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护卫-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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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他都不在乎,但秋枫的厌恶会杀了他。
不,千万不能让他知道,现在他们的旅程才刚刚开始,自己有足够的时间让秋枫也爱上自己。
下定决心的他不再迷惑,也不再自厌,既然上天让他爱上了秋枫,他便会义无反顾地爱下去。
*******
旅程很长。
已走了整整一个月了,秋枫还是把倚天当成娇生惯养的王爷,当成雇主。
他和林飞的感情倒是进步神速,已经到了赛马拼酒、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的地步了,只差没歃血为盟了。
可与他形影不离、夜夜同床的倚天却什么都不敢做,生怕他会发现自己的感情,心上人近在咫尺,他却只能拼命忍住自己一天天加深的、想与秋枫亲近的欲望。男人真是欲望的动物,在他眼中,秋枫的一举一动都充满了致命的诱惑。
曲膝坐在篝火旁,倚天紧紧地盯着随林飞检查哨位的秋枫。
昨日他们便出了轩辕国境,在两国间是一片狭长无人的荒凉区,长期以来这里一直是两国的战场。
“林大哥,你怎么对这儿这么熟悉,找得到这么荒凉的村子?”柳秋枫用脚踢了踢还算结实的断壁残垣,虽然没有完整的房屋,但总算有个背风的地方,可以支起帐篷。
已经接近沙漠,虽然在中原刚过中秋节,这里的夜晚已极为寒冷,风也很大,秋枫拢了拢斗篷。
“这里是我的家乡。”凝望着远方的某处,林飞说道。
“那你家人呢?”秋枫没想到这儿会是林飞的故乡。
“家人……”耳边仿佛叉回响起亲人们的呼救声和西夷人的狂笑,眼前浮现出堆积如山的尸骨,林飞眼前一片血光。
“走散了,逃兵灾时走散了。”他说出对无数人类似疑问的回答。
“喔。”不愿触及他的痛处,秋枫不再说话,两人走回篝火旁。
“你怎么没多穿件衣服?这可不是中原,夜里会冷死人的。”秋枫解下自己的斗篷,披在倚天身上。
“谢谢。”抬头一笑,倚天深深嗅闻着斗篷上秋枫的味道。
“对了,林大哥,我们千辛万苦地来到西夷议和,到底这仗是怎么打起来的?又怎会打了十年?”秋枫问出心中的疑问。
“这西夷国原是个小国,百年前西夷开始扩张,终于在五十年前一统西域。自此就与咱们轩辕国纷争不断……
“二十几年前为息干戈,我国和西夷联姻,可两国之间真正和平却只是昙花一现,两国百姓、军队之间的矛盾重重,流血事件更是时有发生。
“十年前矛盾激化,发生了数起双方军队杀伤对方平民的事件,冤冤相报就成了水火之势,偏在此时先皇驾崩,西夷趁机向我方宣战。
“从此这方圆几百里便成了战场,双方互有胜负,光是这一带便来回争夺了不下百次。
“就这样打了十年,双方可说是两败俱伤,如今双方议和,这一带成了两军的缓冲带,就这样空了下来。”林飞说得平淡,可这十年中又不知有多少人在这儿枉送性命。
“这么说来是西夷先挑起战端喽?”秋枫问倚天,在政治上倚天一向老成,颇有见识。
“也不能这么说,在西夷国那边你会听到另一种说辞,不过大致事实和林将军所说的相差无几,最初的起因已不可考,战争这东西一旦开始,起因便不再重要。”
“可总得有是非对错呀?”秋枫还是不解,他对战争的认知,来源于茶楼中说书先生的讲述,所以他以为战争和说书先生讲的一样,善恶分明。
“若都讲原因和道义的话这仗也打不起来,硬要说出原因的话便是利益,当初战是为利益,如今和也是为利益。”
“天哪!我以为只有江湖人常为小名小利争来打去的很无聊,原来国与国之间更加无聊。”秋枫向侧一仰靠在倚天背上。
“你怎么不躺在地上?”倚天浑身一震,嘴上虽斥责他,却没有移开的意思。
“地上凉,又都是沙子,让我靠一会儿又怎么样?大家都是男人,别那么小气了。”秋枫不拘小节地靠得更近。
静静地感受着他的体温,秋枫的大而化之给了他不少亲近的机会,倚天半闭起眼享受着两人的亲昵,虽然只有他一个人有这种感觉。
他们并没有发现,就在此时,有一个人从篝火旁离去,奔至无人处。
在由三块石头垒起的明显标记下,将一张纸条塞入石缝中。
西域的夜晚更加寒冷,废村中宿营的车队戒备森严。
一身黑衣的龙影卫十人一队来回巡视着,未当值的人都在营帐中养精蓄锐,在中间最大的营帐内住着轩辕倚天和他的贴身侍卫柳秋枫。
“喂,你睡不着吗?”整个晚上倚天都翻来覆去的,扰得秋枫也睡不着。
“你难道不能叫我的名字吗?”秋枫从来没叫过他的名字,不是半嘲地叫他王爷,就是直接以“喂”相称。
“咱们又不是朋友,你只不过是我的雇主罢了,我凭什么叫你的名字。”其实秋枫自己也不知为何叫不出他的名字,总觉得一旦直呼其名,两人间仅剩的藩蓠便要被打破。
“该死的,咱们同行月余,同行同寝,你竟敢说我们连朋友也不是?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一向温和的倚天被他淡淡的话彻底激怒了,他猛然跃起,抓住仰躺在身旁的秋枫双肩用力摇晃着。
“你疯了?!”秋枫被他愤怒的表情吓得忘了反应,他的火气怎会这么大?
“我是疯了,我为你疯了!”压在秋枫身上,倚天吻住了秋枫的唇,像是用尽全力般深深吮吻着让他朝思暮想的唇瓣。
被他的举动骇白了脸,秋枫竟使不出力气去推开他,他浑身僵直地任他吻着,直到倚天竟摸索着要解开他从不离身的软甲,他才恢复了理智。
“你在干什么?”擒住倚天的手腕,秋枫用另一只手推开倚天的身体,右手用力一扭,腰部一用力,将倚天反制在他的身下。
“我爱上你了,我只是爱上你了。”倚天绝望地说出自己的情感。
如遭雷击般松开倚天的手,秋枫滚离用皮毛铺成的临时床铺,狼狈地站起来,像见了鬼般盯着倚天。
“觉得恶心吧?身为男人的我竟不知羞耻地爱上了你。”紧闭双眼,倚天不想看见秋枫脸上鄙夷的表情和看什么脏东西似的目光。
“你……你……开玩笑吧?呵呵……”秋枫干笑两声,生平第一次被男人表白,他也失去了往日的潇洒。
“是,我是在开玩笑。”睁开眼,倚天悲哀地发现秋枫因这句话而如蒙大赦,长出了一口气。
“命运一直在和我开玩笑,他给了生为男儿的我女人般的美颜,他让温和不爱与人争的我生在争名夺利的帝王家,他让我第一次动情却偏偏爱上了你!”倚天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在做梦,嘿嘿……我一定是太久没碰女人了,才会做这种乱七八糟的梦。”秋枫逃避地闪躲着倚天炽热的目光,他躺回毛毯中,把自己从头到脚裹了个严严实实,没有一丝缝隙。
“如果,你真的不能接受我的感情,就请明白告诉我,用装睡这种烂招数逃避,算什么男人?”倚天无法接受他这种不明不白的态度。
秋枫像是耳聋了般没有反应,不一会儿便鼾声大作。
“你睡觉时从不打鼾,鼻息轻轻细细的像个小婴儿。”多少次想到心疼都无法入睡的夜晚,倚天就这样坐着看他一整夜。
“小时候,因为我长得太漂亮,常有不长眼的贵族子弟调戏我,我那三个皇兄也因此痛揍过不少人。”
秋枫还是发出虚假的鼾声。
倚天轻叹一声, “唉,这便是报应吧。我竟然爱上了你,不管我如何骗自己说总有一天你会接受我的感情,但事实上无沦我如何等待和默默付出,你都不会爱上我这只变态的‘公苍蝇’。”
鼾声渐渐停止,柳秋枫埋在被下的脸上早已布满泪痕。流连花丛多年、在情场上无往不利的他怎会看不出倚天对自己异样的情感——在情场上倚天还显得有些青嫩。
只是他以为倚天至少会忍到出使结束,可没想到未到西夷倚天便爆发了。
他想告诉倚天,他并不是变态,他只是爱上了男儿心、女儿身的自己。
是的,她是女人。
所以她才不能理直气壮地骂倚天变态,她才会羞愧地躲入被中装睡,是她的原因,才害得倚天这么痛苦。
“其实你是不忍心伤害我才没正面回答吧?其实我从发现自己爱上你的那天开始便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
“你可不可以答应我,至少、至少在这一路上,在我们回京之前,不要躲着我,把我当成朋友。”
“算了,你不答应的话,我也能理解。”见秋枫一直没有回应,倚天放弃了自己的奢想。
他原想在以后的日子里偷得一些回忆,用来添补回国后更加漫长难熬的没有他相陪的日子。
“倚天,从今日起,我们永远都会是好兄弟。”秋枫闷闷的声音从被中传出。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不管秋枫是出于同情还是怜悯才同意的,但他终究没有爱错人,在秋枫粗鲁的外表下有一颗比谁都柔软的心。
第四章
一夜的休息后,车队重新出发,越往西走植物越稀少,只有一丛丛低矮的灌木散落在浅黄色的沙土中。
太阳把沙土烤得滚烫,车队中的马大多来自中原,炙热的沙土烫得马匹不愿前行。
经验丰富的林飞将毛毡割成小块裹在马蹄上,才让车队得以继续前行。
倚天和秋枫的关系也变得紧绷,两人都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表面上的和谐。
“倚天,喝口水吧,过了前面那座山便是西夷国境了。”秋枫骑马来到倚天所乘的马车旁,递给他一个牛皮水袋。
“多谢。”接过水袋,倚天慢慢啜饮,比起骑马的人,看似舒服地坐在马车内的他,其实更加辛苦。
就算卷起所有的竹帘,马车里还是闷热难当。他羡慕地看着被大漠骄阳晒得更黑的秋枫,满脸汗水的他充满了活力。
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秋枫转过头佯装欣赏沿途的风景。
“这个鬼地方,白天热得要死,晚上却冷得像冰窖。”秋枫抱怨道。
“所以这里的水果才会那么甜。”倚天说道。
“如果你会骑马就好了,坐在车里一定又闷又热。”秋枫四下看着,就是不看他。
“谁说我不会骑马?秋枫,给我找一匹马来,我要骑马。”倚天要求。
“你会骑马?”从出发到现在,倚天都是坐车,她还以为倚天不会骑马呢。
“我不到十岁就会骑马了。”倚天示意车夫停下,他兴致勃勃地跳下马车。
整个车队都停了下来,倚天挥挥手示意车队继续前进,他骑上了秋枫牵来的马。
“那你为什么不骑马?我在京城也没听说你会骑。”见倚天骑马的姿势有模有样,秋枫这才相信倚天会骑马。
“你看……”倚天卷起衣袖,他右上臂白皙的皮肤上有一条狰狞的疤, “像这样的疤,我身上还有几处。”
“这是骑马摔的?”
“嗯,我七岁那年刚学会骑马,便偷骑我父皇的马,那匹马除了我父皇外没人能驾驭。我刚骑上去便被甩了下来,差点没摔死。”
“那你从此以后就吓得不敢骑马了?”秋枫不相信他是那种胆小的人。
“不是,我摔下来时三位皇兄都在旁边,被吓坏的是他们,等我伤好后,他们死都不肯让我碰马,我只能偷偷地骑,所以知道我会骑马的人并不多。”与秋枫并辔慢行,倚天感受着大漠的骄阳和夹杂着沙砾的风。
“小心!”抽出宝剑,秋枫将倚天挡在身后,龙影卫也拿起武器。
一阵浓烟滚滚,一支约有千人的马队将他们包围,他们只有五百龙影卫,却有十几辆马车需要保护。
一阵密集的箭雨向他们袭来,虽然龙影卫的刀枪挡去了大部分羽箭,但倚天原来所乘的马车还是被乱箭扎成了刺团。
来人都身着西夷服饰,高鼻深眼,身材高大,头上包头巾,手中大多拿着弯刀,摆明了是西夷人。
西夷人杀人车队,龙影卫与他们打斗起来,有一个头目模样的人说了句西夷语,用马鞭指了指倚天,所有西夷人的攻击目标都集中在倚天身上。
倚天临危不乱,他努力控制住马匹。
秋枫低咒一声,便忙得连骂人的时间都没有了,虽然有龙影卫帮助,但她仍是左挡右杀,鲜血不一会儿便染红了身上的白色龙袍。
西夷人不愧为马背上的民族,大多手使弯刀,招式奇诡,且骑术精湛,再加上人数两倍于他们,且目标明确,都以杀伤倚天为目标,令人实在难以招架。
双方打了两刻钟左右,互有死伤,林飞手舞大刀,穿梭于西夷人之间,手起刀落,许多西夷人成了他刀下亡魂。
“林大哥,别只顾杀敌,保护王爷要紧。”杀敌杀到手软的秋枫,拼命叫着林飞,可杀红了眼的林飞根本不理会。
眼看护着倚天的龙影卫一个个倒下,秋枫急得放弃自己只伤人不要命的原则,对冲过龙影卫防线的西夷人痛下杀手。
“倚天!”倚天所骑的马被箭射中,栽倒在地,秋枫忙跳下马,把随着马匹一起栽倒的倚天扶起。
“你没受伤吧?”秋枫边问边与乘机杀来的西夷人打斗。
“没事。”倚天摇摇头,只是眼前的景象让他震撼。
血肉横飞,无论是对方还是己方都是年轻人,他们像不要命般地砍杀着,昨日还与自己谈笑的侍卫当下便死在自己面前,生命在战争中成了最不值得一晒的“东西”。
“呜……呜……”远处传来一阵西夷人惯用的号角声,另一群服饰整齐的西夷马队向他们冲来。
“妈的,又来了一群西夷狗!”林飞边骂边解决了和自己缠斗的西夷人。
“林大哥,是援兵到了。”秋枫兴奋地高呼。
话音未落,一声呼哨,刚才与他们酣战的西夷人将己方的伤者抱上马,向东方窜逃。
后来的那群西夷人,大部分向东方追去,只留下十几个人骑马来到他们眼前。
“是轩辕国的使者吗?我是奉皇命迎接你们的。”为首的男子说得一口流利的汉语。
“我们是轩辕国使者的车队。”秋枫接过倚天递来的汗巾,擦干脸上和手工的血。
“你便是轩辕国的康王轩辕倚天吧?我是西夷王子库玛。”为首的男子下马向秋枫施礼。
“对不起,我不是康王,这位才是。”秋枫将倚天推到库玛面前。
库玛一见到倚天便僵在那里,刚才远远地看见一位身着白色龙袍、武艺超群的“男子”,他心中还暗暗佩服这位康王的英勇。
擦干血之后的“康王”更显得英挺,他急忙上前见礼,可没想到摆了个乌龙,眼前这位文弱无比、美艳绝伦的男子才是康王?
“库玛王子你好。”倚天用西夷语向他问好,这是他过去一时兴起向三哥学来的。
“哦,你好。”勉强回过神来,库玛咽下心中的失望向倚天回礼。
库玛领着他们越过前面的山壁,又穿过西夷兵营,来到一片草原休息。
一到营地,倚天便叫秋枫背着药箱,替受伤的龙影卫治疗,在刚刚的血战中,五百龙影卫死亡二十人,重伤三十余人,几乎个个都有轻伤。
倚天一直忙到天黑,才使得大部分重伤者脱离了险境,但他最累的不是身体而是心。
默默地收拾好药箱,秋枫无言地看着心情抑郁的倚天。
“秋枫,陪我走走好吗?”
“好。”
他们往无人处走去,一直都没有说话,走到一条小河边,倚天在一块岩石上坐下,秋枫无言地坐在他身旁。
一阵沉默后,倚天凝望着奔流的河水,首先开口: “如果我哭了,你会不会看不起我?”
“不会。”
倚天用尽全力地抱住“他”,头埋入他的肩颈,无声地哭泣。
过了好一会儿,倚天抬起头来,眼睛里犹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