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逐 by:潋滟轻漪-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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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便填了几道，便在考场上发起了呆。
待最後一门收卷铃声响起，锺绍才像忽然清醒一般，低头看眼自己近乎空白的卷子，挤出一丝苦笑。
不管自己怎麽努力，也不会像林阙那样优秀，人和人之间就是有那麽大的区别，这也许就是命。自己安心接受自己的命就好，破罐子破摔难道不是正视自己的缺点吗？不优秀就是不优秀，何必找那麽多借口吃那麽多苦头。
虽然不可否认，自己很不甘心。
五一过去大家再回校，期中考试已经放了成绩。从早读开始老师便捧著一大堆批改过的试卷给课代表发下去，同时教室里传来阵阵哀嚎。
锺绍的成绩惨不忍睹，门门十几分，不过在落後的17班，倒是有很多革命战友。大家拍著锺绍的肩膀道：〃哥们，看来咱们有望下学期还同班。〃
锺绍的回答是回手一个拳头，当然力道极轻，不过对方总是装成捧心状扑倒在凳子上，哀号著：〃杀人啦救命啊！〃结果换来锺绍又一个拳头。
课间也有人在津津有味地八卦，某某这回失手了，某某这回不知道中什麽狗x运居然排全级二十，诸如此类。锺绍每回听到林阙两字便不禁竖起耳朵，不料对方总是叹一口气道〃又是第一〃便不再多言。
那日下午放学，锺绍故意让薛凌然先走，在教室待了半小时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往年级办公室走去。年级办公是在一班的隔壁，路过时锺绍往里面看了一眼，在那个位置上没有发现林阙。期中刚过，哪怕是尖子生都会放松一下，一班也没什麽人。
锺绍大胆地走到贴在年级办公室外面墙上的期中年级排名，抬头林阙的名字排在第一，几乎所有科目都满分，连主观偏重的语文都91，远远甩开全级第二的80分。锺绍忽然有些明白别人提及林阙时，那幽幽的叹息与〃又是第一〃言简意赅中包含的无奈与嫉妒。
既然来了，锺绍也顺便看了眼自己的，很快便找到了他自己的，倒数找过去第16个就是，836名。锺绍眼神有些恍惚地看著自己与林阙之间相隔的835人，这就是距离吧。苦涩一笑，锺绍正欲转身，年级办公室里走出一个人──林阙，两个人发现这麽晚原来还有别人都不禁看了对方一眼，目光正好对上，都有些惊讶。
林阙看了一眼锺绍面对的年级排名有些了然。林阙收回目光开始锁办公室的门，而後目不斜视地经过锺绍身边，走出几步忽地又停了下来，回头：〃你是不是曾经在校外想打过我一拳？〃
锺绍吓了一跳，没有回答。
林阙上下打量了一下锺绍，忽地一笑，话语里没有蔑视只带著淡淡的陈述：〃穿著校服还蛮像个好学生的。既然有机会为什麽不好好努力。〃说完便慢慢离去，身影拐进一班的门口。
锺绍还有些如坠梦中的错觉，伸出手指捏一把自己的脸颊，会痛，原来不是梦。
对比上回见面，刚才林阙对他的态度说不上有多好，却差了十万八千里。〃我最看不起自暴自弃无可救药的人。〃如果从反面理解，是不是代表如果是上进积极的人，林阙就会不讨厌甚至会欣赏呢？
看得越多了解得越多，锺绍发现自己想要的也越多。
再也不满足林阙只是正眼看自己，想让他像刚才那样对自己笑，不对，是笑得更灿烂。想要林阙有一天承认自己认同自己，如果有一天可以平等地站在林阙面前，两个人可以并肩走在一块，用同样的步伐。上进积极，或者并不是那麽难。锺绍握紧拳头，暗暗给自己加油。
4
锺绍并不是没有做过好学生的，只是那已经是小学的事情，自从他父母吵架越来越凶直至升级为暴力，锺绍从震惊到难过到厌烦，最後是习惯了的麻木。不管他是不是老师眼里的好学生，他也不会成为父母眼里的好儿子。人就是喜欢生活在别人的期待，好像那样才有了生存的乐趣。锺绍没有得到父母的期望，他的性子也逐渐变得放肆和张狂。
一开始只是为了吸引父母的注意，到後来却是冷漠与玩世不恭。这是一个人性的滑落。锺绍也不知道自己後不後悔。如果说，任何事情都要付出代价才能获取，锺绍致能说发生在他身上的很公平，自己既然不曾付出就不该奢想收获。
所以，当锺绍下定决心要上进的时候，却茫然地发现自己有些不知所措。就好像别人告诉他应该去爬那座山，锺绍却没有发现登山的路，进而也开始怀疑，自己其实是否必须要爬这座山。锺绍所能做到的也只是让自己上课时专心一点，把初中的一些书籍找出来准备好好补习补习。
有时候锺绍对著书本发呆的时候，脑子里会浮现这样一个念头：为什麽要改变，难道只有沿著林阙的路去走才是正确的吗？可是如果不走这条路，锺绍面前没有别的路。锺绍有自我，却没有目标。
一个周末，锺绍对这半天没翻一页的代数叹了口气，最终决定出去走走散散心，
锺绍漫无目的地徘徊，街道上行人匆匆目不斜视，锺绍露出一丝讽刺的笑──恐怕活得如此漫无目标的人，这世上就只有他一个了。
待锺绍停下脚步的时候，发现自己惯性地走到了X高中附近以前自己游手好闲混的那一带。面前正是一家酒吧，是附近学生经常会来消遣的地方，也是锺绍鹤以前那群哥们的据点之一。锺绍在酒吧门口站定发了会呆，然後正欲走开。从酒吧迎面出来一个人，那人呆看锺绍一会，然後扑上来拍著锺绍的肩膀，豪爽地笑：〃好小子，差点认不出你来了。进来，大家都在里头呢，陪大夥聊聊。〃是一个锺绍以前一起混的哥们，锺绍淡淡一笑，点头。心中谈不上厌烦，也谈不上多欢喜。
酒吧内灯光明亮，锺绍被领到二楼左侧的包厢，老大也在，看见锺绍时眉头微蹙了一下，但是没有多说话。锺绍看在眼里，以为大哥是介意自己现在也算是个外人，来参加这种内部的聚会确实不太应该，但既然来了也不好马上走，於是向大家问了好，坐下来聊天喝酒。
大家东拉西扯，倒也挺有意思。锺绍微笑著握著一杯啤酒，看著里面金黄的液体，没有多谈自己在学校的生活，只说些平时的趣事。
过了一会，锺绍看时间也接近中午了，正欲告辞，包厢的门突然被打开，酒吧的服务生慌张进来，话音都是颤的：〃老板要我来说。。。。。。。有人故意来踢场子。。。。。。〃
大家神色一凛，都迅速站起来准备下楼，锺绍走在最後面，虽然不像掺和在里头却也没有办法开口。倒是老大在楼梯上忽然转头对锺绍说：〃你留这里就好，你现在不比以前，这些事情不要再管。〃锺绍倒是一愣，想起之前老大见他进来时蹙的那下眉，原来是这番缘由。心里暖了起来，点下头没说话，目送大家下去。
锺绍倚在二楼的楼梯口，听著下面语音模糊的话，而後是桌椅玻璃被摔破的声音，人的尖叫声。从声音听来，便可知道对方是有备而来故意来找碴干架的，恐怕不是随便就可以打发走。
过了五分锺，打架的声音仍没有停止，锺绍有些按捺不住下了楼梯，在一楼的楼梯口凹进去的位置站著观察场内。
不少无关人员都缩在一角，生怕祸事从天而降。锺绍的目光很快被自己右边角落的一个人吸引，一个锺绍以为一辈子不会在学校看见的人──林阙还有林阙对面的一个漂亮的女生，两人身後都有四个保镖，不过都是按捺不动，似乎眼前一切与他们无关。
〃砰！〃锺绍这才回过神来，发现对方有一个人把啤酒瓶砸了一半，从老大的背面朝老大头上砸去，而场中他们自己人无暇它顾都没有发现这一边。锺绍心知这一下绝对要人半条命，不仅出声：〃老大，小心後面！〃
老大本能回身用手臂一挡，然後反身一腿把对方踢飞。玻璃扎进了手臂，顿时鲜血直流。
对方经锺绍这一声都分神看去，然後明白过来是怎麽回事，马上恼羞成怒生怪锺绍多管闲事。其中三个人冲了过来围攻锺绍，老大也转身过来帮忙，场面二对三。锺绍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正正经经打过架，加上对方死不要命的打法，尽管有老大护著，锺绍落了下风。对方寻了一个空隙，一拳抡过去，锺绍见势不好条件反射往後避，拳头的力道大部分被避过去，但余力过大加上姿势问题失去平衡整个人狠狠往後摔，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倒进一个温暖的怀里，只是对方瘦削的身子骨头硌得锺绍有点疼。
锺绍睁眼对上一双黑得看不见底的眼睛，里面似乎什麽都没有，却映著自己的身影，周围的一切似乎都静了下去，成为了背景。
〃好小子，又来一个！〃对方见了林阙也参加进来，心知不妙，毕竟对方有八个保镖，但还是忍不住出手想揍林阙一拳。
锺绍站起来正想还击，林阙却比他更快的出手了，左手握住对方拳头的手腕，干净利落地一拨，然後把对方翻倒在地。
锺绍心中满是惊讶。要知道想这些经常打架的混混，通常不是一般人可比，连自己和老大也不一定可以占多少便宜。林阙竟然轻松把一个人放倒。
林阙和女生的八个保镖马上上前，拦在林阙和锺绍前面，对方一看局势不好，面色凝重起来。老大一见有外援，而且明显是与锺绍认识，倒也给了几分面子，他环视大厅一周，厉声道：〃还不快滚！〃於是一群人迅速撤退了，酒吧的服务生开始收拾东西善後。
锺绍眼中惊讶的疑问看在林阙眼里，林阙面无表情冷然地说：〃不做并不等於不能做，或者我只是不想做。〃锐利的目光一扫锺绍，〃你呢，你是不想为，还是不能？〃扔下这麽一句话，林阙回头对和他一起的女生说：〃我们去吃饭吧。〃女生点头，若有似无地看了锺绍一眼，与林阙离去。
锺绍心中似起了惊涛骇浪，呼吸都险些一滞──或者他一直以来不是不想为，而是不能。。。。。。并不是不想，原来只是不能。多年来的生活艰难已经磨去了锺绍身上的大部分棱角和骄傲，包括自信。只是自己一直不肯承认这个事实罢了，或者开始时不想不愿，後来却是不能为，偏偏剩下的那点骄傲还要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他只是不愿意和大家一般。
锺绍忽然觉得自己就是人生路上彻头彻尾的一个失败者。
5
锺绍觉得自己几乎是狼狈地从林阙面前逃走的，回到家把自己摔在床上，右手手背放在额头上呆呆看著已经暗黄的天花板，许久冒出一句：〃懦夫！〃然後翻个身把自己埋在被子里。那个周末锺绍一直闷在家里半死不活地赖在床上，一会骂自己是懦夫一会对林阙的不留情面感到愤恨。挣扎了两天，锺绍使劲坐起，一锤床板：〃我不甘心！我怎麽甘心！那个混蛋。。。。。。那个混蛋。。。。。。〃喃喃的话语在屋子里重复。
如果说之前的锺绍被林阙激起了兴趣，那麽这回锺绍算是被林阙的话彻底点燃了。
锺绍开始换了一个人一样，把自己全部的时间和精力放在学习上，只为了林阙那句潜台词〃其实你不行〃。
开始确实很难，没有基础，锺绍可以说是从头开始学起，放学常常在教室留到最後。有时面对空荡荡的教室，寂寞忽上心头，盘桓不去。自己为什麽要在这里，为什麽要拼尽自己的一切去学这种不实用以後似乎也用不上的东西，而後林阙那双冷冽的眼睛忽然就浮现在脑海里，锺绍闭上眼，再睁开始情绪又可以再次稳定下来。
锺绍有几回在学校留到晚上六点碰巧看到林阙，那个时间几乎所有学生都走光了，空荡荡的走廊和楼梯间，晚霞似把天空都烧了起来笼下一片红灿灿的光芒，两人看见对方动作都停顿了一下，而後面无表情地一前一後同路到校门，然後林阙上了早在门口等候的加长版林肯扬长离去。次数多了，两人渐渐也会点个头微笑一下，交谈也仅限於客套几句：
──〃又看见你了，真巧！〃
──〃是啊，真巧！〃
但是不可否认，在空荡荡的校园，有人陪著自己，尽管隔著几米的距离，却奇迹地安抚乐在心底叫嚣的寂寞。夕阳底下两道长长的影子缓缓移动，时不时地交缠片刻，又再次分开。。。。。。
天道酬勤，林阙的分数渐渐有了起色，更惊人的是，期末考试他一举跃上了全级300多名，虽然加上期中考试的倒数只分到11班的最末一个，但一下跨越6个班，也足够让人惊讶的了。原来的同班同学在新学期看见锺绍，都大呼锺绍没意气。
高二过得依然如高一的後半学年，除了念书还是念书，做题速度越来越快，思维越来越敏捷，记忆力几乎过目不忘。成绩也一点一点地往前爬。锺绍与林阙依然不多说话地一起放学晚归。
有一次锺绍看著走在自己前面的林阙笔直的身姿，有一丝恍惚，自己这样算不算是追著林阙的脚步往前走。不过很快又会嘲笑自己，像林阙那样的人自己是怎麽都追不上的。
正在发呆，前头的林阙在快到校门的路口突然停下脚步，回头望著锺绍：〃喂，我明晚要早回家，家里有事。〃
锺绍怔了一下有一些反应不过来，然後後知後觉地反应过来原来林阙是在对他说话：〃噢，这样。。。。。。〃难道要说太可惜？锺绍汗颜一下。
林阙低头，在阴影里的嘴角疑似扬了起来，转身快步离开。
只剩下锺绍还在原地发呆。
高二第一次期中考很快便到来，锺绍发现自己头一回面对试卷可以下笔如有神，待把整份卷子做完了，只过了一半的考试时间。他并没有提前交卷，而是认认真真把卷子仔细检查了三遍。只因锺绍觉得如果是林阙的话他一定不会如此轻视。
锺绍心里只要一想到林阙，心里就有一份莫名的情愫，仿佛整个人都鼓舞起来，不想失败退缩的求胜心也冒了出来。
考场一出来看见薛凌然，薛凌然问：〃考得怎样？〃
锺绍刚比个大麽指，刚从另一边走过来的林阙闯入视野。林阙目光落在锺绍的手势上，然後对薛凌然、锺绍点了一下头便离去。
锺绍注视林阙的身影随著人群消失在转角，回过头来对上的是薛凌然玩味的眼神。
待成绩出来，锺绍从别人的口中得知自己排在了全级第十一。那日他依然在学校留到下午六点才慢慢收拾好东西，背上书包前往年级办公室看分数排名。
锺绍故意从另一个楼梯上去没有经过一班去到年级办公室门前。微仰起头看著上面大大的铅字，尽管知道了分数，依然想确认一下自己的位置，确认一下他与林阙的距离。又或者说，在过去的一年里，他铆足了劲去追赶一个他无法追得上的人，如今算是收获一种接近的喜悦，哪怕是接近了，都觉得整个人沈浸在满足与喜悦。
锺绍转身，对上了背著书包倚在一班後门的林阙，他双手抱胸嘴角勾起轻微的弧度，嘴唇轻轻抿起。锺绍走上前，林阙移步挡住走廊，伸出右手平展开手心：〃锺绍。〃
锺绍缓缓把自己的手放上去：〃林阙。。。。。。〃
锺绍注视林阙带著笑意的眼睛，只觉得手心微湿，在微见寒意的初冬。
在林阙主动示好以後，锺绍与林阙迅速熟络起来，大家发现对方中午也是不回家在学校自习午休的，不同的是林阙在X中学生宿舍，而锺绍待教室。所以两个人都会在学校吃午餐，只是吃饭时间正好错开了。
锺绍便一口应承帮林阙打饭，林阙微一思索还是决定和锺绍一起过去吃午饭。学校的饭菜确实不太好吃，要麽太咸要麽太淡，要麽太生要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