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毕业生的血泪奋斗史活着不易-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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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嗒几口旱烟，当即满口大道理，说只要能在城市立足，吃点苦算啥，我在你这个年龄，一年半载吃不上一顿米饭，苦尽甘来，日子得慢慢熬啊。这话刺得我十分难受，我掏出两包软玉塞给父亲：“爸，你还是抽这个。”
老两口带了些山货，后备箱装完又装后座，折腾半天，堵在后面的奥拓司机忍耐不住，按着破喇叭示意我赶紧让行。见我磨磨蹭蹭，司机探出寸头问我能不能搞快一点。说完缩进驾驶室骂了一句：“农民进城就这样子，碍手碍脚。”司机话虽小声，我却听得清楚。如今成都创佳创美如火如荼，这厮也太不讲文明道德，侮辱我倒无所谓，侮辱我爹妈就是你的不对了。我捋起袖子冲至奥拓车跟前，说傻逼，刚才骂什么来着？老子今天得让你知道农民的厉害。我边说边掏手机，司机以为我打电话叫兄弟伙帮场，看了看我开的红色标致跑车，立马强装笑脸：“师兄，完全是个误会。”说完指着前面的人力三轮：“那狗日的投胎转世，差点刮花我的车门。”
父亲在乡下做了多年村支书，文化虽不敌儿子，思想觉悟却有得一拼，一路上就事论事对我进行深刻教育，说我好歹上过大学，怎能这样莽撞。我怒气未消，梗着脖子说：“您老以为这是犁铧村？刚才那龟儿要是开悍马，不跟我雄起才怪！”父亲一阵憨笑，点燃玉溪吸了几口，说你这是啥子破烟，既无劲、又无味。
【五十】
一旦大家都不是君子，就没了衡量君子与小人的标准，小人亦君子，君子亦小人。
——摘自《桑狼语录》
开着跑车拉风似地跑遍成都旮旮角角，幸好老两口不晕车，得以尝尽天府美食。每到一处，旁人赞许的目光就像镁光灯一样把我打造成天下第一孝子，父母神采奕奕，对我无微不至的照顾和成都美景赞不绝口。但这样的日子只过了三天，老两口便不习惯城里的生活，父亲很是失落，说成都地大，就没几个串门说话的。母亲记忆特好，说我和你爸来成都几天了，怎么不见赵晴这丫头的面？我立马造谎圆场：“您老别急，赵晴已在回成都的火车上了。”说完不禁暗骂：“他娘的赵晴，说不定现在正躺在人家床上高呼什么是重点什么是轻点！”
所幸老两口只知赵晴其名未见其人，去年在网上看过一则报道，一位单身孝子回老家过年，碍于父母求媳心切，花钱请了发廊的洗头妹冒充女友安抚人心。当时感觉这厮的行为不可思议，眼下，我也只有找个“托儿”应付了。思来想去，熟识的女人屈指可数，瑶瑶吧心如水莲，却又是谢骨干的女友，不甚妥当。最后想到公司的张梅和陈晓燕，张梅这小姑娘平日里对我心生好感，那天又陪其观看可恶的《咒怨3》，找她扮演一下角儿应该不成问题，至于陈晓燕，更不消说，死妮子的职位和工资都是我说了算，此事乃举手之劳，相信她能给个薄面。权衡再三，感觉张梅过于单纯，演技恐不到家，陈晓燕虽则阅历匮乏，其牙尖嘴利的形象掩盖不了现实的心，处理人情世故活学活用现炒现卖，当是扮演赵晴的不二人选。
估摸老两口已然入睡，我给陈晓燕打去电话，刚响两声就被死妮子接起，娇滴滴地问我怎会夜半三更给她打电话，难道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我紧紧嗓子直奔正题：“晓燕能不能帮我一个忙。”见我叫得如此亲热，陈晓燕来了精神：“什么忙？晓燕尽力而为。”我故作轻松地笑笑，说鸟事一桩，爹妈前几天上成都游玩，嚷着要见儿媳，可是……“可是你们已经分手了是吧？”，话音未落，陈晓燕接过话茬。“你真聪明，这也让你猜对了，所以有个不情之请，你能否出面假扮前女友，下班后陪爹妈聊聊家常。”我以请求的口吻说。陈晓燕“扑哧”一笑，说我当是什么事呢，可是我这模样，她们会不会喜欢？
其实陈晓燕并不比赵晴差，该翘的翘该凸的凸，肤若凝脂，面如桃花。吴间道久经情场，说美女都会玩虚弄假，非要男人亲口夸她闭月羞花沉鱼落雁才觉过瘾。顿了顿，我投其所好，挖空赞美之词证明陈晓燕的美貌和贤良圣德，死妮子仿佛坐上嫦娥一号，在电话那头笑得花枝乱颤。然后我将赵晴的基本情况做了简介，令陈晓燕唏嘘不已，愤然说赵晴姐姐有眼无珠，汪哥这么优秀她还见异思迁！说得我两眼汪汪，赶紧合上电话。
早上意外接到赵晴的电话，死妮子像个老朋友似的，让我猜猜她现在身处何方。我说猜你个头，不在地球就在广州。赵晴不置可否地笑笑，说她刚下飞机，正在去盐市口花园城大酒店的路上。我腾地有些情绪：“赵晴你别给我开玩笑，来了也不得见你。”话毕我以为赵晴会生气，顿了顿，死妮子委婉地问我要不要和出租车司机通通电话，成都交通电台正在播报成都的早间新闻呢。我了解赵晴的性格，眼下这说话语气不像是开玩笑。沉默良久，我说我得赶去上班了，话筒里就是一片死寂。
最新卷 第31节
想起昨天刘总说要在今天的晨会上宣布要事，我忍痛掐断电话，看看手上的劳力士，时候确已不早，便招了一辆的士直奔蓝光大厦。路上心事重重，赵晴蓦然一个来电，令我平静已久的心扉波涛汹涌，按按胸口，里头阵阵剧痛。
今天晨会的主题是关于新员工转正通报，刘总在会上大声宣布：汪凡加盟浩源国际贸易以来，行事果断兢兢业业，于短短一个月时间内迅速建立销售团队，业绩有目共睹，经董事会综合测评，予以提前转正。刘总颁发聘任书的那一刻，销售部除杨大春鼓以虚掌，其余员工掌劲如电。而坐我身旁的沈万三，绿着眼睛悻悻微笑，令人不寒而栗。
这段时间我在团队建设上处心积虑机关算尽，无非博得老板器重，给予广阔的天地任由鸟飞。此时愿望实现，心头却无丝毫快意。想到赵晴，死婆娘的每一次到来都不是时候。轮到我发言，嗫嚅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谢谢，谢谢！”紧接着在众生面前信誓旦旦立下雄伟的销售目标，晨会才在热烈的掌声中画上句号。
从会议室出来，我给赵晴打去电话，问她在哪里，死妮子煞是疲惫地说她刚洗完澡，准备休养生息。然后旋即扭扭捏捏地问：“你不是很忙么？汪经理。”我说你丫的别牙尖嘴利，快告诉门牌号，我过来找你。赵晴说她在花园城酒店303房。如此熟悉的“303”，当即一怔，陡然想起当年在幸福旅馆303房相拥而泣的情形。
【五十一】
犹豫再三敲开赵晴的房间，眼前的赵晴风情万种，或许是我的错觉，越发觉得她是一名迷倒万千男人的少妇，不像当初穿连衣裙着粉底高跟的梦中情人。进得房间，我找了张沙发坐下，不停地抽着香烟，时间在烟雾袅绕一秒秒过去，彼此默不作声。话题最后由赵晴挑起，死妮子故作微笑，说成都的天气比广州好，刚下飞机那阵，简直神清气爽。我闷闷地应了一句：“可惜你不喜欢成都，这里只有滋养身心的泥土，没有沿海地带的金子。”这话让赵晴怔了很久，几次欲言又止。我感觉内心依旧无法原谅赵晴，无论她有多少苦衷，无论她是否背叛过爱情出卖过肉体，这些都无关紧要，每每想起那个电话以及无情的诀别，那种感受就如农民伯伯扬起铁镰割断干涸的喉咙。
我本想如实告之她离开成都后我所经历的苦难，用贴切的词语形容肉体的痛苦和精神的迷惘，但我最终还是忍住，就如鲁迅所说：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有时想即算深陷红尘，我依然是卑微一族中的猛士，跌倒了爬起，勇往直前，哪管前路艰险。我们就这样相视无言，后来赵晴找我要了一支烟，拼命地吸，又拼命地咳嗽。瞧她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心头怜惜不已，很想凑上去将她搂在怀里，说忘记一切重新开始。转念思付，又觉自己既犯贱又作孽。憋了很久，我沉下语气说：“有话说就讲出来吧。”
赵晴瘪了瘪嘴，看似要“哇”地一声，我赶忙扭头面向窗户，倘使再多看一眼，我担心自己也控制不住泪腺。顿了几秒，赵晴在身后悲戚地说：“你一直认为真相背后不是伤害就是阴谋，有些话不说也好。陪我去楼上餐厅吃顿饭吧，我肚子很饿。”那天赵晴特没志气，饭吃到一半便哭个不停，泪水哗啦啦掉进碗里。我让服务生拿来热毛巾帮她擦拭，死妮子还是一个劲的哭，我哀求她，我的姑奶奶，不哭了行不行，但没有效果。那一刻我也想哭了，却哭不出声来。我感觉泪腺已然干涸，心灵已然憔悴。后来陈晓燕打我手机，说老大你去哪里了，半天不见你人，找你商量应付你爹妈的事呢。我让陈晓燕等等，马上就回来。接完电话，赵晴泪眼迷离地问我是不是要走了。我苦笑不迭，说前些天爹妈来成都度假，嚷着要见你，我便找了一位和你差不多大小的同事做替身，哄老人家开开心。
赵晴怔了怔，痛苦万分地说：“对不起，汪凡。”赵晴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更加认为死妮子做了丢人现眼的事。我摸出一张毛大爷买好单，起身要走。赵晴揉了揉眼睛说：“你去忙你的吧，我办完事就走，明天下午的飞机。”
下班后我让陈晓燕去天香仁和酒楼订了一桌，十八道菜品，吃得老两口相当心疼，母亲低声问我是不是很贵。我当即正色道：“您们养了我二十年，这点花费算得了什么，现在儿子能挣钱了，不用那么节约。”父亲立马将我一顿教训，说你这是浪费，上次我看中央新闻，每人节约一粒饭，一家人吃上一百年。母亲急着和“儿媳妇”唠家常，就让父亲少说两句。父亲住了嘴，母亲便拉着陈晓燕的手对我说：“儿啊你可别害了姑娘家，该存钱买房结婚了。”说得我跟陈晓燕两眼汪汪。
为免老两口生疑，我和陈晓燕故作亲密状，陈晓燕甚至以身试法，住进我的卧室，以便假戏成真。我当然不会趁人之危，做出见不得人的勾当，心存感激地打好地铺，硬板床则留给陈晓燕。事后仍觉不妥，我便蹑手蹑脚出门到楼下找了间网吧，打算玩游戏熬到天亮。刚坐定，陈晓燕就打来电话，说汪哥你赶紧回来。我谦笑着说男女授受不亲，你这么做已让我感激涕零。陈晓燕娇嗔道：“你要是不回来，信不信我马上走人。”
我不敢拿老两口的心脏打赌，这事若要拆穿，所有努力都是白费，悻悻回到卧室，我和陈晓燕各自面壁而睡。黑夜忧郁绵长，那晚我做了不少怪梦，赵晴附在我耳边说她从未离开；我随机购买的一组彩票，数字和特等奖号码惊人吻合，我中了四个五百万，但是谁在省体彩中心门前敲锣打鼓，她的身影如此模糊？后来发现自己坐在长长的沙发上，中介所业务员敲门进来，礼貌地问我要不要将手里房子卖出去。我一下跳起来，说你个王八羔子，房子卖了我住哪里？业务员不愠不怒，笑容可掬地说先生你可以用卖房子的钱买一套更新的房子啊。
我说你娘的扯淡，这房子根本就不是我的。从吵闹声中醒来，陈晓燕惊诧地瞪着双眼，问我刚才和谁说话。我看了看劳力士答非所问：“晓燕，咱们该上班了。”
【五十二】
赵晴在成都没几个朋友，有时想这都拜我所赐，我们恋爱以来，她的交际圈便局限于宿舍，除与来自东北的几个彪悍女子开睡前座谈会，其余时间都奉献给了爱情。谢骨干说我对女友的要求过于苛刻，限制人家的交往自由，不但自私而且可耻。这厮不懂爱情互相付出的道理，就没见我和赵晴恋爱后，我也极少和女生打情骂俏。往事如云，如今看来，或许我算赵晴在成都的惟一朋友，于情于理都该亲自送一送。
从花园城大酒店出发，我拦了一辆的士将赵晴塞进去直奔机场，刚上车赵晴就将头靠在我的肩膀，说她很累。我假作无动于衷，说累就睡一会儿，登机后眨眨眼就到广州了，说完心头涌出阵阵不舍。到了检票口，我将行李交给赵晴，低声说只能送你到这里了，我不能进去。赵晴瘪了瘪嘴扑进我怀里，顿觉后颈一股凉意，心头难受不堪。怔了怔我便下狠劲说：“再哭老子要骂人了。”赵晴表现出前所未有的轻柔，说如果骂能让你心里好受，亲爱的你就骂吧。我不禁抽搐了几下，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三年前赵晴离开成都，我送她到火车北站，死妮子在检票口依依不舍，我强忍别离的悲痛说：“不想走你就留下来，稀饭两人喝，馒头两人啃，日子总会越来越好。”赵晴备受刺激，说她不想把压力全压在我头上，未来需要彼此放手搏击……
从机场回来，我到药房买了滴眼液揣在身上，老两口见我双眼红肿，问我是不是和人打架了？我掏出滴眼液仰头不停往眼里挤药水，说今天真够邪门，等车时不小心让风沙灌进眼里，哎哟哟，疼死我咯。陈晓燕见状，弄来一条热毛巾让我敷敷眼袋，说这样可以减轻疼痛。看着陈晓燕十分认真的神情，鼻翼一酸，眼泪又掉了下来，死妮子惊慌失措地问：“要不要看医生？”我眨眨眼说：“汪哥太感动了，谢谢你，晓燕！”
最新卷 第32节
夜阑人静，赵晴的影子渐渐淡去，我和陈晓燕各面墙壁，家长里短地聊扯。陈晓燕玩笑似的问我她长得怎么样，我说远看林青霞近看张曼玉，简直无可挑剔。这话似乎暖了她的心窝，稍作停顿，陈晓燕说我可有自知之明，虽貌不敌西施，但身材总比杨贵妃好吧。我说那是当然，不过环肥燕瘦萝卜青菜，我的眼光可比唐玄宗要高。话刚说完，陈晓燕笑得比山花还灿漫，说：“那汪哥对我有没有好感喃？”这个问题实在唐突，若是玩笑倒也罢了，倘使认真令人左右为难。我坐起身移步窗边，点燃一根软玉闷闷地吸着，对面楼宇挺立，星星点点的灯光从窗户透射而出，那里面有多少男女正在谈情说爱？不禁后悔今天的作为，谢骨干说人在学会提起的同时，也要学会放下，赵晴在机场的一个拥抱，让我对过去又苦念不忘。过了良久，陈晓燕从硬板床上跳下来，摸黑亲了我一口，然后古灵精怪地钻进被窝躲藏起来。
此举使我一时间南北不分，简陋的房间里，劳力士指针的走动声和陈晓燕沉重的呼吸清晰可闻，思想斗争风起云涌，赶忙跑到洗手间捧了把冷水浇在脸上，以期浇灭体内萌芽的烈火。回到卧室，陈晓燕坐在床头发呆，我就说时候不早了，快睡吧。死妮子“嗯”了一声，摸摸索索钻进被窝，拦腰将我抱住，两片热唇如饥似渴地贴了上来。
云雨收歇，晴空万里，成都一向阴郁，这样的天气十分难得。正觉老天有眼，营造如此暖和的氛围供爹妈消遣，享受天府之国的闲逸，哪却知老两口却说过不惯城市生活，打算即日起程返回乡下。父亲说他喜欢忙时放牛割草闲时找人玩牌的乡村生活；母亲说她喜欢屋后的菜园，喜欢抱着大哥的儿子逗逗，或者和邻里聊聊家常。说到抱孙子的事，临行前母亲三令五申，催促我尽快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