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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黄泉-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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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午后,马终于停在门口,铁生扶着元烈下了马,走进大宅。绕过个小小池塘,一指枫林前的雅筑:“大东家最近都住书阁,小少爷请。”垂首退后,将出枫林时,又看了眼元烈瘦削背影,脸上神色复杂,好一阵变幻。 
元烈对着雅筑怔了一会,兄长的书阁向来不许任何人擅入,记得小时候有一次嫂嫂想进去,还被兄长斥责一顿。倒有点拿不定主意,拖着腿慢慢走到紧闭的门前,叫了声哥哥。 
屋里,正在床上闭目养神的黄泉骇然睁眸,砰地坐起,盯视身边东丹天极。 
“你没有听错,离儿。是我把元烈找回来了。”东丹天极支起身,微笑着抚摸黄泉痉挛的丽容:“你不是一直都在念着他么?我现在就让他进来认一下你这个亲哥哥,你说好不好,离儿?” 
恨恨握紧拳头,黄泉周身发抖,突然一拳直逼东丹天极鼻梁。 
后者却早有防备,侧身闪过,反顺势擒住黄泉手腕扭到背后,另一只手捏住了黄泉鼻子。黄泉张口呼吸的一瞬间,一粒药丸飞进口中,遇津立化。 
什么?! 
躁热像条笔直的线从喉而下。小腹迅速腾起一团烈火,熊熊烧进四肢百骸。黄泉眸里震怒翻腾——久经风月,他如何不知东丹天极给他吃的是催情春药!而且还是药性极烈的一种。 
东丹天极的手只不过在他腰间摩挲几下,他全身顷刻瘫作春水,怒吼堪堪冲出艳红的唇,便不由自主地化为颤抖呻吟。推拒的手不受大脑控制,紧紧攀上身后男子的臂膀。 
“离儿,你还是跟当年一样热情……”轻咬黄泉滚烫的耳垂,东丹天极嗓音也渐渐沙哑,猛然扯落黄泉衣衫,摸上胯间已经湿润抬头的欲望,缓缓有力地爱抚起来。 
“唔~~~~~~~~~~” 
指腹的薄茧摩擦着,强大的刺激从下身直通脑髓。用尽残余的一丝理智,黄泉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耻人吟哦。可东丹天极显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手指加快了节奏,一面扬声高喊:“进来,烈儿!” 
黄泉大惊,拼命扭动着想摆脱身下邪恶的掌控。东丹天极一笑,无视黄泉徒劳的挣扎,反而抱他转向门口,将他双腿拉得更开—— 
门打开了,元烈满脸的喜悦瞬间冻结。 
那妩媚得如要滴出水来的微翘眼眸里是他怎么也无法形容的魅惑痴迷。汗湿的银发贴在面上、唇边。被兄长握在掌中的欲望顶端,流溢着透明黏液,闪亮的银光,像利刃反光扎刺他的眼珠…… 
这个在兄长怀里柔若无骨的人,真是黄泉? 
“啊——”黄泉此刻,已完全明白东丹天极的用心。他是故意要元烈看到这一幕的……从未像如今这样痛恨东丹天极,他扭过脖子一口咬上天极面颊。 
“你咬罢!”东丹天极竟不闪避,反轻轻笑,用只有黄泉听得到的声音威胁:“如果你不怕让他知道真相,不怕我对他不利,你就只管发狠好了。” 
紧咬他面庞的牙关倏地一僵,慢慢松开了。 
东丹天极布满情欲的脸露出得意笑容,扳过黄泉的嘴,激烈吮吻咬噬,在上面留下他的烙印。他的离儿,永远都只能属于他,不会让给任何人…… 
“……黄泉……” 
门外泥雕木塑般呆立的人终于开口,颤抖得似乎立刻就会晕过去:“为,为什么?……黄泉,你,你不是答应,答应过我,我们再也不分开的……你忘记了吗?黄泉……” 
没有!没有忘记!只是…… 
“他没有忘记,只是他爱的并不是你,烈儿!” 
放开黄泉淤肿红唇,东丹天极笑望元烈:“他喜欢的始终都只有我。之前,他不过是因为可怜你为他成了残废,才哄着你玩的。可如今发现我并未死,离儿他当然回到我身边了。”转注黄泉,手一分分握紧激昂勃发的欲望:“离儿,我说的可对?” 
微眯的双眼,透着黄泉才看到的浓浓杀气。 
他还有否认的选择吗? 
茫然一点头,看见晶莹的泪珠从元烈眼里扑簌簌滚落。盘踞下身良久的情欲在东丹天极一个大力捏放下迸射,淫靡的白液滴洒空中、地上、床头、他自己的身上…… 
无力倒进身后的怀抱,黄泉闭目急喘,再不敢看元烈一眼。 
原来,回到兄长怀里的黄泉,连怜悯的目光都吝啬给予。心,越跳越慢,最后几乎停顿。元烈涩然,一步步退后。 
“我知道了,我不会再来缠着你的,黄泉。我,我还想过等醉梦彻底解了,我就回去悬崖下,和你安安静静地过日子。我要在潭边再堆两个很大很大的泥人,一个是你,一个是,是我……嗬……” 
但那已是永远实现不了的妄想。 
眼泪模糊了一切,他低头飞奔逃离。 
“……烈儿?”踉跄的身形令东丹天极心头猛一抽搐,怔忡半晌,从床上一跃而起,追了出去。 
冲过枫林,元烈扑倒池塘边,嚎啕大哭。 
水面映出的人,发枯脸黄…… 
美如黄泉,也确实只有兄长那样的人中龙凤才配相伴左右。而他元烈,算什么?就凭这伤痕累累残破无用的身躯,也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啊呃……黄,黄泉……我不要啊……” 
——我是配不上你,可我也是真的喜欢你,绝不会逊于任何人啊…… 
我总以为,能感动你,让你真正爱上我。但最终,你选择的,依然不是我!你,就这样不要我了! 
那你在悬崖下,为什么还要答应我?为什么还要给我一个假希望? 
是因为可怜我吗?可我要的,是你的真心实意,你的爱。不是同情、怜悯、施舍。 
如果失去了你的爱,我还有什么勇气、什么理由再去忍受醉梦的折磨?!再苟延残喘地拖着残缺的身体活下去,面对今后几十年世人的嘲笑和白眼?! 
…… 
东丹天极走近,就见到哭得天昏地暗的元烈。他慢慢伸手,抚摸元烈头顶。 
元烈抬起红肿的眼睛,望着从小到大像慈父般疼爱他的兄长,却也是夺走了他此生至爱的人:“哥哥,你就,就非要他不可吗?我,我不能失去他啊,哥哥……” 
小时候,每次他叫着哥哥央求,兄长总会满足他的要求,哪怕再荒唐无理。但这一回,东丹天极面无表情,声音平平地钻进元烈耳朵,像冰针。 
“烈儿,你别再自欺欺人了。你看看自己水里的影子,根本就已是一个废人。即使没有我,黄泉也怎么可能会真的爱你呢?” 
拉起元烈,喟叹着,取出一叠银票塞入他衣襟:“这些银两,够你在小镇买个铺子,做点小本生意养活自己。日后如有困难,你就找铁生说,不要再进宅子来了。” 
眼神由震惊渐转呆滞,元烈手脚发冷,牙齿不停地振——兄长在说什么?要他离开宅子吗? 
脸颊本就不多的血色一丝丝抽离了,轻轻地问:“哥哥,你是要赶我走吗?!” 
东丹天极一窒,没承认却也没否认。 
元烈等了很久很久,都听不到回答。他默默地坐在塘边,抱着膝盖蜷成一团,仿佛不胜秋风萧瑟。 
泪水,无声无息地掉落,砸碎了平静池水。 
“……哥哥,连你也不要我了么?……” 
心头杂乱如麻,东丹天极不知道自己该对元烈再说些什么,但若要他重复一遍先前讲过的话,却万万说不出口。干咳一声,慌慌张张地掉头离去。 
死一样的冷寂弥漫在秋天凉空,什么都似乎胶凝了。拨着水中倒影,元烈低低道:“他们谁也不喜欢你,不要你了……” 
你根本,就是个多余的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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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丹天极在枫树下站了许久。 
他本该欣喜的,以他对元烈脾性的熟稔,他确信刚才那番话绝对已打消了元烈心底最后的幻想。元烈势必不会再留在宅子里了。可他,一点点扫除障碍的得意也没有,胸口反而闷得像压了块巨石,心神不宁,几乎无法呼吸。 
眼前摇来晃去的,尽是元烈哀伤凄然的脸。记忆里,元烈从未在他面前哭得如此伤心。从来没有…… 
唯一有一次,元烈还是刚刚在学走路的小娃娃,跟不上他的脚步,就开始哭,哭得好厉害。他实在忍受不住,便去买了个拨浪鼓逗他。那满脸眼泪鼻涕的孩子立刻笑了,一头钻进他怀里,牙牙地直嚷着要哥哥抱。 
元烈,一直当他是世上最好的哥哥。 
酸涩的滋味从鼻腔慢慢往眉心涌去,凝聚。感到心似乎脱离控制地发软,东丹天极仰天深深吸气,压下那一丝蛊动。 
不能心软。要想让离儿永远和他在一起,就一定要狠心赶走元烈,不让他们再有见面的机会。他也知道自己这样做,有多卑劣,可是,执念一起就再难扑灭,就像星星之火,非燎尽整个原野誓不罢休。 
“烈儿,你别怪我……” 
东丹天极对着空荡荡的林子自言自语,仿佛如此就可以减轻心头的愧疚。他反反复复地念叨着同样的话,说了好多遍,终于停下来,呆呆坐到了一段树根上,听枫叶在沙沙摇,已是深秋。萧凉风过,依稀夹着低低呜咽,是元烈的声音。 
他,是不是做错了? 
不安如同滴在白纸上的一滴墨迹,渐渐地扩散晕染。他再也坐不住,负手在树下来回渡步,试图说服自己紊乱的心绪。尽管对元烈和黄泉而言,他的所做所为的确有些残忍,可也是为他们好。 
“你们是亲兄弟,本就不该在一起的。况且凭你现在的模样,你怎么去照顾离儿,反会拖累他的。只有我才可以保护离儿啊。有我在他身边,就算他日那些自命侠义的江湖客发现黄泉尚在人世,也不敢轻易动他一根汗毛,烈儿,你说对不对?” 
当然没人回答他,只闻断断续续的抽噎。良久,啜泣声也徐徐低落,轻得再也听不到了。 
太阳一点点沉了下去。枫叶在暮色里瑟瑟抖着,暗红的颜色,像干涸凝结的血块那样刺眼。 
元烈还不肯从枫林后出来,他在做什么?是在无声流泪,还是已经哭得累了?睡了? 
鼻子酸得发疼,东丹天极涩然揉着眉头,终是叹着气,慢慢走回池塘边。就先送烈儿回房休息,等明天,再好好跟他说清楚其中利害,劝他离去罢。 
元烈却不在,唯有池塘静静地浴在最后一丝落日余辉里,水面泛着诡异的红,宛若染了一层血。 
风拂过面庞,夜的凉意随之透过肌肤,渗进骨骼,阴寒的,有淡淡的腥味。 
心猛然剧烈跳动,似要破膛而出。东丹天极一个箭步冲上前,在塘边顿住,嘴角失控地牵搐起来—— 
那薄薄一池红褐,真的是血! 
意识刹那空白,听见塘中水草下哗啦一响,几尾鱼儿被他脚步声惊散游离。水草晃了晃,漂浮开去,露出一张惨白得骇人的脸,面颊却已被鱼儿咬破多处,细细流着血…… 
烈,烈儿?! 
恐惧像鬼爪一样从四面八方伸来,勒住了东丹天极的脖子,他死死瞪着池塘里半浮半沉的的元烈,嘴唇在抖,手在抖,脚在抖,全身上下,每一寸地方都在抖。膝盖不住地颤栗,身体软泥般地缓缓瘫下。 
“不,我没有,没有想逼你自尽的,烈……儿……我真的,没有……” 
可元烈已经什么也听不到了。真的,假的,都不再有任何意义。他的时光,他的世界,已然停顿。 
只有活着的人,才会害怕死亡。因为那意味着永远的失去和无可挽回。 
“烈儿,你,你回,回来……哥哥不要你走啊……” 
眼泪破天荒滚出的一刻,他终于明白了先前元烈哭泣时,是如何一种滋味。 
白茫茫一片里,他看见元烈就在他面前,抱着膝,无声掉着眼泪:“……哥哥,连你也不要我了?……” 
如果他当时肯多看一看,多想一想,不要那么决然地转身就走,元烈还会死吗? 
他不知道,但他知道,那个小时候最爱缠着他撒娇,长大后最崇拜信任他的弟弟已再不可能追着他,叫他哥哥了。 
突然一股强烈的撕心裂肺的痛楚在胸口胡乱翻搅,眼前一阵血红又一阵黑暗,他半刻也无法再在这里待下去。手臂一撑地,爬起身就往林外冲,一连撞倒几株枫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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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阳光敛去,多了几分寒气。 
药力已经渐退,黄泉却仍卧躺床上,任暮风吹过他裸露的身体,激起细微寒粒,也不拉被子来盖。倒不是因为腰还麻痹,而是真的不想动。 
所有的力气,早在欲望释放前就已随着元烈奔涌的泪水流尽了…… 
答应过不会再跟元烈分开的,可他,终究做不到。他可以当自己永远没听过元烈是他弟弟这个秘密,却不想再让元烈因为他而遭东丹天极迁怒,再受到任何伤害。 
如果今日的绝情能换元烈将来一生平安,他宁愿做个负心人,让元烈恨他一辈子。 
只因他,已经不再奢望能得到幸福,可元烈,还有长长的人生路可以走。在黄泉路时他就看得出,那个叫沈日暖的少年对元烈有着一份异常的关心,不然也不会几次三番来救人了。 
木然笑了笑,回头就让天极把元烈送回姑苏剑庐罢。岁月无情,总有一天,再激烈的情感也会消磨殆尽。元烈,也将忘了他,开始新的生活。 
没有他, 元烈也不会再受那么多的罪孽,一定可以平平淡淡地过完余生。 
“哐啷”一声巨响,门板倒地。 
东丹天极披头散发,像被人追杀了三天三夜,扶着撞烂的门框拼命喘息,面色惨白如死,满头冷汗。直勾勾看着黄泉慢慢坐起,捞起掉在床脚的绣花衫子,又慢慢地穿上。 
雪白的身子尚余留着情欲的痕迹气息,可黄泉微翘眼眸却清澄得如水里洗过的黑色琉璃,冷冷地,略带讥诮地望着他,没有一丝一毫适才的迷乱和媚态。 
激狂褪去,那个娇娆热情的离儿也就消失了,黄泉还是黄泉。 
黄泉确实不再爱他。至今仍在痴迷不悟的,其实是他。 
为了十六年前那一个美丽的影子,他狠心斩断了一切,结果,影子永远都不会变成真实。他看得见,甚至摸得到,可永远抓不住。 
“……啊,哈哈……哈哈哈……报应,是我的报应,啊嗬嗬……” 
反常地疯狂大笑起来,将惊愕的黄泉拖下床,就往回奔。 
“烈儿,烈儿,我不会抢你喜欢的东西了。你不要走,哥哥把他还给你,这就还给你!” 
大喊大笑着一口气穿过枫林,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一钩残月半悬枝头,照着冷幽幽的池塘,也照在那惨白的、浸得微微有点肿胀的尸体上…… 
周围所有均凝固了、静止了。 
什么也听不见,感觉不到。黄泉双眼里,只看见元烈血肉模糊几不可辨的浮肿面容,黑发,在水里轻轻地飘着…… 
一声尖锐的惨叫划裂了夜空,狠狠地甩开东丹天极的手,黄泉跃进池塘,把元烈抱回岸上。揪着他的衣服用力摇晃,又不断敲打他鼓胀的肚子,想让他呕出腹中积水。敲到手酸,冰冷僵硬的尸体当然没有半点动静。黄泉不死心地叫着,凑上元烈灰白发肿的嘴唇,一遍遍地向他渡气。 
元烈还是没有动。 
黄泉的号叫终于渐渐淹没在哭声里。 
“……我已经把离儿还给你了,你还在生哥哥的气,不肯回来吗?……” 
东丹天极站在一边,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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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东丹家附近的村民,都听到那座大宅里悲嚎哭叫,彻夜不绝。翌日有人壮着胆子上门去问那唯一的看宅人铁生,却被一句听错了赶将出来。村民越发觉得蹊跷,加之先前这大宅又有血案发生过,私下议论着,都说东丹家闹鬼。一传十,十传百,宁可远远绕上个圈子夜也再无人敢经过大宅门口。 
不出两月,东丹家门庭外已是杂草丛生。那铁生也从不打扫,只是偶尔自边门出去一两次,采购些食物。也惟独每天从围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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