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仪天下 by 宁江尘-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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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受苦,有没有受伤。你从来没有出外行走,会不会吃亏,我天天地想,天天地盼,恨不得丢下所有的一切去寻你。”
“李兄……”
“你让我说。我喜欢心怡,她聪慧温柔,任谁见了都会动心。可是,我自见了你,才明白我真正想要的是谁。”李鉴深深地凝视他。
沈灿若心怦怦跳得好快,乱了,脑子里一团糟。
李鉴,柳心怡,他……不是很清楚的吗?怎麽……怎麽如此混乱了?
沈灿若一时无措,李鉴上前,握住他的手,轻声唤道:“灿若……”
他低著头,轻轻地说了一句话:“李兄,我们是不对的。”
李鉴一怔,沈灿若继续道:“李兄忘了吗?我们都是男子,这本是违背伦常的。你现在是康王,以後说不定是皇上,你需要一位贤良淑德的女子在你身後。灿若身为男子,若与李兄在一起,只会给李兄带来骂名。”他缓缓抬头,眼神由迷茫一点点回复清澈,“李兄忘记了吗?柳姑娘陪你出生入死,你不该负她。”
李鉴抓紧他,“灿若,我只问你一句,你对我……你对我可有动情过?”
沈灿若身体一震,李鉴全神贯注地盯著他。
“……灿若多谢李兄错爱。”
“灿若,回答我!”李鉴按著他的肩,力度大得让他皱起了眉头。
“没有。”沈灿若吐出两个字。
李鉴如遭霜砒,高大的身影摇摇欲坠。
沈灿若握紧双拳,李鉴,我不要你负天下人,不要你负柳姑娘。我的心思,你可会明白?
就在这时,暗器破空的声音传来,他不及多想,喊了一声“李兄”,同时拔剑出鞘横扫过去。来的人并不陌生,正是那杀了李鉴数位将领并害柳心怡中毒的何姓军士。
李鉴一见他,气愤异常,亦拔剑攻了过来。
两人双剑,一左一右,一上一下,竟在无意中配和得天衣无缝。
沈灿若这才惊讶地发现,李鉴的剑术竟毫不在自己之下。琴姨曾言道,能在剑术上与天机门相匹敌的除了昭云剑法,同遭司马绪灭门的柳剑山庄,就只剩一个远离江湖纷争多年的洛迦城。那流师父究竟是出自何家?
而在他们两人的夹攻之下,那人竟然游刃有余,较之在树林中所见功力更进一层,难道当初他是有意隐藏?那他目的到底何在?
沈灿若转念之间,心思已转了千回。
三人相持近百招,那人眼中暴出寒光,沈灿若心道不好,说时迟那时快,那人攻势於瞬间变得凌厉异常,剑斜斜一划,直朝沈灿若而来。
这时,就见李鉴大喝一声,竟直接用手来阻住刺来的剑锋。
沈灿若瞪大了双眼,“不要──”
眼看就要血染青锋,一道强力袭来,竟令李鉴身体错开。
“故人来访,何必为难小辈?”
帐帘掀起,司马绪坐在桌边,轻酌小饮。在他身後,流峰用剑制住柳心怡。
那人见此情景,知事已败露,遂收剑慢慢走近帐内。
李鉴与沈灿若也相继疑惑地走了进去。
“大哥,你还是回到他身边了。”那人望著流峰感叹道,“十年过去了,我们都没有变,你又要为他不顾兄弟之情。”他拿手一掀,现出一张俊朗的脸。
“引墨,你为什麽不放过他?”
“放过他?”引墨一指司马绪,仰头大笑,笑声凄厉,“你要我放过他?那谁把南和还给我?”
流峰抿紧嘴,他们之间的纠缠不是一两句话可以说清的。
“南和天天笑著,像个孩子一样,谁也不认识,什麽也不知道。他不是南和,南和死了!就因为这个恶魔!”仇引墨越说越激动,持剑就向司马绪刺来。
流峰欲冲过来,被司马绪喝住,“别过来!这是我与他之间的事。”
司马绪一拔软剑,将来剑封住。
“十年,我也要把这笔帐好好算清楚了!”
(二十二)
“是时候该算算了!”仇引墨大喝一声,剑势变得凌厉异常。
流峰眼望场中,现出痛苦的神情。
李鉴走近,盯著柳心怡一句话也不说。
“我对不起你,但我不会请求你的原谅。”她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希望,面如死灰。
李鉴吸一口气,“流师父,你先放开她。”
流峰移开剑,将她往旁边一推,重重地摔在地上。
“无论是谁,看过他之後,都会做出像我这样的决定。”她喃喃地说,声音很小,但每个人都听到了。
“他是谁?”李鉴从牙缝中挤出三个字。
“他冲你笑的时候,好像春天的花全开了。他睡著的样子好美,看一辈子都不会腻。”她脸上浮现痴迷的笑容,“公子……公子……你可还记得我……还记得那个小丫头吗?我已离开你九年了,我好想你,好想你……”
“公子?”
“柳南和。”流峰出声,“昔日柳剑山庄的少庄主,十年前被绪逼疯。”
“公子没有疯!”柳心怡厉声喊道,由於太用力气而咯出血来。
沈灿若看向流峰,“流师父,可以告诉我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吗?”
半晌的沈默之後,流峰缓缓开口:“引墨为引出司马绪,对她下了碧落黄泉。”
“就这麽简单?”
流峰沈默。
李鉴道:“流师父,我永康王府上下对你可算是以诚相待,我亦尊你如师如友。如果事情真是如此简单,你便向我父王在天之灵发誓,无论你说什麽,我都信了。”
流峰脸色一变,後退一步。
这个时候,仇引墨与司马绪相战已近百个回合,两人呼吸均有所变化。
“看来这十年你在剑术上下了很大的功夫……”
仇引墨冷笑,“此皆拜君所赐。”
“可惜啊……”司马绪微微一笑,剑招频变,既不是昭云剑法也不是武当玄宗,似两者又非两者。一时间似狂花漫天迷眩人眼。
沈灿若一看差点惊叫出声,那不正是自己在突破重围时所使的剑法吗?司马绪使来与自己又是不同,那种纵横霸气,那种邪肆野心,在剑气中体现得淋漓尽致。
但听“当”的一声,仇引墨宝剑落地。人影一晃,流峰飞身入场,徒手抓住司马绪欲刺入其胸口的剑锋。司马剑冷哼一声,猛地将剑抽出,流峰手掌顿时血流不止。
“你若早来数日,或是迟来十年,或许他要救的人就是我了。”司马绪说完,撕下衣襟的一块,扔给流峰。流峰不发一言,接过草草裹上。
仇引墨沈默片刻,“我还会再来找你报仇的。”
“难道你就不想让柳南和回到以前的样子吗?”
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仇引墨睁大了双眼,“你──”
同样惊讶的是流峰,即使只是略微的波动。
“对以前的事,我从未後悔,也永远不会後悔。但是现在,我想要做一件事。”司马绪略停,面向流峰道,“他杀我,你会救我;我杀他,你会救他。在你心目中,我与他相比谁更重要?”
流峰的回答很简单,“他死,我死;你死,我活。”
司马绪未笑的脸令人无法猜到他的情绪,风拂动著长发,在身後飞扬,就好像快要飞走的鸟儿的翅膀。
“好,我再信一次,最後一次。”他的声音很轻,但每一个字都砸在流峰的心里。
他没有说什麽,他的话一向很少,他只是伸出还渗著血的手,紧紧地抱住了那个人。
大哥……仇引墨怔住,那个冷血无情的大哥,那个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大哥,居然因为那个人而……
他死,我死;你死,我活。
仇引墨一直知道,他是流峰的责任,从小到大甚至到死都无法断绝的责任,为了这份责任,十年前,流峰离开了司马绪。流峰不能原谅为了司马绪而背叛洛迦城的自己。可是,司马绪却是流峰即使是恨都无法离开的人,正如他所说,如果自己杀死司马绪报了仇,他大概是要用放逐一生来折磨自己吧。
“仇引墨,我有办法唤醒柳南和。”司马绪倚靠在那黑色的身影里,“我不想再与你讨论十年前的恩怨,我从不认为我有做错什麽。现在,我只想将事情了结,之後你再也不要来找我们。”
最後一个词让流峰低头看他一眼。
仇引墨沈思片刻,“好,我们一言为定。”
司马绪道:“康王,灿若,你们想问什麽就问,我尽量回答。”
“我想问他一件事。”李鉴一指仇引墨。
“我会回答你,不过你要先等一下。”仇引墨一步步走向柳心怡,从怀里掏出一个绢巾编的小老鼠,“这是临走的时候南和要我带给你的。”
柳心怡委靡的双眼里突然一下子充满了光彩,“公子,是公子给我的?公子还记得小怡?”她几乎是一把抢过去,贴在脸颊上,泪流不止。
“他一直问小怡哪去了,开始还不肯吃东西。後来我骗他说你很快就会回来他才吃。”
“公子……公子……小怡好想你……”柳心怡呕出一大口血,身体歪下去。
“她还有救吗?”李鉴脱口问道。
司马绪摇头,“毒太深了。”
李鉴瞪著仇引墨,“你怎麽这麽狠?”
“为了报仇,我什麽也顾不得了。再说,”仇引墨的眼神变得嗜血残暴,“我不会容许南和心中有其它人的存在。”
沈灿若紧锁双眉,他蹲下来,用手试探她的鼻息,已经没有了。他抬起头,“你们是不是太过分了?”
“过分?你没看出来吗?她是心甘情愿的,没有人逼她。”
沈灿若低头看一眼,柳心怡逐渐失去温度的微笑的脸。
“十年前灵霄一战後,我得知司马绪未死,为了寻找他的下落在中原安插了许多人,小怡当时是侍候南和的丫头,她知道後主动要求来最热闹的京都。但是一年过去,一点音讯也没有,南和吵著要找她,我本想调她回去。那个时候,我收到她的飞鸽传书。”仇引墨停下来,望向沈灿若。
沈灿若一退,那种眼神……
“你希望我说下去吗?”仇引墨认真地看著他。
难道……沈灿若脸色一变,李鉴挡在他前面,“你要说便说,不必在这里装腔作势。”
仇引墨道:“小怡待的是青楼,那时她还小,只是个使唤丫头。有一次,她经过沈府的後园,听到了一些声响。她在洛迦地耳濡目染,对这等习武之声自是一听便知。於是她悄悄潜进去,发现有一大一小两个人正在舞剑,那种剑法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美丽,一时间她都看呆了。突然她发现一件事情,那个身穿浅色衣服的年青人的眼睛是琥珀色的。”
“琥珀色?”李鉴一惊。
“没错。”司马绪撩起前额的发丝,微微一笑,“肆情妖瞳独有的琥珀色。”
(二十三)
那迷离的光彩一闪而逝。司马绪拨开流峰挡过来的手,“你干什麽?”
“我嫉妒。”流峰面无表情地说。
司马绪低下头,不说话了。
仇引墨继续道:“小仪把司马绪在沈府出现的消息传回,我觉得以他的为人会去教一个官家的小女孩很奇怪,於是就去调查了一下。恰好我有位朋友爱攀檐走壁,就算前朝的皇宫他也曾进去过。他给了我一副画像,上面是他念念不忘的前朝美人晴香公主,而这位晴香公主与沈府四夫人竟是出奇的相像。”
沈灿若握紧拳,身体微颤。“不要说了!”
仇引墨望向李鉴:“康王,你也不要我说了吗?”
李鉴紧锁双眉,“说下去。”
“由那副画像上,我知道了一个秘密。我也知道,为了这个秘密,司马绪一定会再出现。所以我安排小怡接近将来最有可能与沈家大小姐有联系的永康世子。”
“你倒了解我。”司马绪漫声道。
“哼,你眼中除了中原,还有什麽?”
“天下!”司马绪转而一笑,“不过现在不同了。有个人告诉我一句话:闲云野鹤无常在,何处江天不可飞。我记住了,不知他可还记得?”
沈灿若一震,抬眼看他。
“灿若,过去并不代表什麽,身份也只是一层皮囊,你只要做你自己,做个顶天立天的沈灿若就好。”司马绪柔声道。
“没错,就算你是前朝皇子,你还是我信任的灿若。”
沈灿若回头,看到李鉴诚挚的眼神,一时间无法出声。
“我曾率军攻打赫连氏,说起来我还是你的仇人。江山换代,世道轮回,如果纠缠於前辈的种种恩怨,这人生是否不值得了?”
“说的好!”司马绪击掌数声,他走近沈灿若,“你曾说过要为天机门讨个公道,可是世间本无所谓公道。我为的是报父仇,虞琴也是报父仇。我没错,她也没错,错的到底是什麽?灿若,你冰雪聪明,可否为我解答一二?”
沈灿若沈默半晌,突然问道:“你杀的可都是该杀之人?报的可皆是该报之仇?”
“何谓该杀?何谓该报?”
“不仁不义者该杀,无辜枉死仇该报。”
司马绪一怔。
沈灿若道:“我仔细查过,虽言天机门为你所毁,但你只杀了虞靖海,琴姨是失足落水与你无关。琴姨恨你是因为情,我若恨你没有理由。”他略停,“我虽答应了琴姨,但这仇却报不得。”
司马绪道:“谢谢。”他唤了一声,流峰走过来,从身後取出一把剑。他捧著交到沈灿若面前:“剑名狂花,昔日也曾武林闹得轰轰烈烈,但剑本无罪,仁者用之。”
沈灿若接过去,握住剑柄一拔,龙吟不绝,不禁赞道:“好剑!”
司马绪道:“我当初遇见你,便知是个武学奇才,可是我所习的功夫都不适合你,所以只将昭云剑法传授予你。现在看来一切皆已注定。”
沈灿若问道:“你有何打算?”他望一眼流峰,“你真要与他……你们都是男子,这样岂不是有违伦常?”
司马绪侧头轻笑道:“灿若,你果然是‘贤良淑德’啊……”
沈灿若面皮发红,司马绪道:“我司马绪行事向来不在意他人想法,什麽伦常都不放在眼里。我与他自是我俩人的事,与他人何干?人生得一相知相守之人何其困难,若被这些条条框框拘束,活著还有何意思?”
沈灿若看他狂情恣意,一时竟无法找到反驳的言语。
仇引墨抱起柳心怡的尸体,在经过李鉴时说了一句话:“她是真心爱过你,你呢?”
李鉴脸色一变,“你是何意?”
仇引墨冷笑道:“你父子二人演了一出好戏,将天下玩弄於股掌之中,但不要以为所有的人都是瞎子。沈灿若现在虽没看出玄机,但以他的智慧不会永远被你利用。到真相大白的一天,看你如何收场。”
李鉴微一动,但很快就恢复常态,含笑道:“多谢你的提醒,我不会让它发生的。”
仇引墨不再多言,与司马绪流峰联袂离去。
沈灿若注视著渐渐消失的身影,心中若有所失。
“灿若。”
他回头,看到李鉴担心的目光,心头一暖,“我没事。”
李鉴执起他的手,“走,到帐中去,我为你接风洗尘。”
他点头,心道:李鉴失了柳心怡,心中难过,我索性陪他醉一场吧。
论酒量沈灿若哪里是李鉴的对手,他又无意用内功逼出酒气,几杯过後已现醉态。李鉴将他扶到床边躺下,手触碰到他的脸颊,温度有点高,红晕的颜色让他心中一动。
“灿若,你是我的。”他喃喃自语,“你是我的,永远是我的……”
沈灿若微皱起眉头,好像被梦中的什麽东西困挠住。
李鉴将手按在他太阳|穴处,用暗劲轻轻揉著,好一会,他才松开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