻松搞定的三只小虫不但没有受到什么打击，反而越来越黏糊地贴近身来，不知好歹地死缠烂打。本来以为用土之护壁能轻松挡住那无声无息的暗箭，却不料那暗箭竟然从身侧、背后射来。不愧是妖精族，在丛林中移动的速度和方向真让人难以琢磨。上一秒钟还在左边的林中，下一秒钟却可能潜身到了自己身后远处的丛林。前一箭出现在半空中，后一箭却可能贴地射向自己的尾趾。虽然几乎根本就伤不了自己，但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什么方向就会冒出来一支冷箭的感觉实在是不好，很不好！
荒谬的是，依照自己体形施展的土之护壁相应的和自己身体之间留出了一定的空隙——不过相当于平常人两尺多的距离，实际上却有一两丈的空间——那个贴近身来的虫子居然在这层空间里腾挪自如！
更荒谬的是，本来为了抵御那些暗箭而设置的土之护壁居然成了那虫子的避难所，自己发出的石箭落石居然都被他往那护壁中轻轻一藏就躲了过去。那讨厌的虫子还在孜孜不倦地拼命想爬到自己肩膀上来！
然而，这一切都可以对付，都还很容易对付——只要真正施展开不动金刚身这种土系顶尖的护身法术，几乎没有任何力量可以伤害到自己。不动金刚身当真要施展开来，全身上下全无弱点，纯以防御力量来评价可以算是超一流的魔法，惟一的缺点是脚下不能移动，属于干挨打的一种法术；但对身高体长的自己来说这个缺点可以视作不存在，只要稍微弯腰伸臂，几丈之内没有对付不了的敌人（现在这两个身手灵活的虫子应该是例外吧——以前好像虫子们的动作没有这么矫健的啊？）。
最令人烦恼的，还是那鞭，或者说是那鞭身上不时附着的一种奇怪的魔法力量——不受自身周围土系结界影响的魔法力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