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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荒地纪事之异事谈-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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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子易本来就跑得极快,我们之间又有这么一段时间差,因此我早就被他远远地甩在了后面。我拼了命地在后面追,但他和我之间始终隔着一定的距离。

    这是一场漫长的追逐,我甚至猜不出这场追逐的结果会是什么。

    我的心里越来越急,更多的却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恐惧。脚底下好几次在犹豫,但最后还是继续往前追了下去。

    走廊是环形的,曲曲折折绕成一个大圈。赵子易的速度果然不是一般人所能够达到的,而且经过这么一阵急速奔跑,他连一点慢下来的趋势都没有,我却早已经气喘吁吁。

    事实上,故事讲述起来很慢,但它真正发生起来其实很快。转眼间,我已经绕了很久,我这才突然感觉不对。

    教学楼虽然极宽,可照这种速度跑下来也起码绕了有一圈了。但我居然没有再看见曾毅晖出现!

    也就是说,我是在一直往前,却根本没到尽头!教学楼的构造我无比熟悉,这里绝不存在这种长距离的直走廊!

    那我现在是在哪里?我只觉得心里像被一下掏空了,脚步一顿,急急地刹住,难以置信地望向前方。

    前方的“赵子易”也立刻顿住,回过身来。他的周围包裹着一层模模糊糊的光晕,他好像在冲我微笑。我只觉得浑身的汗毛在一刹那都立了起来,浑身冰冷。

    在那一刹那,我突然想起了曾毅晖的那个故事,他在“桃源”讲的那个故事。他旁边的赵子易突然变成了人偶的故事。我不知道我和赵子易相隔这么远的距离能发生多少事。

    我立在走廊里,身上没来由地打了个寒战。

    就在这时,旁边突然伸过来一条胳膊,我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勾住脖子,一把拽了过去。

    我奋力地挣扎了几下,耳边就听到一声“别动”,随即一只手就捂住了我的嘴巴。

    是赵子易!

    “闭上眼睛,什么都不要想,一切都是幻觉。”赵子易在我耳边低语道。我愣了一下,虽然奇怪,但还是乖乖地闭上了眼睛。

    几分钟过后,我再次睁开双眼。只见眼前的根本就是走廊尽头的落地窗。我立刻感觉浑身发颤,刚才我的反应只要再慢半拍,我就死定了。

    我回过头看向赵子易,问:“你追的那个人呢?追上了吗?”赵子易立刻摇了摇头,说:“那片墨迹到半途中突然就不见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之后我就被绊了一下,摔倒了。”

    我吃惊地瞪大了眼睛,问:“然后呢?”赵子易再次无奈地摇了摇头:“没有然后。我刚从地上爬起来,就看见你发了疯一样地朝前冲,赶紧把你拦下了。”

    我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这个凶手究竟是人还是鬼啊?”

    赵子易愣愣地看了我一会儿,就听见楼梯上一阵“咚咚”的脚步声,然后就看见颜非气喘吁吁地从楼梯口跑了出来。

第一卷 异事谈 第十八章 遁形者(三)

    “怎么样,堵到了吗?”曾毅晖也刚好赶到,急匆匆地问颜非。颜非默然地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我没看见什么东西出去,但我真的不敢确定是不是真的没有什么东西出去。”

    我们对视了一会儿,突然发现后背一股冷汗。

    是的,朋友们,这是一种极度危险的情形。恐怖铺天盖地,危机十面埋伏。我虽然不知道该怎样形容这种感觉,但我明白用“敌暗我明”来形容我们现在的处境最合适不过,而这永远是最不利的局势。

    一时无话。静默了不知多久,赵子易突然想到什么地倒吸了一口气。我们都朝他看过去,就听他“哎呀”了一声,说:“糟了,我得赶紧赶回医院去。”

    我们疑惑地看着他,他就说:“如果我没有猜错,彭亮现在多半已经出事了。”我们面面相觑。

    就听见赵子易突然对我说:“阿舒,你现在很危险。”我立刻愣了一下,问:“为什么?”

    赵子易很严肃地看着我,说:“你难道没有发现,刚才那个人就是冲着你来的吗?”见我依旧一副茫然的表情,赵子易直接严肃地对我下达了命令,说:“阿舒,现在你马上到人多的地方去,人越多越好,最好是公共场合。”

    我继续发愣,然后问:“你不是说,凶手正准备对彭亮下手吗?他哪里来的时间对付我?”

    赵子易看了我半晌,突然说:“阿舒,你知道这世上有一种东西,叫做面具吗?”我盯着他的眼睛,突然狠狠地打了个寒战。

    我当然知道面具,我想没有人不知道面具。

    我想说的是,面具,其实是一样很可怕的东西。它的作用是成为人的第二张脸,于是,它遮盖住了很多我们所不知道的东西。

    我们可以说,这张面具下有很多张脸,我们也可以说,很多张脸都拥有同一张面具。于是,这张面具就变成了某一个身份的固有名词。只要带上它,它就可以是任何人,任何人都可以是它。你也是它,我也是它,我们大家都可以是它。

    在那一刻,我听懂了赵子易的话。他的意思是说:任何人都可以是隐形者,隐形者也可以是任何人,这世上的人并不止一个,所以我们不知道隐形者究竟有多少。

    我走进了“鬼恋网吧”。

    我算得上是这里的常客。每当心情烦躁时,我就很喜欢到这里上网,寝室或者家里都没有这种感觉。

    鬼恋网吧里的人总是很多,与它俗气的名字并不成正比。这里电脑的排列有点像学校的机房,后面的人只能看见前面人的后脑勺。

    我到时还早,人稀稀拉拉地坐得到处倒是,只剩下最后一排稍稍宽敞些,靠墙。

    我走到最角落的位置坐下,把电脑打开。系统运行的“嗡嗡”声持续了好长一阵。

    今夜会发生什么。请相信我的直觉,既然我专门把它提出来了,就一定有些不寻常的地方。

    我看了一下手机,十点四十五,离午夜还有一个小时十五分钟,也就是七十五分钟。

    七十五分钟的时间已经足够发生很多事情。

    我挂上QQ,然后打开相册看照片。

    我一直很喜欢照照片,尤其是关于风景的照片,我还喜欢把周围的人一起照进来。

    但今天不同,不知是因为白天那一出还是因为什么别的,我的心很乱。我其实很想好好看看照片里的风景,但眼睛一落下去,却总盯着风景周围的人。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在害怕。害怕就在某一张照片里,在照片的某一个角落里,曾经出现在幻灯片上的那张脸正在木木地盯着我。

    QQ响了两声,居然是颜非发来的好友请求。我笑了一下,直接同意了,把他添加到好友,然后问他:“你没上课?”颜非的网名还是叫颜非。

    一张张照片被我点开。照片上的人群就隔着电脑屏幕冷冷地看着我,我也就冷冷地盯着他们,越看越是心惊。

    我说过,这世上的很多事情就像是看星星,看得久了总能发现某几颗星星可以连成一张人脸。所谓的星座是这样产生的,所谓的恐惧也是这样产生的。

    我现在的感觉,应该怎么说呢,我突然发现照片里有很多张脸似曾相识。我不知道这些似曾相识是否与幻灯片上的那张脸有关。

    我只知道,当时我的冷汗“唰”一下冒了出来。

    其实我有这种感觉并不奇怪,这世上人这么多,总有两张脸相似,这世界又这么小,每天都有长着这种各样脸的人和我们擦肩而过。我明白,但我还是难以抑制地打了几个冷战。

    QQ突然又响了两下。我浑身一颤,回过神来,急急忙忙地把眼睛从照片里抽离。

    消息却不是颜非发来的,估计他现在还在课堂上奋斗根本来不及搭理我。那是一个陌生号码,网名叫索里。

    我本来不想理他,但想想又实在没什么事情可做,便点开对话框。里面只有很短的一句话:“你的名字很奇怪。”我在网上的名字叫“陌上行”。我发了一个笑脸回去。

    索里居然很快就回了,说:“我们可以交个朋友吗?”

    我对着电脑呲牙咧嘴地笑了一下,好老套的交流方式。我说:“当然可以。”

    索里再一次很快地回复:“我们谈点什么?人生?”

    我说:“随便。”

    索里就开始问:“你相信人的命运吗?”

    我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索里说:“我的意思就是说,你相信人的命运轨迹都是事先预定好了的吗?”

    我想了一会儿,说:“我不知道。也许吧。”

    索里停顿了一会儿,然后发来一大段文字:“我相信。我还相信我们人类的命运都是被更高级的生命安排好了的。就像我们安排了猪牛羊的命运一样。”我愣了一会儿,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问题。

    我说:“你这是在自贬。”

    索里很快问:“你不信?”

    我说:“我信。人们都觉得命运是一个齿轮,只要转动起来就逃不开也停不了。我倒觉得我们其实不过是齿轮上的一个零件,不管齿轮转或不转,我们都左右不了。”

    索里沉默了一会儿,说:“的确。除非这些零件自己出现问题。”之后就是沉默。

    我开始在网上看小说。看的是周德东先生的小说。看着看着,我的冷汗就下来了,后背开始发寒。

    就在我决定下线时,索里的消息又来了。他说:“这个话题好无聊,我们谈点别的。你相信这个世界有鬼神存在吗?”

    我再一次愣住,身上再一次有点冒冷汗。我低头看了一下时间,现在是十一点二十五分,离午夜还有三十五分钟。我问:“为什么突然想起这个?”

    索里说:“我不知道,突然就想起来了。大概因为我所在的这家网吧叫做鬼恋网吧。”

    我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我敏感地朝四周张望了好一阵,每一颗脑袋都端端正正地用后脑勺对准了我,我看不见他们的脸。我问:“你在鬼恋网吧?”

    索里很快问:“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我定了定神,说:“没事,你继续说。”

    于是索里说:“算了,还是不说这个了。我家里想请一个保姆,你知道哪里有合适的吗,在S市?”

    我愣了一下:“我们很熟吗?”

    索里很快地发过来一个笑脸,然后说:“哈哈。就是因为我们互不相识。所以我更相信你的建议。”

    我说:“真是有趣的想法。”

    索里说:“我家请过几个保姆,但她们最后都逃跑了。”

    我问:“为什么?嫌工资低?”

    索里在摇头,我猜得出他一定在摇头。他说:“不是。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

    我的心蓦地紧了一下,后背绷直了。我的直觉告诉我,真正的对话才刚刚开始。我故作镇定地说:“我怎么会知道。我猜你是个道士,专门捉鬼的。”

    索里那边顿了一下,然后发过来:“我是一名私家侦探。”

    我说:“哟,那可真了不起。”

    索里立刻说:“你不要不信,我就知道你这网名的由来。”

    我笑了一下:“你说。”

    索里说:“因为你的名字里有一个陌字。”

    我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又很快定了定神,说:“你在乱猜。”

    索里再次发来一张笑脸,他说:“是不是你自己最清楚。”

    我沉默。我的心跳在加速。

    索里很快又说:“我还知道你也在鬼恋网吧。你坐在最后一排。”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抬头看向前面。所有人都拿后脑勺对准了我,我不知道他们的脸。他们好像全都在动,又好像一个都没有动过。我的冷汗流了下来。我说:“你是什么人?你在监视我?你认识我对不对?”

    索里没有再说话。

    我说:“我说对了是不是?你究竟是什么人?你就是杀害彭亮的凶手对不对?”仍旧没有反应。

    我说:“我知道你是谁了。”索里根本没有搭理我,头像突然变灰。他下了线。

    我再一次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第一卷 异事谈 第十九章 遁形者(四)

    QQ又在响。这一次居然是颜非。他说:“快,赶紧离开那儿。”我浑身一个激灵,急急忙忙地收回目光。

    低头看了一下表,十一点四十五分,还有十五分钟到十二点。一天即将结束,一天即将开始。我快速地朝四周扫视了一圈,关了电脑。

    我突然无限惊恐地发现,拥挤的屋内,我这一排居然只有我一个人。我的冷汗又冒了出来。

    我说过,太多的巧合和在一起往往就是恐怖。

    如果没有以前的一系列巧合我就不会来到K大,也就不会遇上这么多麻烦;就不会大半夜有家不能回地跑来网吧,更不会在网上遇见“索里”;如果我没有在网上遇见“索里”,我就不会去观察周围,也就不会发现这个奇怪的现象。

    我“唰”地靠在了墙上。这是个多么恐怖的巧合。这世上的巧合岂非都是恐怖的?我承认我在这儿呆不下去了,就算颜非没让我走我也非走不可。

    可有些事情偏偏就是这样,你越焦虑它反而越要跟你过不去。就像现在,我发现我的肚子突然很痛,我想上厕所。时间是十一点五十二分,离午夜只剩下八分钟。

    我相信,所有人对厕所都印象深刻。不管是干净的还是脏乱的,只要我们还在这世上一天,我们就不可能离得开这样东西。然而那个狭窄的半封闭空间总是给我们太多恐怖的印象。我相信只要看过几本鬼故事的人对此都不会陌生。

    鬼恋网吧的厕所也是厕所,当然也是这样。而且鬼恋网吧的厕所还有一点非常致命的地方,就是它的地板。天知道哪个神经病居然把它铺成了暗红色,一看上去就让人血压剧升的颜色。

    厕所里空无一人。窗户关不严,从那里跑过来一阵一阵的凉风。我很想告诉自己什么事都没有,可思维偏偏就是不听自己的使唤。我就近找了最靠外的蹲位,关门的一刹那感觉心都差点跳了出来。

    好了,现在我终于将自己关进了一个半封闭的空间。我看不见门外面的情况,正如在门外也看不见里面的情况。狭窄的小格里终于只剩下我一个人的心脏疯狂跳动的声音。

    朋友们,你们有过这种感觉吗?

    你越告诉自己周围没有什么越觉得周围有什么。你告诉自己这里很安全,可你偏偏能够感觉到一双眼睛死死地监视着你。你担心,就在你眨下眼皮的一瞬间,已经发生了什么,可你却偏偏没有看见。你不敢回头,因为你不知道在你身后看不见的地方是不是有一具血淋淋的尸体。你甚至不敢死死地靠在墙上,你害怕会突然有一个声音轻轻地告诉你:“好朋友背靠背……”

    我感觉外面的冷风已经穿透了隔板吹在我身上。我颤了一下,神经质地朝上下左右前后各看了一眼。我拼了命地想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可偏偏肚子疼得要命就是解不出来。我不知道隔板那一边是不是正有一双眼睛木木地瞪着我。

    时间是十一点五十九分,离十二点只有一分钟。

    我快要疯了,嘴里下意识地开始念“阿弥陀佛”。不知是我的心不够诚,还是佛祖恼怒我在这等不洁之地玷污了他的名号,我只念了两句,灯泡就猛闪了两下。

    我惊恐地抬起头,就看见灯泡“啪”地爆出一连串火花,熄灭了。

    我一下就陷入了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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