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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反朴归真(人猿泰山第二部)-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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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你要拿我怎么办呢?”姑娘问。 
  “不怎么办。”泰山回答道,“不过,你可以为我做点事情。你可以把我送出这个地方,使我重新获得自由。”他说这番话时,一点儿也没指望她会同意。他觉得如果女祭司一意孤行,这场献祭肯定要接着进行下去。当然,他也有充分的理由相信,他们将发现,用一根长长的腰刀武装起来的自由了的泰山和那个被解除了武装、捆绑着的泰山判若两人,难以对付。 
  姑娘开口说话之前,站在那儿看了他好大一阵子。 
  “你是一个非常奇特的人。”她说,“你正是我从小姑娘时候起,便在梦中无数次看见过的那种男人。你正是我想象中的我们祖先的那副模样。我们的祖先是一个伟大的民族,他们在这个野蛮世界的幽深之处,建了这座雄伟的城市。为了探索那巨大的、令人难以置信的财富,他们大概一直挖到地层下面,结果断送了他们创造的古老的文明。 
  “起初,找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救我。现在不明白,既然我落到你手里,你为什么不对我进行报复?要知道,我宣布赐你一死,而且差一点就亲手杀了你。” 
  “我想,”人猿泰山回答道,“你不过是按照你们的宗教信仰办事。不管我是否赞成你们的教义,对于你的行为我都不能谴责。可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我到底落到了什么人手里?” 
  “我叫拉,是欧帕城太阳神庙职位最高的女祭司。我们是大约一万多年以前来这个蛮荒之地寻找黄金的一支白人的后裔.这支白人的城市和土地隔着一片汪洋,早晨太阳从这边升起,晚上在那边熄灭它那熊熊燃烧的火焰。他们非常富有,非常强大。可是他们每年只在这些漂亮的宫殿里住几个月,其余的时间则在他们的故乡——北方很远很远的地方度过。 
  “许多船只来往穿梭,使新旧两块大陆不断保持着联系。到了雨季,留在这儿的居民很少。矿井上留下些监工,他们监督黑人奴隶采矿。还有些保证这些工人供给的商人,以及看守这座城市和矿井的士兵。 
  “大约就在这样一个雨季,发生了一场巨大的灾难。成千上万的人在他们该回来的时候,一个也没有回来。留在这边的人等了好久,最后派出一艘大帆船,想弄清楚为什么没人从老家返回。可是他们在大海上一直航行了好几个月,也没能找到那块历史十分悠久、创造了古老文明的大陆——它沉到大海里了。 
  “从那时候起,我们这个种族一落千丈。人们灰心丧气,意志消沉,很快就成了南北两面黑人游牧部落攻击的目标。城市一座接着一座被敌人攻克,或者主动丢弃。最后,七零八落只剩下很少一部分人,被迫逃进这个群山环抱的要塞。慢慢地我们的力量、文明、智慧、人数都削弱,退化,减少,到现在只剩下一个由野蛮的猿人组成的小小的部落。 
  “事实上,跟我们生活的是猿,而且已经很多年了。我们管他们叫‘原人’。我们有自己的语言,但是经常说他们的话。为了不至于把母语忘掉,举行宗教仪式时,我们还说老祖宗留下的话,不过,迟早会忘得一干二净。只说猿语,迟早会司空见惯。我们都认为我们的人和猿结为夫妻是天经地义的。因此,我们这个种族迟早都会回复为兽类。” 
  “可是你为什么比别人更富于人性?”泰山问道。 
  “不知道什么原因,女人退化得不像男人那么厉害。也许因为那场巨大的灾难降临时,留在这里的男人都是下层社会智力不太发达的人,而庙宇里的女人都是我们这个种族的精华。我的血缘似乎比别人更纯一些,因为多少年来,我母亲这方面的老祖宗都是职位最高的女祭司——神职人员的职位都是母亲传给女儿的。我们这种女祭司有权挑选那些发育最好、身心最为健康的男人作丈夫。” 
  “要是从我刚才看见的那些先生中挑丈夫,”泰山笑着说,“倒也用不着动脑筋,费心思。” 
  姑娘迷惑不解地看了他一会儿。 
  “不要亵渎神明,”她说,“他们是很高贵的人,是祭司。” 
  “这么说,还有比他们好看点儿的男人?”泰山问道。 
  “别的男人比这些祭司还丑。”她回答道。 
  泰山想到他的命运,不寒而栗。地下室虽然光线昏暗,他仍然看出她相当漂亮。 
  “可我怎么办呢?”他突然问,“你打算放我走吗?” 
  “你已经被火神挑中了,它要把你据为己有。”她庄严地回答道,“连我也没有能力救你。他们还会找到你的。但我不想让你再落到他们手里。你冒着生命危险救了我,我不能忘恩负义。这件事很难办,也许需要好几天,不过我想,我总能把你送到城墙外面的。快走吧,他们很快就会来这儿找找的。要是让他们看见你和我在一起,我们俩就都完了。如果他们认为我对我们的神不忠实,就要杀我。” 
  “那你就别冒这个险了。”他连忙说,“我再回到庙里去,要是能冲杀出去,他们就不会怀疑到你的头上了。” 
  可是她不同意,硬是劝说他跟她一起走。她说,他们在地下室呆的时间已经太长了,即使再回到庙里,也还是难免被人怀疑。 
  “我先把你藏起来,然后一个人回去。”她说,“我对他们说,你杀了沙之后,我好长时间昏迷不醒,所以不知道你是不是逃走了。” 
  于是,她领着他穿过好几条昏暗的、弯弯曲曲的走廊,最后走进一间小小的斗室。斗室的顶棚上有几个用石头砌成的气孔,射进一缕微弱的光线。 
  “这是‘死屋’。”她说,“谁也不会来这儿找你,他们不敢。我等天黑之后再接你出去。那时或许能想出帮你逃走的办法。” 
  她说完就走了,把人猿泰山独自一人留在早已死灭了的欧帕城下面的那间“死屋”里。 


21、苦恋
  克莱顿梦见他正在尽情地喝水,那是纯净、甜美、让人感到十分愉快的水。他打了一个激灵,苏醒过来,发现正下大雨。密集的雨丝落在他的身上、脸上,浑身都湿透了。热带地区常见的来去匆匆的大雨正倾盆而下。他张开嘴贪婪地吸吮着,不一会儿,就觉得有了力气,能够用手支撑起半个身子。瑟兰恩先生压在他的两条腿上,珍妮·波特在船尾离他几英尺的地方,缩成一小团,可怜巴巴地躺在船底,一动不动。克莱顿心想她一定已经死了。 
  克莱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瑟兰恩的身子下面抽出两乐腿。他鼓起劲儿问姑娘爬过去,从船底粗糙的木板上扶起她的头。这个可怜的、被饥饿折磨着的躯体也许还一息尚存,他不能完全失望。于是,他绞着一块浸透雨水的布子,把珍贵的水一滴一滴滴到珍妮虚肿的嘴唇之间。她憔悴得可怕。可是仅仅几天之前,她还是那样年轻、那样美丽,充满了青春的活力,放射着生命的光彩。 
  珍妮好半天没有苏醒过来。不过克莱顿的努力还是得到了报偿,她那半闭着的眼帘终于轻轻地颤动了一下。他摸着那双瘦骨磷峋的手,又往姑娘早已干裂的喉咙里续进些雨水。她慢慢睁开一双眼睛,看了他很久,才逐渐想起先前发生的事情。 
  “水?”她轻声说,“我们得救了?” 
  “正下雨呢。”他解释道,“至少有水喝了。我们俩不是都活过来了吗?” 
  “瑟兰恩先生呢?”她问道,“他没杀你?他死了吗?” 
  “我不知道,”克莱顿回答道,“如果还活着,这场雨也会救活他的……”他突然停下话头,后悔自己不该说出真情,让这位已经经受了巨大苦难的姑娘再受恐惧的折磨。 
  但是她猜出了他欲言又止的原因。 
  “他在哪儿?”她问道。 
  克莱顿朝那个俯卧着的俄国佬的方向点了点头。有一会儿,他俩谁也没有说话。 
  “我去看看能不能把他救活。”克莱顿终于说。 
  “不,”她轻声说,向他伸出一只充满希望的手,“别去干这种傻事!等雨水恢复了他的体力,他会杀死你的。如果他就要死了,就让他死好了。别让我一个人和这个畜生呆在这条船上。” 
  克莱顿犹豫了。道德之心和荣誉感要求他去救瑟兰恩。与此同时,他还怀着一种侥幸心——也许这个俄国人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因此,过去看看,只能解除自己心灵的负担,不会有别的坏处。就在他坐在那儿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时,他的目光漫不经心地从那男人身上掠过,掠过船舷的上缘。突然,他快乐地喊了一声,挣扎着站了起来。 
  “陆地,珍妮!”他张开干裂的嘴唇喊了起来,“谢谢上帝,陆地!” 
  姑娘也抬起头来,一百码开外,有一片黄色的海滩,海滩那面是热带丛林茂盛的树木,浓郁的绿荫。 
  “现在你可以把他救活了,”珍妮·波特说。因为她也一直为自己劝阻克莱顿去救同船的难友而深感不安。 
  大约化了半个小时,俄国人才渐渐恢复知觉,睁开眼睛。又过了一会儿,才设法让他弄清他们交了好运。这时,船底已经轻轻触到了沙滩。 
  喝了雨水恢复了一点儿体力,再加上重新升起的希望的鼓舞,克莱顿挣扎着涉水走上海岸,还把船头紧紧拴着的一根绳子固定在诲岸低处的一棵小树上,因为潮水已经涨到最高点,他怕退潮时海浪再把他们冲回到大海。而几个小时之内,他不会有足够的力气把珍妮·波特背到岸上。 
  于是,他蹒跚着向附近的丛林慢慢走去,他已经看见树上有各种各样的野果。先前在人猿泰山的丛林中获得的经验,使他懂得哪些野果可以充饥,哪些不能食用。大约过了一个小时,他就捧着不少水果回到海滩上。 
  雨已经停了,炎热的太阳无情地照在珍妮·波特身上,她坚持立刻上岸。由于克莱顿带回来的食物的“滋补”,这三个人才能踉踉跄跄地走到拴船的那株小树下面。他们筋疲力竭,在树荫里躺下,一直睡到天黑。 
  他们在海滩上过了一个月相对安全的生活。体力恢复之后,两个男人在一棵大树的树杈间搭了一个简陋的窝棚,窝棚距离地面挺高,足可以避开那些比较大的野兽的袭击。白天他们采集野果,捕捉些小动物,夜晚蜷缩在不堪一击的小窝棚里,吓得发抖。丛林里的野兽嗷叫着,走来走去,给浓浓的夜色增加了恐怖的色彩。 
  他们用丛林里的树枝、茅草搭成草铺,在上面睡觉。夜晚,珍妮·波特只能盖克莱顿那件长外套御寒。这外套还是他在威斯康星州那次难忘的旅行时穿的。克莱顿用树枝把窝棚隔成两个部分,姑娘睡在一边,他自己和瑟兰恩先生睡在另外一边。 
  瑟兰恩先生性格中那些卑劣的东西从一开始就暴露了出来——自私、粗鲁、蛮横、胆小、好色。因为瑟兰恩对珍妮的无礼,克莱顿已经和他打了两架。克莱顿一刻也不敢让珍妮跟他单独呆在一起。这种生活对于克莱顿和他的未婚妻简直无时不是一场噩梦。他们只能抱着最后得救的希望,苦挨看日子。 
  珍妮·波特经常想起她上次在荒凉的海滩上经历过的那一切。啊!要是那个早已成为故人的战无不胜的“森林之神”和他们在一起该有多好!倘若那样,她就再也不会害怕野兽的袭击,也不会害怕这个禽兽不如的俄国伦。她忍不住要拿克莱顿给予她的这种微不足道的保护和人猿泰山给予她的保护做比较。她想,如果泰山碰到这位瑟兰恩先生,看到他对她这种邪恶的、充满敌意的态度,一定会严厉惩罚,决不轻饶。有一次,克莱顿到小河边取水,瑟兰恩又要对她无礼,珍妮不由得说出了心里话。 
  “你真走运,瑟兰恩先生。”她说,“跟你和斯特朗小姐同乘一条船到开普敦去的泰山先生掉进大海淹死了。他现在要是在这儿,可有你好瞧的了。” 
  “你认识那个蠢猪?”瑟兰恩狞笑着问。 
  “我认识这个人。”她回答道,“我想,他是我所认识的人里唯一的一个真正的人。” 
  她说话的语气使得这个俄国佬感觉到她对他的仇敌怀有一种超乎于友谊的感情。他不失时机地对他认为已经死去的泰山进行报复——破坏他给姑娘留下的美好的记忆。 
  “他比蠢猪还坏。”他叫喊着,“他是个懦夫、胆小鬼,他曾经污辱过一位妇人,可是在因此而激起妇人丈夫的愤慨时,为了开脱自己,他不惜出卖灵魂,把罪责完全推到那个女人身上。这种卑劣的行径没有如愿以偿,他就在那位丈夫要和他决斗的时候逃离了法国。这就是为什么他上了斯特朗小姐跟我乘的那条到开普敦去的轮船的原因。我之所以知道这些细节,是因为那个女人正是我的妹妹。还有件事情我从来没有对别人讲过:你那位勇敢的泰山先生之所以葬身鱼腹,是因为我认出了他,而且坚持第二天早晨跟他见个高低——在我的睡舱里用刀子搏斗。” 
  珍妮·波特听了哈哈大笑起来。“别以为认识你也认识泰山先生的人会相信这样的鬼话。” 
  “可他化名旅行,你又做何解释呢?”瑟兰恩先生问。 
  “我不相信你的鬼话。”她大声说。但是,怀疑的种子已经在她的心田里播下。因为她知道,海泽尔·斯特朗和她的“森林之神”相识时,泰山说了假话,他说他从伦敦来,名叫约翰·考德威尔。 
  在他们这个简陋的窝棚北边不到五英里远,坐落着人猿泰山那间舒适的小木屋。可是由于密不透风的原始森林的阻隔,就好像有万里之遥。从小木屋再往前沿海岸线走几英里,有几座简陋但盖得很好的窝棚。窝棚里一共住着18个人,都是坐那三条救生船到这儿的“阿丽丝”号的乘客。克莱顿那条小船就是跟他们失散的。 
  由于风平浪静,他们没用三天就划着小船来到这块大陆。他们没有经受轮船失事后的种种苦难,尽管大伙儿悲伤、难过,而且因为这场灾难都受了惊吓,这种新的生活方式也很难一下子习惯,但情形还不算太糟。 
  大家都希望第四条小船,也就是克莱顿和珍妮乘坐的那条小船已经得救。希望很快就会有舰队沿海岸进行全面的搜索,寻找他们的下落。游艇上所有的枪支弹药都放到了坦宁顿勋爵的小船上,因此这帮人不但可以自卫,而且可以打些比较大的野味。 
  只有阿尔奇米迪斯·波特教授最让大伙儿不放心。他确信女儿被过往的轮船搭救之后,便不再为她的安全操心了,而是一门心思扑在他的科学研究上。博学多识的教授认为这种研究是他唯一的精神食粮,外部事物的变化对他毫无影响。 
  累得筋疲力竭的塞谬尔·菲兰德先生对坦宁顿勋爵抱怨说:“波特教授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难以管束,不,简直没法儿管住他。您瞧,今天早晨。我有半个小时没注意,回来时老头儿就没影儿了。先生,你能猜到我是在哪儿找到他的吗?在一条小船上!他在离海岸半英里远的地方拼命地划船呢。先生!我搞不清楚地怎么会划得那么远,因为他只有一只桨,正在大海里打转转呢! 
  “一位水手划另外一条小船带我去找他,我让他马上上岸,教授大发雷霆。‘什么,菲兰德先生。’他说,‘你可真让我大吃一惊。作为一个有学位的人,你怎么可以这样轻率地打断别人的科研工作?在热带地区度过的这几个夜晚,我一直对天体进行仔细的观察,并且推算出一个全新的星云假说。这个假说毫无疑问将在科学界引起震动。我要去找一本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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