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爱小说网 > 都市电子书 > 黄泉 >

第18章

黄泉-第18章

小说: 黄泉 字数: 每页35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不出两月,东丹家门庭外已是杂草丛生。那铁生也从不打扫,只是偶尔自边门出去一两次,采购些食物。也惟独每天从围墙里飘出的炊烟,向人宣告着这废院似的宅子里还有人居住。 
门口的野草一天高过一天。这日大寒,凌晨时分落了一场薄雪。到得晌午,已融了七八成。半露泥泞的地面上,两排浅浅足印一直延伸至大宅正门口,中间还有两道轮痕—— 
“怎么会这样?” 
沈日暖吃惊地仰望蛛罗密布的门匾,确信自己没有走错地方,也就更奇怪了:“难道东丹家的人都搬走了?”一低头,瞅着轮椅上的沈沧海,说不出的沮丧。 
那天他和大哥重逢后,兄弟俩自是喜不胜收,畅谈数日,聊了不少别后情形。终究还是挂念着元烈,便鼓动大哥一同前往东丹家探望故人。沈沧海自然欣允,念及雍夜王极少涉足中原,有心带他多游历些中土风光人情。三人一路上游山玩水,缓缓行来,竟走了将近三个月。 
沈沧海也哎呀一声,甚是失望。雍夜王来路上都极少说话,越近大宅脸色也越凝重,此刻反轻轻吐了口气,那张美得不似人类近乎妖异的面上微绽笑容:“既然已经搬走了,那就走吧。” 
刚将轮椅掉了个头,沈日暖眼尖,见墙内烟起,嗅了嗅鼻子,喜道:“好香的米饭,原来还有人在。”在满是灰尘的大门上拍了一阵,都不见回应。他一急,就从墙头跳了进去。 
雍夜王无奈地摇摇头,抱起沈沧海也跟着跃入。 
墙内也铺着层白雪。院子角落里一棵光秃秃的老树下,一人背对众人,静悄悄地伫立着。宽大的绣花绸衫在寒风里飘舞,更显得那人纤长单薄。 
“黄泉!” 
沈日暖忍不住惊呼。那一头银发他决计不会认错。只是怎么也想不到,黄泉会从悬崖底来到了这里。 
银发一动,似乎听到他的叫声,那人慢慢转过身,果然是黄泉。对着三人笑了笑,眼里却尽是陌生,好象只是在和不相识的路人打招呼。 
他的臂弯里,抱着个裹了条薄毯的人。那个人从头到脚都被裹得很严实,连丝头发也看不见。黄泉一笑后,就垂首去看怀里的人,满脸爱怜横溢,又小心翼翼地掖着毯子,似乎怕冻坏了那人。 
看毯子下的细瘦体形,应该是个女子吧。沈日暖挫了挫牙,不禁替元烈大叫委屈。怒气一升,冲上前劈头就骂:“你这见异思迁的妖人,枉费他那么一心一意喜欢你!你,你,——”一顿臭骂,喘了口气:“元烈呢?他人在哪里?”说完猛拍一记脑门,竟然忘了黄泉无法说话。 
黄泉无动于衷地听着他谩骂,最后一句听到元烈的名字,他眼睛突然亮了一下,微笑着沈日暖比了个噤声的动作,指了指毯子,又做个睡觉的姿势。 
“你,你说这个是元烈?他睡着了?”沈日暖一脸不可思议地盯着他臂弯里的纤细人影,倒也不知不觉压低了嗓门:“我就看他一眼,不知道他的毒全部解了没有?” 
边说已边伸手去拉毯子。刚碰到一角,黄泉顿时怒吼起来,一掌推开了沈日暖。拉扯间,那毯子半边掀了开来—— 
“啊?!————” 
两声骇叫先后从沈家兄弟嘴里发出。沈日暖一屁股跌坐在地,浑身凉透。 
毯子里,是一具森森白骨。黑漆漆的两个眼窟窿正朝着他,仿佛在看着他…… 
忿忿地瞪着沈日暖,黄泉飞快替骷髅裹好毯子,抱得紧紧地转过身,半蹲下去。 
这时,众人才看到树底下堆着两个泥偶,尚未完工,仅得半人高,是以适才被黄泉高挑的身影掩住了。拂掉泥人身上积雪,黄泉开始慢慢地用手扒开地上的雪,挖泥来堆。 
天地静静地,只听到雪在黄泉手下簌簌地响。 
“……那,真的是,是元烈?怎么会死的?”沈日暖颤抖得不寻常的声音打破死寂,脸发青:“黄泉他,他是不是疯了?” 
沈沧海轻叹着,清柔如水,蓦然扭头,仰望雍夜王紫青双瞳:“你开始就不想我们进来,你早知道是这情形了,是么?” 
雍夜王淡淡一笑,凝视黄泉背影,怜伤地轻声道:“早在黄泉路,你要我看他的命数,我便已见到今日景象。伏离,我虽然可以堪破天机,却什么也改变不了,帮不了你……”遮目长叹:“有时,我真恨自己为何要生这样一双眼睛。” 
黄泉仍一点一点地捏着泥人,根本没理会三人在说什么。 
沈沧海在去黄泉路的途中,也算看着黄泉与元烈相爱一场,此刻不由恻然,求雍夜王道:“他终究是你的朋友,你不想想法子,带他求医?” 
“医好他的疯病,他岂非更痛苦?”雍夜王妖瞳流转,参透尘寰的明锐和无奈,又轻轻笑了一笑。 
“他现在,终于能和自己所爱的人在一起,或许对他而言,如今才是他此生最快乐的日子。你我又何苦去扰了他的美梦呢?” 
“那若是将来有一天,他梦醒了,又会怎样?”沈沧海仍不死心。 
雍夜王凝眸,对黄泉注视片刻,摇头道:“我还是只能看到他此刻情景,至于今后,他的身边尽是云雾迷蒙,我也看不清楚。但愿上苍勿再折磨于他……”轻喟一声,抱着沈沧海飞身越过围墙。 
沈日暖眼圈红了半晌,泪水终是滴落,在雪里融了一滩—— 
不再想追问元烈是如何死的,也更不承认那具嶙峋白骨就是从前那个侠气飞扬的厚实青年。他只知道,今后的岁月里,他都不会忘记,在湖岸边,如果那笑眯眯、温吞吞的青年没有多管闲事地救下了他,没有护送他回剑庐,就不会碰到黄泉……兴许也就不会死…… 
“元烈……”倘若时光可以倒退,但愿你当初不要救我。 
狠狠一咬牙,越墙发足狂奔,发誓,这一生的眼泪,都将只为你而流。 
******************************************************************************* 
人去院空,饭菜的香味却渐渐从厨房那边飘了进来。一身黑袍的英俊男子端着食盘走向树底。 
“离儿,吃饭了。” 
黄泉专心地捏着一个泥人的手臂,罔若未闻。 
将食盘放落黄泉身边,东丹天极拿了碗饭送到他面前:“你不吃,哪有力气继续堆泥人啊?你一天堆不好,烈儿他就不开心,装睡不理你。” 
像之前的每一天一样,黄泉果然停下手,对怀里的白骨望了半天,又歪着头想了想,高高兴兴地抢过饭碗。 
半碗饭落肚,他眼皮也缓缓耷拉下来,打个呵欠,搂紧了骷髅,就倚着树身睡着了。 
每天,东丹天极就靠饭里拌的迷药让黄泉睡上几个时辰。因为黄泉即使夜间,也从来不睡,所有的时间都在这树下捏泥人,或者抱着元烈一看半天,不断地微笑。 
为黄泉擦干净唇上的饭粒,东丹天极回头,对泥偶连劈几掌,将黄泉刚新捏好的地方又毁了去。 
当日是他哄骗哭了整整一夜的黄泉,只要堆好泥人,元烈便会醒过来。所以,黄泉堆,他就毁。黄泉就可以一直堆那两个永远也不可能完成的泥人,不会再哭到泣血。 
风似乎大了些,凉飕飕地,几点雪屑从枯枝吹落。 
皱了皱眉,他奔出院子又很快返回,手里多了条薄被。 
被子是给元烈盖的。仔细地塞好被角,他笑着一摸骷髅的头颅:“烈儿,哥哥对你好不好?你笑一下给哥哥看啊。” 
慢慢从袖里掏出个很旧很旧的拨浪鼓。 
轻轻地,摇着。 
全文终 
番外 
与你同行 
连着两天的暖冽冬日,地上薄雪已经无影无踪,院里的草却枯死了大片,混着数月来堆积腐败的枫叶,踩在脚下,腻腻的,极不舒服。铁生一早就拿了笤帚来打扫。 
慢慢地扫过了大半个院子,墙角老树下,那个银发披肩的人还是蹲在两个永远也堆不好的泥偶前,呆呆地,似乎在看什么。时而又低下头,对怀里的骷髅笑一笑,摸一摸,嘴里含糊不清地念着。铁生也从来不想去听明白,因为他知道,这很美的男人是个哑巴。 
他还知道,这哑巴叫黄泉,大东家却喜欢叫他离儿。 
离儿这个名字,他也并不陌生。从小和大东家一块长大,几乎什么事大东家都不会隐瞒他。他听大东家许多次酒醉后说过,离儿是大东家最爱的人,胜过喜欢女主人。 
他的一生都献给了东丹家,最大的心愿就是尽心尽力伺候好对他不薄的大东家。甚至为此都没有想过要成亲,当然他私下里很渴望有个女人,有个家。所以他不懂为什么大东家十几年来放着温柔似水的妻子不碰,却总在夜深人静时念着离儿、离儿。 
不懂归不懂,他绝不会试图去纠正大东家的想法。即便那一天,大东家杀了女主人,他也没有露出一点不满,反而暗中叫了声好。只因那女主人居然红杏出墙,给他最敬重的大东家蒙羞,着实该杀。那个奸夫就更加罪不可赦,只是他怎么也不明白,为何大东家竟斫下那奸夫头颅,还要他将人头化装成大东家的模样。 
但他还是什么都没说,只默默搬出年轻好奇时跟村里仵作学来的本事去完成大东家的指示。虽然不是行家,但替死人装扮要比活人容易得多,再加上些伤痕血迹,乍然一望,极为逼真。 
自然他不会追究大东家要这个派什么用场,也不会刨根问底这么做的原因。他心目中,大东家是永远不会错的。 
可是这一次,他觉得大东家真的做错了。 
这个哑巴男人,再美,也已经疯了。大东家不该再留着他,还陪着他一齐疯疯癫癫。 
心里想着,眼睛已瞥到大东家端了饭菜过来,轻声细气地哄哑巴吃饭。 
这情形,他天天看,却依然天天难过。大东家,就被这哑巴拖累着,足不出户,样子一日比一日憔悴。 
心隐隐作痛,铁生黝黑的脸牵了牵,扔下扫把,走去边门。 
实在看不下去,他还是离开的好。前一阵购买的食物也将告罄,该去小镇采办点粮食布料,再过月余,便是年关了。 
******************************************************************************* 
买完年货,已是日薄西山。铁生扛着沉甸甸两个布袋返村,没有直接回东丹大宅,而是穿过阡陌田埂,差不多走到村尾,天色全黑,才在孤零零一间亮着昏黄油灯的小茅屋前停步。 
“小少爷,是我。给你送点年货来了。” 
简陋的木板门应声半启,开门的青年脸色发黄,透着病容。见到铁生还是微微露出一点笑:“你上次买来的,我都没吃完。辛苦你了,又送这么多东西过来。”拖着腿,慢慢一瘸一拐,领铁生进了屋。 
屋里的木桌上,放着一盆水,还堆着些泥巴,泥上赫然插着几把小刀。铁生一惊,瞪着青年:“小少爷,你哪来的刀?” 
“几天前跟邻村的小孩子用泥娃娃换的啊。我答应那帮孩子,以后做了泥娃娃就给他们拿去镇上卖,他们也会给我送些柴米油盐过来。”青年平静地笑笑,拔出一柄小刀,修饰手头刚捏好的一个泥偶:“我最近发现,用小刀来勾泥娃娃的五官,比手工做更细致呢。” 
“……小少爷……”铁生将一袋年货放妥,回头见青年仍在油灯下一刀刀刻着这小孩子的玩意,专注的神情让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勾勒完五官,青年搁下刀,揉着酸痛的手腕,对一脸忧伤的铁生笑了一下:“你放心,我不会拿刀来自寻短见的。我已经在鬼门关走过一回,再自尽,也对不起你那天赶来救我,还费心思为我找了具尸体做替身。” 
轻轻垂下头:“元烈已经死在了池塘里,世上也没什么事情能再让他伤心绝望了。他不会再死第二次的。” 
听元烈这么一说,铁生黝黑的面孔反而发红,讷讷道:“小,小少爷,你折煞铁生了。其实,是小人,小人私心,那天一回宅子,就去坟地挖了具身材相似的新尸,整成小少爷的模样,准备骗大东家的。正巧小少爷投水,小人便将计就计……” 
元烈双眼诧异一张,很快镇静。了然于胸地点点头:“我也猜你是早有预谋的,否则哪有那么迅速?我刚走进池塘,你便来救起我,片刻后就弄来了尸体。只是,你为什么要骗,骗他?”兄长两字在舌底盘旋,终是没有说出口。 
“小人奉命请小少爷回家一路上,就怕大东家一时冲动,对小少爷不利,说不定还会痛下杀手。可小人知道大东家其实是最疼小少爷的,他日清醒过来,一定会后悔。小人不想让大东家铸成无法挽回的大错,只好出此下策,让他以为小少爷已死,就不会再继续错下去。况且,小少爷也是铁生亲眼看着长大的,小人怎能看着你死?” 
铁生一口气说完,眼角竟隐约泛泪。尽管他一开始就知道,元烈是大东家抱来的孩子,并非老主人的亲骨肉。日前在雅筑外守侯时更听得清楚,元烈原来是那个哑巴的弟弟。但看着元烈从襁褓中的小婴儿长大成人,这份感情不亚于人父,早将元烈当自家骨肉般疼爱。在剑庐时见元烈跛了一足,已是心痛之极,是以途中绞尽脑汁,才想出这计策。 
果然,那易容过的尸体换上了元烈衣衫,再加上故意划花了脸,又浸得浮肿,大东家和那哑巴一见,已失魂落魄,居然都未辨出真伪。 
元烈的性命确实保住了,可大东家如今的样子,显是后悔过头,忆弟成疯。他原本以为假以时日,大东家会渐渐好转,但眼下看来,却似疯得越来越厉害。 
一咬唇,突然跪地,对元烈连磕几个响头。 
“铁生,你?” 
元烈大吃一惊,过来扶他,却怎么也拉不动。 
铁生又磕了数下,才将今日在心底转了一天的念头说出口:“小人想请小少爷回大宅去看看大东家。” 
一怔后,元烈叹息:“他都不要我再跨进宅子,我还回去做什么?” 
垂眸,昏暗灯焰映着他颤抖的睫毛,在鼻翼两侧投下深深阴影。微微一笑,涩然而酸楚。 
好不容易,才强迫自己学会慢慢地,一丝丝遗忘过去,忘记意气飞扬、好打不平的江湖岁月,忘记那个美丽的,也是永远追逐不上的修长身影。决心在这村间小屋,开始过个平凡人的生活。 
槁灰死水的心,无意再起波澜。 
“他们现在都过得好好的,我只是个多余的人,何必再去扰人清净?” 
幽幽低语着去拉铁生:“天色不早,你也该回去了。” 
铁生布满沧桑的脸一阵抽搐,捶地嘶吼:“不好,不好!小少爷,算铁生求你,你就去看一看大东家吧,让他别再疯下去了。” 
元烈呆了呆,还没来得及细想铁生话里意思。身子一轻,铁生已将他抱了起来,剩下那一袋年货也不拿了,撒开大步出了门。 
******************************************************************************* 
站在洒满清冷月光的院子里,元烈凝望远处树下默默无声堆着泥人的背影,震讶地抓住身旁铁生衣袖:“……这,这,他是在干什么?……” 
“小少爷,你也看到了,他在堆泥人啊。”铁生轻轻扶着元烈往前走:“自从他见到那具尸体后,就变成这样了。每天抱着尸骨在院子里忙碌,因为大东家告诉他,你只是在睡觉,只要他堆好泥人,你就会醒过来——” 
头脑嗡嗡响做一团,元烈已根本听不清铁生在说什么,瞬息不眨地盯着黄泉肩头银灰波动的长发,看他纤美的长指粘满了泥,一点点地捏着泥人的脸—— 
方方的下巴出来了……再上去,是略厚的嘴唇,挺直的鼻梁…… 
熟悉的,元烈自己的容颜……原来,黄泉竟记得如此深刻…… 
曾以为早已干涸不会再流泪的眼湿润了,元烈战栗着,拂开铁生的扶持,一步步走上前,越来越快,心也越跳越厉害,似乎立刻就要从嘴里蹦了出来。 
“……黄泉……” 
用尽全身的力气才从痉挛的喉咙里吐出轻轻两字,怕黄泉听不见。但黄泉却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