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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青城ⅱ(出书版) 作者:乐小米-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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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七年里,我一直都期盼着,你和他两个人是幸福的,可是,我从来没有想到,会是这种幸福——我自私了对不对?我连祝福都不肯给对不对?可是,小土豆,你知道吗?我真的想默默地离开,默默地祝福你们啊。

……

可是,意外却是这样的残酷!

顾朗打开了那扇可以藏住我肮脏经历和痛苦秘密的门,他看到了我残破不堪的身体,就是那一刻,我知道,自己离开这个世界的日子,到了。

因为,我的愿望圆满了,我见到了我心爱的男人。

可我的心却再也无法圆满,因为我让他见到了我死都不想让他见到的自己!这种残酷是你体会不到的。

可就在他抱起我的那一刻,在那个温暖的怀抱里,我突然又有那么多的眷恋和不舍。于是,我悄悄地做了一个决定——我给自己七天的时间,来补偿这七年的夙愿。

一天, 是一年。

……

七天之后,我便可以了无牵挂地离开这个肮脏的世界。

所以,为了这七天是单纯地属于我和他的七天,为了我的这点自私,我说了一句自己也无法原谅自己的话,将你推上了道德的绞刑架。

人生在世的这七天,在姐妹和恋人之间,我选择了恋人,但是,我想你一定能明白,我是多么地想你,多么地不舍得你。

这七天,是我最幸福的七天,却是向你偷取的。

现在,我把他还给你了,完完整整地还给你了。

对了,这七天我都舍不得睡,每天都醒到深夜,我会听到隔壁她的梦呓,梦里,她会呼唤你的名字,天涯。

在每个夜晚里。

我就这样微笑着看着天花板,却不敢哭泣。

七年时光,已经将我和他彻底分离。我在想,那一天,他为什么放开了你的手,而抱起了我?

我以为是因为他心里还是爱着我的,可后来却从崔九那里知道,那一天的上一刻,你们两人吵架了……

不过,即使这样,我仍感激上苍,肯给我再看到你和他的机会。

天涯,我走了。

对不起,借了你七天时光。

对不起,我的胡巴,我的海老大,到分离也不能跟他们说声再见。

……

还记得蓝白姐妹手链上的那两条丝线吗?我一直都记得。

我们说好的,蓝线是小叶子,白线是土豆,蓝线和白线不分离,小叶子和土豆也永远不分离。

纵身而下时,是飞鸟一样的姿势。

就像你的肩上痣,就像她的胸上纹。

再见了,今生今世我最爱的两个人。

对不起你却永远爱你的小叶子

 2008年1月1日凌晨绝笔

看着这封半年前的绝笔信,我几乎全身都失去了力气,缓缓地蹲在了地上,无声地哭到嘶哑。

叶灵,你这个大骗子。

你根本就不记得蓝白姐妹手链上的那两条丝线了。

既然我们说好过,蓝线是小叶子,白线是土豆,蓝线和白线不分离,小叶子和土豆也永远不分离。

可为什么二零零八年元旦,叶灵却离开了艾天涯!


109 你以为自己送人的是救命稻草,而恰恰相反,这稻草往往是压垮骆驼的最后那根稻草!

二零零八年五月,绝对是一个被魔鬼诅咒了的季节。

就在我沉浸在失去叶灵的悲伤之中时,五月十二日的汶川大地震发生了,而这个时候,杜雅礼正在四川为我的《峨眉》系列拍摄封面取景。

她一直酷爱摄影我是知道的,但对《峨眉》的重视是我始料未及的。

胡冬朵说,这大概就是爱惜你这颗大脑袋人才吧,她说,你让马小卓去给你拍试试,马小卓宁肯送一座金子打的峨眉山。

哦,忘记说了,现在的胡冬朵又回到了马小卓的公司,因为与江可蒙合作工作室的那个老板突然被捕入狱,导致一系列的失败,所以,无路可走之下,江可蒙又带着胡冬朵重新回归了马小卓。

马小卓这人一直有个最大的优点,就是心很宽厚,不计前嫌。

不过,但是我就差点想把胡冬朵给捕杀掉——原因出在《那么伤》上面。

胡冬朵走的是和一身荒凉,她跟我说,不知道为什么,那些往日对她笑脸相迎的作者突然开始不给她供稿了,让她和江可蒙的新杂志看尽了世态炎凉。

原本《那么伤》是别人牵线给杜雅礼的,杜雅礼跟我提及时,我给拒绝了,因为胡冬朵想为江可蒙索取,以带动她们工作室后期的图书。

这本书马小卓也想要,马小卓一贯就爱拿钱砸人,他让夏桐转告我,他愿意高于我现在稿费的一半拿下这本图书——其实,我明白,让马小卓愿意砸钱的不是这本《那么伤》,而是他对于江可蒙和胡冬朵离开的愤怒。

多出了这么多的稿费对于当时的我来说是个不小的数目,可是我竟然眼睛都不眨地回绝了,真的眼睛都没眨啊,现在我回忆起来,确实是眼睛都没眨,心都没动,就低价给了江可蒙。

那一年,我二十三岁,还是那么信仰情意的年纪。

我知道,我的好朋友的工作室需要一本这样的图书,在他们举步维艰的创业时代。

当然,这本书的稿费,对于江可蒙来说,还是抵押了房屋才凑齐——我当时拿取稿费的方式是,签订合同后首付50%,交稿之后付50%。但是,因为江可蒙在创业,我就没索取首付,直接交稿后付清。江可蒙后来让胡冬朵跟我商


量,可不可以交稿后付50%,另外的50%出版后两三个月再付。

我拒绝了,因为马小卓吓唬我,说,天涯啊,我偷偷跟你说啊,你那份合同是跟长沙的另一个老板签订的,可不是跟江可蒙,你可得小心啊,那老板名声可不好啊,不是所有老板都像我这样不拖欠稿费啊。

挂断马小卓的电话,我这个二货就连忙回去看了一眼合同,签字的果然不是江可蒙——于是,按照惯例,也担心那老板出了问题江可蒙也照顾不到我这里,我就给拒绝了。

这让江可蒙不是很开心。

我一直以为自己这次行为是仗义至极,可后来的教训告诉我,那只是我觉得而已——对绝境中的人,施以援手不见得是件好事,你以为自己送人的是一根救命稻草,而恰恰相反,这根稻草往往会变成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个老板不久之后就入狱了,《那么伤》出版后立刻就成了没娘的孩子,江可蒙的工作室也没有操作成功。

一切都回到了原地。

胡冬朵跟着江可蒙回到了马小卓那里,我跟胡冬朵说,我最佩服的,就是马小卓的度量。

胡冬朵说,她觉得最对不起的就是我,没有做好《那么伤》,荒废了一本这么好的书,辜负了我的期望。

我就安慰她,说,没关系,我本身也没有什么期望,当时只是希望能帮到你和你跟随的江可蒙就好,遗憾的是,还是这样……

后来,我也常常想起这本叫做《那么伤》的图书,如果当时不是二十三岁,而是二十七岁,三十三岁……我还会不会眼不眨,心不跳地那么傻?!

很多年后,二零一一年的时候,我和马小卓在咖啡厅里读过去的时光。

谈及《那么伤》时,我说,其实这本书让我最难过的是,我总会想起夏桐在出租车里求我将这本书留给马小卓的那种眼神。

那几乎是闪烁着泪光的眼神,我竟然给生生地拒绝了。

倒不是她和胡冬朵谁更重要。

如果当初跟着江可蒙走的是她,那么,我也会将这本书留给她的。

马小卓说,至少,你换得了一个人的心。

此刻,是二零零八年,没有马小卓,也没有咖啡厅,只有我拨打不通的杜雅礼的手机,我当时就担心极了。

我想杜雅礼同学不会为了我的新书被地震给带走了吧?然后看着电视上那悲伤的震后画面,我就开始发短信给她。

……

直到一周后,我的手机终于响起了她的电话。

在听到她声音的那一刻,我那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她声音有些疲倦,说她人没事,因为通讯中断所以和外界失去了联系。

她说,历经了一场如此靠近自己的生死,突然觉得对于人活着更懂了,一切都看得更淡,更明白了。

然后,她说,天涯,照片拍得很不错,一定适合咱们的新书。

她说的是“咱们”。

《峨眉1》出版之前在网络上泄了底稿,对实体书的销量造成了极大的负面作用,杜雅礼当初完全可以毁约,甚至完全可以追诉我的法律责任的,但是他没有,坚持出版了这本图书。

她当时这个决定,对我此后的人生抉择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我跟她说抱歉的时候,她对我说了这么一句话,她说,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这是我们应该一起面对的事。

大概就在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再也不是一个孤零零的人,而是有人陪伴,有人坚守,有人分担。

其中的感激和感恩自不必说。

只是,到现在我都没弄明白是怎么外泄出去的,看过《峨眉1》底稿的除了杜雅礼,也只有胡冬朵和弯弯。


110 她如果偷的是吃的,他的心也会好受一些啊。

五月的天气,阳光是真心的好。

我趴在沙发上,日光还是刺疼了我的眼,我想起叶灵,想起她留下的那封信,仰望着太阳,泪流满面。

胡巴给我打电话,她的声音很嘶哑,他说,土豆,有时间多陪陪老大吧。

这时我才知道,他一直瞒着我,海南岛的母亲出事了,他们不想我担心,所以,这些时日一直瞒着我,就像我瞒着他们叶灵的事情一样。

她说,对不起,我的胡巴,我的海老大,到分离也不能跟你们说声再见。

……

胡巴来接我的时候,开了一辆很拉风的跑车,自从跟了老欧这财主之后,他也变得腿肚比普通人的腰粗了,每次海南岛总是警告她,少搀和!老欧那种人是人精,你跟了他一准儿就没干什么好事儿!否则能来钱这么快吗?能吗?能吗?胡巴你这孙子,再做错事儿老子可保不了你!你能算得过他吗?别到时候被他卖了还给他数钱!


胡巴就扯着我的胳膊,嬉皮笑脸地说,快快快!土豆,你瞧海大壮同学嫉妒的,不就是比他有钱了吗?哈哈哈哈。

……

那些快乐的小日子,就这么慢慢地凝固,慢慢地终结在这个黑色的五月里。

车上,胡巴跟我说了整个事情。

那天夜里,他们沿途找到海南岛的母亲时,她已经被一群人打得面目全非,不省人事了,这一切倒不是城管的作为。城管们当时只是收缴了她的东西,那辆旧玩具枪也被弄走了……她被带离了城市中最热闹的街道。

可能是执念太深,也可能是天意作弄,她就这么漫无目的地走着,走着,本来想到超市里买一包方便面充饥,却发现自己的钱包在与城管的推搡中早已不见了。

饥饿,恐惧,绝望,这么多年颠沛流离之中所经受的刺激,让她的行为早已有些时常……她就这样游荡在超市的玩具区,像个鬼一样,看着那些五花八门的玩具,她就想到了当初离家出走的儿子……不知道是中了邪还是怎样,她突然就抱起了超市里的一柄玩具枪,就像抱住自己失去了多年的儿子一般,冲出了门……

在这个人人痛恨“小偷”的年代,后果可想而知。

那么多人追了上来,面对追打,撕扯,她不管不顾地抱着那把枪想要逃离,死活不肯还给人家……最终,一群人将她打倒在地的时候,她仍旧将那柄玩具枪抱在身下。

她蜷缩地护住那柄破碎的玩具枪的姿态,正如保护幼子的母亲。

他说,海南岛一直都在念叨,她为什么偷的不是吃的?她为什么偷的不是吃的?她如果偷的是吃的,他的心也会好受一些啊……

我在一旁听得泪流满面,胡巴也哭了,他说,老大恨不能将自己弄死!

我擦擦眼泪,说,现在她康复了吧?无论怎样,总算是母子团圆了,其实也怪我,为什么不能像夏桐那样,押着他,让他去认他的母亲啊……

胡巴叹气,说,别把所有事情都往自己的身上揽。

我说,那顾伯母康复了吗?

胡巴叹气,半天后,他才缓缓地开口,人是没事儿了,可精神出问题了,医生说这些年的刺激加上外力击打,伤害了她的中枢神经……

我愣在了车上。

很久很久。

我和胡巴小心翼翼地走进病房的时候,海南岛正背对着我们,默默地坐在她的对面,小心翼翼地将一颗剥好的鸡蛋放在她手里,说,妈,吃点东西。

她不看海南岛,双眼毫无聚光点,接过鸡蛋,她就喂给怀里的那柄玩具枪吃,那一颗,她的目光充满了太多的宠爱,她说,小天,吃东西。

海南岛叹了口气,想要把她怀里的那柄玩具枪拿出来,让她好好吃饭,她却像护子的母亲一般疯一样地咬住他的胳膊。

我和胡巴一看,连忙上前。

海南岛制住了我们,他就这样痛苦地闭上眼睛,任她发狠地在自己手腕上咬下狠狠的齿印。

突然,她抬起头,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一样,说,小天,是你回来了吗?今天,你真的回来了?

说完,她就哭了。

悲辛无尽的表情。

海南岛激动地抱住她,说,妈,妈,你认出我来了,妈……

可是她却躲开了他,这时我才发现,她的目光原来是直愣愣地看着胡巴,半晌后,她的目光又飘忽过胡巴,望向孟轲,闪烁着一丝光亮,仿佛在等待着那个她寻找了多年的少年推门而入。

最终,她眼眸中的那丝光亮终于黯淡,口里念念有词地沉吟着,小天……回家吧……妈再也不管你打游戏了……妈再也不管你了……

她低下头,望着怀中的那柄玩具枪,突然又笑了,她握着手中那个已被捏碎的鸡蛋,喂了过去,说,小天……吃饭啦……

海南岛转头冲出病房外,拳头紧紧地握着,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试图控制往外冲撞在眼眶中的泪水。

我跟了出去,轻轻地扯了一下他的衣袖,却不知道如何安慰他。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眶像顿时充血一样的红,他一把将我紧紧地拥入怀中,仿佛像撷取一丝支撑下去的力量一般。

他的喉咙间是痛苦含混的呼吸,最终眼泪打湿了我的肩膀。


111 别盯着我看,看多了会怀孕的。

这个五月,让人此生难忘。

它是最不利的留念,匕首一般,刺伤了我身边每一个人。

江寒这些日子去过两次北京,不知道是不是被父亲训斥过,总之心事满满的样子,但是对着的时候,还是会恶语相向一番。

可我的心竟然开始隐约不安起来,我总觉得这个人会突然消失在我的生命之中一样。空气里,突然多起来的,是忧愁。

哦,对了,我们不在同一个卧室里了。

突然而至的大雨夜,弯弯给我发来了短信,她说,天涯姐姐,死是不是一种解脱?

我一看就知道,完蛋了,这娃准是又遭李梦露家暴了。

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孤零零的站在暴雨里,五月已暖,却暖不到这个纤弱的姑娘。她一看到我,眼泪就流了下来。

人越长大,就越自尊。

可能以前她像个小孩子一样,挨几句打骂也不会当事儿。可当她慢慢地出落成少女的模样,内心便自尊起来。

那天,我带她去王府井楼下的肯德基吃了汉堡和薯条,她一直都在流眼泪,最后是眼泪和薯条一起吃下。

她说,我虽然是她捡到的小孩,可我一直都把她当姐姐,她却从来都没有把我当妹妹,我只不过是那个“弯弯”的替代品……

我看着弯弯,说,那你还记得你以前的亲人吗?

弯弯摇摇头,说,从我有记忆开始,我就知道自己是弯弯,有个叫李梦露的姐姐,她是我对亲人的全部记忆……说到这里,她泣不成声。

李梦露曾在酗酒的那个元旦夜里告诉我,很多年前,她丢失自己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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