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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凤囚凰-第98章

小说: 凤囚凰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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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计,下毒,杀人,这些对他是家常便饭的事,公主将私兵调来,也没办法阻挡他,可是就在他即将顺利脱身之际,天如月却忽然出现在他面前。

之后是再一次地挫败,这一次,为了防止他逃走,天如月给他喂下了一颗药,令他地身体衰竭,几乎连重一些的东西都拿不起来,甚至在他身上下了奇怪地禁制,令他不能远离公主府,更不能伤害山阴公主。

那奇怪的禁制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他不晓得,但是他尝试过,只要他有试图伤害山阴公主的念头,便会头疼欲裂,而倘若他离开建康城的地界,身体更会无可救药的衰竭。

这是天如月的目的,他让容止失去足以自傲的武力,让他不得不托庇活在山阴公主的羽翼之下,甚至连向公主报复都做不到,因为假如公主死了,他也会跟随着一并死去。

摧毁他的健康,剥夺他的自由,践踏他的尊严。

他想看着容止连憎恨的权力都被剥夺,痛苦不堪,最终让他走向绝望。

倘若换做别人,落到如此境地,只怕早就想到一死,又或者痛恨度日,但是容止却没有。

不是不痛苦的,容止比别人能擅长忍痛,但是并不代表他不会感受到痛苦,只不过这痛苦也在他的掌控之中,不会令之扩大蔓延,更不会影响他的心志。

他曾对桓远道“天地为炉,世间万物冥冥众生,谁不是在苦苦煎熬”,这并非空口白话,但是纵然是煎熬,也是一种经历,这世上有谁能永远不败?容止不是喜欢钻牛角尖的人,他赢得起,也输得起。

健康被摧毁,那又怎么样?

自由被剥夺,那又怎么样?

尊严被践踏,那又怎么样?

纵然经历了这些,容止的心志依然稳定如磐山岳,没有什么能撼动,没有什么能转移,纵然深陷泥泞之中,他也没有如天如月所希望的那样绝望或自暴自弃。

他有一颗强大的,凌驾于一切之上的心。

胜固欣然,败也从容。

天如月不仅摧毁了容止的健康,容止从前在南朝的部属,也被天如月拔起了十之七八,以至于容止不得不重新谋算。

为此,容止与山阴公主达成协议,在山阴公主愿意主动放他离开之前,他不会再考虑逃走的事情,他会在她身边一直陪伴着。以自身的臣服和退让为为条件,容止换来了在内苑的掌控权力,以此为根基,重新布置他的罗网。

这,便是其间内情和缘由。

他不能伤害山阴公主,甚至要设法保全她,不是不愿,而是不能,否则以容止的冷酷心性,又何至于对一个女子如此呵护?

他在公主府,一留便是这些年,之后,山阴公主消失,他遇上了楚玉。

楚玉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容止的回答,想知道答案的心也渐渐淡了,她想起来当初天如镜解救容止时,除了给他吃解药外,还让她躺在容止身边,接着一片蓝光同时笼罩住了他们,如今想来,应该是对容止的某些限制,让他有许多事情都不能做。

知不知道内情又怎么样呢?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楚玉心中自嘲的笑了笑,暗笑自己还是有点放不开,在雪地里站得太久,纵然身上穿得厚实,但是她还是开始觉得冷了,心说早死早超生,她盯着容止,一字一顿地问:“那么,最后一个问题吧。”

“容止,我喜欢你……那么,你有没有一点喜欢我?”其实从头到尾,她最想问容止的,也不过是这句话罢了。

她眼眸清正澄澈,毫不回避地望着他。

抛开矜持和疑虑,放弃所有的顾忌,从未有一刻如此坦诚,大大方方地说出自己的心意:“喂,我喜欢你,你是否喜欢我?”

这只是很简单的,很纯粹的,一个女孩子的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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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一十九章 若非长相守

怎么可能不喜欢他呢?这样一个少年。

他的外貌是她最偏爱的类型,既不如柳色墨香那样太过娇媚,也不似越捷飞那样刚毅英挺,那是一种很柔软很清新的秀美,只微微一笑,便能轻易卸下重重心房。

被外貌吸引,是最开始的事,最初只看到色相之美,可是相处的时候久了,便会发现他的那双眼眸,敛着惊心动魄的深不可测。

他沉吟的样子,他微笑的样子,他专注凝视一个人的时候,眼眸里仿佛带着能吸走魂魄的魔力。

初见时的怦然心动,相处时的宁和怡然,迷茫时看到他便会心中安定,胆怯时从他身上寻找勇气,交谈时会悄悄地欢欣,纵然是一开始她将他当作敌人的时候,也禁不住欣赏他的风仪气度,之后她从天如镜的只言片语中摸索当年的事,其实是有一点被自己误导了的,她潜意识里不希望他是敌人。

不管面临怎么样的险地,不管落入如何的困境,他总是那么的沉静从容,那份从容她很向往,亦或说是有一点点倾慕的情感。

还有,还有……楚玉在心里默默地找着理由,忽然间忍不住一笑:还能有什么理由呢?因为他是容止。

楚玉喜欢容止,非常喜欢。

“我喜欢你。”

“喂,我喜欢你。容止怔怔地看着楚玉,眼前女子的目光如水如天空,如世间一切澄澈明净的事物,那么的洗练真挚,心中便好像有什么要浅浅地浮了上来。但是容止的神情依旧是那么平和。他心中地无形之手微微翻转,又将那不知什么给压了下去,这个时候。他需要绝对的冷静。

他听见自己缓慢地道:“没有,一点都没有。”

“从前那些话。都是骗我的?”

“是地,都是骗人的。”他不会道歉,不祈求宽恕,所有作为,他一人承担。她若怀恨,可随时报复,他会等候。

纵然心中早就做好了准备,但是听到这话时,楚玉地还是忍不住难过了一下,就好像有人拿细小的针刺入她的心脏。

然后她闭上眼睛,十分洒脱的,如释重负地笑了笑:“多谢。”纵然难过,但是她还是得谢谢容止。帮助她斩断了最后一丝念头。

容止是不可能爱上任何人的,他太理智了,而爱却是一种非理性地情感。他总是那么缜密从容掌控着全局,又怎么会有为一个人怦然心动的时候?

倘若是因为容止仇恨着公主。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她还有翻盘的希望,可是偏偏都不是。他只是没有感情。

她起初喜欢上他是因为他的从容,可现今掐断这份喜欢也是因为他的太过从容。

楚玉的反应大出容止的预料之外,毕竟他最初是以假象误导了她,导致她的心系在他身上,这一点他不会否认,因此也做好了承担楚玉怨恨地准备,横竖憎恨着他的人不少,也不怕加上她一个。

但是她没有!

楚玉轻轻地叹了口气,转眸瞥向旁侧,被白雪覆盖的地面,远方边缘隆起平滑地弧度,那里是花错离开的方向,此时已经看不到那红色地影子。她和花错是不同地,花错性情激烈如火,知道自己遭到欺骗利用甚至背叛,原本深厚的情感便会化作滔天恨意,以最激烈地方式表现出来。

但是她不是,纵然伤心难过,她也不会愤怒喝骂,更不会诅咒对方如何,因为这除了痛快痛快嘴之外没什么用处。

楚玉看着辽阔的地平线,心底渐渐舒畅不少,暗想耽搁了这么久,也是该走的时候了,这时他却听见容止有些迟疑的声音:“你不恨我?”

为什么她的反应这样平静?为什么她眼眸底丝毫看不见恨意的阴霾?

楚玉看着他,很用心的凝视着他,过了好一会她才道:“容止,我不恨你。”

顿了顿,她微微一笑,笑容虽然难过,眼角却有十分洒脱明媚的味道:“我也不会报复你。”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带点抱怨地道:“我觉得我很倒霉,先是坐飞机死了,好不容易有个机会活过来,结果附身在一个糟糕公主身上,要替她解决一大堆烂帐,这个公主也没当多久,很快皇帝就被推翻了,然后,”她声音忽然放轻,轻得很温柔,“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却喜欢错了人。”

“可是容止,”楚玉微微扬起下巴,有一点倔强的看着他,“容止,你不要小瞧我,我喜欢上你,是我自己愿意,你做的那些事虽然不那么地道,但是想想你的处境,我也能理解。我既然继承了公主的身份,那么接手她的烂帐也没什么。”

不可否认,容止在发现她不是山阴公主却依旧占着公主的躯壳后,为了安全起见,偶尔撩拨那根暧昧的弦,比如念《凤求凰》,又比如说永远不离开,但是即便没有那些,她迟早也会喜欢上容止,只是早一步和晚一步的区别罢了。

她喜欢上他,并不是因为他为了她付出多少,爱情并不是商品,不是给予什么便能换回来的,她喜欢他,只是因为他是容止。

楚玉望着他,目光莹然字字清晰俐落:“喜欢上你,是我自愿,放弃回家的机会救你,也是我自愿,今天离开你,还是我自愿。”她眸光似水,却仿佛具有一种锋利强硬的力量,“我不乞求你什么,也绝不想用这些来交换什么,喜欢你是我一个人的事,离开你也是我一个人的事。”

“你不喜欢我,那么我便也不喜欢你好了,就这么简单。”

很清淡的语调,并不激烈,也不高昂。

她的声音原本偏向低柔,可是此时听起来,却仿佛坚硬的玉石清脆敲击,每一个声调都那么地决绝美丽。

好像被巨大的波浪冲击,容止只觉得微微晕眩。

是太阳太刺眼了吗?

不,是眼前这个女子,太耀眼了。

他可以看透很多人,可是直到现在他才发现,他竟然从来没有真正看透过楚玉。

他从来不知道,她竟然是这样的人。

坦然的说喜欢,坦然的说伤心,坦然的说承担,坦然的说着爱和放弃,那么的自由洒脱。

与山阴公主截然不同,与,他从前遇见的所有人都截然不同。

舍弃宝贵的东西,却并没有想过要换取什么,她有时候会做一些旁人看来很傻的事,但是谁都不晓得,她只是诚实而坚定地面对自己的心。

容止头一次发现,自己竟然会有如此震撼的时刻,即便是当初得知楚玉的真实身份,也不曾有过如此情形,他身体里仿佛有什么在冲撞着,又仿佛有什么在慢慢地碎裂。

他终究是错看了这个人,她与公主,是截然不同的。

说起来,其实公主与他有些相似,同是那种一旦付出什么便一定要索取回报的人,他们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目的,有条件的,可是楚玉不同。

这个女子,坚定,温柔,广阔,坦荡,拥有不可思议的明净晶莹,她的喜欢,也是如此磊落洒脱,一旦确定,喜欢便是喜欢了,倘若遭到拒绝,也绝不怨恨。

她的真挚从不痴缠,她的喜欢毫不计算,她的放手那么洒脱。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第五卷的卷名:此情应是长相守,你若无心我便休。

我想表述的这是爱的尊严。

二百二十章 无心我便休

她所坚持的,不是最高利益,不是什么有好处,就一定要去做什么,有的事情,明知道要损毁自己利益,但只要想做,便一定要去做。

也许在许多聪明人眼里,她简直笨到了极点,但是楚玉自己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的,假如每一件事都要用利益得失计算得清清楚楚,那么她便不是楚玉,而是容止了。

容止看着楚玉,陷入了长长的沉默。

她可以追随着他的脚步跳下悬崖,可以为了救他放弃与家人相聚的机会,但是这样几乎付出所有后,她却依然可以如此干净洒脱地,抽身而退。

放弃并不是一件那么简单的事,恋爱是一场赌博,有的人赢得满载而归,有的人输得一贫如洗,下的注越多,便越是不甘心一无所获,拿得起放得下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做到的事,这需要坚毅果决的心性,以及达观通透的大智慧。

容止以为楚玉会要求什么,并不是他将人性往糟糕处想,而是纯以常理推断,在倾注了那么多的情感之后,谁能真的毫无挂碍?

又不是每个人都能如他这般,以理性操控一切的。

感情不是算术题,二减一等于一,想要减去,便真的能干干脆脆的减掉。已经那么深厚的情感,要多少决然的魄力,才能彻彻底底地斩断?他无法感受,也估算不出来。

楚玉朝容止微微一笑,一直拿在手上的剑忽然抬了起来,朝自己的颈边切去。她这个动作毫无预警,之前也没有流露出任何要自尽的意思。可是现在做来,却仿佛毫不迟疑。

容止乍见她如此,猛地一惊。下意识想要上前阻止,但是他此时体力又复衰竭。才抬起脚,膝盖便忽然发软,单膝跪在地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楚玉将剑搭在颈边。

楚玉看着容止,眨眨眼。随即嘴角浮现一丝诡秘笑容,有些调侃地道:“你跪我做什么?免礼,平身吧。”一边说着,她一边散开发髻,让长发散落下来。

楚玉在刚来到这里不久时,嫌山阴公主这具身体的头发太长,曾经自己削过一次,几个月下来又长了一些,软软地从肩头垂落。她随意地抓起一缕头发,便横剑切过去。

青丝是情丝,她要断发断情。以表决心。

但是,片刻后。小小地意外发生了……

楚玉一手就着头发。一手握着剑用力切,来回拉锯。但锯了几个回合,楚玉发现自己高估了这柄剑的锋利程度,别说是杀人,就连杀几根头发都得费大气力,她锯了这么久,也才锯断十多根头发罢了。

会不会是抓起来的头发太大束了导致切不开?楚玉想了想,分出更细地一束发来,原本她一把抓下去,起码有数百根头发,可是分出来的这一小缕,算起来大约也就二三十根……

这回总能够切断了吧。

楚玉满意地想,剑一挥便斩下去,希望能达到一剑两断地效果

“啊!”剑锋还没接触到要断的那一缕头发,楚玉便感到头皮一痛,好像有谁用力扯住她一缕头发似的,仔细一看,却发现是刚才她将一小缕头发分出来时,不小心让剑萼处勾住旁边的发丝。楚玉的发髻梳得比较复杂,原本散开时便有些打结不顺,现在更是缠在一起,一下子竟解不开了。

她想要赶紧解开,可是偏偏勾住地那一缕头发在脑后,她想转过头去,那缕头发也会带着剑跟着转,忙乱之间,竟是弄不下来。

楚玉又是疼又是窘,她原本想在容止面前耍一把酷,表示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你不喜欢我我还不稀罕你呢,结果却没料到因为业务不熟练,闹出来这样的乌龙。

饶是容止原本心如铁石冰雪,看见楚玉这副模样,也不由得莞尔失笑,他调息片刻,重新站起来,走近道:“公主,我来帮你。”

楚玉被头发挂得偏过脸去,眼角余光瞥见一袭白影来到她身侧,随即感到一只手从她脑后环过,轻柔地扶上她的另一边额角,她身体僵硬一下,但很快便放松下来,任由容止作为。

容止握住楚玉执剑的手,微微侧转剑伸,略一用力切断被勾住的那一缕发,他随意地瞥向楚玉,却见方才在他面前发出铿锵有力宣言的女子,此刻满脸通红,半是因为疼痛,半是因为羞窘,她眼角闪着晶莹的水光,嘴唇紧紧抿着几乎发白,看上去却意外地可爱。

他知道她从来就不是豪杰,倘若是豪侠女子,有这等作为尚不奇怪,但是她不是,也正因为如此,她做出的那些事,才格外地令他震动。

容止眨了眨眼睛,忽然停下来动作,心口某个地方,好像非常微妙地柔软了一下,好像有什么狡猾的东西,从被坚硬外壳地裂缝里,悄然地钻了进去。

就宛如切下来的那一缕发丝轻柔地落入他宽大的袖口中。

好,好窘啊……楚玉泪汪汪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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