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行 by飞天(上)-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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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李红剑的话，郭傲回眸冷冷的扫了他一眼，火光在他眼波流转间闪耀异彩，那一瞬间，竟让人有眩晕的感觉。
“这个地洞，在卸剑阁的最底部，除了我，没有任何人知道。”他忽地笑了，秀美精致的唇缓缓漾开一抹笑纹，这是李红剑第一次看见他笑，也是第一次发现，原来男人也是可以用漂亮来形容的。
林谢花是美人，路镜花酷似其母，容貌已经是难得一见的俊秀，但那终究不过是年少的美貌，掩不住青涩气息。
而郭傲却不同，他乍出现在众人面前时，不过是武林神话中清傲苍白一个剪影，直到他承认路镜花是他的儿子，对众人而言，也仍是一代宗师，前辈高人，没有人会特意去注意他的容貌长相。
更不会有人相信他可以有这样的一面存在。
这样的郭傲，绝不是白天所见到的那个江湖中的传奇人物，那种清冷，那种愁怨，那种不经意间自然而流露的媚色，就好象是另一个人。
李红剑心念一动，这就是阴功可能会引发的问题吗？
“你好点了吧？”另一个声音响起，那是李红剑从没听见过的声音，粗糙，然而透着一股火热。
郭傲冷冷的道：“有什么好不好可言？难道，你以为我现在这个样子还可以出去见人吗？”
“我说，你这个样子也没什么不好啊？”那声音仿佛带着笑，“我觉得这样的你比较真实，起码，比较像我记忆中的模样。”
哼了一声，郭傲不再开口，专心的看着火光，仿佛那里有什么稀世奇珍一般。
李红剑终于看见了那个人，他从隐身的角落里走到郭傲身边，伸手搭着他的肩头：“喂，我说，你不是一开始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吗？还生什么气？我倒是很喜欢你现在的样子，怎样，考虑清楚了没有？”
那是个相当高大的男子，一头浓密的黑发用布带简单的扎成一束，灰布衣裤，从颜色和质地上来说，郭傲身上披着的外衣，显然应该是他的。那男子，长着一张轮廓分明的脸，满脸胡子茬，一双眼黑白分明，衬着微黑的脸，显得极是生动灵活。
郭傲终于发怒了，一把摔开那个人的手道：“你少给我做梦，我死都不会跟你一起离开卸剑阁的。”
“你的脾气可真是越来越大了，除了我，怕也真没几个人受得了你。”那人不以为忤的伸手挑起他银白的发丝，放在唇边轻轻一吻：“你小心，哪天我要受不来你这臭脾气，弃你而去，你可要怎么办才好？”
“要走就走，我还落个清净，你以为凭你就能要挟得了我？”郭傲甩过头，从他手中抢过自己的头发，脸颊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火光的照射，微微透出一层粉红。
叹一声，那人笑道：“如果你真可以一个人搞定所有的事，又何必叫我救你？”
“我有叫你救我？”郭傲冷笑道：“与其被你救，我宁可自己死了还好一点。”
“什么时候你要是能没这么嘴硬的话，我不知道有多开心。”那人暧昧的俯低身子，嘴唇悄无声息的印上他白皙修长的脖子，轻声呢喃道：“这曲线多么优美，这皮肤多么细腻，可惜，你说出来的话常常气得我想一口咬断你的喉咙。”
毫不留情的伸手推开那人的头，郭傲恨恨的道：“你给我滚远一点，还嫌我现在不够烦吗？”
“有什么好烦的？扔下卸剑阁，扔下一代剑神这个没用的称号，扔下你那一群早已长大成人的徒子徒孙，和我离开这个差点让人住到发霉的鬼地方，找个没人的地方继续练功，这不是很容易解决的事吗？”那个人说得毫不在意，或者说，那根本是他一直盼望着的结局。
郭傲瞪着他道：“我死都不要和你一起。”
“那么，你的意思是，你可以一个人修练了？”那人微笑着，浓黑的剑眉飞扬，竟看不出半点生气的迹象，手指眷恋的滑过他肩上净白的肌肤，低声道：“你真的可以么？你真的不需要我的帮助么？”
李红剑隐约的看见那一片肌肤泛着玫红，仿佛在诱惑人咬一口。
郭傲霍地站了起来，一把推开那人道：“我绝对不能容许错事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那一天，那一天我真的应该杀了你的，而不是让你和我一起练这门心法。”
“你后悔了么？”那人轻声问，不再有半分笑意。
“是，我是后悔了，我恨不得可以回到十多年前，让我一剑杀了你……”
“然后，再杀了所有人，包括，那个叫路镜花的孩子？”那个人轻声一叹，“你终于还是后悔了，而我，竟然还奢望着可以和你一起离开，一起过只有我们的生活。”
李红剑知道就要说到关键的地方了，虽然很好奇那个人的身份，但又不敢开口问，怕这一问就岔开了话题。
“喂，这应该就是我们所猜的那个人了吧？那个一直在场却没有露面的人。”秋引云的声音悄悄响起。
“你没事吧？”李红剑小声问他，“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不过他们应该不会杀我们吧？否则就不用带来这里了。”秋引云盯着郭傲和那个人的身影，道：“来，猜猜那个人是谁。”
微微一撇唇，李红剑道：“你该不是以为我笨得不知道吧？”
秋引云道：“我只是不太明白而已，不过，他的身份大致上已经可以确认了。”
“他，就是赵燕飞！”
“不错，我是赵燕飞。”那人竟听见了他们的对话，双手抱胸，一脸无所谓的说出了自己的名字，“想知道当年的事对吧？我可以告诉你们，不过，你们知道得太多，可不一定能离开这个地方了。”
二十四 生与死的寂寞
赵燕飞，青城派大弟子，曾经背叛师门，将师傅冉成山囚禁鞭打，在被展默制服后，带回卸剑阁交由郭傲处理。但冉成山获救后听闻赵燕飞被带走，不肯善罢干休，来到试剑小居求见郭傲，想将赵燕飞带回青成以门规处置。
“我实在应该将你交给冉成山，则今日之事便不会发生了，我仍然可以安静的过我的生活，而不是日夜担心。”郭傲冷冷扬眉看他，眼中怒火狂烧。
赵燕飞微微一笑道：“你不会的，虽然你不是多事之人，但既然被你遇上，你就不会让人死得太冤枉。难道你敢说，冉成山他不该死？”
“他该不该死和我有什么关系？”郭傲哼了一声，不想和他多说的扭开了脸。
“谁说和你无关？就算你当日将我交给了他，你以为他就不会再来卸剑阁生事？”赵燕飞神秘的笑了笑，“你该不是忘了那天发生的事了吧？”
郭傲苍白的脸微微泛红，“我看不出来有什么关系。”
赵燕飞道：“我就知道你一辈子都想不到，所以也一直没有和你说，你当冉成山是贪图林谢花的美色么？”
“难道不是？”郭傲瞪了他一眼，“你那张嘴太会说话了，你说什么我都不会信的。”
李红剑突地插嘴道：“秦夫人的容貌已是绝色，如果冉成山不是为了贪图秦夫人的美色，难道，是冲着郭前辈去了？”
赵燕飞背过身对李红剑眨眨眼笑了一下，向郭傲道：“看，连个小孩子都知道的事，你该不是还不明白吧？”
郭傲只当两人开玩笑，斥道：“胡说八道。”
“不是胡说，”赵燕飞认真的按住他的肩头：“冉成山想要得到的人是你啊，你真的不明白吗？你仔细想想那天的事好不好？”
“你和我是中了迷药，而小谢是中了了阴阳和合散那样的淫毒，这不是很明显的事？”郭傲皱着眉看他。
赵燕飞道：“我只是发现他好象手上有小动作，所以悄悄把你和林谢花的茶杯交换了一下，不然中毒的人就是你了。你以为他后来为什么又要向你下阴阳和合散？就是因为他发现你并没有中阴阳和合散，而是林谢花误中。”
郭傲涨红了脸，怒道：“你别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有毛病。”
赵燕飞轻叹一声：“为什么？为什么你永远都不肯相信我对你是认真的？你到底是不敢相信，还是不愿相信？”
“喂，你……你不要说那种莫名其妙的话好不好。”郭傲气恼的一伸手勾住他肩头，手臂也不知怎么一扭，便将他摔翻在地。
赵燕飞也不起身，就势坐在地上，盯着那一堆火，不再说话。
郭傲因他说了那些话，也尴尬起来，更不知该说什么，索性扭开脸不再看他。
“我……我可不可以问一声，路镜花到底是谁的儿子？”秋引云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废话，当然是我的。”郭傲没好气的瞪他。
“那个……”秋引云有点不好意思开口，便转头看了一眼李红剑。
李红剑不怕死的道：“你不是修习了‘神魔合体阴阳双修’心法？那么，路镜花又怎么会是你的儿子？”
郭傲脸色微微一僵：“你……你怎么知道？”忽地恍然：“难不成，是你在我的茶杯里悄悄倒了酒进去？”
李红剑刚要点头，见赵燕飞向自己使了个眼色，轻轻摇一摇头，又看郭傲额头青筋涨显，忙矢口否认：“不，不是我，不关我的事。”
郭傲哼了一声，问道：“那你怎么会知道我有修习这门心法？”
“我……我……”李红剑没来由的害怕起来，“……我只是随便猜猜……”
“随便猜猜？随便猜猜就可以猜得这么准？”郭傲冷着脸道：“不错，我是修习了‘神魔合体阴阳双修’的心法，但路镜花是我儿子这一点决计错不了。”
“你不是练的阴功么？”李红剑虽然害怕，却管不住自己的嘴。
郭傲一张脸又青又红，看样子，就差没一掌劈死他了。他羞恼的怒吼道：“我练什么功关你什么事？你说我练阴功就练阴功？我练的是阳功不可以吗？”
李红剑吐吐舌头，不敢再乱说话，只好转脸向赵燕飞求助。
“不错，路镜花确实是他的儿子，这一点我可以作证，因为当时除了林谢花和他，还有就是死了的冉成山和我了。”赵燕飞浅浅一笑：“那个时候他仍然在修习阳功，只不过远不如现在来得厉害，所以才会被冉成山暗算，因为练阴功与他互为辅助的展舞花离开了，所以他的修为一直不能得到提高。”
李红剑心领神会的点点头：“那个时候是练的阳功，现在，已经开始练阴功了吧？练阳功来辅助他的，想必就是你了。”
“不错，你这孩子很聪明。”赵燕飞笑着向他点了点头。
郭傲沉声道：“陈年旧事，多说无益，你告诉他们这么多，到底是什么意思？”
“只是想让你看清楚事实而已。”赵燕飞道：“我等了十多年，就为了等着和你一起离开这个鬼地方，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非得把自己困在这里。”
“你？”郭傲冷冷的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你凭什么要我和你一起离开？要离开的话，我一个人不知道走吗？”
“你要练功的话，就不能离开我，你该不是忘了吧？”赵燕飞道：“别忘了，除了我，你现在要上哪里再去找一个已经练到第六层阳功的人来陪你练你的第七层阴功？何况，如果你又一个不小心喝了酒，谁来救你？”
“我……我才不稀罕你救我。”郭傲瞪着他，火光映着他苍白的脸，艳红如霞。
“很可惜，连续两次你都要靠我来解救你，十多年前的阴阳和合散，还有这次的酒，你应该不会想再一次尝试血气逆行的滋味吧？”赵燕飞靠近他身边，粗大的手掌搭在他光裸的肩头：“你该知道，你的身体已经只能习惯我了，如果没有我推拿你周身穴道以阳功辅助，你根本不能一个人强练阴功。”
“大不了……大不了我从此不练了。”郭傲霍地站了起来，反手一挥，掌中已多了一把长剑，他恨恨的道：“你真当我从来没杀过人就不敢杀人了吗？我杀了你和他们两个，所有的事都会被永远埋藏起来了，那些耻辱，我一辈子都不想再想起。”
耻辱？
李红剑和秋引云交换了一个眼色，看样子，果然是难以全身而退了吗？
赵燕飞斜身一闪，挡在了李红剑和秋引云身前，道：“我知道，这么多年来，不管我怎么讨好你，你心里始终是恨我的，但你要我帮你练功，所以一直不杀我。你真要杀的话，杀我就够了，没必要杀他们。”
郭傲脸色青白不定，剑尖微颤着，面对赵燕飞毫不防备的胸口，这一剑无论如何也刺不下去。
“罢了，罢了，你……你走吧，再也不要让我见到你。”郭傲颓然垂下长剑，仿佛突然间便衰老了一般。
“我并不是要想让你痛苦，只是希望你可以认真的面对我，看着我。”赵燕飞一把抄起长剑道：“所以，我死也不会离开你的。”
他一翻手腕，长剑对准心口刺下去，郭傲惊呼一声：“不可！”一掌拍在剑身上，但终是慢了一步，眼看着剑尖已经穿胸而过。
“你，你这是干什么？”郭傲一把抱住他，鲜血喷了他一身，温热的血液滑过郭傲冰冷的肌肤，第一次，切身的感受到了生命的脉动，却连心跳，都是如此的寂寞而无力。
“如果要我活着被你恨下去，我宁可死了干净。只是，没有我在身边，你真的不会寂寞吗？”赵燕飞微微一笑，低低的喘息着，道：“是我不好，我不该趁你的阴阳和合散还没有解开，手脚无力之际强要了你的身体，并以此要挟你和我一起练这门心法，所以……所以就算你恨我，也是应该的，我……我……那个时候，完全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眼里……只看得见你……”
“不，不要再说了，你先休息一下，我帮你止血。”郭傲熟练的封了他伤口四周的穴道，着急的四下看：“完了，上哪里找金创药去？”
“我怀里有，你来取吧。”李红剑终于插得上话了。
郭傲忙伸手到他怀里，一把抓出了所有东西，把金创药翻了出来，小心的敷上赵燕飞的伤口。
“为什么……不让我死？如果，如果我死了，你会更开心的，不是吗？”赵燕飞唇边扯开一抹笑道：“该……该不是……舍不得我……我死……”
郭傲拍的一耳光扇在他脸上，力道却并不大，他怒道：“死到临头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明明是生气，声音里却有一丝藏不住的悲伤。
“对不起，以后……以后……不能帮你剥松子了，你……你想吃什么……不要太懒……”赵燕飞伸手从怀里摸出一大把松仁道：“今天……上午帮……帮你剥的，来……来不及给你……”
“啪嗒！”一滴泪掉下来，刚好落在赵燕飞握着松子的手上，仿佛连那样轻的一滴泪也承受不起般，赵燕飞的手直直的落在地上。
“不……”郭傲再也忍不住泪，一把抓起了赵燕飞的身体，叫道：“你不是答应过要和我一起练完这门心法的吗？你不可以说话不算话，你快起来，给我醒过来啊！”他抱住了那个一直寂寞的跟在他身后的身体，握住了那只一直伸在风中等他来握的手，哽咽着，泪流满面：“醒过来啊！我们还要一起练功的，你说过，我们要去一个风景美丽的无人的地方，过只有我们两个人的生活，我们要在那里栽满山的松树，你会每天剥松子给我吃……”
“我，我要是不是这样的结局啊！”郭傲拼命摇晃着赵燕飞的身体：“我只是故意跟你斗气，本来打算慢慢找时间把卸剑阁留给镜花，然后……然后和你一起，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你说，你会陪我活到最后那一天，绝对不会像小舞那样丢下我一个人……你骗我，你一直在骗我……”
不会再有人故意惹他生气了。
也不会再有人说笑话逗他开心。
更不会有人陪着他整日坐在地洞里练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