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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论衡全译-第1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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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种瑞物有预知,是应和吉祥而出现的,这就错了。 
是应篇第五二
  【题解】
  本篇针对古代的瑞应逐一加以考察和驳斥。王充在《须颂篇》中说明了这一点:“俗儒好长古短今,言瑞则渥前而薄后,《是应》实而定之。”其主旨是要澄清瑞应的是非,驳斥汉儒虚构或增饰瑞应的厚古薄今之论。
  俗儒崇古,把古代的所谓瑞应吹得神乎其神。他们把“五日一风,十日一雨”,“男女异路”,“市无二价”等说成是象征古代太平盛世的瑞应,王充则认为这种说法“溢美过实”。至于生来就能指出谁是伪善者的奇草(屈轶),判定谁是罪人的神兽(觟。。)等,世上根本“无有此物”,是古代统治者利用“人畏怪奇”的心理编造出来“威众”的神物。
  但王充自己却不否认瑞应的存在,所以他的批驳是很不彻底的,并没有摆脱自然天命论的框框。
  【原文】
  52·1儒者论太平瑞应(1),皆言气物卓异,朱草、醴泉、翔凤、甘露、景星、嘉禾、萐脯、蓂荚、屈轶之属(2);又言山出车(3),泽出舟(4),男女异路(5),市无二价(6),耕者让畔(7),行者让路,颁白不提挈(8),关梁不闭(9),道无虏掠,凤不鸣条(10),雨不破块(11),五日一风,十日一雨;其盛茂者(12),致黄龙、骐驎、凤皇(13)。夫儒者之言,有溢美过实。瑞应之物,或有或无。夫言凤皇、骐驎之属,大瑞较然(14),不得增饰,其小瑞征应,恐多非是。
  【注释】
  (1)瑞应:祥瑞,吉祥的征兆。
  (2)朱草:参见12·3注(7)。翔:通“祥”。善,好。凤:据《艺文类聚》卷九十八引《论衡》文,应作“风”。当据之改。景星:指一种亮度不定、形体不定、出没无常的变星,古人认为它的出现是吉兆。醴泉、甘露、嘉禾:参见50·13注(3)。萐脯(shàfǔ煞斧):即“萐莆”,传说是一种能自动扇凉食物的草。蓂荚:参见50·13注(6)。屈轶(yì义):传说是一种能自动指出伪善者的草。《博物志》称屈轶,“一名指佞草”。以上这些都是古人认为的吉祥之物。
  (3)山出车:传说在太平盛世,深山里会出现一种神奇的车子。《孝经·援神契》:“德至山陵,则山出根车。”注:“根车,应载养万物也。”
  (4)舟:据递修本应作“马”,《艺文类聚》九十八引亦作“马”。泽出马,传说太平之世水泽里会出现神马。《孝经·援神契》:“德至山陵,则泽出神马。”
  (5)异路:分道而行。《王制》:“道路男子由右,妇人由左,车从中央。”(6)市无二价:买卖很公平,没有讨价还价的现象。
  (7)畔:田界。
  (8)颁:通“斑”。颁白:指头发花白的老年人。挈(qiè切):提。《家语·好生篇》:“西伯,仁人也。其境耕者让畔,行者让路。其邑男女异路,斑白不提挈。”
  (9)关:关隘,要塞。梁:桥梁。关梁:泛指水陆交通要道。关梁不闭:指不设置关卡限制行人往来。
  (10)条:枝条。鸣条:使树枝发出声音。
  (11)块:土块,泥块。徐整《长历》“黄帝时,风不鸣条,雨不破块。”
  (12)其:指太平瑞应。盛:极。茂:美。
  (13)黄龙:传说中的四方神龙的首领。《孝经·援神契》:“德至水泉,则黄龙见者,君之象也。”孙氏《瑞应图》:“黄龙者,四龙之长,四方之正色,神灵之精也。”
  (14)较:通“皎”。明显。
  【译文】
  俗儒谈论太平之时的祥瑞,都说那时的瑞气和祥物卓越异常,如朱草、醴泉、祥风、甘露、景星、嘉禾、萐莆、蓂荚、屈轶这类瑞物。又说山里出现神车,水泽出现神马,男女各行其道,集市上没有两种价格,耕田的退让田界,行路的人互相让道,头发花白的老人没有提着东西走路的,关口桥梁不设关卡,路上没有抢劫的现象,风柔和得不让树枝发出声音,雨水不会冲坏土块,五天刮一次风,十天下一次雨,瑞应之物极美,出现了黄龙、麒麟、凤凰。俗儒的谈论,有些称美过分超出了实际。瑞应之物,也许有也许没有。说凤凰、麒麟这类瑞物,因为这些是很明显的大祥瑞,不必夸大修饰,那些小瑞物的征兆,恐怕很多不是事实。
  【原文】
  52·2夫风气雨露,本当和适。言其凤翔甘露(1),凤不鸣条,雨不破块,可也;言其五日一风,十日一雨,褒之也(2)。风雨虽适,不能五日、十日正如其数。言男女不相干(3),市价不相欺,可也;言其异路,无二价,褒之也。太平之时,岂更为男女各作道哉(4)?不更作道,一路而行,安得异乎?太平之时,无商人则可,如有,必求便利以为业,买物安肯不求贱?卖货安肯不求贵?有求贵贱之心,必有二价之语。此皆有其事,而褒增过其实也。若夫萐脯、蓂荚、屈轶之属,殆无其物。何以验之?说以实者,太平无有此物。
  【注释】
  (1)凤翔甘露:据《艺文类聚》卷九十八引《论衡》文应作“风翔露甘”。
  (2)褒(bāo包):夸张。
  (3)干:侵,犯。
  (4)更:另外。
  【译文】
  风气雨露,本来应当调和适时。说那些柔风祥瑞露水甘甜,柔风不会让树枝出声,雨水不会冲坏土块,是可以的;说它五天一次风,十天一场雨,就夸张了。风雨即使适时而来,也不能完全按五天、十天这样的数字规定。说男女互不相犯,市价不互相欺骗,是可以的;说它男女分道而行,集市没有两种价格,就夸张了。太平之时,难道会另外给男女各修一条路吗?不另外修路,男女在一条路上行走,怎么能够异路呢?太平之时,没有商人则罢,如果有,必然会把赚钱图利作为经商的目的,买东西怎么肯不求买便宜的呢?卖东西怎么肯不卖高价钱呢?有求卖贵买贱的心思,必然就有讨价还价的话语。这都是有过的事实,而俗儒夸大得超过实际了。如萐莆、蓂荚,屈轶这类东西,大概是没有的。用什么来证明呢?可以用实际情况来说明,太平之时并不存在这些东西。
  【原文】
  52·3儒者言萐脯生于庖厨者(1),言厨中自生肉脯(2),薄如萐形(3),摇鼓生风(4),寒凉食物,使之不臭(5)。夫太平之气虽和,不能使厨生肉萐,以为寒凉。若能如此,则能使五谷自生,不须人为之也。能使厨自生肉萐,何不使饭自蒸于甑(6),火自燃于灶乎?凡生萐者,欲以风吹食物也,何不使食物自不臭?何必生萐以风之乎(7)?厨中能自生萐,则冰室何事而复伐冰以寒物乎(8)?
  【注释】
  (1)庖(Páo袍)厨:厨房。
  (2)肉脯:即萐莆。
  (3)萐:扇子。
  (4)鼓:动。
  (5)臭:腐烂变味。
  (6)甑(èng赠):古代蒸饭用的陶器。
  (7)风(fèng凤):用如动词,吹。
  (8)冰室:贮藏和供应宫廷用冰的冰窖。伐:采。
  【译文】
  俗儒说萐莆生长在厨房中,是说厨房中自己长出了萐莆,薄得像扇子一样,摇动产生风,让食物冷却,使它不腐烂变味。太平之气即使谐和,也不能使厨房里长出萐莆,并用它来让食物冷却。如果能够这样的话,那么就能使五谷自己生长出来,不必要人去栽种它们了。太平之气能够让厨房里自己长出萐莆,为何不让饭自己在甑子中蒸熟,火在灶里自己燃烧起来呢?凡是长出萐莆,是想要用它扇风吹冷食物,为何不让食物自己不腐烂变味呢?何必要长出萐莆来吹冷食物呢?厨房中能自己长出萐莆,那么冰室为什么还要采冰用来冷藏食物呢?
  【原文】
  52·4人夏月操萐(1),须手摇之,然后生风。从手握持(2),以当疾风,萐不鼓动(3)。言萐莆自鼓,可也。须风乃鼓,不风不动。从手风来,自足以寒厨中之物,何须萐莆?世言燕太子丹使日再中(4),天雨粟,乌白头,马生角,厨门象生肉足(5),论之既虚(6),则萐莆之语,五应之类(7),恐无其实。
  【注释】
  (1)操:拿着。
  (2)从(òng纵):通“纵”。放松。
  (3)不:据上下文意,当作“亦”文妥。
  (4)燕太子丹:参见16。28注(1)。
  (5)据本书《感虚篇》“厨门木象生肉足”,“象”字上应补“木”字。
  (6)论之既虚:王充在本书《感虚篇》中曾指出以上说法是虚妄之言。
  (7)五应:指上面提到的五种天人感应的现象。
  【译文】
  人们在夏天拿着扇子,必须用手摇动扇子,然后才能产生风。用手轻轻拿着扇子,迎着大风,扇子也会摇动。那么说萐莆自己会摇动,也还是可以的,但是要有风它才会摇动;没有风,它就不会摇动。既然把手放松要等风来扇子才会摇动,那么这风本身就足以吹凉厨房里的食物了,何必还要萐莆来扇风呢?世上传说燕太子丹使西斜的太阳再回到天空正中,天上下粟雨,乌鸦的黑头变成白头,马头上长出了角,厨房门上雕刻的木象生出肉脚来,评论它既然是虚妄的说法,那么关于萐莆的传说,也就如上述五种感应的传说同属一类,恐怕并没有这种事情。
  【原文】
  52·5儒者又言:“古者蓂荚夹阶而生(1),月朔(2),日一荚生,至十五日而十五荚,于十六日,日一荚落,至月晦荚尽(3)。来月朔,一荚复生。王者南面视荚生落(4),则知日数多少,不须烦扰案日历以知之也(5)。”夫天既能生荚以为日数,何不使荚有日名(6),王者视荚之字则知今日名乎?徒知日数,不知日名,犹复案历然后知之,是则王者视日则更烦扰不省(7),蓂荚之生,安能为福?
  【注释】
  (1)阶:台阶。夹阶:在台阶的两旁。《白虎通·封禅篇》:“日历得其分度,则蓂荚生于阶间。蓂荚,树名也。月一日一荚生,十五日毕,至十六日一荚去,故夹阶而生,以明日月也。”
  (2)朔:夏历每月初一称“朔”。
  (3)晦:夏历每月最末一日称“晦”。
  (4)南面:面向南方。古代帝王的座位朝南。
  (5)烦扰:麻烦,费事。案:考察。
  (6)日名:日子的名称,如“甲子”、“乙丑”等。
  (7)省(xǐng醒):明白,清楚。
  【译文】
  俗儒又说:“古代的蓂荚沿着台阶的两旁生长,每月初一开始,一天长出一片荚来,到十五天就有十五片荚,从十六日起,每天落一片荚,至月底荚全部落完。第二个月的初一,一片荚再长出来。帝王朝南坐着看荚的生长脱落,就知道日子数目的多少,不必费事去查看日历来弄清日期。”上天既能够让荚长出来作为记日数的东西,为什么不让每片荚上有日子名称,帝王看到荚上的字就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呢?只是知道日子数,不知道日子的名称,还要再查看日历然后才能知道,这样帝王看日子不就更麻烦而不清楚了,蓂荚的生长,怎么能带来福呢?
  【原文】
  52·6夫蓂(1),草之实也,犹豆之有荚也。春夏未生,其生必于秋末。
  冬月隆寒,霜雪霣零(2),万物皆枯,儒者敢谓蓂荚达冬独不死乎?如与万物俱生俱死,荚成而以秋末,是则季秋得察荚(3),春夏冬三时不得案也。且月十五日生十五荚,于十六日荚落,二十一日六荚落,落荚弃殒(4),不可得数,犹当计未落荚以知日数,是劳心苦意,非善祐也(5)。
  【注释】
  (1)夫蓂:疑当作“蓂荚”。因其有荚,故谓草之实,下文则以豆荚相比。《广雅·释草》:“豆角谓之荚。”《说文》:“荚,草实也。”脱“荚”字,则不当言“草之实”。
  (2)霣(yǔn允):通“陨”。坠。零:落。
  (3)季秋:秋季最后的一个月。深秋。得:能够。
  (4)殒(yǔn允):消亡。
  (5)祐:天助。
  【译文】
  蓂荚,是草的果实,如豆有豆荚一样。春夏季不结豆荚,豆荚的产生必定是在深秋之时。冬天非常寒冷,霜坠雪落,万物都枯萎了,俗儒能说唯独有蓂荚到冬天不死吗?如果与万物同样生长同样死亡,荚要在深秋才能长成,这样就只能在秋末考察蓂荚,春夏冬三个季节就不能考察了。而且十五天生十五片荚,在第十六天开始落荚,第二十一天落六片荚,落下的荚已散弃消亡了,不可能得到它的数目,还需要计算没有落下的荚才能知道日子的多少。这样劳苦心思,并不是什么有益的天助。
  【原文】
  52·7使荚生于堂上(1),人君坐户牖间(2),望察荚生以知日数,匪谓善矣(3)。今云夹阶而生,生于堂下也。王者之堂,墨子称尧、舜高三尺(4),儒家以为卑下。假使之然,高三尺之堂,蓂荚生于阶下,王者欲视其荚,不能从户牖之间见也,须临堂察之,乃知荚数。夫起视堂下之荚,孰与悬历日于扆坐(5),傍顾辄见之也(6)?天之生瑞,欲以娱王者,须起察乃知日数,是生烦物以累之也。
  【注释】
  (1)堂:殿堂。
  (2)户:门。牖(yǒu有):窗。
  (3)匪:据递修本应作“岂”。岂:差不多。
  (4)墨子:参见2。2注(17)。高三尺:指殿堂屋基高出地面三尺。“高”上当有“堂”字。《艺文类聚》六三、《太平御览》百七十六、《初学记》二四引,并作“堂高三尺”。
  (5)历日:当作“日历”。上文“不须烦扰案日历以知之也”,《艺文类聚》六三、《太平御览》一七六引并作“日历”,俱其证。扆(yǐ椅):门窗之间的屏风。《尔雅·释宫》:“户牖之间谓之扆。”扆坐:君王的座位(座后有屏风)。古代君王的座位设在户牖之间。
  (6)傍顾:向旁边一看。
  【译文】
  假使蓂荚生在殿堂上,君王坐在门窗之间,观察蓂荚的生长情况以此知道日子的多少,这才差不多可以说是有益的了。现在说蓂荚沿着台阶生长,就是长在殿堂之下了。君王的殿堂,墨子说尧、舜的殿堂高出地面三尺,儒家认为这还说得太低了。假使殿堂就是这样吧,高出地面三尺的殿堂,蓂荚长在台阶下,君王想看这些蓂荚,是不能够从门窗之间看到的,必须到堂前才能看见它,才会知道有多少片荚。起身去看殿堂下的蓂荚,这和把日历挂在君王座位附近,君王向旁一看就能见到相比,哪一个更方便些呢?天生祥瑞之物是想以此来使君王快乐,必须起身查看才知道日子多少,这是上天生出麻烦的东西给帝王添累赘啊。
  【原文】
  52·8且荚,草也。王者之堂,旦夕所坐,古者虽质(1),宫室之中,草生辄耘(2),安得生荚而人得经月数之乎?且凡数日一二者,欲以纪识事也(3)。古有史官典历主日(4),王者何事而自数荚?尧候四时之中(5),命曦、和察四星以占时气(6)。四星至重,犹不躬视(7),而自察荚以数日也?
  【注释】
  (1)质:朴实。
  (2)耘:锄草。
  (3)纪:通“记”。识(hì志):通“志”。纪识:记录。
  (4)典历:主管历法。主日:负责记日。
  (5)候:观测气候。四时:春夏秋冬四季。四时之中:指春分、夏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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