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眨眼干杯-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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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说这里的海鲜切片不错。”
说完,高见问香子想要来点什么。香子回答说随意。反正就算看了菜单,她也不知道吃什么好,而且她也从不挑食。
高见随意点了几个菜。虽然之后他又点了瓶红酒,但是又怕酒后驾车被抓住。
“那件事后来怎么样了?”
服务生离开之后,高见开口问道。刚开始时香子还有些疑惑,搞不清对方说的是什么事,但之后她便明白对方是在问绘里的事了。
“我也不大清楚,不过听说有可能是自杀的。”
“是吗……”
香子觉察到高见的目光似乎有些游移不定,见她盯着自己的脸看,高见猛地回过神来,笑着说道:“你干陪酒这行多久了?”
香子想了想,说道:“三年了吧。”
“一直都在同一家公司里?”
“不,我是在一年前跳槽过来的。如今这家公司总共也才开了一年半左右的时间。”
服务生端来了红酒,给两个人各倒了一杯。碰过杯之后,高见就只是稍稍抿了一口。想到之后他还要开车,香子倒也没有见怪。
“你们公司的社长是叫做丸本吧?”
“对。”香子点了点头,心想他知道的还真不少。大概是因为丸本发现了尸体,报上登载了相关消息的缘故吧。
“开设现在这家公司之前,他都干过些什么呢?”
香子摇了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你问社长的事干吗?”
“没什么。”高见喝了口水,“我觉得这工作挺有趣的,所以就想打听一下干这行的都是些怎样的人。”
“我倒觉得挺没意思的。”
“是吗?也许吧。”
服务生端来了前菜,二人的对话暂时中断。一边品尝着牡蛎,香子一边观察着高见的表情,他今天到底约我干吗来呢——
用餐时,二人的话题一直集中在古典音乐和古典芭蕾上。这对刚刚补习了一番古典音乐知识的香子来说,可谓是恰巧说到了心缝里。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香子没想到他对芭蕾也感兴趣。
“森下洋子可真是厉害。不知该说是浑然天成,还是该说相得益彰,之前我看的那出《天鹅湖》可谓精彩纷呈。第三幕的‘黑鸟’里,连续三十二次回旋之后,最初的位置还基本未变过。”
面对这种自己并不很懂的话题时,香子只能微笑着点头,其实,她的脑海里是在盘算着啥时候还得去买本讲芭蕾的书来看看。
吃过饭,两个人品着饭后的意式咖啡时,高见再次提起了那件案子。
“说起来,上次还真是吓了我一跳呢。当时你我二人也是刚一起喝过咖啡。”高见看着自己杯中的咖啡说,“想来她的心中一定也有些苦恼吧,之前她有没有和你说过些什么?”
“什么都没说过。”
“是吗?你和她认识多久了?”
“三个月左右,”香子说,“之前她在一定名为皇朝夜总会的公司里上班。”
之后香子又告诉高见,绘里的老家是名古屋,她之所以要跳槽,是因为皇朝那边规矩太多。
“名古屋,果然……”
听到高见的话,香子看了他一眼:“果然什么?”
“不,没什么……我记得之前我好像曾在报纸上看到过。”
说完,他抿了一口咖啡。
用过餐,二人走出店外,高见把车钥匙递给了香子。
“抱歉,你能先上车等我一下吗?我去和店长打个招呼,马上就来。”
坐上Soarer的副驾驶座,香子深呼吸了一口气。虽然吃得很饱,但香子心里却并没有得到满足。或许这也是因为她心里的结还没解开吧。
高见为何会如此关心绘里的死?这事和他应该是一点儿关系都没有的啊?还是说,这一切其实是自己太过多虑,他就只是想和自己聊些彼此共同的话题?可就算如此,吃饭时聊自杀的事,这也太过煞风景了吧。
就在香子寻思这些事的时候,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把她给吓了一跳。
高见依旧没有回来。
香子心中含怨地看了一眼电话,干吗非要在这种时候打电话来啊!
可是……
如果这电话是他的家人打来的话,那可怎么办呢?要是之后他知道自己没接电话,或许会怪自己一点儿都不机灵的。如果他的家人说,这种女孩是没资格嫁给俊介的话……
电话依旧响个不停。
香子一狠心,拿起了听筒。有什么大不了的嘛。
“喂。”香子说道。
“……”电话的另一头没有任何的回音。
“那个,高见先生现在……”
说到这里,香子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是响动?还是说话声?香子连忙把听筒贴紧了耳朵。
那是一阵啜泣声。电话的另一头有人在哭泣,那声音就仿佛是被包裹在一层浓重的黑暗悲伤之中一样。
然而,紧随其后的一瞬间,那声音又变成了笑声。那笑声让人感觉很不可思议,但它同样也带着一丝阴郁的悲伤。
香子鸡皮疙瘩骤起,她粗暴地挂断了电话,心跳加速,呼吸急促,她甚至能感觉到此刻的自己已经变得面无血色。
刚才那是怎么回事……
两眼盯着白色的听筒,香子摩擦着自己的胳膊,天气并不算冷,但她却感觉自己身上的血液就像是冻住了一样。
这时候,耳边突然响起了砰砰的响声,把香子吓得尖叫了一声。扭头一看,才发现是高见在敲打车窗玻璃。她松了口气,打开了车门的门锁。
“让你久等了。”说着,高见坐进了车里,“这家店感觉还不错吧?价格也挺实惠的……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
“没什么。”香子摇了摇头,“承蒙款待了。”
“下次一起去尝尝法国料理吧。我在一家常去的店里存了瓶不错的红酒……”
电话声响起,打断了高见的话。高见抓起听筒贴到耳边:“我是高见。”
高见的表情瞬间变得狰狞起来。香子确信,电话里传出的就是刚才自己听到的声音。
“是我。”高见说,“晚安。”
仅此一句话,之后他便若无其事的放下听筒,发动了车子。可当他放下手刹的时候,他又若有所思地扭头看了看香子。
“刚才……你接过电话?”
高见的声音变得低沉。
“没有。”香子摇了摇头。然而,甚至就连她自己也觉得自己的戏演得很蹩脚。
高见扭头望着前方,一言不发地缓缓开动了车子。
眼望着窗外川流不息的车流,香子的脑海中回味着那通电话。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然而香子却无法开口道出自己心中的疑问,一种不容他人置喙的感觉,渗透在高见的侧脸之上。
“还想再见面吗?”
车子来到香子住的公寓前时,他开口问道。香子本想问问他说这话的目的是什么,但她却默默点了点头。目的是什么,这其实真的不重要。只要还能见面,机会自然会随之而来。
“改天请你尝尝我的手艺吧。”
香子下定决心,把话说出了口。老实说,其实她对自己的厨艺并没有多少自信。
“真是令人期待。”高见淡淡一笑,之后表情又立刻变得严肃起来,“那就真的下次再见了。”
轻轻握过手,二人道了别。眼看着Soarer的尾灯消失在了远处,香子迈步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走进自己的房间之前,香子先敲了敲芝田的房门。屋里传出一声冷淡的应门声,房门被人打开。
“情况如何?”刚一看到香子的脸,芝田便开口问道。
“各有输赢吧。”香子的话听来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今天真是多亏你帮忙了,我是来向你道谢的。”
“又何必客气。”
“你的家似乎还没整理好啊。”
香子探头望了望屋里。屋里还乱七八糟地堆放着各种物品,只有组合音响已经安置妥当,播放着Princess的曲子。“我可以进屋坐会儿吗?”
“可以啊。坐的地方倒是还能挪得出来。”
香子走进屋里,果然就只有“坐的地方”。屋里到处都是打开的硬纸箱,水池里的餐具堆积如山,垃圾筒里全都是杯面的空盒。
“你打算这样子堆到什么时候?”
香子选了个还算干净的硬纸箱,坐到了纸箱上。
“你就别再说啦,我自己也不愿这样的。”
芝田走进厨房打开冰箱,拿出两罐啤酒,绕过满地的纸箱,把其中的一罐递给了香子。香子接过啤酒,道了声谢。
“今天我去了趟你们公司。”芝田拉开易拉罐上的扣环。
“脸还专程去了一趟?”
“我可不是专程去帮你请假的。我是去打听你们丸本社长的名声的。”
“你在怀疑社长?”
“对发现者存在有疑心,那可是一种假说。经过一番询问,我发现有两点可疑之处。”
“哪两点?”
“其一,丸本和绘里的事,你们公司里几乎就没人知道。然而他与江崎洋子的事却人尽皆知。”
“大概是他和绘里之间还没多久的缘故吧?”
香子咕嘟一声,喝了一大口啤酒,自从和高见坐下吃意式料理时起,香子就想喝口啤酒了。
“当然也存在有你说的这种可能,不过这事却总让我觉得有些奇怪。另一点就是有关丸本的出身地了。那家伙也是多名古屋来的。”
香子险些把嘴里的啤酒喷了出来。“又是名古屋?”
“对,又是名古屋。”
芝田拾起酒瓶,微微一笑。
“绘里来自名古屋,丸本也来自名古屋。我觉得这件事并非只是配合,其中必定另有隐情。”
“有什么隐情?”
“这我还不太清楚,所以我要调查一下。”芝田喝了口啤酒,说道,“明天我请了假,准备到名古屋绘里的老家去一趟。”
“绘里的老家啊……”
突然间,香子的脑海中浮现出了高见的面容。他对绘里的事似乎很感兴趣,而且还知道绘里的老家在名古屋。
“我说,”香子开口说道,“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
芝田喷出了嘴里的啤酒。“你去干嘛?”
“有什么不可以的嘛。之前我也没去参加绘里的葬礼,就是想去给她上炷香啦。而且有我在的话,对方的态度也不会太过强硬的啦。”
“你还要请假溜号啊?”
“这事不会有问题的啦,明天正好没工作,就这么定了。”
“怕了你了。”芝田苦笑着说,“反正我也想找个女孩子一起出去旅行一下。”
香子跷起腿来,两手托腮,呵呵直笑。
“你这人够爽快,我喜欢。”
“谢了。”芝田说道。
这天夜里,香子做了个噩梦。她梦见自己被拖进了深深的黑暗之中,耳畔再次响起了之前听到的啜泣声。
第二天一早,香子和芝田便坐上了东京站始发的新干线。虽然没有买到指定席的车票,但两张票却正好并排而坐。昨晚一宿没睡好的缘故,刚一发车,香子便朦朦胧胧地睡着了。
醒来时,车窗外已经可以远远看到富士山了。晴郎的天空下,湛蓝的天空衬得富士山格外地耀眼。
芝田闭着眼听着随身听。香子看到他的脚正随着旋律打拍子,便能知道他并没有睡着。或许是感觉到香子开始轻轻
动弹的缘故,他缓缓睁开了眼。
“你还可以再睡会儿。”
“你在听什么?”
“Tiffany。”
“我也要听。”
芝田取下耳塞,塞进了香子的耳朵。
他从夹克衫的内衣兜里掏出了一本小册子。不是警察手册。翻开的那一页上,似乎画了些图。仔细一看,香子才发现那是王后酒店二〇三房间的俯瞰图,还有门链的图画。
下了新干线,走出检票口时,时间正好是九点整。刚走出检票口,迎面便是一幅巨大的壁画,壁画前站着一群接站的人。
“接下来怎么办?”香子问道。
“坐地铁,到‘一社’站下车。”
二人走了很远才来到地铁站,站里拥挤不堪。不管什么地方,地铁站都同样地拥挤啊。香子不禁心想。
出了一社站,芝田一手拿着地图,向北迈步而去。香子问他这里是什么地方,他回答说是名东区。香子哼了一声。即便知道了地名,她也不清楚自己所在的位置。
绘里的老家离一社站并不近。临街是一片停车场,停车场里边有几家店。右边相邻的是家报刊亭,左边则是间咖啡馆。
看到香子和芝田来了,守店的绘里的父亲开心不已。绘里的父亲满头白发,面相和善,他连忙从屋里叫出了绘里的母亲。
两个人对绘里的父母做了一番自我介绍。听说香子是绘里生前的同事,老夫妇的脸上露出了开心的表情,可当他们听到芝田说自己是名刑警时,两个人的表情又变得紧张了起来。芝田赶忙解释,说他这次是以个人身份来的。
夫妇二人带着他们来到祭坛前,让二人给绘里上了香。之后,夫妇两个人便开始拉着香子问长问短。绘里在东京生活得怎样?是不是有什么烦恼?到头来,就连绘里的父母也不明白绘里为何要自杀。
“绘里小姐是在这边的短大英文系毕业的吗?”
听了芝田的提问,夫妇二人点了点头。
“毕业之后,她都做过些什么呢?”
“在补习班里当过一段时间的任课教师。”绘里的母亲答道。
“直到三年前。”
“那她后来又为何要到东京去呢?”
听芝田这样一问,夫妇二人彼此对望一眼,露出了困惑的表情。香子觉得他们的内心正在犹豫不决。
“不清楚。”绘里的父亲想了一阵,回答说,“大概年轻女孩都会想到东京去闯一闯的吧。”
“原来如此。”
这次轮到香子和芝田二人面面相觑了。芝田冲香子使了个眼色。
“请问能让我们看一看绘里生前住的房间吗?”香子问道。
“请跟我来。”绘里的母亲起身说道。
绘里的房间在二楼上,面朝南侧,大小约有六叠,屋里放着书桌和柜子。估计房间里的摆设应该还是她上学时的样子。
“之前回来的时候她还好好的,结果没多久就发生了这种事。”
悲伤再次从心底苏醒,绘里的母亲擦拭了一下眼角。
香子看了看墙上贴的海报,又瞟一眼书桌上堆放的书本。芝田则翻开了相簿。
听到楼下有人叫自己,绘里的母亲下了楼。与此同时,芝田说了声“你看这里”,把相簿递到了香子的面前。照片上是绘里年轻时的模样,看上去不但比香子印象中的绘里要胖一些,而且化的妆也不大一样。
“真可爱。惹得我又想哭了。”
“要哭过会儿再哭,你先看看这里。这照片又细又长,感觉挺不自然的吧?这是有人修剪过的照片。”
听芝田这么一说,香子也感觉的确如此。而且这样的照片还不止一张。
“你看看最后拍下的这一页。每一张上都只有绘里一个人。准确地说,是除了绘里之外,照片上的其他人全都被剪掉了。而且照片上的断口还很新。”
“这是怎么回事?”
“这还用说吗?照片的另一端上,是绘里的恋人。可是她的父母却不愿看到她的恋人,所以就剪下扔掉了。”
“他们怨恨绘里的恋人?”
“或许是吧,我也不大清楚。”
听到楼下响起了脚步声,芝田把相簿插回到书架上。绘里的母亲说了句“茶已经沏好了”,两个人走下了楼。
喝过茶,和绘里的父母随意聊了几句,二人起身准备告辞。正在这时,长子规之送货回来了。规之长得人高马大,满脸胡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