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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青城ⅱ(出书版) 作者:乐小米-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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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朗愣了愣,握住我的手的手攥得紧紧的,他警惕地看着顾之栋。

顾之栋拍拍他的肩膀,说:“我都要把我唯一的儿子交给这个姑娘了,我总不能连话都说不上吧。”

顾朗的眼微微一动,很显然,顾之栋那一句“我都要把我唯一的儿子交给这个姑娘了”打动了他,他回头看看我,试探着问了一句:“天涯?”

顾之栋如此客气,我也不能太小家子气,于是我就硬着头皮点点头。

我离开顾朗,跟着顾之栋走回房间。

我刚一坐下,他就回头问了一句让我心惊胆战的话:“你是秦心的人?”

我抬头看着他,摇摇头。

顾之栋冷笑了一下,说:“那是谁将你安插在顾朗的身边?”

他这些话让我很愣,我解释说:“我和顾朗是同学……哦,不,他是我的学长。”

顾之栋笑笑,说:“这些我都知道。这是一个奸细最好的掩饰身份啊,有这点小情意,显得真实。”

我说:“伯父,你可能误会了,我和江家没有任何关系。”

顾之栋说:“小丫头演戏的天分可真不错。好一个和江家什么关系都没有。”说完,他招招手。

他的手下就扔下一本证件的复印件来,我慌忙捡起,却豁然看到的是我和江寒的结婚证。

我的手开始发抖,胸有千言,却不知道如何解释,我焦急地看着他,说:“伯父,这结婚证……”

顾之栋冷笑,说:“你是要说这是假的?”

我低头,认命地摇摇头,说:“结婚证是真的,可是我和江寒是阴错阳差,我们……”

顾之栋打断了我的话,又招招手,他的手下将一沓照片扔在我面前——照片上赫然是那个飘雪的夜,楼道里我和江寒“拥吻”的一幕幕。

顾之栋看着我,说:“你还有什么可解释的?”

我看着那些照片,心狠狠地纠在一起,却百口莫辩,我只能说:“伯父,我的身份单纯,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复杂,我喜欢了顾朗十年,如果说是谁将我安排到他身边的,那只能是命。”

顾之栋看着我,冷笑,说:“一个有夫之妇,也好意思跟我说喜欢我儿子十年?你说吧,江家将自己的儿媳都肯派出来,你们到底想要对我们顾家做什么?!”

我的心又焦又急,却不知道如何自清。

半晌,顾之栋审视着我,说:“你想留在顾朗身边?”

我拼命点点头,泪水都快流下来了——成全我们吧,老子可以很文艺地唱《十年》啊。

他叹气,说:“可我担心顾朗,这孩子要是看到这些东西……”他抬眼,示意了我桌子上的结婚证与相片,沉默着。

我的心纠结着痛。

顾之栋说:“不如,我们做个交易?”

我抬眼,泪花闪动,不理解地看着他。

他笑笑,很宽厚的表情,说:“我就相信你一次,相信你和江寒真的是如你所说的阴错阳差!可看起来,那小子对你不薄,八百万……呵呵……”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说:“我和你的交易很简单,我不告诉顾朗,替你保守这个秘密;但你必须留在江寒身边,给我提供我想知道的消息,等将来事儿成了,你就可以和顾朗在一起。”

我看着顾之栋,突然明白,他压根儿就将我和江寒的事情查得清清楚楚,知道我和江寒根本就没什么,也知道我不是江家奸细,之所以上来就将我压制住,无非就是为了胁迫我为他所用;否则,他这么老狐狸的人,可以直接将结婚证和相片扔给顾朗,压根儿就没有必要跟我费唇舌。而且,说到底,我就是同意了他的交易,将来事儿成了,他也绝对不会容我存在在顾朗身边的。

我看着顾之栋,心里是说不清的悲凉,我说:“您也有过女儿,也曾是一个女孩的父亲 ,您就这么狠心将别人的女儿来做自己的棋子吗?”

顾之栋冷笑,说:“作家小姐,你是在和我打感情牌吗?你看样子不喜欢这个交易,莫不是,你心里根本就舍不得伤害江家那少爷?”

说到这里,他笑笑,漫不经心地喝了一口茶,慢条斯理地说:“你可以走,你只要离开这个房间,我就将这些东西扔给顾朗……”

没等他的话说完,我就推门离开——

我不是不知道,推开这扇门之后,我和顾朗,就已经成了万万不可能。可是,我没办法去做伤害江寒的事情,原本没能将与顾家有关的事情告诉他以求避害,我都觉得对他不住,何况这种刻意的伤害。

我腿似灌铅,想起顾朗,心如刀割。刚走到大厅里,突然之间,彩球、彩纸、花瓣从天而降,一群人涌了出来,让我吓了一跳。

一道横幅突地从顶端而下,上面写着:天涯,嫁给我吧!

我愣在了那里,眼角还含着泪。

此情此景让我想起了两年前,也是在唐绘,曾经胡冬朵说是要帮我搞定顾朗……只是,那天,条幅上写的是:顾朗,天涯很爱很爱你。

只是遗憾,这一幕发生在此刻,我不禁悲从中来,顾朗啊,此时你给我柔情千丈,还不如赐我匕首一把,捅死我算完啊。

顾朗从人群中走出,温柔地望着我,单膝跪了下来,眉眼生动如画,他说:“明年今日,嫁给我,好吗?”

说完,他就将一枚戒指拿了出来,静静地望着我,眼若星辰。

我突然想起了那个醉酒的夜,也曾有一个男人,有这么好看的眼眸,让我情生意动、意乱情迷……

我看着顾朗百感交集,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是啊,就算此刻我接过那枚戒指,下一刻,依旧是荒凉。

而且,这不是我印象中的顾朗,这也不是我能预料的张扬。

顾朗看着我,突然笑了,似乎他也不习惯于这种张扬,他说:“前天我将你送回家,跟你求婚,可我总觉得你闷闷不乐。崔九跟我说,女人都喜欢自己的幸福被宣告天下……”

我悲伤地看着他,我知道,这种幸福,将在转瞬间化为泡影。

就在我悲伤地望着顾朗的这一刻,顾之栋恰好从房间里走出,而江寒、胡冬朵、康天桥、周瑞、刘芸芸一群人也浩浩荡荡地走进来。

我眼前不由得一黑,平安夜,真TM不平安啊。

江寒他们头不抬、眼不睁地走上楼,而顾之栋走出大门前,回头冲顾朗抬了抬手,说:“恭喜啊!儿子!喔,这是我送给你俩的一份薄礼,希望你们喜欢。”

顾之栋说完,径自离开了唐绘。

他的手下将盒子交给顾朗,顾朗似乎没想到会得到父亲的祝福,不由得开心一笑,说了句:“谢谢。”

可就在他打开的那一瞬间,脸色变得惨白,手几乎是颤抖的,他抬眼,不敢相信地望着我。

我痛苦地转身,试图逃离这场我不能承受的悲伤,却被他一把拽住。


89 某些时候,爱情会让人毫无节气地软弱

房间里,他静坐在沙发上,看着散落在他身上的那些相片,还有那张结婚证书的复印件。

在他忽重忽轻的呼吸声里,是隐忍的克制。然后是无边无际的静默,如同涨潮的海,无声无息地慢慢弥过你的头,将你整个人吞没,不及求生,便已窒息。

终于,他抬头看了我一眼,又低头看了看那张结婚证,嘴角弯起一丝嘲讽的笑,那么清晰,那么残忍,他喃喃,自言自语一般:“你,真是他的人?”

我痛苦地摇摇头,摇完头,我都特想给自己一巴掌,是啊,在那些相片和结婚证面前,一切否认都显得是强辩。

他看着我,唇角弯起一丝悲苦的笑,说:“你这么沉默,难道都不想给我一个解释吗?”

解释?我看着他,痛苦已经让我无力再像祥林嫂一样,重复再重复我和江寒悲催的婚史。

我说:“顾朗,你还记得那天在太平街,在你的背上,我说过的话吗?”

——顾朗,你信我吗?

——我信。

——顾朗,不管将来你听到了什么,或者……看到了什么,请你一定相信我,好吗?

——好的,我永远相信你。

顾朗望着我,沉默着。

我笑笑,眼泪慢慢地流下,我说:“顾朗,那天在你的背上,是我最幸福的

时刻,每次在你那里获得温存和幸福的时候,我都好害怕,害怕自己会失去你,失去这种幸福。可是,我自觉问心无愧,我的心,从十三岁开始,从见你第一眼开始,就交给了你,从不敢改变。

那条飞鸟吊坠,是我十四岁时你送我的,我一直挂在胸前,因为那是离我心脏最近的地方,我从少女时代开始,就看着你恋爱,看着你拥抱别人,亲吻别人……看着你的那些幸福,我会哭泣,却也会微笑,因为我知道,你是幸福的啊,因为你幸福,我就不敢哭泣。我怕自己晦气,把你的幸福哭没了。

我一直都像一个丑小鸭一样,活在你美好的阴影之中。

对于我,你是天上的神,就是……就是你告诉了我你爱我之后,我也从来不敢跟你胡闹,我不是乖乖的波斯猫,我不是那种特别文艺淑女的女孩。

我喜欢胡乱地散头发,穿着宽松的睡衣,我喜欢抱着腿看电视,一边笑一边狂吃爆米花,我喜欢男朋友惹我的时候,我就捶他,打他,踢他,挠他,冲他哭冲他闹冲他发脾气。我喜欢在他面前像个凡人一样生活,有血有肉有脾气……可在你面前,我从来不敢!我穿着精致的衣衫,竖着整齐的马尾,笑也是八颗牙齿的微笑,不敢太喜,不敢太嗔,小心翼翼地活在你面前……这不是真的我!这是叶灵!

和你在一起的每一个时刻,我都担心下一秒会失去。

我爱了你十年,从我十三岁,到我二十三岁。期间,我也恋爱过,受过失恋,不痛不痒,只因为我的心被你带走了,所以,再也找不到一个更好的人,交付我的心……

顾朗看着我,沉吟着,说,再也找不到一个更好的人,交付你的心?呵呵,说的是在江寒出现之前吧。他出现之后,你交付的何止是你的心!

我看着他,他的话让我很受伤,我却也能体会到他的心伤,我说,我说了这么多,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心……在太平街,你背着我走那一段路的时候,我和你说过,“顾朗,不管将来你听到了什么,或者……看到了什么,请你一定相信我,好吗?”

顾朗看着我,仿佛陷入在那场回忆里一样,他的眼睛里是微微的颤抖,苦苦一笑,他说,那天,我回答的是——“好的,我永远相信你”。可现在,艾天涯,你告诉我,我如何相信你!

说着,他将那张结婚证摔在我的脚边。

那张纸轻轻的飘下,飘落到我脚边,如同我重重跌落的心脏一样。

我俯身拾起,望着他,说,大三那年寒假,他在美国,因为一个电话,我惹到了他,他就横飞了半个地球……找到了我家,因为他的缘故,我妈误以为小童是我少年不更事同他生下的孩子,所以,是她搞出了这张结婚证……这两年来,我一直在想和他离婚,可是第一年他去美国,第二年……他回来了,却依旧没有同意离婚,直到前天……

顾朗悲然一笑,说,我爱的女人是作家,可你编故事也请圆满一些,符合一点儿国情!结婚证不是你俩到地你俩自愿,谁能逼你!你告诉我,谁能逼你!

我的心无限悲凉啊,看着他,苦苦一笑,这是我预料的结局,我说,你刚才要我解释,我就知道,自己就是解释了,你也未必会信……既然这样,那就这样吧。

我说,那就这样吧。

然后,我就转身,离开。

顾朗警觉,说,你要去哪儿?

我回头,笑笑,说,你既然不相信我是爱你的,我何苦还要留在这里?

顾朗说,你要离开我?

我点点头,无奈地望着他,擦擦眼泪,这十年时间,不过是一朝的幸福,却耗尽了我所有心力……

就在我转身离去的那一刻,顾朗突然起身,一把将我拉回,紧紧抱入怀里,他仿佛是一个害怕失去害怕到极致的孩子,喉咙间是隐忍痛苦的嘶哑,他说,天涯,别离开我!

说着,他的眼泪就流了下来,那是绝望的,妥协的,无奈的,却也是爱到极致的,他说,我信你,好不好?我不在乎这一些了好不好!不要离开我!

说着,他仓皇着,将那枚戒指戴到了我左手的无名指上,说,这枚戒指的钻石下的戒指托下,藏着一颗飞鸟,是我的心。

某些时候,爱情会让人毫无节气地软弱。

痛是痛极,恨是恨极,怨是怨极,可因为爱极,所以最怕的是失去。所以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不合逻辑的原谅和饶恕,仅仅是因为不可救药的爱着。

我在顾朗的怀里也恸哭出声,我何尝不害怕失去他呢。

我和顾朗紧紧地拥抱着。

这是我第二次见到他的眼泪,第一次是在他从长沙逃回青岛见叶灵却得知了她死去消息的时候,那个少年就是这样地悲戚着,泪眼血眸,却换不回自己心爱的女孩。

他是个性格坚硬的人,而越是这种人,他的眼泪越让人没有抵抗力。

那一刻,在他的怀里,我心软如泥,我是如此清晰而确着,这个男人是爱我的啊。


90 我始终是他与她爱情的看客,从我十三岁,到我二十岁。

门突然被推开,我抬头,却见胡冬朵满脸通红地跑了进来。

她一看我和顾朗,就白了我一眼,那表情就是,天还没黑呢,就这么来不及了啊。

顾朗一看她,就松开了手,转脸望窗前。

我擦擦眼泪,转身问胡冬朵,怎么了?

胡冬朵吐吐舌头,说,周瑞玩得太猛了,从什么桃花瘴子搞了一女孩,在搞什么女体盛。闹不住,姐就跑出来了。呃,我有没有打扰到你们?

我笑笑,说,没、没有。

胡冬朵将我拉到一边儿,说,江寒心情不好,他们都在笑话他情圣也失恋呢。周瑞为了安抚他,就搞了这么一出,你家江寒估计也快疯了……哎,这叫啥,人间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我说,要不,你就在我们这里好了,别过去了。

我的话音刚落下,顾朗突然走上来,拉起我的手,走出门去。

我问顾朗,我们这是去哪儿?

顾朗看着我,然后看了看我手上的戒指,轻轻地吻了一下,说,我不想让你担惊受怕了,跟他离婚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儿,是我们俩的事儿,我替你去要这份离婚协议书。

我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他拉出了门。

我阻止不及,他已经推开了江寒他们的包房。

包厢里,周瑞正端着酒拍着江寒的肩膀说,兄弟,咱们玩了这么多年,什么妞没见过啊。不就是一文艺女青年吗?瞧,哥给你弄的这个多正点啊。

江寒烦躁地推开他的手,说,你还是把女孩送回去吧!

我的眸光还没有落在那个女孩的身上,却感觉到顾朗那双原本握着我的手的手,在一瞬间变得冰凉。

我吃惊地看着他,却发现他的目光已经落在包厢里那个凄楚的女孩子身上——

她静静地缩在那里,赤裸的身体上原本盛满了食物,却已零落在地上、身上,一件熟悉的外套盖在她的身上,遮住了她的尴尬与悲凉。

她不停地哆嗦着,黑亮温柔的发黏缠在赤裸的肩胛处,如一首优美凄怨的离歌。

她四处寻找着救赎——

就在顾朗拉着我的手打开门的那一刻,她的眸光轻轻地划过,就那么兀自停住,仿佛时空在那一刻定格了一样。

她的眼泪慢慢地,缓缓地聚集,晶莹仿佛瞬间会撑破眼眶一样。

那双如雾似泣的眸子,让我在一瞬间仿佛失去了心跳一样,这么多年啊,这么多年,它们是你最好的巧笑倩兮,就这样一直固执地、固执地一直醒在我的梦境里啊。

为什么会这样啊?

顾朗的手,终于在那一刻,放开了我的手。

那只他刚刚戴上了钻戒的手,那只他承诺一生都牵着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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