睛天 作者:沈星妤-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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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自己发过誓,如果不能像你爱我那样地爱你,就决不和你在一起。”
“可是……”
他的手无力地从我颈边垂落。
我伸手捂住他的嘴。
“谁说你不爱的?你现在就可以爱我,你已经在爱我了,不是么?”
“蓝荻,我是个很无耻的男人,我在利用你,利用你对我的感情来填补自己的脆弱。”
“可是,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除了她,我就只有你了,没有你,我该怎么办?该怎么继续活下去呢?……”
我立刻将他圈在怀里。
“放心,有我在。”
“你怎么爱护她,我就怎么爱护你,你如何照顾她,我就如何照顾你,我们三个就这样生活一辈子,好不好?”
“不是这样的。”
“不是怎样?”
“你当初跟我们描述的那种三个人的幸福不是这样的。”
“现在这种样子,实在太残忍……太残忍了……”
他终于失声。
这使得我的心也跟着一路跌宕了下去。
“沧吾,你不能哭,我不准你哭!”
我更紧地抱住他,用力摇撼他的身体。
他不能哭,他绝对不能哭,如果他哭了,那我势必也要跟着崩溃了。
“做爱吧。”
我轻轻地对着他耳朵说道。
他立刻含住我的嘴唇,舌头蚯蚓似地缠住了我的。
我开始脱他的衣服,他也同样撕扯我的。
两个人一刻也无法忍受地将彼此赤条条的躯体紧贴到一起,带着一种不可思议的、仿佛即将猝死在这场欢愉中的义无反顾。
我忍不住闭上双眼,完全沉浸在空无一物的快感里面。
这一刻,没有痛苦、没有悲伤,
甚至,连洛善的面孔也模糊了起来。
“我……爱……你。”
我再度艰难地,对他倾吐那三个字。
并且,对自己没有一点回旋余地的冲动感到无能为力。
这个已经将我的身体、灵魂、爱欲全部融化在一起的男人让我变成了一只断了翅膀的鸟,就此臣服在他没有尽头的刚毅里,再也飞不起来了。
“准备好了么?”
我用期待的眼光回答他。
他吻走那三个字在我脸上残留的泪水。
一种强烈的、濒临气绝的空虚抓住了我,让我堕入了无边无际的深渊之中,我害怕地将指甲掐进他的脊梁骨……
刚毅的力量终于进入了。
我本能地发出一声叹息。
深渊瞬间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悬浮在幽幽白云间鲜花怒放的绚丽庭院……
我富足地闭上双眼,放松已彻底软弱的肉体,尽情地徜徉在无懈可击的结合当中,等待着至高点的降临……
42
五月。
雨季仍迟迟不肯归去。
这期间,我和沧吾先后又搬了两次家,这使我对这种看似充实却实际盲目的生活有了更为切身的体验。
说起来也很像是一种旅行,从一个地方转移到另一个地方,虽然外表看上去大同小异:脚下踩着的依旧是城市的土地。眼目所及的也依旧是相同的白昼、相同的街道、相同的面孔。
惟有石库门,
在这城市里飞快销蚀的速度,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快。
它在逃亡,我们也在逃亡。
或许,从一开始,
我们三个就注定了要和它一起同生共死。
而今,要找到一栋和小时候差不多的房子已经变得越来越困难了。
我曾经对沧吾说:“先随便租个向阳的公寓住进去再说,反正我们俩都在赚钱,为什么不考虑按揭买一栋呢?”
说这话的时候,我突然感到一阵心虚,觉得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和自己较着劲,促使我冲动地说出了一句词不达意又不负责任的话。
和沧吾一起买房子?
我为什么会想到要和他一起买房子呢?
难道我的潜意识竟然在偷偷琢磨着和他结婚的念头么?
我第一次对自己感到难以名状的陌生和害怕,也许,是因为最近我的身体太匮乏,太急需宽慰的缘故。
对我的提议,沧吾没赞同也没反对,他只说洛善只适合住在有阳台的旧房子里,过于陌生的环境会让她失去安全感,相对地,病情也就更难恢复了。
我不晓得他是不是和我一样,说了一句事实上并没有完全表达清楚的话,不管那是不是搪塞的借口,我都欣然接受,并且从此以后再也没有重提这件事。
我必须相信他是对的,因为我根本不了解他们以前的生活,说不定沧吾已经试过了,结果还是失败了,所以,我还是不要再想那些有的没有的比较好。
我想我只是还没有完全适应过来,身心过于劳累而已,只要继续坚持下去,很快我就能恢复到以前自信满满的样子,何况,沧吾一直对我很体贴,只要他在,我就基本上可以不用顾虑洛善,专心做我自己的事,这让我洞悉到隐藏在他内心深处,对于那两个与他同时生活在一起的女人之间的微妙差别。
我和洛善是不同的。
他能够体会到这点,我已经很高兴了。
至于是否真的能做到两全,我到并不是很在乎。
自从离开最早的那幢石库门房子,我就辞去了原来的工作,一边寻找更合适的机会一边帮着沧吾照料洛善。
洛善已经很久没有去酒店弹琴了,事实上,何旭临走前把洛善的一切都安排妥了,因此,酒店曾不止一次打过电话来询问洛善的情况,盼望她能早日回去上班。
然而,事与愿违。
雨季不走,洛善的病情也就跟着拖延下来。
我和沧吾已经再三谨慎、轮流看护,还是让她从眼皮底下逃跑了两次,幸好都及时赶到没出什么大乱子,但是,她的目标太大了,几乎所有的人都能够把她认出来。
事实上,洛善的病状始终都徘徊在自虐的边缘,除了她自己,对其他人并没有致命的威胁,可是,我们依旧无法阻止别人对她的恐惧,在他们眼里,洛善和砍杀生身父亲和妹妹的洛清是没什么两样的。
疯子就是疯子,如果他们能够控制自己的行为就不是疯子了。
我们没有能力来辩驳这个在普通人眼里根本无可厚非的道理。
所以,我和沧吾除了不断地搬家之外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可以保护她。
唯一不同的是,藤木不请自来地溜进了我们的生活。
我不太了解这孩子到底怎么了,上次的断然拒绝好像并没有在他心里留下什么创伤。
他那天暴扈的行为让我一度觉得我已经让他由爱生恨了。
我还是坚信藤木绝无爱上我的可能,他只是太依恋我的身体,受不了不能和我做爱的痛楚而已,就好像一个刚刚断奶的婴儿,为了争一口奶水解馋拼命地吵闹撒泼、纠缠不清。
我一直想和他当面谈谈,诚恳地告诉他我已经和过去的生活一刀两断了。
现在的我,一心一意地只想和洛善、沧吾在一起,希望他不要再来打搅我们。
可是,他总是顾左右而言他,摆明了要和我捉迷藏。
于是,我生气地骂:
“不好好念书,跟着我们瞎搅和对你有什么好处?”
他置若罔闻地回答:
“这不关你的事,我喜欢洛善,心甘情愿帮助她。”
“那沧吾呢?”
“不喜欢。”
他倔强地拱起嘴唇。
“为什么?人家又没招惹你。”
“我就是看他不顺眼,怎样?”
他不乐意地又把话题转开,可是,莫名的妒忌却路线分明地散布在那张生动俊秀的面孔上。
那一刻,我还真有点心软,想给他一个吻。
如果他提出要和我做爱,或许我也会答应,因为,他实在傻得太可爱。
经历这些日子,我不能不承认,藤木确实帮了我们很大的忙。
后来,我还是推心置腹地和他谈了一次,但没再说任何刺伤他的话,仅仅只是坦率地把洛善的真实情况告诉了他,没想到第二天,他就急匆匆地跑去买了一辆车。
“有了这个,就不怕警察追了。”
他得意地对我笑,然后跑过去抓洛善的手,用蹩脚的中文对她叫道:
“洛善洛善,我的车技很棒呦,要不要出去透(兜)透(兜)风?”
“不去,不去,你叫他快把车开走。”
沧吾一边急着要我翻译,一边恼怒地对他指手画脚。
藤木不理他,拖着洛善就上了车。
我对沧吾说:“算了,跟他一起去吧,你没看到洛善很想去么?”
于是,沧吾只好也硬着头皮钻进去。
依然是个没有太阳的下午,雨却仁慈地停了几个小时。
我们来到江边,簇拥在高堤上兴奋地大呼小叫,洛善跟着我们一起欢呼、雀跃,快乐极了。
黄昏时分,我们走进一家幽静的西餐厅吃饭,席间,洛善饶有兴趣地弹了几首曲子,赢得满堂喝彩,可是最后,却在肖邦的旋律中停了手。
我望望窗外,果然,雨又开始下了。
43
那顿晚餐,因为洛善短暂的离席而让我觉得有些难堪。
藤木一直不怀好意地盯着沧吾看,而沧吾也不甘示弱地瞪着他。
藤木并不清楚我和沧吾到底是什么的关系,但最起码他知道这个男人对我来说相当重要,于是,决定光明正大地施展自己的嫉妒。
刚开始,这种近乎挑衅的“斗眼”让我觉得很紧张,就怕有一个沉不住气一把掀翻桌子把拳头亮出来,后来见多了,也就习惯了,知道他们两个除了这样似乎也没有更恰当的方式来作为沟通的桥梁,当然,主要问题还是出在藤木身上。
他实在太孩子气了,哪有成天把喜怒哀乐挂在别人眼皮底下的?
这促使我又对他产生了厌烦的情绪。
这个不识趣没涵养的日本小鬼,心胸怎么比那小脚老太婆还狭窄?
沧吾表面上好像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可是偶尔也会莫名其妙地生气,比如,我对藤木的态度略显亲昵的时候。
白天,他依旧客客气气的,到了夜里就任性地在我身上施展各式各样的“报复”,好像硬要为自己证明些什么似的,而我又太懦弱太没有定力,不但不知悔改,还更加肆无忌惮地想要激怒他,以便得到更多的“惩罚”。
我无时无刻不想念着沧吾,想念他的唇、他的手、他完美的身体以及他带给我的那些数不清的、龙卷风般的高潮。
那些原本只属于我的,纯女性的狂妄生命力已经潺潺流入沧吾的体内。
这使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淋漓和安全。
他是我的归宿、我的皈依、我的真理,我永恒的眷恋。
我没有一刻不想和他在一起,连做梦都想要和他一起流放到某个荒山野外,用最原始的方式不停地占有彼此,直到死去。
沧吾说,他也曾做过同样的梦,不过不是什么荒山野外,而是一个东南亚的美丽岛屿,他说,那个岛屿就在地球的某个角落,一定存在着,不然,他不会那么清楚地闻到海水的咸味。
“将来,总有一天,我们要一起去,在那儿呆上一年半载,好好享受享受。”
那一刻,他的眼里充满了温馨的爱意。
“带上洛善!”
我平躺在他身边,激动地幻想着洛善和浪花一起跳舞的画面。
“对,带上洛善!”
沧吾坚定地重复,满足地把脸贴在我软绵绵的胸脯上。
我闭上眼继续幻想。
“我们把钢琴放在沙滩上。”
“让她和大海一起歌唱。”
“于是,人们络绎不绝地赶来,为了专程聆听她的音乐、她的歌,在那里,
没有人说她是疯子,大家都叫她‘音乐天使’……”
“天使?”
快要入睡的沧吾疲惫地笑出了声。
“是啊,她是天使,我们的天使……”
就这样,我和沧吾白天忙着工作、照料随时可能发病的洛善,一到晚上,洛善熟睡之后,我们就变成了两条饿昏了头的蚂蟥,赤身裸体地挤在石库门阴暗的墙角里,继续疯狂地透支着早已疲劳过度的身体。
幸好洛善始终都神志不清迷迷糊糊的,每天除了弹琴唱歌,就是发呆。
最近,她又迷上了手工,我和沧吾就买了一箱彩色蜡光纸,好让她尽情地打发属于自己的时间。
然而,藤木却认为这样的“等待”既愚蠢又不科学,他提出了一个更积极的建议——希望我和沧吾能同意带洛善到他父亲朋友的疗养院去看一看。
那位伯父是疗养院的院长。藤木已经和他解释了洛善的情况,虽然他当即就否决了沧吾对洛善采取的那种长期隔离的措施,认为那只会延误和加重病情的发展,但还是答应不强迫她住院,尽可能酌情予以定期的治疗,不过,对方一再强调那只是最基本的药物控制,真正要根除必须要有长期住院的心理准备才行。
“她应该住院,你们这样,只会让她越来越严重。”
因为这句话,沧吾和藤木大吵了一架。
我知道他心里本来就已经不爽了,因为藤木未经他同意就把洛善的病情透漏给不相关的人,但是,我仔细琢磨了藤木的提议之后立刻就站在了他那边。
藤木的话提醒了我,日子不能总这么过下去。
我没有把这样的想法告诉沧吾,至少,没有直截了当地说。
我只说服了他带洛善去那里给医生看一看,顺便配点药而已。
藤木介绍的那家医院坐落在城市近郊。
车行需要一个半小时。
我们中午时分出发,两点不到就抵达了那里。
医院比我们想象得要宽敞明媚得多,门牌含蓄地隐藏在蔷薇花丛里,让路过的人还以为那是一座公园或是庭园式的高级别墅。院内空气清新,绿荫缭绕,到处洋溢着鸟语花香的宜人气息。草坪上三五成群地坐着一些人,从着装上看分辨不出哪些是病人那些是医生。
穿过曲径通幽的凉亭和长廊,诊疗中心乳白色的大门近在眼前。
一个年近半百的中年男人迎面走来。
藤木微笑地上前去和他握手。
他们用流利的日语寒暄了一番,然后,藤木就把我和沧吾介绍给他了。
这个人就是藤木父亲的挚友——刘正邢刘院长。
一个笑容可掬,非常和蔼的精神病专家。
“洛善呢?”
他问我们。
“在那边玩呢。”
我指指不远处的草坪。
刘院长戴上眼镜仔细寻找,目光很快就被那个蹲在花丛中和蝴蝶嬉戏的女孩子吸引住了。他悄悄地走到她背后,弯下腰,怜惜地把手放在她的头顶上。
洛善触动地扭转身体。
这时,刘院长的表情突然冻结了。
他目不转睛地打量着洛善的面孔并时不时地回过头来,用疑惑的眼光询问似地扫描我和沧吾,我们面面相觑,完全不明白他的意思。
“你叫洛善,对不对?”
他笑眯眯地问她。
洛善眨眨眼,无邪又好奇地回望他。
“是啊,那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姓刘,这里的人都叫我‘圣诞老人’。”
洛善笑了。
“好奇怪的名字,他们为什么要叫你‘圣诞老人’呢?”
“等到了圣诞节你就知道了。”
刘院长用手在嘴唇上端和下巴上比划“大胡子”并对她做了个鬼脸。
“喜欢这里么?”
“喜欢。”
“这里真漂亮,好像天堂。”
洛善的回答让沧吾的脸上浮起一团黑灰色的乌云。
我低头,假装没看见。
刘院长站起来和边上的一个年轻的女医生聊了几句。
女医生走过来,陪着洛善一起蹲入草丛。
“让她在这玩一会儿吧,我们到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