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道不销魂-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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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子突然刹车，瑞茜身体前倾，猛地一抬头，车子已经到了正谊的校门口了。她的心陡然地狂跳起来，讶异地望着唐显，不懂他为何要把她送回来。他不是最不希望他们两个人见面的吗？
　　“去吧，总要见一面，把话说清的。”唐显平静地说道，几乎要耗尽了力气不使自己失控。
　　那个白痴！为什么要找来，还想把瑞茜带走吗？还想再害她一次吗？
　　“可是……”
　　“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如果进去见到他，我会忍不住要揍他。”唐显苦笑，打开车门，叫瑞茜下车。
　　瑞茜还是不想下车，这个时候她又突然害怕起来了，抬头问唐显：“你不能陪我去吗？”
　　唐显笑着摸了摸她的脸，说：“我相信，你是个聪明理智的女孩，知道哪条路对你是最好的。”
　　他亲手把瑞茜送回学校，亲眼看着她走时校门。明知道这样做他会心如刀绞，但还是做出了这个选择。他要赌一把，最后赌一把，看看瑞茜是否能把白旭割掉。之前那段时间的生活，唐显太清楚自己和瑞茜之间隔的是什么了，就是那一个家伙！他如影随行，缠着瑞茜的心灵，叫她不得安宁。
　　他们两个人相见，只有两个结果，一是他彻底失去瑞茜，一是他完全得到瑞茜。这只能看瑞茜的心意，看她能不能控制自己的情感，做出正确的选择。
　　这个简单的选择题，对瑞茜来说，就是痛苦的折磨。她战战兢兢地走向宿舍，身后有两个同学陪着她，但她们却什么都不知道。一个女人见到已经分手的男朋友们是什么样子？她不晓得。一个女人见到发生过性关系的亲哥哥是什么样子？她不能想象。
　　再转过一个弯，就是宿舍前的那片空地，走过去，大楼上下的景象便都能看得清。瑞茜觉得自己一步都走不动了，脑子拼命地在叫着：快点跑，快点跑！
　　然后她就真的跑了。
　　“瑞茜！你别想跑！”黄晓丹早就看出瑞茜的异样，一把抓住她。
　　“对啊，瑞茜……如果你和白旭有什么误会，还是当面解决了比较好啊。”魏瑄也说。
　　两个女生也替瑞茜为难，一边是帅气阳光的白旭，另一边的俊秀儒雅的唐显。要从这两个人之间做出选择真是难死人了。不过该来的躲不掉，瑞茜这样跑了，算什么啊！
　　“放手，我不要见他！”瑞茜大叫起来。
　　母亲的葬礼，叔叔房间里的杂志，她无尽的等待和绝望，最后是手术室内的可怕经历……几个月前的事情一一在眼前闪过。她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失去的那个孩子，他们两个的孩子，时时刻刻在提醒她，自己的罪孽！
　　瑞茜挣扎着想把自己的手挣开，却把黄晓丹吓得半死。瑞茜的胳膊那么细，她握在手里就害怕，再这么一用力，真把瑞茜弄伤了可怎么办。晓丹心中喜欢唐显多一些，但还是更希望瑞茜能和白旭在一起，毕竟他们两个在一起时，瑞茜更加快乐。
　　等瑞茜终于挣得了自由，时间也拖得足够把远处的人引了过来。她还没有走掉，听得身后那个熟悉的声音在叫她。
　　“瑞茜……”没有多大的声音，但是低低沉沉，缠缠绵绵，凄凄戚戚。只有那一声，便立刻使她失了全身的力气，瘫坐在地上。
　　终究，还是见到他了。
　　“瑞茜！”又是一声，叹慰般的呼唤，但距离更近了一些。草地上有嚓嚓地声响，一步一步地靠近。
　　瑞茜无力跳走，却又不敢回头，她慢慢地等着，那个人来到她的身边。先是粘满了泥草的鞋子，出现在她的视线中。然后是长腿缓缓地蹲下，他穿的白衬衣，全是褶皱。真是狼狈！瑞茜想到，原来他也没有多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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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瑞茜啊……”他叫着她的名字，伸手抬起瑞茜的脸，这样她就不得不与他对视了，“你不想见到我吗？”
　　全是鬼话！是他们根本就不应该再见面！
　　“为什么？”瑞茜一开口，眼泪就掉了下来。
　　眼前的人，她差点就认不出来了。白旭的眼睛很黑很亮，现在却深陷在眼窝里面暗如空洞；原先立体有型的面容如今却是颧骨高耸、两颊凹陷……她恍惚之间，看到那一天他走的时候还是个阳光耀眼的大男孩，一眨眼，就变成了面前这个憔悴落魄的男人了。
　　“为什么……”瑞茜完全想不通了，她以为最难过的人是她，可是为什么白旭好像比她更加凄惨。
　　“终于见到你了……”白旭揽瑞茜入怀，紧紧地抱着。
　　终于！他还是找到瑞茜了。
　　身旁的女同学悄悄地退去，心怀感动。看瑞茜与白旭的样子，像是生离死别之后的重逢，她们不忍打挠，只求有情人可以终成眷属。
　　但是这可能吗？瑞茜比谁都清楚！
　　“为什么？”她不明白，“为什么你要来找我？你想要什么？”
　　白旭的拥抱紧得令她窒息，她大叫出来：“白旭！你是我哥哥啊，你想要干什么？”她想摆脱他的怀抱，急得在白旭肩上咬了一口。
　　“你不要这样，我们这能这样……”瑞茜对白旭说着，也是对自己说着。不要心软，不要心软。她以前就是心软了，才会爱上这个家伙，才会使自己过得这么辛苦。明知道实情不是这样，但瑞茜不断地自我麻痹，好像这样想着，就可以让自己好过一些。
　　一切都是白旭的错，他是个坏蛋，她不应该爱上他。
　　“瑞茜、瑞茜，你见到我高兴吗？你知道我多辛苦才能到这里吗？”白旭扣着她的肩，与她对视着，沉陷的眼睛里闪出光芒。见到瑞茜了，他才觉得生活又有了希望。看着瑞茜发红含泪的双眼，白旭的心疼不会比她少。可是他们能够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所有的一切，都不重要，只要他们相爱。
　　“别哭了瑞茜，你再哭，弄得我也想哭了。你知道这些日子里，我天天都在想你吗？可是他们都不叫我见你……”
　　他受了多少折磨，经历了多少挣扎，瑞茜不会知道。但是白旭心中明白，她也不会好过，上一代的错误，要他们来承担，这太残酷。他才不要为了死去的人而去为难自己，只想和一个人厮守到老有错吗？
　　从他见到瑞茜的那一刻起，就决定，即使是错误也要错到底了。他不能没有瑞茜！
　　白旭捧起瑞茜的脸，喃语着：“我有多想你啊……”低头吻上她的嘴唇，那是他日夜梦想的，可爱的、芬芳的粉色嘴唇。
　　如果能和瑞茜在一起，就算是死，他也愿意。
　　白旭感觉到瑞茜的牙齿都在颤抖，但他不愿去分辨其中的意味，只是渴望与怀中的女孩缠绵，一解多日来的相思之苦。等他退离时，瑞茜已经满脸是泪了，她应该拒绝的，却又无法推开他。
　　真的很没用啊！
　　程瑞茜，你不是从小就看透了世间的情爱只是一场虚无吗？你不是下定决心，不要爱上任何一个男人吗？为什么要这样没用地为了一个不应该喜欢的男人而哭泣，为什么要变得如此儒弱。
　　“瑞茜！”白旭又在叫她，一声声无形的剑插在她的心口，“我们离开这里吧，到别的地方去，越远越好……到别人不认识我们的地方去，好不好？”
　　有一刻，瑞茜看着他渴望狂乱的眼睛，很想说：“好！”但是那个字过了脖子，却被喉口的地方卡住了。无论如何，那一个好字，也不能发出来。就像她的心，游走在道德与感情的边缘，举棋不定。
　　要走么，和这个男人私奔，过一辈子隐姓埋名的日子。那样他们不再是兄妹，而是一对痴情的男女。可是身上的血缘禁忌能够忘掉吗？真能去过一种神仙般的逍遥日子吗？
　　瑞茜比谁都清楚，没有了身份，没有了地位，甚至放弃了学位，他们就什么都不是了。这个社会不给边缘人留有机会，他们以后面对的，就是生活的重压和无尽的贫苦。她就是这么实际，在爱人的面前还在衡量世俗的价值。
　　或者说，她还不够爱白旭，至少不像爱她自己那样地去爱白旭。
　　“瑞茜跟我走吧，到哪里都会比现在强。只要我们两个要在一起，就好！”
　　白旭又说了一次，拉过瑞茜的手握在手心里。他就是要来带瑞茜走的，越快越好。


　　“你要带她到哪儿去？”
　　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在空中响起，含着怒气。随着声音而来的是唐显铁青的面容。他沿着瑞茜走过的路，来到这里，听到的就是白旭要拐走瑞茜的话语。
　　“混蛋！你害她还不够吗？还要折磨她一生一世，你才会安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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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显本来是要开车离开学校的，但是没走多远，还是忍不住停下来。
　　他对瑞茜有信心，因为她和自己是一类人，在做任何事之前都要权衡利弊。在这一点上瑞茜甚至比他做得还要好，所以他才能够趁机将她从白旭身边带走。但是唐显对白旭没有把握，那个家伙做事全凭感觉，一旦冲动起来，他什么都干得出来。
　　思前想后，唐显终是不能放心，追着瑞茜赶了过来。还好他赶到了，那个白痴居然想带着瑞茜去私奔，亏他做得出来！
　　“我已经说过了，如果你没有做好准备当瑞茜的哥哥的话，最好不要来找她。你现在到这里来，究竟想干什么？”唐显一边说着，一边走到白旭的面前，两个人的脸色都极不好看。
　　白旭见到他，握着瑞茜的手更加用力地握紧，好像那样瑞茜就会属于他了一样。
　　“这是我和瑞茜的事情，与你无关！”
　　“无关吗？”唐显冷笑，“你要把我喜欢的女孩带走，能说与我无关吗？”
　　“瑞茜是我的！”白旭大声说道，“我来带走我的女人！你拦不住我的！”
　　相比之下，唐显心中激动，却还能保持表面上的平静，他绿色的眼中闪出寒光，用一种鄙疑的目光看着白旭，“你说话之前最好先摸摸你的良心，现在的你能给瑞茜的除了痛苦还有什么？她已经被你害和得很惨了，你非要叫她跟你去过永远不容于世的生活吗？”
　　“那不关你的事情！只要我们的心是在一起的，什么也不能阻挡我们！”
　　白旭瞪着唐显，这一生从未像现在这样恨过唐显。就算他能够很大声地喊出自己的心声，但是那种心虚只有他自己知道。是的，他带走瑞茜，就注定只能和她去过逃亡的生活。不能公开自己的身份，不能动用以前存储的钱，所以的一切都要从头开始。他连个计划都没有，只是凭着一份信念在行事。那就是：一定要和瑞茜在一起！
　　“真是笑话！你自己想去过苦日子我不拦你，但是瑞茜不行！这只是你的一厢情愿，瑞茜不会跟你走的。”唐显冷冷地说着，抬眼看向被白旭挡在身后的瑞茜。她一脸的哀伤与迷茫唐显全都看在眼里，但他就是觉得瑞茜不会像白旭一样去做蠢事。
　　她不是那种女孩，不然她就不是他喜欢的瑞茜。
　　白旭很讨厌唐显看瑞茜的眼神，他拉起瑞茜的手说道：“不要理他！瑞茜，我们走吧！”
　　但是唐显挡在他们的前方，冷然地问：“你有没有问瑞茜的意见，她到现在都没有说过要和你走的！”
　　“瑞茜当然会听我的！”白旭回头看她一眼，扯着嘴角面容却比哭还要凄凉，“瑞茜，你是要和我走的，对吧？”他现在只剩下瑞茜了，除了她就算有多少金钱、权力、地位，都没有意义了。
　　瑞茜看着白旭消瘦的脸颊，却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他现在瘦成这样，一定是生过很重的病了。她简直不能把面前的这个男孩和以前阳光健康的白旭划上等号。他吃了多少的苦，承受多少压力，经历多少挫折，她都不敢去想。因为她多想他一分，心就会多偏向白旭一点。那样的话，她又怎么能说出拒绝的话呢？
　　“瑞茜……告诉他，你爱的人是我，你要和我走的，对不对？”
　　“瑞茜，你不会做傻事的，是吧？”
　　两个男人都在问她，看似是在她的面前出了一道双选题，但其实是在把瑞茜往死里逼。是听从心声，还是听从理智？瑞茜无从回答。
　　“你们……不要逼我！我不知道啊，我不知道！”她最终还是哭了出来，心疼白旭为她所做的牺牲，却又不能忘掉他们之间的血缘禁忌。唐显说得没有错，她是不应该再见白旭的，而且她与他之间的关系，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可是当白旭抓着她的手，用那双饱含沧桑的黑眸看着她时，瑞茜又很想随着他的心愿。
　　白旭对于她，从开始的强迫，到最后的痴心，这一份感情慢慢走来，都是两个人的全心投入。如果他们不是兄妹，该有多好？血缘又有那么重要吗？
　　瑞茜迷惑了，感觉到白旭牵引着她前行，她也没有反抗。
　　唐显看着越过自己的两个人，心如绞痛。怎么能够就这样失去瑞茜！况且对手还是白旭。就算瑞茜最后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任何人都可以，白旭也不行，绝对不行！
　　他转过身，朝着正要离开的两个人喊道：“瑞茜！你忘记你妈妈了吗？她在天上会怎么想！”
　　这一声，一击致命。瑞茜可以抛弃一切，但唯独不会忘掉母亲。程仪佳的死和她有直接的关系，可以说，是她的事情刺激了母亲，才会引发急症，不治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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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瑞茜停下脚步，不再前行。白旭回过头来问她：“瑞茜？”
　　“不要，我不能和你走，我已经发过誓……”她说着，眼泪大滴大滴地沿着脸颊落下，“我答应过妈妈……不能和你在一起，我答应过她的。”
　　“NO！”白旭惊恐地抱住瑞茜，生怕再次失去她，“不要离开我，我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你了，瑞茜！”
　　“可是我妈妈……”
　　“没有什么能够把我们分开，就算亲人也不可以。我有多爱你啊！瑞茜……你不爱我吗？”
　　白旭以为瑞茜会立刻回答，说她爱他。可是那句话没有传入他的耳朵，在他等了一阵之后都没有听到。心脏好像是被瑞茜攥到了手里，越抓越紧，只要她说一句话，就可以将他救赎。他抬起头来与瑞茜对视，看到她颤抖的双辰微微张开，却始终没有说出那三个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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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爱你……”
　　这三个字有多重？其实说起来很容易的，你没见满大街都有人在喊“I　love　you！”吗？瑞茜以前也不是没有对白旭说过，但是真到要用整个心灵来说的时候，那三个字却卡在她的喉咙里面，发不出来了。
　　“好了，明天见面时再说，我先挂了……我爱你！亲爱的，晚安了！”
　　施楠楠挂掉电话之后，看到黄晓丹与魏瑄都用异样的眼神盯着自己，不禁问了句：“怎么了？干嘛这样看我？”
　　“你实在是太恶心了！”魏瑄对自己这个老朋友从来都没有适应过。
　　“是啊，楠楠。以后你讲电话时，能不能去走廊打啊？”
　　“我的手机没电了啊，要不然我也不想叫你们听到呢！”施楠楠脸上笑着，也不和室友动气，她指指在床上躺着的瑞茜说道：“你看，瑞茜就没有抱怨。男女朋友之间不就是这样，不酸才怪呢。”
　　“才没有！”黄晓丹反驳，“瑞茜才没有你这么恶心，她和男朋友在一起时都是很自然的。也没有把我爱你，亲爱的这种话挂在嘴边！”
　　“怎么可能？”施楠楠瞪大眼睛看着瑞茜，“那种话她都不说吗？”
　　“没有……”瑞茜一直侧躺在床上，看着下铺的女孩子们互相聊天玩笑。听到提起有关自己的话题时，她才起来回了一句，“我没说过……我不记得我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