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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八贤传-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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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公问:“因何这样惊慌呢?”杨贵说:“我恐是宋雷差来的家丁与同江的兵前来拿我,那就了不得了!”
  郭公曰:“你是官门,有功名之人,太胆怯了。想人生在世,大丈夫生而何欢?死而何惧?若说是他家丁、兵弁,就是宋雷、同江亲身来,他是虎是狼,吃了你不成!而且又无仇恨,你为何这样怕他?”杨贵口呼:“先生,你那山东官清民安,是有王法之处。俺这里是无王法之区。人人皆言郭总督系护国爱民的清官,看起来有名无实,坐在广东,不阅边,必是得了伤寒病了!”郭公仰面大笑曰:“你屈咒骂俺本家了。你算一算,自二月从北京来至广东,路途遥远,按站得走两个月,这才四月将尽,他到了广东,必须将署中公事清理明白,方可赴广西来,岂不是屈咒骂他了。”杨贵闻言猛省,离座扫地一揖曰:“我目下神思不定,忘魂失事,我竟忘了先生和总督大人是本家,万望恕罪!异日见了大人,万不可提此话。”郭公笑曰:“你只管放心,纵然他知道,亦无妨碍。”
  二人说话之间,家人端上饭来,杨贵曰:“请先生用饭。”
  郭公并不作谦,二人同桌用饭已毕,漱口吸着烟,郭公口呼:“杨先生,你适才之言,我是不大明白,那黄子明,他是何等人?就这么大势力?”杨贵曰:“若论黄子明,他乃是一监生,又捐县丞,若论功名,他在我以下。他有一门好亲戚,若提起来,令人寒心,他的嫡妻是宋雷之女,上年腊月间病故。他丈人宋雷专行霸道,也不知抢了人家多少妇女,也不知霸占人家多少田园。这艮河岸上,有一庄村,名东崖村,中有一名门之子,是一秀才,与小儿是连襟。他有一妹妹,也是三月三上坟祭扫,被宋雷抢了去。”郭公闻言,心中恼怒,遂又问:“这名门之女被宋雷抢了去,他家就善罢不成?”杨贵曰:“风闻他家往广州府去控告,至今并无音信。那黄子明依仗宋雷,宋雷倚仗他外甥同江在本府作总镇。他强霸不足为奇,还要想著作皇帝,全仗他干父索艾,还有他亲家田贵二人之势力,想要图谋大清江山。他家内打造枪刀兵刃,地窖内藏着十余万兵。他家内现盖下长朝殿、三宫六院、午门皆全。”二人讲话,天色已晚,家人掌上灯来。
  郭公闻言,心中暗想:“怪不得梁贤契在我督院说还有重大之事,他不说明,看来是实了。”复问:“杨先生,你言宋雷这些无法之事,有些不实罢?”杨贵口呼:“郭先生你若不信,你明日进城在他门口敲起卦板,他必请你算命,他外边是广亮大门,大门内是五座门如午朝门一样,两边厢房如朝房相似。
  后边大厅九间九尺,就是未盖五凤楼。是我亲眼得见。先生若去给他算命,千万说他该作皇帝,若算他不作皇帝,先生你可吃了苦了。前者宋雷聘请我到他家教读,来一串书馆,善晓子平,给我算了一命,算得很应验,宋雷知道了,令他讲一讲命运,算他幼年富,中年贵,老年恐不得善终。宋雷闻言,即刻恼怒,吩咐家丁把他捆绑,打了一百皮鞭。”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七回    郭总督私访劣绅 假算命侦探实据


  私访土豪恨最深,口称圣上不停音。
  而今惟有溪水在,曾照当年爱国心。

  话表郭公问曰:“以后怎么样了?”杨贵说:“那时节我在他家教读,有些赏我情面,方讲下情来。我且嘱咐郭先生,你若到了宋雷宅中,莫说与总督大人是一家,若提是一家,你的性命可就难保了。”郭公曰:“无妨!我到他家自然随机应变。”
  堪堪天色已晚,用完晚饭安坐,吃烟喝茶。杨贵曰:“奉烦郭先生算一算我家小郎刻下的存亡,有日出监否?”郭公曰:“这不用算卦看八字,我学过麻衣相法,从先见你印堂发滞,今已滞退,目下必有吉事相临,老来还有冠带荣身。令郎不久必出监狱,枯木逢春,旱苗得雨,后来子孙荣贵。”杨贵口呼:“郭先生,你且住口罢,我是教你给宋雷算命奉承他,你为何反来奉承我了。我不用你奉承,留着奉承话去奉承宋雷去罢。”
  郭公曰:“非是奉承,你到那时自然明白。”杨贵曰:“此话我不信!只求我那儿子不死,出了监足已够了,何用这些好处,我自盼郭制台到桂林,我好去申冤。”
  正然讲话,忽见家人杨忠来禀曰:“门外有人叫门,好似少爷的声音,小人不敢专主开门。”杨贵闻言,遂同家人来至大门内向外问:“是何人夜晚扣门?”外面曰:“是孩儿杨士魁回家来了。”杨贵听声音,果是士魁儿回家,忙令:“杨忠快开门,你少爷必是越狱逃来,后面必有差役来缚他,若有人扣门,不可开门。”杨士魁口呼:“父亲,休要害怕,孩儿非是越狱逃来,乃是知县张惠将我释放回家。”含泪曰:“祖上阴骘非小,父亲德行广大,不该绝嗣,不然今夜孩儿的性命就难以保全。
  这黄子明使费五百两银,买通禁卒,把我欲治死,方绑入匣牀上,张知县进监,将我放下,领着我进了官宅的书房,给我赔情。又令人拿来衣帽给我穿戴,令我还家。临来之时,嘱咐我异日见了总督大人,给他美言一二,不可参劾他。三天内令咱赴王家娶亲,一概不用咱费事劳心,给咱银一千两,白米一百石,他亲身必来登门谢罪。”杨贵曰:“放你还家,许你娶亲,这就足矣!何必又送咱银米,又何必登门谢罪呢!”
  列位有所不知,杨公子还家是郭公在杨家门外向刘升附耳低言分派的。刘升奔到溪山县,手执总督令他收藏的令箭,见了张知县,吩咐他这样行事。杨家父子哪得知晓。
  杨贵说:“我儿士魁,只顾咱父子在此讲话,大厅内还有客哩。”言罢,父子二人令家人关闭大门,父子走进大厅,杨贵向土魁说:“这位先生是总督大人的本族,在这广西等侯郭总督谋事,现在以卖卜餬口,善通相法。”杨士魁闻言,近前向郭先生施礼。郭公以礼相还,叙礼已毕,就位落座。郭公见杨士魁生得一表非俗,天庭饱满,地格方圆,美似潘安,貌比宋玉,有《西江月》为证:面如桃花初放,眉清好似笔描。善才童子下九霄,恰像潘安来到。观外可以知内,定然腹藏才学。出口成章文才好,治国安邦不弱。
  郭公看杨士魁人品非凡,年约十七八岁,正在妙龄,日后必得将他提拔才是,心中默念。抬头见天色已明,欲告别进城。
  杨贵口尊:“郭先生,一夜无眠,你且在这牀上歇息歇息,用了早饭再进城也不晚。我且同小儿一到后院,令我拙荆也放心。”
  言罢,父子二人回后宅去了。
  郭公就在藤牀上和衣而卧,睡至卯时将尽,郭公方醒。家人杨忠端着饭在前,杨贵父子随后,进了大厅。郭公与杨贵对坐,杨士魁下坐,三人用着饭,士魁将还家根由诉了一遍。郭公笑曰:“杨先生,我给你相的面错否?”杨贵曰:“先生相法实在准,相我目下有喜事临门,小儿出监还家,这就是一件大大喜事。后来的事暂且说不着。”三人用饭已毕,郭公告辞进城。杨家父子送郭公出了大门,一拱而别。
  郭公手提包袱,出了杨家庄,往溪山县城而来,不多时进了溪山县东关,作买做卖的人不少,遂把卦板取出敲打,往前而走。见路北一座广亮大门,门外排列旗杆,路南那拴马桩有一里长的一趟,每一桩皆拴三两匹马,门里门外出入人等不断,郭公暗想:“这一定是宋雷之家,”遂把卦板连连敲打,高声念诵道:

  看过渊海子平,习就麻衣相法。
  云游四海走天涯,算人生死不差。
  贫穷分文不取,富贵银钱我拿。
  几时遇着帝王家,与他算上一卦。

  郭公口内念诵讲命理,走至大门外站立。门口站着一人说:“这是一个细作来探访!”喊了这一声,从门内出来数人,手提绳索,向郭公脖项上就套。郭公便问:“列位,这是为何?”
  一人说:“你是个细作。”郭公问:“怎见得我是个细作?”那人说:“听你口音不是俺广西人氏,且在俺门口走来走去,又站在门前望里观望,你不是细作,你是作什么的?”郭公说:“列位是疑错了。我原是相面算命的,曾受遇明人传授我地理风鉴,我看此处该出一家皇帝,又见出入众人定有袍带之分,故此站住细看。”众人闻言,把绳索给摘下来,和颜悦色说:“如此说来,冒犯先生了!多有得罪!”郭公回答:“无妨碍,我看列位日后大小不同都该作官。我且问这是何等人家的衙署?
  好兴旺!好威风!”那人说:“我们主人是吏部郎中,姓宋名雷,字雷鸣。你在此候一候,俺去禀主人,是必请你算命。”
  停有一刻,只听里面云牌响亮,待不半时,又闻钟鼓齐鸣,音乐齐奏。郭公暗想:“定是宋雷升殿。我若进去,必得给他叩头,称他圣上,好察访他的实据。”正然思想,见出来一人,高声曰:“请那算命之人进府。”郭公闻言进了大门,见有五座大门,与午朝门相似。遂跟那人进了东边一座大门,一行走着,一行观看,见那左右两厢房与朝房相同。暗思:“这杨贵之言果然是实。”随着那人来至那九间九尺大厅。东头那人把郭公拦住,说:“你且站在此处,待我先到东书房请教,在那里与你相见?”郭公问:“适才击鼓撞钟,音乐齐奏,不是升殿吗?”
  那人说:“若是升殿,你就不能来到这里,大凡主人从后宫出来,皆奏音乐。主人现在东书房。”郭公闻言,心中暗骂:“逆贼这样行动,比当今天子更加一等。”正然怀恨,只见那人回来说:“老爷有请!”郭公随定那人走入东角门,有座北厅房,也是五彩妆画,朱红格扇。遂在檐下停步,向里一望,见一人深眉大眼,腮下满部胡须,望外观瞧。郭公自思,这一定是宋雷了。慌忙紧行几步,走至宋雷面前,急忙跪倒,心想:“我是为国为民,只得忍耐。”遂口呼:“万岁!算命的术士给万岁叩头。”宋雷说:“你这算命的先生,为何见了我就称万岁呢?”
  郭公曰:“术士自幼学会麻衣相法,子平全书,并受异人所传,上观星象,下查地理阴阳之理,精通术士,夜观星象,见紫微星照临溪山城中,不辞劳碌,前来相访,见吾主龙目、狮鼻、虎口,已知是天子之像不假。”宋雷闻言,心满意足,喜不自胜,说:“先生平身,你既相我有天子之分,随我到厅中占算,我何年登极?有多少年天分?”
  郭公站起,跟随宋雷到了大厅,宋雷正面坐下,吩咐看座。
  只见厅外有二十余名带刀之人,进来一名搬过一把椅子,放在桌旁,郭公方要坐,自己回思:“不可,我既待吊鬼,须吊圆全,省他生疑。”心想罢,走至桌前,口呼:“主公,谢赐座之恩。”方欲下跪,宋雷口呼:“先生免礼,我果有天分,登基之后,那时再行礼不迟。”郭公说:“主公之言甚明,主公虽有天子之分,恐机事不密,若走漏消息,关系非轻。”宋雷说:“先生,你且算一算我该几时登殿?有多少年天分?我若坐了殿,封你为军师!”郭公遂又谢恩毕,便把包袱解开,拿出纸笔墨砚,展开百中经,口呼:“主公,请说八字。”宋雷说:“戊午年、乙卯月、庚申日、丁丑时,这就是我的生死八字。你代我批罢。”这宋雷说出一个死字,也是恶贯满盈该死之日,将近就说出不吉利之言。
  郭公手执笔将宋雷的八字写明,把官印财禄细细查看明显,官禄真是富而兼贵的八字,就是命会原辰。暗想:“他的晦气到了。”暗骂:“宋雷老贼,不久你的尽头日到了。”此言并未出口一字,恐触他之怒,不好访他的虚实,只可奉承他。遂口呼:“吾主,按八字批,新主公正是应运帝王之命,论大运今年理当登极正位,圣寿至八十六才龙归苍海,竟有三十五年天分。”宋雷闻言,心中大悦。
  郭公正然给宋雷讲命,忽见有一家丁慌慌张张跑进厅来,向宋雷跪禀道:“知县张惠将杨士魁释放了,还要差衙役去拿黄子明。”宋雷闻言大怒,说:“好大胆张知县,这是我的银钱买的你,必须顺我之心。”遂吩咐二十名带刀家将:“把知县张惠拿来见我。”众家将答应一声,往外就走。忽闻郭公口呼:“吾主且息雷霆之怒,术士有本上奏。”不知所言何话,且看下回分解。

  

           


第八回    表真情陈松吐实 失印信丫鬟得宝


  私访土豪恨最深,口呼圣上不停音。
  老今惟有溪水在,曾照当年爱国心。

  话表郭公口呼:“吾主不可动怒,术士有谏言。”宋雷说:“先生莫要多言,你不明白内中事情。”郭公说:“术士精通梅花数,又会金口诀,这报事的人来,我就明白了,主公暂且令他们回来,我断一断此缘由。”
  宋雷闻言,遂令众家将回来,皆站在厅外。郭公说:“依术士按梅花理所断,内中定是主公至亲嫡妻病故,欲寻继配之妻,必然欲娶有未过门之女为妻,伊之两家不允退婚。主公令知县押令男家退婚,伊不肯允,把伊收监受罪,大约知县心变背主公将那人释放。”宋雷口呼:“先生,你如活佛一般,断事如神,如同亲眼得见,若依你不去拿问张知县,当怎样办法?”
  郭公说:“这是些小之事,若一怒去拿问张知县,恐其坏了吾主之大事。何也?你想他是清朝命官,若把他拿来,清朝必知。
  发兵前来,以何抵挡,岂不是画虎不成反类其犬,那时大事去矣!主公必须先招募雄兵,制备军械,然后再登极坐殿,那才安稳,再拿问张知县也不迟。”宋雷说:“军兵我现有十万,军械也齐备,勿劳先生操心远虑,只候北京来书札到来方可兴兵。”
  郭公问:“候何人书札?”宋雷说:“只候北京我的亲家田贵和我义父索艾之书札到来,便可发兵。”郭公闻言,心中暗骂:“索艾、田贵二奸贼,我不来私访,哪知暗卖圣上的江山。”
  宋雷口呼:“先生,尽论登极大事,未问先生家乡,上姓高名?”郭公说:“我是山东济南府历城县享家村人氏,姓享名邑,表字秀实。自幼读书,不幸父母双亡,又遭了一把天火,烧得片瓦无存。无奈奔到城东山上文昌庙内,欲自缢死庙内,住持道人将我救下,劝我莫要寻死,日后定然拜相。自此在山上拜道人为师,习学子平,观天星,读相法大六壬、金口诀、梅花数、奇门遁甲。至三十余岁皆已学精,我欲辞师下山。我师言:‘你未到下山之时,侍候十年方可下山。’现今夜晚仰观星斗,则见溪山县该出真主。我方辞师,径至溪山县来访真主。”
  郭公这一片谎言,宋雷认以为真,仰面大笑,口呼:“先生,你原是仙人传授来扶我登极坐殿,理宜排筵庆贺。”郭公曰:“且慢!主公登极后排筵不迟。暂且用膳。”宋雷认为郭公保他坐殿,所言必允,吩咐开饭,和郭公同桌用饭已毕。郭公口呼:“主公,这十万兵驻扎在何处?”宋雷说:“在地穴内。”
  郭公问:“这地穴如何能存十万精兵?”宋雷说:“这地穴比营盘不同,这溪山县南门外之山,山名溪山。在府内我欲修一地洞,掘有一丈多深,就塌下去了。着人竖下梯子,打着火把下去一看,地穴空阔无边,直通溪山。在两处穴口,皆盖上一座大厅,以为藏身之所。这几年有那杀官劫库的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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