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留by苍夜(虐攻心虐受身 温柔攻he)-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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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承认如今羽国一统天下后大都汐水的繁华景象是以往任何一个城市都没法比的,单大小城门就有四个方向共八个。我看着京城这派繁华景象,暗自感叹。我自幼很少离开青国都易兰,对这东南风格的汐水则是完全陌生而茫然。
并不是说我对这城市有半点留恋,之所以至正午仍离开这里,只是因为……
……这八个方向的门,走那个才是往青都易兰去的方向?
最后放弃了徒劳的辨向,客气地询问一位看起来面善心好的妇人。
“啊呀!你迷路了呀!”妇人语气夸张地叫了声,玄即笑笑,颇是爽朗,“也难怪,这汐水比以往大了整整一倍有余。你要去易兰啊?往西阳门去喏,那边,拐过路口就能看见大道,顺着走就是了。”说完用手指指方位。
我颔首道谢准备走,却被她一把拉住:“你现在才要出城?天黑前走不到下个城镇的。”上下打量我一番之后啧啧几声:“尤其像你这纤纤弱弱的身子,等你走出城门就差不多天黑了。不如租辆马车或是先住一宿?我夫家是开客栈的,就在城门边儿上,也顺道帮人打理上路的装备。你来,我算你便宜点。”
抬头看看天,我想了想决定接受她的建议,虽然她其实已经很是热情地拉着我的手往前走了。
因为不想在汐水多留一天,她自告奋勇地帮我购置代步工具。马车实在张扬且速度太慢,我提出骑马。妇人用狐疑的眼光看了我半天,最后在马厩里挑出一匹中等高的棕毛马。
“这家伙看起来不怎么高大,但跑起来没几匹能撵上它。”妇人拍拍马身得意地说,“看你孤身上路,我也不好狮子大开口。算你便宜点,三十两吧。”
坦白说,我没买过马,也确实不知道价。不过……
“我身上没有现钱,用这个抵换,可以么?”我递过一块玉佩,晶莹剃透,不是明眼人也能看出价值不菲。
这玉佩是我临走前从宫中的房间里顺手翻出来的。太医说我体内残毒性寒,平日有暖玉可缓解胸口闷痛。宇文毅便不停送来暖玉,要我带在身上。通常他前一刻替我带上,关门一走我就扔在抽屉里。羽国贡品我沾不起也不屑要。宇文毅也不厌,只要见我身上没了又送一块来。周而复始,半年来那抽屉里堆积了不少玉佩玉坠之类的东西。孑然一人两袖清风是绝不可能顺利到达易兰,我在走前索性把这堆东西带上,当作路上的盘缠。
反正是羽国的东西,挥霍权当发泄,不用白不用。
妇人接过玉喜上眉梢,嘴上还客气客气:“行,行。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呀。”
我冲她轻笑笑,谢过之后跃上马背道别。妇人抱起拉着她衣角的孩子,乐呵呵地说:“来,昭儿,跟姐姐说一路顺风。”
我差点从马背上跌下来。低头看看自己的装束。哪点似女子了?一身最简单的白衣,从头到脚也未见有点脂粉气。头发乱了点只略用绸带一拢,也只是因为我走得急未及梳理。
那小孩还真的挥挥胖乎乎的手,稚气地喊:“姐姐一路顺风。”听得我满面赧红。
摸了摸他圆圆的脑袋,我尴尬的笑笑说:“谢谢。不过,那个……我是哥哥,不是姐姐。”言罢自己都觉得难堪,策马离去,任由身后传来女声长长的惊呼。
章三
枝红柳绿芳草连天。以前听说文人们常用许多美妙的词汇来描述羽国的春天。被誉传为才子的师傅倒是不常刻意雕琢辞藻,但言辞间也能听出对东南美景的赞赏之情。
羽国原本就占据了气候地理条件最为优渥的东南大片疆土,比起地处偏西的青,不管是国力人力都强盛得多。只是由于统治者无能,每每遇兵败便急急求和,四国混战时更遭诸国觊觎。永寒殿下在师傅的建议下先集中精锐兵力拿下了北边的阐、逖两国,以南北走向的浔河为界,与羽国对峙而临。那时,天下都以为他赢定了。
自出汐水往西边走,景致渐渐不同。这一路走走歇歇,一来是因为身上伤病犹在,二来也是想看看沿途风光,避开城镇挑林水道走,尽量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所幸一路有人指点,夜间也能投栈休息。体力消耗没有我预计的来得大。
得到自由的第十天傍晚,路过一个小城镇,夜风扑面未觉凉意反而舒惬无比。我牵着马从城口的小桥上行过,准备四下找个可栖身的地方。
空出来的手轻拭额头的微汗,一时没注意迎面飞奔来一个黄衣女子,避闪不及被撞个满怀。
本来女子投怀送抱应该窃喜,无奈我无福消受,只觉得胸口一阵闷痛,心里抱怨这女子的满头钗簪质地坚硬。
女子抬起头时一脸梨花眼眶通红,抽泣地后退了几步喃喃地说对不起。我心里兀自叹气,估计这八成又是被负了心的失意女子。也不好安慰什么,淡淡一笑准备走开。
岂料那女子怔怔地愣了一会,忽然间提起裙角就准备迈上小桥墩。
不好,那架势是被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耍赖没法比的,定是被人伤透了心有了寻死念头。心念及此,我赶忙上前拉住她。
一般来说男女力气仍是有一定区别。虽然我伤病缠身且原本就长得瘦小,但好歹也能拉住这中等体型的姑娘。问题是我明显低估了她下落的猛劲和我衰竭的体力,在她全身发狂似的挣扎之后我只来得及拽住她胳膊,反被她拖下半个身子悬在桥边。
她这一拉扯,背后的伤口因为右手的用力霎时抽痛起来,倒吸一口冷气,我两手拽住双脚还在不停乱蹬的女子。
“你放开我!为什么要拉着我……由得我不在了,成全了他们。”黄衣女子浮空在不湍急却也无法见底的水面上依然晃个不停,我使尽全身力气也只能维持这悬空的状态。
“姑……姑娘,你别动了。”——你再动无辜的我都要跟着你掉下去了——总不能这样开口,我婉转劝道,“你既有成全之心,又何必浪费自己的命?”
“成全…可我不甘啊,为什么……他订亲的对象分明是我,为什么……”嘤嘤碎碎的哭腔,字句断续,好在渐渐停止了挣扎。
唉……果然。
我右臂牵扯着后背的伤口隐隐作痛,渐渐放松了力道——其实也只不过是把使劲的重心放在左手上。然而就这么轻微一个动作,她竟以为我要真的松手放开她,有点惶恐地反拽住我手腕。
咦……喊得再凄绝,却也不是真的想要求死嘛……
给她个台阶下也好,我继续游说:“既然不甘,便争回来啊。你伤心轻生,不是一样留下他们两相情愿么?这样的成全,于你有何益处?不是白白浪费你的命么?”
见她愣了些许,决心似有动摇,我赶忙用力拽她上来,倒也没多大反抗。
发酸的手臂得以解脱,我揉揉有些发疼的右手,觉得背后汗湿了一片。
黄衣女子终于恢复稳健的闺中美人风范,冲我适度地颔首:“方才一席话令小女子如梦惊醒。”泪痕仍在却莞尔一笑,“多谢姐姐的提点,救命之恩定当铭记如心。”
我正在轻甩的手腕停在半空中。预备好回礼的笑容僵在脸上。
是我两年昏迷跟不上变迁,还是羽国人眼光有异?怎么每个人都能将我看成女子?
这年头单骑独行江湖的女子很多么?
这羽国恐武有力至能拽住体型如她的女子很多么?
连愤怒的力气都没了,我淡淡笑笑:“姑娘以后莫要再有轻生这样的傻念头了。”牵马准备绕开她进城去,想了想决定还是替自己的性别昭雪一下,“还有,我不是姐姐。我是男的。”
以前永寒殿下说师傅人如其名,宠辱不惊恬淡怡然却给人以雍容神秘之感。宇文毅偷偷笑说永寒殿下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怎么看怎么好。可是我却无比钦佩师傅那样永远挂着微笑应付所有刁难。
师傅常说,要游刃有余地对付居心叵测的人,就一定不能让他们看透。不管什么事都要留后手。有的事不用多做说明的,就不必开口。
而我至今未学得师傅一半的沉稳风范。事实证明由得一个陌生女子误会我的性别并无辩解需要。
“男…?男的?”她猛得抬起头,一步一步退后,瞪大的眼睛微露凶光,看得我心里发毛。
不管她,坚决不管她了。即便她要再投河,我也当没看见走开。
谁知她冲上来使劲一推:“就是因为你们这样妖媚的男宠!表哥他才会不要我!你们都不是好东西!”声音里不难听出怨愤之深。
你才是东西,我活生生一个男儿被你瞎眼看错性别没计较已该你偷笑。你被男子抢走了心上人于我何干?只因为长的纤弱点便要被你骂成男宠,我还没那么大度量。
问题是脑子里想归想,目前的重点似乎是她将我死命往后一推的后果。被齐膝盖的桥墩一绊,眼看着我整个人就要跌下水去。
咬牙的恨啊,我尚未吃晚饭便撑得来管这等闲事。
永寒殿下让我们学武时我只挑最松的轻功练,还时常偷懒。两年卧床加上寒毒和伤口,连这唯一的逃生技能都已不复。我闭上眼,心沉沉地难过。这一下水,淹不淹死还是其次。这久病的身体能不能拖回易兰,很是难说。
说书里常描述的千钧一发不过如斯。
只觉得被人揽住,回过神时发现一个墨衣男子点水般跃来将我从危险边缘拉回。将我放定在地上,低沉的声音问了一句:“没事吧?”我惊魂未定先点点头。
他转过身,默然冷眼地看着那黄衣女子,约莫是做了亏心事,她怯怯的低头。
“小莹,你也该有点分寸了。”声音里压抑的怒气很是明显,“你闹的家里鸡犬不宁也就算了,还要累一个好心的外人差点搭上性命么?”
恩,有眼光,看出我是无辜的好心人。
“都是表哥你不好!姑母以前就为我们定过亲,你怎么能喜欢上张离那种男……”后面那字估计是被这位黑衣表哥浑身的阴气给吓得吞了回去。
心里暗骂几遍,这女子,对着外表文弱如我,怎么就干脆直白的把那两字脱口而出!?典型的欺软怕硬嘛。
“你再出言侮辱离儿,别怪我对你不客气。”表哥转过身向我作揖,“家丑让公子见笑了。今日表妹多有得罪。在下谢亦痕,替她赔罪了。”
回以一笑,总算有个明眼明事的人。落落大方处事得当,当然不全是因为他开口便唤公子让我心生好感,这人英气逼人一身武艺教养不错,怕是出自大户人家。
我摇摇头表示不在意,拍了拍衣服转身准备走。
突然间有力的手指在我背上猛点几下,一阵刺痛。还未等我惊愕地转身,身子忽然悬空,被人横抱了起来。我抬头对上同黑衣异常相衬的深邃眼眸,无端地慌了起来。
“公子背后渗血了,看来是方才将小莹拉上来时牵动了伤口。”他解释道,眉头微皱地瞄向怯生生的黄衣女子,示意她接过我坐骑的缰绳。
啊……我还当是冷汗沁湿了,原来是又裂开了口。大概因为不是很痛,我也没在意。
“公子今夜还要赶路么?”谢亦痕道:“不妨先到舍下处理一下伤口,也好答谢对舍妹的救命之恩。”
话是征询意见的口气,但行动上一点都不见怠慢和疑问。而且我人被举在空中抱着,就算拒绝也得让我脚先着地。“……你,先把我放下来吧,这点伤不打紧,我能走的。”
我试着从这尴尬的姿势解脱,但衣服因为粘稠的血贴在肉上,轻轻一动扯痛得我微微皱了下眉头。
“还是这样快点,公子不用勉强了。”他很是自然地抱着我向前奔去。
光看这占地之广的庭院就知道,谢家在这城镇上算是颇富足的人家。
谢亦痕将我抱进一间干净的房间,放在床上,招呼下人端热水拿剪子和药品。
然而我伤的位置在背上,要我初进一个陌生人的家里就直奔卧房便已够尴尬了,还得要趴着任他帮我剪开后背的衣服擦拭上药,光是想我都一脸羞红。
“公子不必紧张……”谢亦痕话还未说完就被冲进来的一个人影打断。
人未进入声便先至。“亦痕,小莹她没事吧?……”
眼光所及的清秀男子纤雅脱俗眉目如画,乌黑澄澈的眸子瞪大了看向坐在床边的人,依稀就有水气上冒,嘴唇抖了抖却没能说出话来。那副泫然欲泣的样子好不惹人怜惜。
猜到他的身份,我心里暗暗感叹,难怪谢亦痕的表妹嫉妒非常却无能为力只得投河省心。
呃……?泫然欲泣?他,该不是看着我趴在床上的样子误会了什么吧?
果然,他如同来时一样迅速地自门口消失,只听得窗外一阵踢破盆栽撞倒下人的噼砰巨响。
“她刚刚跑去投河去了。”谢亦痕勾起嘴角,半点不见紧张,朗声道。
“啊?!投……投河?”人影立刻又奔回了门口,好个活力充沛的少年。
“是啊……尽会惹麻烦。”谢亦痕迈过去牵住他的手,将他拽了进来,“还害得这位公子因为救她扯裂了旧伤。”一直未放开的手充分看出对眼前人的疼爱,淡淡笑道,“你刚刚怎么进来又冲出去?恩?外面被你撞碎了几盆花?”
“……”代替回答的是熟透的苹果般通红的脸。
真是可爱的一对,看得我饶有兴致。
张离似乎有点察觉我的目光,脸红地甩开他的手。哦,对了,这样盯着人家看还挂点微笑似乎不太礼貌。我赶紧转头看向别处。
“啊?伤口裂开了?”少年奔向我床边,“不要紧吧?亦痕你赶紧拿纱布和金创药来呀!啊,还有拿件换的衣服。”
“是,是。”谢亦痕嘴角一抹笑意,起身道,“那你来帮……对了,公子怎么称呼?”
“韩靖。”我简单地回答。
并不是预先想好的假名,离开宫中之前我便已更作这个名字。它是我对宇文毅最直白的抗拒。永寒殿下的韩,复立青国的靖。给我秦静这个名字的人都已经不在,那么以往的秦静,自然也就随着永寒殿下和师傅的离去作了古。记得那日我将这两个字用粗粗的毛笔书在水墨画上,大得让宇文毅皱了眉头。
张离果真是仔细的人,一点一点剪开我的衣服,拿热毛巾轻轻地抚上,温柔而舒服。
半晌,他停了动作,我偏过头看看,他眼里颤动的泪水只差没落下来。
“怎……怎么了?”我有点不知所措。
张离将毛巾放到一旁的水盆里,我这才看见纯白的毛巾染成红红一片,浸在水里氤开来。
“这样严重的伤口,一定很痛吧?”他替我抹上金创药,冰凉的触感缓缓自右肩划到腰间。
就为了我身上的伤口替我难过?我轻笑:“不会很痛,只是看起来严重而已。”
这是实话。比起毒发时胸口的绞痛,这伤口迟迟不愈常常裂开几乎都被我忽视了。
曾以为,师傅和永寒殿下不在了,这世间,除了宇文毅,再无他人会为我忧心半点。而眼前这个素未平生的少年,现在却为了一道伤口替我难过。
章四
晚上谢府小宴,你来我往寒暄几句,倒也热闹。
听说我要去青旧都,张离乌黑的眼睛睁得大大:“要去易兰?听说浔河那边现在匪徒猖狂混乱的很,韩公子你一个人上路会不会有危险?”
我笑笑:“没关系,我遇事能避则避。不招惹人,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麻烦。”只要别再是遇见今日这样倒霉的好心被狗吃的人和事。
“要不,亦痕,我们送送韩公子?至少看他平安度过浔河?”张离转头看向替他夹菜的人,
“是啊,干脆把韩公子送到易兰,再顺便四处游走逛逛不是更好?”谢亦痕似笑非笑地将筷子换个方向,“来,把这茄子吃了,我就考虑带你去‘送送’韩公子。”
“啊……”张离声音一下子垮下来,抬头对上我的眼,瞬间面如煮虾,“我…也没说一定要我们去呀…也可以找人,左管家或者是…”
谢亦痕不知是当我透明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