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人之屋-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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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更显亮泽。
“似乎各地都有关于彩虹的神话呢,”齐翊双臂支在窗边,抬头望着天边,“在爱尔兰神话里,身穿绿衣服的小矮妖leprechaun将它收集的宝藏都藏在彩虹尽头;而台湾太鲁阁族相信,彩虹那边是祖灵的所在地,只有斩获过敌人首级的男人,和会织布的女人,才能到达。”
“其实都差不多。”蔡满心单手在半空虚握,仿佛将彩虹握在手中,“那一端都是让人向往的地方。”
“有什么地方是你想去的?应该,就是这里吧。”齐翊将她的小臂按下,“有一首歌里唱‘抬起头,忘记奇迹,收回向着彩虹许愿的手’,我想他是对的,要活在现实中。”
回到泪岛,齐翊便着手制作冰激凌,他煮上Espresso咖啡,又将鸡蛋黄、白葡萄酒和砂糖调配加热,和奶油牛奶混在一起,放在冰箱里冷却。桃桃兴致勃勃地打下手,将冰激凌机清理好备用。
蔡满心坐在窗边,拿了一杯柠檬冰茶看书。她其实看不下去,心中已经计划好近日的行程,只是茫然望着窗外阴云翻滚的海面。
吃过晚饭,齐翊将做好的冰激凌拿出来,拿了松脆饼掰成数段,在凉咖啡中浸过,和冰激凌交错着一层层盛放在高脚杯里,最上面放一截蛋卷做装饰。桃桃和几个住客早已迫不及待,拿了小勺分享。何天纬视若无睹,对桃桃的邀请不屑一顾,哼了一声:“女孩子气。”
“不吃就没有啦!”房客们丝毫不客气,风卷残云。
浓醇的咖啡、馥郁的乳香,夹杂些许葡萄酒的味道,因为口感冰凉,没有一点甜腻的感觉,仿佛是热烈喧闹的甜蜜,瞬间被冷却一样,带了丝清冷。却也因这丝清冷缓缓地融化在口中,便衍生出绵长的回味和追忆来。
大孩子们还在嬉闹,蔡满心尝了小半杯便回到房间。
她要准备行装。
拿了旅行袋,里面除了钱包护照和记事本,只有洗漱用品和简单的换洗衣物。仍然空荡荡,像她的心。曾经在一本书上看过,只有没安全感的人,才会带很多东西去旅行吧。蔡满心也没有安全感,但是她仍对未知的旅途充满期盼。
她搭乘夜班车,去百公里外的省城。大巴车上人不多,她独占一排位子,靠窗坐了,将旅行包放在手边。上了省际高速公路,没有路灯,只看见对面来的车明晃晃的头灯,呼啸一声掠过。更多的时候,只有窗外寂寞的月,愁云惨淡,更有空旷寂寥的田野。赶路的人都不说话,有人开始打鼾。她侧身向前倾,额头顶在玻璃窗上。大巴里冷气旺盛,玻璃凉地像冰。
她喜欢这样一个人独处,颠簸在路上。周围是陌生的人,陌生的脸。如同两年多以前从美国回来,喧闹的戏落幕,可以卸下浓墨重彩,真实地作回自己。万丈红尘中,孤单寂寞的自己。窗中倒影仿佛是初抵峂港时年轻跳脱的女子,和此时满面倦意的她无言相对。
开得极茂盛的花,下一刻就将凋敝。
她一路上都没吃什么东西,也不觉得饿。下车后随意找了个小旅馆栖身,第二天一早就去领馆办理签证。
她曾经去过越南几次,和国内南方的村镇差别并不大,因为经济的开放,原本老旧的街巷在一瞬间膨胀起来,而各家独立建造的楼房依旧是狭窄逼仄的,接踵摩肩,像一块块色泽艳丽的积木。喧嚣的城市,寂静的乡村,一切都像亚热带生机勃勃而毫无秩序的植物一样繁茂生长着。
她对这个国家说不上好恶。她只想找到阿梅,或许她拥有她想要的一切。
而她,即使在美国觥筹交错衣香鬓影的酒会中,也从没有感到安定满足。那时只有CK Collection凉薄的衣料贴在身上,勾勒身形,也将心事呈现,一览无余。还是此前宽大的T…shirt好啊,飘荡荡,心也自由。若有可能,蔡满心愿意用全部来交换。
她想到齐翊说的那句,收回向着彩虹许愿的手。但唯有虹桥,能传递她内心的话语吧。
我在这里,我在想念你。
本章完
作者有话要说:
活跃一下,写个小番外
话说章远和何洛二人即将结婚,何洛回国休假,二人前往峂港探望满心。
满心问,给你俩预备两间客房,还是一间呢?
何洛说:还是两间吧。
章远筒子点头:嗯,那是一定的。木结构,不隔音。
【齐翊·现在进行时】
29 第十八章 一追再追
齐翊起早整理店面,就发现店里的气氛有些奇怪。一切过于整齐,住客的登记表格井井有条,延期、预定都用不同颜色的高光笔做了标注,一些车船票预定的要求也逐条列出。电脑屏幕边框上贴了若干即时贴,包括何时提醒阿俊去领取陆阿婆的体检表,何时缴纳水电费等细节。冰箱贴下也压着满满一页清单,列出将近一两周来需要购买增补的食材。
他认得这些都是蔡满心的字迹,不由凝神沉思,还不待仔细推敲,便有住客拎着大背包下楼来结账。齐翊打开电脑,调出二人的住宿信息来。
“喂,不要乱动。”何天纬睡眼惺忪地从二楼跑下来,“咦,你怎么知道密码的?”
“昨天满心告诉我,如何操作的。”
“啊,她可真是放心。”何天纬嘟嘟囔囔抱怨两句。
“满心出远门了?”齐翊问。
“她就说这两天有事情要办,不是关于那个生态恢复的计划么?”何天纬略带嘲讽,“你天天脚前脚后地黏着,不是应该什么都知道么?她去哪里,没有必要向你通报吧。”
齐翊微微一笑:“你最近不会离开吧?”
“这两周都在。”
“那,这个也拜托你了。”齐翊将冰箱上的食物列表摘下来,放在他面前,“你要照顾好自己,还有旅社。满心不是说过,你知道这里对她有多重要,不能辜负她的信任哟。”
何天纬点头,忽然醒悟:“喂,你这是什么口气啊?你又不是这儿的老板。”
“明天多买点面包和快餐面。”齐翊嘱咐道,“这几天恐怕没人给你做饭了。”
“干吗,你要辞职?那可太好了。不过满心不在,我可没办法给你开工资。”
“我只是离开几天。”
齐翊背上背包,穿过高大树木荫蔽的小径,来到泪岛的中央。想起第一次和蔡满心走在这条路上,她讲起合浦珠还的故事,“或者什么人故土难离,去而复返,属于这里,便再也不会离开了。”
平淡的语气中隐约流露出怅然和遗憾来。
他无意打探她内心隐蔽的情绪,然而却能从她细微的字句中洞悉那些深藏的思念和无法平复的伤痛。对于昨天的种种,她说得云淡风轻,但始终无法真正释怀。
绕过石砌的小教堂,阿俊正在修理家具,把几把木椅子都搬到草地上,逐一加固。秋庄陪着阿婆坐在大榕树下,安静地择菜,看见阿俊抹汗,倒了凉茶送过去,又递上一条毛巾。阿俊没有接过茶杯,而是握着她的手,笑眯眯喝了一口,又弯腰探头,等秋庄帮他擦去额头的汗。
秋庄看见有别人走过来,有些羞涩,随便在他脸上抹了一把,就把毛巾扔在他肩头。
“阿婆,最近身体好么?”齐翊和老人聊了两句,走到阿俊面前,“需要帮忙么?”
“没事儿,马上就都弄完了。”阿俊把椅子举在半空晃了晃,“这回结实多了。哦,你怎么一早过来了,不用在那边忙?”
“顾不上了,天纬自己应该还能招架吧。”他神色严肃,“我来,是想问你,知道满心去了哪里么?”
“她不在店里?”阿俊放下椅子,疑惑地问。
齐翊摇头,将早晨店里的情况说了一下:“我想,你知道,她去了哪里。”
“抱歉。”阿俊沉默片刻,“既然满心没有说,我也不方便告诉你。”
“我知道她去了越南,河内,会安,还是西贡?我可以一个个城市找过去,但我知道你带回一些消息给满心,所以应该清楚她都会去什么地方。”
“你喜欢满心?”阿俊跨坐在椅子上,趴在椅背上,挑眉笑道,“放心,她能照顾好自己。过几天我就回越南了,我会去找她。”
齐翊不置可否:“我想还是有人在她身边比较好。”他语气中有一丝怜惜,“她总是一副很独立能干的样子,但如果你还记得她三年前的样子,就知道,她再也没有真正开怀地笑过。”
“你不是刚刚来打工的么?你以前就见过她?”阿俊疑惑地问。
齐翊没有回答。“我还知道她为什么去越南。是为了找阿梅,对么?她是否听说过一些关于阿海和阿梅的传言,说六年前阿梅因为怀了他的孩子而退学?”
阿俊挺直脊背,目光警惕:“这些是满心告诉你的,还是你向别人打听的。就算你想要追求满心,我奉劝你最好不要自以为是,去打探她以前的事情。满心很好强,她不需要别人的怜悯。”
“我说对了么。她果然对这些还很介怀。”齐翊笑得无奈,“阿俊,仔细看看,你不记得我了么?”
阿俊眉头紧锁,上下打量齐翊。“你……你是……”
“老怪,我是齐老怪。”他换了儋化方言,将“老怪”二字重复数次。
“老怪……”阿俊在脑海中不断寻觅。
“老怪,你是老怪?”陆阿婆听到二人的对话,颤颤地起身,“让阿婆看看?咿,真的是呢。你把头发剪短了?还有,你的大眼镜呢?”
齐翊点头,拂了拂平整的短发:“做了近视矫正手术,现在不用了。”
“怎么一下就变样子了?你不是和阿海一同在北京读书么,他和阿梅没有和你一起回来?”
“我们放假比较早。”回答了阿婆几个问题,齐翊拍着阿俊的肩,“你已经长得这么高了,距离上次见面,也有八年了。”
两人坐在榕树下,齐翊小臂架在膝上,交叉双手。“这两三年我都在欧洲,满心的事情,我知道一些,这次回来,是想看看她,阿婆,还有你是否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其实她选择留下来,我就知道,她将自己封锁起来了。”
“当时满心走后,我问过海哥,他们有没有再联系,他总是不发一语,又总和一些不地道的女人混在一起。又一次被我问烦了,他就说,‘不要问了,她再也不会回来。’我不知道满心在美国怎样了,但她回来时,我很惊讶。”
齐翊将关节捏得青白。“满心是想到什么,就一定去做的人。她太自负了,总觉得自己是什么都能承受的。”
“你真的想去越南找她?”阿俊说,“你喜欢满心,是吗?”
齐翊沉默不语。
“如果你留在她身边,或许满心会被你感动。”阿俊叹气,“但你应该知道,她始终放不下海哥。你甘心么?”
“都没有关系。我也没有想太多。”齐翊低头看着树影,“我只希望她能真的看开一切,不要再纠结于过去的事情。”
“我也希望,只是我不知道怎么做。我劝过她不要去找梅姐,可她索性自己跑去越南两次,没办法,我才答应帮她打听梅姐的下落。满心的第一站应该是会安。”阿俊写了一个越南语地址,“阿庄的邻居说,曾经见到过梅姐。我想,满心是找他去确认了。”
这已经是蔡满心第三次来到河内,这座城市对她而言并不陌生。到达时天色已黑,她穿梭在老城区迷宫一般的三十六行街中,随意选了一家家庭旅馆住下,房间明亮通风,推开漆成亮蓝色的百叶窗,便能看见蛛网一样的街巷。她冲了凉,走了几条街,在旅行社订了Sinh Cafe的Open Tour巴士车票。
越南是狭长的国度,旅行巴士穿梭南北,远比长途汽车干净便捷。她的计划是第二日一早便出发去会安,寻访阿梅的下落。
路边散布着米粉摊,牛肉烧烤摊床。她选了一家生意兴隆的,走过去坐下。老板娘不懂英语,蔡满心打着手势,指指旁边一位顾客的牛肉米粉。牛肉现炒,嫩嫩的喷香,和米粉拌在一起,
浇汤,加上鱼露,酸酸甜甜,配一大碟子各色菜叶,香茅、生菜,很是爽口。蔡满心好像又回到初抵峂港的时光,和当地人一起坐在街边的小凳子上,听着路边摩托的轰鸣,将米线吃得胡噜作响。
回到店里,和前台的少年说好第二天一早离开。他正在听收音机,是一首港台流行歌曲的旋律,配上越南语歌词。蔡满心笑了:“说这歌我也会,不过歌词不同。”少年不大听得懂英语,也笑笑,比划着要带她四处转转。
他骑着摩托,带蔡满心绕过还剑湖,来到颇受当地人欢迎的一家冰激凌店。蔡满心买了两个甜筒,和他靠着摩托,在路边有一搭无一搭的说话。夜风和润,街上一派热闹的景象,年轻的恋人们双双对对。少年指指自己,又点点满心,用半生不熟的英语说:“我们也是一对。”
蔡满心想到阿俊,忍不住笑:“你和我一个小兄弟一样,喜欢搭讪。”
“什么是搭讪?”他问。
“嗯,在这种情况下,就是说,找机会和女孩子聊天。”
“这有什么不好?”少年浑不在意,“男孩们喜欢和女孩聊天,漂亮女孩。”
不知道他小时候,是否也这样站在路边,对着漂亮的女孩吹口哨。蔡满心转着甜筒,安静看街上行人。越南的女子多数玲珑小巧,身材却是圆润,有的恬静秀美,如果穿上传统越式长衫奥黛,便格外翩然绰约。阿俊曾带回一张阿梅的小照,笑意盎然。大概因为曾经在外读书,没有一点拘谨腼腆,反而有一种西方少女的热情奔放,和她面前这些越南女子截然不同。
齐翊并没有直接去河内,他经东兴出境,抵达越南的边境城市芒街。东兴和芒街是中越边境上毗邻的两座小城,中间只隔一条浅浅的北仑河,因为边贸的蓬勃发展而日益兴盛。虽然也有旅行团路过芒街,但当地并没有太多值得观光的风景名胜,每天沸沸扬扬的口岸,更多聚集了往来中越两国之间经商的边民。因为两国经济发展一日千里,市场昌盛繁荣,许多生意人因此暴富。
在河岸两边,密密匝匝停靠着一排排的小货船,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柴油味。按规定,能走水路口岸的必须是持中国东兴或越南芒街证件的边民,其他人需要从陆路过关。齐翊跨出口岸,立刻有摩的司机上前招揽生意,和抵达峂港时别无二致。当地人大多能说中越双语,街道上的牌匾也多用两种文字书写,乍一看,和国内的小镇颇有些相似,街道上有新建的楼房,也透出急速建设下的浮躁和粗糙来。
齐翊走过一家香港人开的赌场,随着吵吵嚷嚷的旅行团折进路边的一家金店。那里的店员正不遗余力地大力推销,听到游客的四川口音,立刻上楼喊来老板。操着四川口音的老板大有他乡遇故知的激动,拍着胸脯说要给老乡们打折优惠。
齐翊站在一旁冷眼旁观,这样的把戏他见得太多,不过是欺哄游客的骗术而已。待到旅行团欢天喜地地散去,他走近店员:“麻烦你,我想找兴叔。”
小伙子疑惑地看他。
“请转告兴叔,我是阿海的老朋友。”
小伙子转入后堂,隐约听见他用越南语喊了两句,不多时转出一位五六十岁、身形略胖的男子来。“阿海?你说的是……”兴叔眼神警惕。
“从峂港来的江海,几年前在这边做过生意。”齐翊自报家门, “我叫齐翊,是阿海的高中同学。”
“果然。阿海……”兴叔略微放松了一些,“听到这名字我第一个想起的就是他,只不过这两年都没有提起了。”
“他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