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仪天下 by 宁江尘-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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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用衣袖遮住沈灿若的口鼻,跟在流峰身後走了出去。
“师父,没有机关吗?”这种开法,不是一般人还真没办法出去。
“懒得装。”流峰的回答还是很简单。
李鉴无言,他坐下来,让沈灿若靠著休息一下,他的脸色已经好很多,也许是流峰动功帮他疗伤过的原因。流峰看了他一眼,将目光转向远处。
不到一刻锺的时间,沈灿若悠悠醒过来,“……李……兄?”
“是我。你感觉怎麽样?”
“还好。”沈灿若支撑著想站起,“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
“这里已经是城外,追兵不会想到的。”
沈灿若这才仔细看了周围的环境,果然很像郊外的杏花林,他们又回到了当初会面的地方。他问道:“那王妃怎麽样?你有把她救出来吗?”
李鉴眼神一黯,虽忍著情绪的爆发,“我们离开不久,皇上就下了密旨,令白千鹤把父王和母妃秘密处死,所谓的三天後凌迟,还有永康王府,都是他布的局,为的只是要将父王的势力一网打尽。”
沈灿若满脸震惊,“为什麽?王爷那麽忠於朝廷,皇上为何──”
“为了一句话。”李鉴抬起头,用著愤恨的目光道,“皇上不知道什麽时候微服出巡,听到人说‘国有永康国泰民安’,回去後就龙颜大怒。他早对父王手握军权不满,但他又不敢妄动,这一次他就利用父王调兵抓我的时机,先下手为强。父王连个辩驳的机会都没有就被……”
沈灿若环住他微微颤抖的身体,李鉴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他接过去,上面每一字每一句都是父亲对儿子的亲爱与训导,即使是後面沾了些许血迹,笔峰也渐见凌乱,但依旧不减那份征战沙场数十年的豪情。
末尾有一行略小的字,“诸事为父已安排妥当,儿当听师父之命,勿使为父在九泉之下死不瞑目。”
他凝视不远处的那个人,他竟然能得永康王爷如许信任而临终托孤?
他上前,深揖一礼。
流峰站在那里,生生受了。
沈灿若不由暗道:果然是个坦荡的大丈夫!
“灿若有事相问,不知流师父可否解答。”
“你问。”
“流师父是如何得知地道的秘密?”
“有人相告。”
“何人?”
“王爷。”
沈灿若微怔,与李鉴对视一眼。
流峰道:“王爷命我在地道内再挖了数条秘道,说日後必有用处。”
“父王知道?”李鉴惊呆了,“那天我与心怡私奔──”
“王爷与王妃就在这里看著。”
李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沈灿若问道:“难道王爷是故意让李兄走,以免连累到吗?”
“可以这麽说。”
“那王爷不是早就猜到皇上要对他不利,他自己为何不走?”
流峰从怀里掏出另一封信,“看了这封信你们自然会明白。”
李鉴接过,急切地打开来,半晌,他愣在了那里。
“李兄?李兄?”沈灿若唤了几声,他才如梦初醒,将手中的信递给他。
沈灿若疑惑地接过去,看著看著不由也像李鉴一般惊得呆住。
“王爷……他要你当皇帝?”
李鉴脑子一片混乱,他的眼神一片迷茫。
“王爷早已传信诸将在江北集聚,只待世子一到就可举旗起义。”
沈灿若喃喃道:“原来那些人官兵都是幌子……王爷真是老谋深算……”
“既然这样,父王为何不自己逃走,还被那个狗皇帝──”
“王爷说,行军最重要的是个士气,他愿以身祭旗,祝世子早日成事,位登大宝。”
李鉴重新拿起那封信,看至最後一句,猛地大吼一声。
李鉴吾儿,为父辛苦半生,到今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本已知足。奈何天不遂人愿,皇帝不知好歹,那为父也就不能不为子孙计了。但愿你能一鼓作气冲下京城,为父虽无法亲眼见到,但儿子是皇帝,老子就算在地府也会笑得去投胎的。
李鉴猛地跪倒地上,指天盟誓:“皇天在上,厚土在下,我李鉴在此发誓,一年之内我必夺下这万里河山,以慰我父在天之灵。”
沈灿若在他身後,静静地看著。
远处的天空泛起了鱼肚白,光隐隐欲冲破那片暗色而出。
天,就要亮了。
(十三)
关城风沙,客栈的生意越来越冷清,特别是住下几个身装戎装的男子之後,老板娘的眉头就没松开过。
沈公子啊,你怎麽还不回来……老板娘暗自叹了口气,往窗外又看了两眼。
官道边站著一抹曼妙的身影,她如诗如画的眉目让看到的人都不禁忘却身处关外的事实,想起那江花似火江水如蓝的江南。她已经等了有一些日子了,但她等的人却一直没有出现。他怎麽了?他出事了吗?她担心地皱起眉,让见者无不心生怜意。
“柳姑娘,天色不早,你也站了一天,先进去歇歇吧。”
“杜中军,李郎他何时才回?这里到京城不是才两天不到的路程吗?今个儿已经是第七天了,他怎麽还没有回来?”
“世子许是有事被耽误了……”
“有事?他──”柳心怡身形一晃,几乎站立不稳。
杜中军连忙道:“白总管还有那位沈公子都跟去了,世子不会有事的。柳姑娘,你这样等会把自已累垮的。”
柳心怡摇摇头,“我不离开,我要第一眼看见李郎。”
看著她坚毅的眼神,杜中军叹了口气,只好退了几步守著。
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柳心怡面露喜色,“李郎回来了!”
人来到跟前,却只有一个军官模样的人。“请问是柳心怡柳姑娘吗?”
柳心怡望他一眼,垂下眼,略点头道:“请问长官是──”
“我乃吴将军帐下,世子已经到达江北与吴将军会合,他派下官来告知柳姑娘及诸位将军,并请各位一起随下官去江北共谋大事。”
柳心怡怔住,杜中军上前道:“请问阁下如何称呼?”
“下官姓何,世子交待,一找到诸位就立即起程,不知各位伤势……”
杜中军道:“有劳世子挂心,我们都休养好了。我这就去通知大家,请何兄弟先在此事稍待片刻。柳姑娘,你也去收拾一下吧。”
柳心怡轻应了一声,转身进入客栈。她扶著门框,偷偷看了一眼那个何姓士兵,在察觉到对方的视线时又急忙转回头,快步走进去。
诸将分前後两队,护卫在马车周围,由何军士在前领路,往江北而行。
越往前走,杜中军就越感到不对劲。何军士说要走近路,但此路的方向都不正确,行军在外,对方位极为敏感,林木阴疏都有不同。他驰马走近道:“何军士,路好像有些不对吧。”
“怎麽会不对?”何军士的脸大半隐在树影中,看著透著那股子诡异。
杜中军心下发怵,掉头就往後奔,但为时已晚。
一道寒光闪过,他的头被一剑砍断,和一串血滴子一起从空中落下。
“啊啊啊──”柳心怡正好掀起帘子,看到这一幕吓得惊叫出声。
何军士桀桀地笑著,“不用怕,军爷会送你们一程,平安地到达阎罗殿。”他一纵而起,直扑向柳心怡。
诸将见此情景,因为世子与柳心怡的关系,亦奋不顾身地冲上前去。但他们的动作在何军士看来,无疑是小儿把戏自寻死路。但听他冷笑一声,剑连挥数次,无一次不带血,无一次不陨命。
转眼之间,诸将已身首异处,尸横遍野。
柳心怡呆呆看著,竟吓得不能出一语。
何军士手提利剑,眼看就要砍下去──
就在这时,就听“铛”的一声,他的剑被某物打断。他扶著震得流血的虎口,惊问道:“谁?”
“你爷爷我!”剑带风声,直逼他面门而来。
他看到此人,脸色一变,他没料到他会回来得如此之快。情急之下,他一把拉起柳心怡,挡在身前。
来人不得不硬生生在顿住攻势,一个鸽子翻身跃回来处。
“李兄!”沈灿若拉住他欲再冲起的身体,“柳姑娘在他手里。”
李鉴瞪著何军士,如果目光能杀死他,他已死了不下千次。
但何军士丝毫不为何动,他扯著柳心怡,镇定地回视著李鉴。
沈灿若心道:此人是何来历,能将诸将转眼灭掉。他们本已听到柳心怡的叫声而全力赶来,没想到还是只能看到一副人间炼狱的图景。
“你是那个狗皇帝的手下?”
何军士道:“世子果然聪明。”
“你要怎麽样?”
“世子休要气恼,我奉命而为也是不得已,只要世子放我一码,我便将这位美人完璧归赵。”
沈灿若盯著他的双眼,好强的气势,即使处於此情此景也未为所动。
“答应他。”流峰突然道。
沈灿若在数日的养伤经历中已经习惯了他的神出鬼没,但惜言如金的他会出声指示著实让人有些意外,
李鉴不出声,沈灿若低语道:“李兄,先听流师父的吧。”
那人听到流峰出声时身体一震,惊讶的目光一闪而逝。沈灿若正与李鉴耳语而错过,但流峰却看到了。他转过头,什麽也没有表示。
李鉴将剑用力一扔,深插入地:“好,一言为定。”
何军士一步一步後退,到一定路程外,狂笑道:“哈哈哈……李鉴,你终究是太嫩了点!”他用力一掌,将柳心怡平推过来。同时,他的手向空中一撒,一些金色的粉末顿时将柳心怡笼罩住。
“心怡!”
流峰的掌风也随之而至,将粉末往相反的方向推,但晚了一步,柳心怡已吸进一些,立时昏了过去。
“哈哈哈……”伴著嚣张的笑声,何军士的身影消失在树林里。
李鉴抱起柳心怡,她的脸不白反红,而且整个身体冷得像冰一样。
流峰看一眼柳心怡,脸色立变,失声道:“碧落黄泉!”
“碧落黄泉!”沈灿若倒吸了一口气。
李鉴身体也僵住了。
碧落黄泉,是江湖是最歹毒的一种药。中者开始是昏迷,然後慢慢虚弱,直到咽下最後一口气,要折磨人整整一个月。传说中,它是杏花林的独门秘药,但在被南北武林剿杀的时候流落民间,从此就为祸武林。除了武当前任掌门,人称仁心神医的仕阳道长之外无人可解,而仕阳道长自从与潜龙谷主秦朗灵霄一战之後就渺无音讯。
“我去找仕阳道长!”
“你以为那麽容易找吗?江湖上那麽多人找他,找了十年都没有找到。李兄,别忘记王爷对你的重托!”沈灿若挡在他前面。
李鉴身陷种种纠葛而无法理清,他看看怀中的人,怎麽也割舍不下,可是父王的仇怎麽办?江北诸将军还在等他前去举师起义,一旦错过时机後果将不堪设想。
“我去!”
他抬起头,看到沈灿若坚毅的目光。
“如果李兄相信灿若,灿若就走这一趟。”
李鉴放在柳心怡,站起来看著他,手按著他的肩,“灿若,拜托你了。”
沈灿若点头:“就算将整个江湖翻过来,灿若也要找到仕阳道长,将他带去江北为柳姑娘解毒。”
“我随你去。”
沈灿若回头,流峰的脸上依旧没什麽表情,但在旁人看不见的衣袖里,他的手已经紧紧攥起来了。
“有师父相伴,我就放心了。”李鉴再次凝视著他,“灿若,一切小心。”
沈灿若一拱手,“李兄,保重。”
青山绿水间,两人的身影越隔越远,奔向两个相反的方向而去。
(十四)
权且不论江南政局,那一路桃红柳绿的风光依是美得令人醉心其中,宁老不思归。
“快活无过庄家好,竹篱茅舍清幽。春耕夏种及秋收,冬间观瑞雪,醉倒被蒙头。
门外多栽榆柳树,杨花落满溪头。绝无闲闷与闲愁,笑他名利客,役役市廛游。”
一曲“临江仙”,和著软语侬音,荡漾在湖面上,顺著划出的波纹,一圈圈地向外展开去。渔家的姑娘透著江南的秀美与湖水孕出的爽明,就像露水般的珍珠般闪著动人的光。
她的眼睛黏在一个地方,贝齿轻轻咬著俏丽的红唇,脸上飞起霞晕。
老船家看一眼闺女,摸著胡子呵呵笑著,什麽也没说。
船的前部坐著一位白衣公子,那副模样只怕千人百人中也挑不出一个,传说中的潘安也不过如此了。妙的是他与江南文人的书生气又大不相同,他儒雅,但又有著沈稳的英气。与他同行是一位玄衣男子,一言不发也没什麽表情。老船家凭多年走船的经验判断,这两人定非普通旅人。
此二人不用说,自是沈灿若与流峰。他们一路奔波,来到江南地界,听闻武林四大名剑邀及各路人士齐集东方世家共商讨伐武林魔教杏花林,流峰什麽也没说,就将沈灿若拉往东方世家。问之则道:“人多信广。”真不愧是惜言如金的人,沈灿若在心中感叹。
信的确广,这些天他们多往酒肆茶馆中停留,虽没有仕阳真人的消息,却在众人的议论纷纷中,将江湖上的风风雨雨了解个大概。
这个武林四大名剑,是近几年方窜起的武林新秀,他们个个武出名家,剑术不凡,家世显赫,外貌英俊,再加上生逢其时,被江湖中人捧得极高。自从得知杏花林的昭云剑法曾令江湖无不臣服之後,他们便起了争斗之心。於是以为武林除害的名义,邀了一些好事的门派向杏花林叫阵。
至於这杏花林,虽十年前被围剿得伤亡惨重,但很快它就悄悄重整旗鼓,并趁黑道劲敌潜龙谷谷主失踪之际大肆扩张势力,一举坐上黑道盟主之位。相较於纷争不断的白道,它狠绝的手段虽为人不耻,但却实实在在地震住了一帮亡命之徒。有人预言,整个江湖迟早是杏花林的。
所以说,这一场争斗只怕是四大名剑的独角戏,以他们的资历与武功,都难以与杏花林匹敌。这话当然无人敢当面提,但单看各大门派来参加的人只是一些二代弟子就可见分晓。
“流师父,我们还要在这停留多久?”
流峰看他一眼,“三天。”
“为什麽?”沈灿若又问一句,“那如果三天之後还是没消息呢?”
流峰吐出四个字:“再等三天。”
沈灿若瞪大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心道:不知有没有人能让流峰讲话多一些,如果有的话,他一定好好讨教一二。
这时,岸边传来阵阵喧哗,沈灿若仔细望去,但见一群手持刀剑的人面色狰狞地追著一位少年,少年被逼得走投无路,往水里一跳。只听“扑通”一声溅起丈高的浪花。那群人站在岸上叫骂,但却没有人跳下去。而水里也没见人冒出来。
“爹爹,快去救救那个人吧,他会不会淹死了?”
“你姑娘家知道什麽,快进去!”老船家将闺女推进船舱,不小心撞到沈灿若,连连道歉。沈灿若摇头表示没关系,一只手横过来一把抓往老船家的肩膀,沈灿若回头一看,正是流峰。
“哎哟,这位客倌是怎麽了?”老船家痛得连连叫唤。
流峰冷如寒冰的目光直刺老船家,手中一施力,但听“喀嚓”一声,竟将手脱臼下来。
船女连忙向沈灿若求救,“公子,请让你的朋友放过我爹吧,我们什麽都没有做啊……”
沈灿若平静地看著,他知道流峰这样做一定有他的理由,他也完全相信他的理由。
老船家的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船女眼中闪过嗜血的气息,单手一挽,匕首从衣袖中划出,直刺沈灿若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