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蓑烟雨--初夏栀子花-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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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个是小熊、哪个是牛郎织女呀?根本看不出来嘛,乱七八糟的一大堆!”我有些泄气的小声嘟囔着,内心感到无比的挫败。枉我地理学得那么好,可连这些基本的星座都认不出。而他,一个不学无术的家伙,居然讲的头头是道!
“嘿嘿……所以说你笨嘛!”他无比得意的瞪了我一眼,仿佛从中找到了可以打击我的乐趣。“你看那边还有天蝎座,啊!对了,那边那群不太清楚的是射手座,是我的星座哦!”当他指着那群不太亮的星星这样说时,眼神是无比晶亮的。
“原来你是射手座的。”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是啊,你呢?”他好奇的看着我。
“我是5月22日生的,双子座。”
“怪不得……”他吹了声口哨。我极其讨厌他吹这样的口哨,因为带着轻佻之意。
“怪不得什么?”我不满的瞪了他一眼。
他看我一眼,没有回答,推着车往前走去。
“喂!你还没回答我呢!等等我……”我追着他而去,又追问了几次,他始终没有告诉我怪不得什么,于是这便成为我心里难解的谜之一。
三
母亲嫁过来以后,仍然坚持要工作,引起了老太太的极大不满。虽然我母亲的工作很平凡,也挣不了多少钱,但我理解母亲,因为那是唯一体现她存在、体现她价值的方式。可是恶毒的老太太却辞退了保姆李姐,让我母亲承担起全部的家务。
于是我母亲每天便忙得像个陀螺似的。早晨早早的起床做早餐,然后匆匆赶去上班。忙了一天,下午还要匆匆赶回来买菜做饭,饭后还要洗碗、拖地、洗衣服、打扫卫生……总之得忙到晚上9点左右,才得以坐下来休息。
我很心疼我母亲,可是我却毫无能力改变这一切,因为我根本就没有发言权。我只好尽可能早点完成作业,好帮着母亲做些力所能及的家务。
而母亲总是轻抚我的头,对我说:“初夏,你别管这些了。这些妈妈都能做,不需要你帮忙!你呢,就管好你的学习就可以了。记住妈妈常跟你说的话,只有好好学习才能出人头地,知道吗?”我再一次默默的点点头。
这句话我已经听了不知多少遍,只有好好学习才能出人头地,早已成为我的坚定不移的信念,深深的烙印在我心中。所以在学习上我从来没有松懈过,总是力争第一,这也是我母亲为我感到骄傲的地方。后来母亲再没让我插手家务,她说等我长大一点再说吧。
于是我将满腔恨意投注到罪魁祸首——老太太身上,当然我不会傻到让她看出来。说实话,我到现在还是有些怕她。每当她那像毒蜂的刺一般的眼神注视着我时,我就真的觉得自己像被刺扎了一下的疼。在她面前,我总是小心翼翼,怕说错话、怕做错事。倒不是因为怕她教训我,而是怕她因此责难我母亲、给我母亲更大的压力。我最讨厌、最怕的就是别人说我没有家教,因为那不是对我的伤害,而是对我母亲和去世的父亲的侮辱。
而老太太似乎也不怎么喜欢我,不知道是因为我达不到她那些苛刻的要求,还是因为她感觉得出我讨厌她。总之,我能避免跟她见面就尽量避免,不能避免时就尽量避免跟她说话,如果连说话也避免不了时,就尽量不要惹她生气,装出很乖的样子、事事顺着她。
但不知为什么,尽管我厌恶她,可是每当看到她疼惜刘之浩的那幅模样时,心里面还是酸酸的。说不出来到底是什么滋味,反正就是很讨厌看到刘之浩跟她耍赖的样子。
哼!都那么大的人了,还那样撒娇,真不害臊!每每我都是这样想,然后转过身去,装作没有看见。
不过说也奇怪,刘之浩好像也只对他奶奶亲近些。而对他父亲,则是漠视,能不见面就不见面、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就好像我对他奶奶一样。不过他父亲也忙得早出晚归,有时甚至几天不归家,所以也顾不上跟他说几句话。
他父亲似乎在做一些运输方面的生意,每天都回来的很晚,可是全家人还是必须等他回来以后再开饭,毕竟他是一家之主、是这个家的支柱嘛。没有他,哪里来的这么好的家境?没有他,刘之浩又哪里会有那么帅的车骑、那么多名牌的衣服穿?没有他,老太太又哪会有那么股囊囊的钱包天天出去打牌?没有她,我和母亲又哪里能摆脱以前拮据的生活,像今天这样丰衣足食?
所以,我还是感谢他的,至少在这方面。
不过,我还是很怕他。虽然我很少能见到他,而他也没有像老太太那般讨厌我。可是他那张如刀刻出来般的脸、他那双如毒蛇般冰冷的眼睛,本身就是一个可怕的存在!真不知道,我母亲当初为什么选择了他?这样一个人,天天睡在枕边,难道她不害怕吗?可能大人们跟我想的不太一样吧,毕竟我再早熟,也还是个孩子。
没过多久,我便能自己骑车上学了,那辆红色的女式车便归了我。这让我十分兴奋,因为我终于可以摆脱掉刘之浩的那种酷刑折磨了,也终于可以像梦想的那样在那条乡间小路上自由飞翔了。
自从我能自己骑车上学后,刘之浩便不再跟着我了,嫌我骑车骑得慢。他说我骑车就跟蜗牛爬似的,连他散步闲逛的速度都比不上。所以每次上学,虽然我们是一起出的门,可是还没骑到巷口,他便已冲得不见人影。以他的速度二十分钟就能冲到学校,而我却要将近四十分钟才行。可是我却并不羡慕他,因为我觉得安全最重要,而且慢慢骑还能欣赏沿路的风景,何乐而不为呢?
而我的好朋友尹燕莎,自从上次将他介绍给刘之浩,当场倍受打击之后,还好她只是沮丧了几天便又生龙活虎起来。原来是因为她找到了另一个受气包和开心果——一个老实木讷、对她予取予求的男生。
我万分同情那个叫张庭的男生,特别是燕莎对他大吼大叫、霸占他所有好玩的东西、用他的钱包去买零食请客、还有将值日卫生全都推给他做时,这种同情就会在我心里泛滥。
唉,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老实、儒弱、好欺负的男生呢?
不过,又或者他并不是好欺负,而只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呢?
嗯,我刚学会这个成语,用在这上面,似乎再恰当不过。
她和他的好戏每天都会在校园的每个角落里上演。这不,当我看到燕莎气势汹汹的冲进教室、冲到那个男生面前时,我就知道,好戏又开演了。
“张庭!”燕莎怒气冲冲的站到张庭面前,一声狮子大吼。
张庭从埋首的书间抬起头来,睁着一双细小的眼睛透过一层反光镜片,诧异的看着燕莎,好像还弄不清楚状况。
啪!
一个米老鼠钱夹被狠狠的摔在他的课桌上。那可怜的钱夹弹起一个优美的曲线落在张庭的身上。
“为什么钱包里没有钱?”燕莎大声质问着。
一听这话,我立刻觉得自己快昏倒了。敢情燕莎偷拿了别人的钱包去买东西,后来才发现钱包里没有钱,然后便气势汹汹的来找别人算帐?
燕莎气得一把抓住张庭的衣领,几乎快将他揪了起来。“你让我多丢脸你知道吗?我说好了请别人客的,结果到了小卖部才发现里面根本没有钱!说,钱到哪里去了?是不是被你藏起来了?”燕莎问的如此理直气壮,好像这钱夹本来就应该是她的,而那个将钱藏起来的张庭才是罪魁祸首。
“我、我没有把钱藏起来……”张庭讷讷的、呆呆的说道,好像被燕莎那仿佛要吃人的气势给吓懵了。
“那为什么没有钱?一定是被你藏起来了!你情愿藏起来,也不愿让我花,是不是?”燕莎继续瞪着眼厉声质问着。
我倒!这种话她也说得出口?别人当然情愿藏起来也不愿让你花啦!
“不、不是……”张庭结结巴巴的试图解释,又被燕莎一阵劈头盖脸的乱批。
终于张庭忍无可忍,站起来冲燕莎一声大吼:“我没有!”
这一声狮子吼,震得教室的同学一惊,都同时把目光投向他们二人。
性格儒弱的张庭也会这样吼人?大家像看怪物一样的看着他。
张庭似乎立刻又恢复成了那个软弱温吞的他,气势在那一吼之后立刻低沉下来。不过燕莎却没有立刻反扑,而是怔住了。她再也没有料到她的受气包会这样对她吼,那一刻她似乎被他吓到了。
难、难道这小子再也忍受不了,准备反抗了?
然而张庭似乎内疚的看了她一眼,然后低下头小声的说:“我没有藏什么钱……而是、而是这个月我妈停止了我所有的零花钱……”
“为什么?”燕莎似乎也才回过神来。
“因为、因为……上个月你将我钱包里的钱都花光了。我妈以为是我花的,十分生气,说我乱花钱、没节制、不懂得他们的辛苦……所以、所以停了我这个月的零花钱……”张庭说得很委屈、很无奈,就像个受委屈的小媳妇一样。
燕莎眨眨眼,有一刻的沉默。
我在旁边偷笑。这下冤枉别人了吧?还不快向人家道歉?
只见燕莎也低下头来,好像十分不好意思的样子。
我估计她也快道歉了。
然后她凑到张庭耳边悄悄道:“你、你没有告诉你妈是我花的吧?”
我再一次绝倒!这小妮子,一点悔过之心都没有!只惦记着被人家家长发现来找她算帐呀?
“没、没有……我没有说!”张庭立刻红了脸,语无伦次的表明着自己的清白。
唉!我服了他了!如果我是他,就会趁此机会好好教训一下这小妮子,至少也该吓唬、吓唬她!让她不敢再这么肆无忌惮的欺负他。
可是他……
唉——看来这小子是真的无药可救了!
“哈哈哈哈……那就好!”燕莎得意的拍手大笑,然后很哥们儿的一拍张庭的肩豪爽的笑道:“你呀,真够哥们儿的!以后我决定,把你当小弟,不再拿你当受气包了。不过既然是哥们儿,就应该有福同享、有钱同花,对不对?所以,你的钱就是我的钱,做大姐的花你的钱,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可怜的张庭几乎快要摇摇欲坠,然后像是下了很大决心般,狠命的一点头。
燕莎重重的、像擂鼓一样的连续拍了好几下他的后背,哈哈大笑道:“这才是哥们儿嘛!”
从此以后,张庭成了我和燕莎的小跟班,大部分时候我们三人都在一起。
很快的,期末来临,终于到了毕业考试的日子,虽然我知道我随便考考也能考上重点初中,但我还是认真尽力的去考,因为母亲教我凡事都应该认真去做,不论那是多么小的事情。
于是我一不小心便考了个全市第一,让我的班主任和校长十分高兴。在毕业典礼上,将我表扬又表彰,又是给我奖状又是给我大红花的。奖状还可以,可那戴在胸前的大红花实在是很傻,感觉那是幼儿园时戴的了。可是这是校长亲自替我戴上的,我不敢将它扯下来。于是我只好戴着它站在主席台上,看着台下那满满的人头,听着那如雷的掌声,心情十分复杂。
我就这样毕业了呀!就这样告别小学时代了呀!
我不是早就盼望着高年纪的学习生活吗?为什么反而有些失落和不舍呢?
我低头,看到了坐在前排被邀请来参加毕业典礼的我的母亲。她的鬓角已经开始有了一些白发,脸上有了些微的皱纹。她微笑的看着我,却又不住的擦着眼泪。
那一刻,她的神情、她的动作、她的身影……深深的烙印在我脑海,成为我一生的鲜明记忆。
不知何时,我已泪眼模糊。
我在心中发誓,妈妈,我一定会出人头地、让你扬眉吐气的!再也不要别人瞧不起我们母女!
转眼又是一年过去,日子似乎不是我想象中的那么难过。原因大部分要得力于那个老太太的离去。原来那老太太有四个子女,也就是那男人有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
这老太太倒挺懂得安享晚年的,刚好春、夏、秋、冬四季,每一个季节去一个子女家住。她有一子一女是在南方的S城市居住,所以她秋、冬两季便去他们那里过冬。而春季和夏季便回来这里,分别在男人和他弟弟家里渡过。所以一年中我只需忍受她三个月便可以了,此后她去她其他子女那里安享晚年,而我也不用在她面前如坐针毡、刻意伪装,可以舒坦的表现自我了。
可是,夏季来临,老太太又回来了。
我的心情也变得有些烦闷。
而比我更烦闷的是刘之浩那家伙,他已经到了初三毕业的时候了。可是他的成绩简直就是一塌糊涂,尤其是数学、语文和英语,从未及格过。像他这样的成绩要考上高中都很难,更别说重点高中了。而他父亲对他要求还挺高的,非要他读重点高中不可。尽管他从来不把学习当回事,说那是十分无聊的玩意,但我知道他内心的压力其实是很大的。
今天是难得的周末,我终于有时间可以好好的整理这些花了。我抱来了浇水壶和小花铲,准备给我的宝贝们多饮一些琼浆玉液,顺便再除除那些与它们争夺养分的杂草。
其实经过这一年,我早已从刘之浩那里学到了许多养花的知识。哪些喜阴、哪些喜阳、哪些喜水、哪些怕水、哪些需要尽心照料、哪些可以不用管它,怎样除草、怎样除虫、怎样上花肥……所有这些统统都是他教给我的。当他在花园里边做边教我时,我总是很惊叹且佩服他对于养花这方面的精通,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学到这么多的。
我常常骂他一无是处,可是后来想想也不尽然,至少他对于自然中的许多事物是很精通的。比如他很会养花;比如他会上山摘野果并知道哪些果子好吃、哪些果子不能吃;比如他很会抓鱼、一抓就是好多;还有他对于用弹弓打鸟也很在行、轻易不出手一出手十有八九都能中。另外他对于驯服猫狗之类的也挺有一手的,邻居家的那些大狗见到他简直比见到自家主人还欢快,呼哧、呼哧直摇着尾巴便扑上来舔。我在旁边看着就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立刻躲得远远的,生怕那些狗也扑过来同样的舔我,那样我会恶心死的。然而他却一点都不介意满脸被舔得湿漉漉的,反而很开心的和那些狗追逐嬉戏。
脏死了!我常常在心里这样骂他。
然而他和它们在一起玩时的开心表情,却让我深深迷恋。那一脸灿烂无邪的笑容、那激扬飞舞的发丝,以及树荫投在他脸上明暗不定的阴影,一切恍若在梦幻当中……
唉——我又走神了。
我拿起花铲开始给我最心爱的栀子花除草。虽然这个院子里有许多更名贵、更娇艳、更夺目的花朵,可我最喜欢的还是小巧莹润、洁白无暇的栀子花,怎么看都看不够、怎么闻也闻不够……
一到栀子花开的时候,每天我的房间里便会出现一个白色的小瓷盘,盘里盛着一点点清水,盘上满满的覆着一层全开或半开的洁白小花,我最爱的栀子花。它们肩挨着肩、密密匝匝的围成一个圆,就像是从白色小瓷盘里开出的花朵,又像是一盘满满的白色盛宴,吐露着幽幽芬芳,让我的房间始终充斥着这清新淡雅的香味。
至今犹记得我第一眼看到那盘满满的白色小花时的惊喜心情,然后整个心房便开始充斥着这种淡雅的香味和满满的快要溢出的甜蜜与幸福。
我知道是谁将这盘花放到我房里、而且还不时的更换新花的,因为这个家里除了他,没有人注意到原来我喜欢这不起眼的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