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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

论衡全译-第1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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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土德:据阴阳五行说,朝代的更替是按五行相克的道理循环的。汉人认为秦朝为水德,而土能胜水,汉取代了秦,故汉朝应为土德。
  (11)符:符瑞,吉祥的征兆。黄:按照阴阳五行说,五行中的土是与五色中的黄相配属的,汉是土德,出现的符瑞就是黄色。
  (12)成纪:地名,旧城在今甘肃省秦安县北三十里。以上事参见《汉书·文帝纪》。
  (13)律:乐律。历:历法。
  【译文】
  楚灵王召集各国诸侯,郑国的子产说:“鲁、邾、宋、卫四国不会来。”等到各国诸侯聚会时,这四国果然没有到。赵尧是符玺御史,赵人方与公对御史大夫周昌说:“你手下的御史赵尧将要代替你的职位。”后来,赵尧果然做了御史大夫。这样说来,四国诸侯不来参与盟会,郑子产是根据情理推断出来的,赵尧做御史大夫,方与公是通过某种状况观察出来的。推究情理、观察状况,推断未来,都是有所依据而考察出来的。鲁人公孙臣,在汉文帝时上奏章给皇帝,说汉朝是土德,它的吉兆黄龙该要出现了。后来,黄龙果然在成纪这个地方出现了。公孙臣知道黄龙将要出现,是根据乐律和历法推断出来的。
  【原文】
  79·22贤圣之知,事宜验矣。贤圣之才,皆能先知。其先知也,任术用数,或善商而巧意,非圣人空知。神怪与圣贤,殊道异路也。圣贤知不逾,故用思相出入;遭事无神怪,故名号相贸易。故夫贤圣者,道德智能之号;神者,眇茫恍惚无形之实。实异,质不得同;实钧,效不得殊。圣神号不等,故谓圣者不神,神者不圣。东郭牙善意,以知国情;子贡善意,以得货利。圣人之先知,子贡、东郭牙之徒也。与子贡、东郭同,则子贡、东郭之徒亦圣也。夫如是,圣贤之实同而名号殊,未必才相悬绝,智相兼倍也。
  【注释】
  术、数:指方法、谋略,这里包括各种推测吉凶的手段。
  知:通“智”。
  实:事物。
  钧:通“均”。
  【译文】
  贤圣的智慧如何,事情应该说已经得到验证了。贤圣的才能,是都能先知。他们的先知,是运用各种术数,或者是善于估计和巧妙的推算,并不是圣人凭空就知道的。神怪与圣贤,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圣人与贤人的才智差不多,所以他们动脑筋想问题互有长短;他们对待事情并没有什么神怪的地方,因而圣和贤这两种名号可以相互更换。所以,贤、圣是道德高尚、智能卓越的称号;而“神”却是一种渺茫恍惚无形的事物。事物不同,性质也不会一样;事物相同,表现也不会是两样。圣和神的名号是不同的,所以说圣不是神,神也不是圣。东郭牙因为善于推测所以能知道国家的内情;子贡善于估计所以能够赚钱。圣人的先知,就是子贡、东郭牙这类人的先知。圣人既然与子贡、东郭牙相同,那么子贡、东郭牙这类人也就是圣人了,既然如此,圣人与贤人的实质是一样的而只是名号不同,他们之间才能不一定相差很远,智慧也不会成倍相差。
  【原文】
  79·23太宰问于子贡,曰:“夫子圣者欤?何其多能也?”子贡曰:“故天纵之将圣,又多能也。”将者,且也。不言已圣,言且圣者,以为孔子圣未就也。夫圣若为贤矣,治行厉操,操行未立,则谓且贤。今言且圣,圣可为之故也。孔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从知天命至耳顺,学就知明,成圣之验也。未五十、六十之时,未能知天命至耳顺也,则谓之且矣。当子贡答太宰时,殆三十、四十之时也。
  【注释】
  太宰:官名,位在卿与大夫之间,掌管国君宫廷事务。一说指春秋末年的吴太宰伯嚭(pì疋)。一说泛指古代某个当太宰的人。
  以上事参见《论语·子罕》。
  据文意,“圣”字前疑当有“为”字。
  有:通“又”。
  立:独立,有主见。指符合礼的规范。
  天命:指天道运行之精理。
  耳顺:一听到别人说的话,就能辨明是非真假。引文参见《论语·为政》。子贡比孔子小三十一岁,孔子四十岁时,子贡才九岁,王充认为子贡回答太宰问题时,正是孔子三十或四十岁时,这个推算是不正确的。
  【译文】
  太宰向子贡问道:“孔子是个圣人吧?他怎么这样多才多艺呢?”子贡回答说:“这本来是上天让他将成为圣人,又使他这么多才多艺的。”将,就是将要的意思。子贡不说已经是圣人,而说将要成为圣人,是他认为孔子当时还没有成为圣人的缘故。成为圣人和成为贤人一样,要修养磨炼自己的操行,操行还没有磨炼成功的时候,那只能说是将要成为贤人。现在子贡说孔子将要成为圣人,是因为圣人是可以做到的缘故。孔子说:“我十五岁立志于学业,三十岁言行合于礼,四十岁能明白事理不迷惑,五十岁懂得了天命,六十岁一听到别人说的话,就能辨明是非真假。”从“知天命”到“耳顺”,学习有了成就,智慧更加通达,这是成了圣人的验证。还没有到五六十岁的时候,就不能“知天命”,达到“耳顺”的程度,所以就称之为将要。当子贡回答太宰的问话时,大概是孔子三四十岁的时候吧。
  【原文】
  79·24魏昭王问于田诎,曰:“寡人在东宫之时,闻先生之议,曰:‘为圣易’,有之乎?”田诎对曰:“臣之所学也。”昭王曰:“然则先生圣乎?”田诎曰:“未有功而知其圣者,尧之知舜也;待其有功而后知其圣者,市人之知舜也。今诎未有功,而王问诎曰:‘若圣乎?’敢问王亦其尧乎?”夫圣可学为,故田诎谓之易。如卓与人殊,禀天性而自然,焉可学?而为之安能成?田诎之言“为易圣”,未必能成。田诎之言为易,未必能是。言“臣之所学”,盖其实也。
  【注释】
  魏昭王:战国时魏国国君,名遫(sù速):公元前295~前277年在位。田诎(qū屈):人名,生平不详。
  东宫:太子住的地方。
  市人:指一般人。
  敢问:谦词,自言冒昧,大胆地问。这段话参见《吕氏春秋·审应》。易圣:按文意当为“圣易”。上文作“为圣易”。
  【译文】
  魏昭王向田诎问道:“我做太子的时候。听说先生有这样的议论,说‘做圣人容易’,有这回事吗?”田诎回答说:“圣人是我所要学着去做到的。”昭王问:“这么说先生是圣人吗?”田诎说:“没有作出功绩之前就能知道他是圣人,这是尧对舜的认识;等到有了功绩之后才能知道他是圣人,这是一般人对舜的认识。现在我还没有什么功绩,而王就问我‘你是圣人吗?’敢问大王你也是尧一样的圣人吗?”圣人是可能通过学习做到的,所以田诎说做圣人容易。如果圣人卓绝得与一般人大不一样,是禀受天性自然生成的,那怎么能学呢?学习做圣人又怎么能成功呢?田诎说的“做圣人容易”,未必能够成功;田诎说的“做圣人容易”,也未必是对的。他所说的“圣人是我所要学着做到的”,这大概倒是符合实际的。
  【原文】
  79·25贤可学为,劳佚殊,故贤圣之号,仁智共之。子贡问于孔子:“夫子圣矣乎?”孔子曰:“圣则吾不能,我学不餍,而教不倦。”子贡曰:“学不餍者,智也;教不倦者,仁也。仁且智,夫子既圣矣。”由此言之,仁智之人,可谓圣矣。孟子曰:“子夏、子游、子张,得圣人之一体;冉牛、闵子骞、颜渊,具体而微。”六子在其世,皆有圣人之才,或颇有而不具,或备有而不明,然皆称圣人,圣人可勉成也。孟子又曰:“非其君不事,非其民不使,治则进,乱则退,伯夷也。何事非君,何使非民,治亦进,乱亦进,伊尹也。可以仕则仕,可以已则已,可以久则久,可以速则速,孔子也。皆古之圣人也(11)。”又曰:“圣人,百世之师也,伯夷、柳下惠是也(12)。故闻伯夷之风者,顽夫廉(13),懦夫有立志;闻柳之惠之风者,薄夫敦(14),鄙夫宽(15),奋乎百世之上,百世之下闻之者,莫不兴起,非圣而若是乎(16)?而况亲炙之乎(17)?”夫伊尹、伯夷、柳下惠不及孔子,而孟子皆曰“圣人”者,贤圣同类,可以共一称也。宰予曰(18):“以予观夫子,贤于尧、舜远矣(19)。”孔子圣,宜言圣于尧、舜,而言贤者,圣贤相出入,故其名称相贸易也。
  【注释】
  贤:当为“圣”之误字。此处全就圣人为说,作“贤”,明为字误。
  佚:通“逸”。
  餍(yàn厌):满足。
  以上事参见《孟子·公孙丑上》。
  子夏、子游、子张:都是孔子的学生。
  冉牛、闵子骞、颜渊:都是孔子的学生。引文参见《孟子·公孙丑上》。伯夷:参见1·4注。
  伊尹:参见1·2注。
  已:止,指不当官。
  速:迅速离开。
  (11)引文见《孟子·公孙丑上》。
  (12)柳下惠:参见8·3注。
  (13)顽夫:贪财的人。顽:贪。
  (14)薄夫:刻薄的人。敦:厚道。
  (15)鄙:偏激,引申为陕隘。鄙夫:心胸狭隘的人。
  (16)而:通“能”。
  (17)炙:烤,这里指熏陶。亲炙:直接受到教育熏陶。引文参见《孟子·尽心下》。
  (18)宰予:参见11·14注(12)。
  (19)引文参见《孟子·公孙丑上》。
  【译文】
  圣人可以经过学习做到,只是用功的程度更特殊些罢了,所以贤人圣人的称号虽有区别,但在仁与智方面是共同的。子贡对孔子问道:“您已经是圣人了吗?”孔子说:“圣人,我达不到,我只是学习从不满足,教人从不觉得疲倦而已。”子贡说:“学习不满足,就是智;教人不疲倦,就是仁。有仁又有智,您就是圣人了。”由此说来,具有仁智的人,就可以称为圣人了。孟子说:“子夏、子游、子张,都学到了圣人的一个方面;冉牛、闵子骞、颜渊,他们学到了圣人的各个方面,但程度不深。”这六个人在当时,都具有做圣人的才能,有的略有圣人之才而不全面,有的具备了圣人之才而不够高明,然而都称他们是圣人,这说明圣人是可以经过努力学习而达到的。孟子又说:“不是他理想的君主就不去辅佐,不是他理想的百姓就不去召唤,天下太平时出来做官,天下大乱时退去归隐,伯夷是这样的人。什么样的君王都可以辅佐,什么样的百姓都可以召唤,局势稳定可以做官,社会动乱也可以做官,伊尹是这样的人。可以做官就做官,做不成官就不做,能做多久就做多久,该离开就赶快离开,孔子就是这样的人。他们都是古代的圣人。”孟子还说:“圣人,是百代的师表,伯夷,柳下惠正是这样的人。因此,听到伯夷品性的人,贪婪的人廉洁了,懦弱的人也长了志气;听到柳下惠品性的人,刻薄的人厚道了,狭隘的人宽宏大度了。他们兴起在百代以前,百代以后知道他们事迹的人,没有不受感动鼓舞的。难道不是圣人才能够达到这样的境界吗?更何况亲身受到他们熏陶教育的人呢?”伊尹、伯夷、柳下惠比不上孔子,然而孟子都把他们称为“圣人”,说明圣人、贤人同是一类人,可以共用一个称号。宰予说:“据我看孔子,要比尧、舜贤良得多。”孔子是圣人,宰予应当说“比尧、舜更圣明”,然而他说“贤”,正说明圣、贤差不多,所以圣、贤这两个名称可以互相交换。 
定贤篇第八十
  【题解】
  本篇以设问形式,批驳了十九种识别“贤人”的观点,提出了王充自己识别“贤人”的标准。
  识别“贤人”的问题,实质上是统治阶级用什么标准选拔和任用官吏的问题。汉代选拔任用官吏的标准五花八门,王充认为按这些标准选拔任用的官吏,都是些“俗士”,并非“真贤”。他们一旦得势,便“据官爵之尊,望显盛之名”,于是就垄断了“贤人”的美名,而“贤者还在闾巷之间,贫贱终老,被无验之谤”。王充的论述,是对当时评选和用人制度的揭露和批判。
  那么,贤人的标准是什么呢?王充认为首先是心善。“心善则能辨然否”,否则就会“白黑不分,善恶同伦,政治错乱,法度失平”。有善心的贤人,“才能未必高也而心明,智力未必多也而举是”,“虽贫贱穷困,功不成而效不立,犹为贤矣”。用这个标准衡量,王充认为只有桓谭这样的人才称得上是“汉之贤人”。(桓谭因为反对谶纬迷信,触怒了光武帝,被斥为“非圣无法”,遭贬而死。)孔子作《春秋》,称为素王;桓谭作《新论》,称得上是素丞相,王充以他作为定贤的标准,实则是在为自己说法。
  王充所谓“善心”的政治内容,仍然是“治家亲戚有伦,治国则尊卑有序”,没有超出封建纲常名教的范围。
  【原文】
  80·1圣人难知,贤者比于圣人为易知。世人且不能知贤,安能知圣乎?世人虽言知贤,此言妄也。知贤何用?知之如何?
  【译文】
  圣人不容易识别,贤人比起圣人来要容易识别些。一般人对贤人尚且不能识别,怎么能识别圣人呢?一般人虽然说能识别贤人,但这话肯定是假的。用什么来识别贤人呢?怎样才能识别贤人呢?
  【原文】
  80·2以仕宦得高官身富贵为贤乎?则富贵者天命也。命富贵,不为贤;命贫贱,不为不肖。必以富贵效贤不肖,是则仕宦以才不以命也。
  【注释】
  仕宦:做官。
  天命:即“命”,分为“寿命”和“禄命”两种。参见《命义篇》。
  【译文】
  把做官居高位而自身享受富贵的人称为贤人吗?富贵却是由天命所决定的。有富贵命的人,不等于是贤人;有贫贱命的人,不等于是不贤的人。如果一定要以命是否富贵来检验贤还是不贤,那么这等于说决定能不能当官的因素是个人的才能而不是命了。
  【原文】
  80·3以事君调合寡过为贤乎?夫顺阿之臣,佞倖之徒是也。准主而说,适时而行,无廷逆之郄,则无斥退之患。或骨体■丽,面色称媚,上不憎而善生,恩泽洋溢过度,未可谓贤。
  【注释】
  佞(nìng泞):谄媚逢迎。佞倖之徒:谄媚逢迎而得到宠幸的人。
  准主:揣摩君王的意图。
  郄(xì细):同“隙”。间隙,隔阂。
  上:指君王。善:指喜爱的心情。
  【译文】
  把君王侍奉得舒心很少有过错的人称为贤人吗?这些不过是阿谀奉承之臣,谄媚逢迎之徒罢了。揣测准君王的心思才说话,寻找到适当的时机才行事,不曾有在朝廷上抵触君王所产生的隔阂,就不会有被贬职和罢官的危险。有的是身体姿态优美,面色漂亮可爱,让君王不憎恶而产生喜爱的心情,对他的恩宠多得超过了限度,这也不能称他是贤人。
  【原文】
  80·4以朝庭选举皆归善为贤乎?则夫著见而人所知者举多,幽隐人所不识者荐少,虞舜是也。尧求,则咨于鲧、共工,则岳已不得。由此言之,选举多少,未可以知实。或德高而举之少,或才下而荐之多。明君求善察恶于多少之间,时得善恶之实矣。且广交多徒,求索众心者,人爱而称之;清直不容乡党,志洁不交非徒,失众心者,人憎而毁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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