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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水北天南_派派小说-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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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旗陆按下心头那抹不请自来的轻微烦闷,看向安之。
  她的面容异常静淡,连带着说话也是淡淡地,“我家就在人民桥对面,走回去才十分钟,你开车反而很麻烦,要绕单行道的圈子,所以不用送了,师兄再见。”说完不等他回话,她也已转身离去。
  关旗陆没有出声挽留,也没有追上前去,只是静立原地,看着她的背影越走越远,最后在拐角处消失于他的视线。
  空旷的球场骤然高灯尽灭,黑暗中他的瞳色深不见底。

  第二章 比她更好的选择

  年轻要强的安之有着不服输的个性,自传真事件后她做事愈加细致。
  该汇报的汇报,该知会的知会,再不擅拿主意,若有其他部门交来和市场相关但她不太了解的工作,办公室里一时又没人可以请教时,她会聪明地拨通关旗陆的手机扬言请示,通常关旗陆都会指导她该怎么做,并和她耐心解释各种厉害关系。
  领悟力强加上有着公司里最高明精明的老板做老师,安之的进步可谓一日千里,更兼她从不推卸责任,即使有些问题不是因她而起,遇到同事责难或发牢骚也绝不反驳,而是冷静谦谨地说自己以后一定多加注意。
  惟独曾宏仍旧对安之不大理睬,幸而她也已慢慢熟悉这位副总的脾气。
  这日她敲响关旗陆办公室的门。
  “进来。”
  抬首看见门开处是她,关旗陆的目光定了定。
  “关总,曾总让我向塞曼提申请一笔市场经费,用来和客户搞活动。”
  “这件事曾总和我提过,有什么问题?”看安之站在椅边,似随时准备着只要汇报完毕马上转身出去,关旗陆也就没有招呼她落坐。
  “塞曼提是可以给我们市场费用,可是曾总要求的金额远远超过他们同意支付的范围。”安之犯难地看向上司。
  业务手腕超人一等的曾宏偏偏生性专横,是公司里最难相处之人,他吩咐下来的事,即使明知不可能办到,也不能在当时直接向他说明,因为他不接受任何理由,而会把那当作对他权威的挑战,不管态度再委婉都会被看成推搪,极可能让他当场一顿讥损。
  公司上下,非比他位高者,无人可逆他意。
  所以一般情况下,最好的应对方式是什么都别说,只需态度恭谨地听他交代完毕,然后把事情拖几天,再去向他回复,解释清楚办不到的原因,通常这个时候他已经不大放在心上,自然而然也就不了了之。
  但如果是如市场活动这类一定会进行下去的工作,尤其当中还涉及到敏感的费用问题时,就不能再应付了事,而需小心处理了。
  “塞曼提那边是什么意思?”关旗陆问。
  “他们不肯答应曾总的要求,也不同意事先拨一笔款过来,坚持要等活动结束之后结算,按实际发生的费用双方各负担百分之五十。”
  关旗陆轻笑,终于还是指指椅子,“坐。”
  安之迟疑一下后坐了下来。
  “象这种向厂商申请的市场费用,业务这边通常会往高里报,因为厂商也必然会往低里压,曾总让你去申请这个金额只是走一下过场,他清楚厂商不会同意的。”
  安之蹙眉,不明白为什么明知厂商不同意还要这样狮子大开口?
  关旗陆忍不去唇边笑意,这尊纯真白瓷还需被扔进社会染缸里好好洗练。
  他似叹息地道,“今天我教你做一件坏事。”说到坏事两字时,不自觉放软的尾音又带上了那种奇特的轻柔诱魅。
  安之略略垂眼,避开他隐约闪着星点亮光的双眸。
  “你去做一份市场计划,把所有支出项目和金额全部详细列出来,再在这份计划的基础上,把每项金额空加十到十五个点,如果还不够就再加一些莫须有的项目上去,务必使总金额超过之前的两倍,然后把这一虚一实的两份计划拿去给曾总过目就可以了。”
  安之一点即通,露出恍然的神色来。
  关旗陆的意思是,让她做一份市场活动的实际成本,再做一份给厂商看的虚本,只要银通把活动费用拉高,本来应该双方各负担一半的费用,最后还是会全部转移到厂商头上。虽然厂商未必就不怀疑计划的真实性,但只要做得巧妙,别存在明显漏洞,让他们的市场负责人对公司里能够交代,通常这些国外商家不会具体过问实际操作内容。
  而对于银通,不但利用厂商资源打好客户关系,而且自身还分文不出。
  明白过来后,安之从椅子里站起,“谢谢关总,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关旗陆忽然不再出声,只是看着她转过身,眸光变得有些幽迷。
  从周五那夜之后,两人好象都忘了曾经夜遇,在公司里依然一个身为总经理,一个是小小助理,各司其职,各行其事,在他不着痕迹地维持现状,安之也有意无意地回避的情形下,除了她有事不得不进来向他汇报,两人没有任何独处时光。
  这种公私分明的关系,直到此前,仍让关旗陆觉得十分满意。
  然而就在刚刚,一声“谢谢关总”,安之出口得那么自然而然,也许她并不自知,但精锐如关旗陆却捕捉到了一丝异样,她似不自觉地已将两人的关系界定在陌路边缘,再没有一分一点动念。
  此时只要他随口回应一句,两人之间便从此界线分明,尘埃落定。
  可是,那一瞬间感觉却不对劲。
  明明她这样做非常正确,对她或他都好,但,他的感觉就是不对,心口似涌起些微慌意,又似是一丝无形的东西已逼近危险。
  “小师妹。”曼然出声,关旗陆放下手中文件。
  “什么?”安之回过头来,不意见到他的眸光似漾起微妙色泽。
  梆梆梆,敲门声响,打断了两人的对视。
  安之即刻转身把门拉开。
  古励探进头来,“关总,今天中午我请客,一起去吗?”
  “不了。”关旗陆笑道,“我还有事。”
  趁两人说话间,安之回到自己的座位。
  古励走过来,“走了,我们吃饭去。”走廊里已聚集了七八个相熟的同事。
  她摇头,“我得写份计划,你回来时给我打包一份好了,谢啦。”
  “先一起去吃,回来再做,这顿我请客。”
  “不行啦,我得先把计划做好,下午曾总就要回来了。”安之应声,注意力已转向电脑屏幕,移动鼠标打开档案。
  看她脸容认真,古励无意识地抬手想搔搔她的短发,安之倏然连人带椅滑开尺外,眸内警色一闪即逝,指尖直直指着他,半认真半玩笑道,“本小姐不喜欢肢体接触,小心我拿削纸刀砍你哦。”
  古励笑出声来,“请你吃饭还要被你砍,这是什么世道?”
  “好吧,为了祝贺你的手暂时还毫发无伤,你拿发票回来——我找关总给你报销。”她开玩笑。
  在两人嘻嘻哈哈的背后,将门无声拉开的关旗陆把这一幕从头到尾尽收眼底。
  门扇合上发出声响,众人纷纷回首向他问候。
  他笑道,“能搞定那家分行签下塞曼提的单子,是值得庆祝一下,这样吧,古励你们吃完回来告诉冠清,午饭算我的。”
  古励登时欢呼,“安之,我会记得下次再拿发票给你。”与众人说笑着相偕离去。
  安之看向关旗陆,神色不期然有些戒慎。
  即使她已竭力隐藏,然而眸色深处还是泄露了一丝情绪,如同曾经受过惊吓的小鹿,十分敏感。
  关旗陆静静看她一眼,她始终没开口问,他也就不再提刚才在办公室里叫住她所为何事,只是笑了笑,然后起步离开。
  天欣广场分五座高楼,ABCD座均为商务楼,EF座为酒店式管理的高级公寓。
  其中A座华丽堂皇的一到四层是购物和餐饮广场,设有各种名贵牌子的专卖门店,四楼是普通人很偶尔才会去消费一两次的各式餐馆,顶楼则有旋转餐厅。
  关旗陆搭乘透明电梯到达四楼,走进一间幽静雅致的中式餐馆,廊道尽头的包厢里已坐着一位打扮雍容得体的中年女士。
  “姑妈。”关旗陆笑唤,拉开椅子坐到她旁边,“找我有事?”
  关访茗笑吟吟地合上餐牌,挥手让侍者退出去,“昨天你爸给我电话。”
  “爸又烦你了?”关旗陆端起青瓷茶壶,为她把茶添满。
  “他退休后陪你妈回上海定居,只留下你一个人在广州,而且你的年纪也到了,这终身大事八字还没一撇,也不能怪他们放心不下。”关访茗拿起茶杯,轻抿一口,“你现在的女朋友叫什么?好象——是不是姓万?”
  “恩,叫万沙华。”
  “你和她感情怎么样,深还是不深?”
  关旗陆笑,“在一起没几个月,说不上什么深不深。”
  “如果感情不错就带她来姑妈家吃顿便饭,也算是见过家长,现在已经不讲究门当户对,你爸的意思是只要你开心。”关访茗顿了顿,看他一眼,“如果纯粹只是玩玩呢,那不如找个时间说清楚,姑妈另外给你介绍一位。”
  关旗陆懒懒地靠向椅背,脸上笑容不改,“姑妈安排好了,我听你的。”
  关访茗满意地点点头,漫不经心地道,“你最近和司寇走得很近?”
  “偶尔下了班碰到,一同去打打球而已。”
  “我听司淙说打算把几家子公司整合在一起,你的飞程银通和司寇的飞程光讯都会包括在内,整合后的公司好比一山只能容一虎,你自己考虑考虑。”
  言下之意,关旗陆和司寇之间将有一场硬仗要打,想做朋友还是慢慢再考虑了。
  “我明白。”他应声。
  关访茗点到即止,也不再多说什么,不一会侍者端来菜式,两人开始用餐。
  银通公司里阔寂空间内除了专心致志的安之外再空无一人。
  她把计划做好后才想休息片刻,甫站起来便见一个身材高挑的美人儿正疑惑地四周看顾,见到她时松了口气,“请问旗陆的办公室是在这儿吗?”
  “是的,不过关总去午饭了,要不要我帮你打他手机?”安之礼貌应答。
  “不用了。”见到门上的总经理室名牌,她直接走过去,“我等他回来好了。”安之还来不及拦阻她已经推门进去。
  无语望天花板的安之只好给客人送上一杯茶水,心里祈祷她最好只是关总经理的女友,而千万别是其他公司里的什么人,不然总经理办公室里那么多公司资料,万一被看去些什么不该看的,她的责任就大了。
  没多久关旗陆回来。
  经过安之座位时,她侧首看他,“关总,你有客人。”
  “唔。”迎上她的视线,他漫声闲应。
  在跨过两步后才反应过来,足下一顿,他转身,眼底是她垂首间露出的细致后颈,两侧耳珠后的肌肤在细嫩如雪中透出天然粉色。
  “你刚才说什么?”他问。
  “你有客人。”她头也不回。
  他狐疑地走向办公室,他知道她说的是他有客人,但——
  门开处一道香影依偎过来,似含娇嗔怨,“旗陆。”
  关旗陆侧首一笑,终于明白安之眼里那抹揶揄是什么意思。
  “沙华你怎么来了?”他问,顺手把门合上。
  两支皓臂挂上他颈项,“没什么,只是经过附近,所以来看看你。”
  关旗陆看着怀内眼底那双涌起思念的美眸,精心细描的长睫又翘又密,两腮透着完美无暇的胭色,唇瓣如花漾着诱人至极的色泽。
  这才想起自己好象有两周没过去了,难怪她会不安到寻上门来。
  他亲了亲万沙华的额头,“来,我们到楼下的咖啡座去聊。”
  万沙华轻哼一声,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这里是你的禁地,而我是免进的闲人吗?”说完掂起足尖便往他唇上亲去。
  那一瞬关旗陆脑中闪过安之避开古励手掌的一幕,他下意识侧了侧头,她的唇印落在他脸颊上,他轻轻掰开万沙华双臂,执着她的手腕牵下来,神色有些淡冷。
  万沙华不甘心地咬了咬唇,却再不敢放肆,眨眼之后脸上已绽开笑容,“对不起嘛,我知道你的原则是不希望有女人来你工作的地方谈私事,我来找你只是因为有两个星期没见了,我很想你,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关旗陆轻笑,没有别的意思,是没有搞突然袭击探测他感情的意思?还是没有故意触及他的原则,试探他能否为她打破的意思?
  “我们下去再聊。”他温和道。
  以前他对这类精英女子的小心思小手段不过一笑置之,毫不在意。
  在这一刹却没来由地忽然觉得有些厌倦。
  不管是为了测试男人还是为了展示自己的聪明,高人一等的职位和工作中的丰富经验已经教会她们耍弄权术,即使在纯粹的男人与女人的关系之间,也总会不自觉地有意无意来一下心术攻防战。
  但其实,并不见得会为每一个男人所喜。
  此时外面响起连串脚步声,似有许多人回来,然后古励叫道,“安之,你的鸡腿饭。”
  关旗陆轻轻把门拉开。
  “太没人性了,居然这么晚才回来!”安之向古励递去早已准备好的饭钱,“我要是饿坏了算不算工伤?”
  古励失笑,没有接她的钱。
  “不用给了,我让冠清一起算到大家的午餐费里,要不算我请你也成,十几块而已。”
  “一样归一样,这是你掏现金帮我买的,我先把钱还你,餐费那个再说了。”
  看她坚持,古励无奈只得收下,“你怎么这么认真。”
  安之笑,“你不知道广东有句老话叫吃亏是福吗?我是在为自己积福呢。”
  占人便宜又不能让她长得漂亮一点,何必和异性之间不清不楚。
  安之拿过盒饭,才想回身坐下,脑袋却自有主张地往右一侧,她看见了关旗陆,他注视她的目光并没有因为被她逮到而移开,反而因了这微妙的心电感应而有些说不出的柔和。
  万沙华从他身后走出来,自然而然挽上他的手臂,引来众人惊视。
  本想张口问候上司的安之识时务地飞快把脑袋再转回去,身子一矮已端坐椅子里。
  仿如不觉整个办公室里的人都在看自己,万沙华的眼里唯一只有关旗陆的侧面,她轻声柔语,“旗陆,我们走吧?”
  关旗陆侧过首来,朝她笑了笑,神色温和依旧,但掠过她的眸色已带上了一丝隔岸观花的冷然和忍耐。
  万沙华一惊,即刻意识到自己做错了,然而众目睽睽之下她已不可能再放开他。
  关旗陆任她挽着自己,直到进了电梯。
  他温声道,“沙华,我中午在钻饰店里见到一根项链很适合你,买给你好不好?”
  万沙华愕然而微恐地看着他,连连摇头,“我不要。”
  关旗陆再度笑了笑,不再说话。
  万沙华急了,从他的臂弯里抽出手来,“旗陆,我知道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是我逾距了,你放心,我保证一定不会再有下次。”
  关旗陆似面带惊讶,“沙华你想到哪里去了,其实是我的问题,我可能很快就不会再是自由身。”
  万沙华即时变了脸色,“什么意思,你要结婚了吗?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
  关旗陆微微一笑,“现在谈结婚还早,不过长辈们确实希望我安定下来。”
  万沙华呆了呆,安定的意思是他将会结束单身贵族的生活,包括结束如同和她这样的露水情缘,而打算去谈一个正式的固定的以后会谈婚论嫁的女朋友。
  失望和失落袭上她的眼眸,咬了咬牙,她问,“我不可以吗?”
  论相貌她自信可以打九十分,论学历她是名校毕业,论能力她是外资银行的经理,以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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