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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寒宫暖流-女子监狱纪事 作者:季仲-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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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黛一下子就来了精神,跳着叫着说:“去去去,干妈,你快带我去!”
  临走,我给小黛梳了梳头,又在小脸蛋上扑了点粉,在眉心间点了一粒观音痣。我牵着她的小手走出女监大院时,同事们都用羡慕的目光打量我,以为我是带着干女儿进城逛公园,没谁能想到这是一次可怕的劫持和逃窜。通过两道门卫的时候,哨兵给我敬礼,我不慌不忙,还的是标准的军礼,一丝不苟。所有这一切,我都做得从容不迫,只有带着小黛跳上北京吉普之后,我的动作才变得异常麻利。一踩油门,小车就在山区公路上飞了起来。

  任思嘉——
  下午一点十五分,我床头的电话铃声急促响起。我一抓起话筒,就听见赵监狱长的声音比铃声更加急促:“任思嘉吗?我命令你,立即召集你们三中队全体干警,带上武器到总部门口集合!”
  我从警一年八个月了,接到这样的紧急命令是头一次。我脑子里飞快闪过许多设想:这是军事演习?是追捕越狱逃犯?要粉碎一次罪犯暴动?这些问号像闪电一样在我脑中闪过,激发我进入亢奋的状态,以最快的速度把王莹、董雪、林红等从午睡中叫醒。三分钟后,我们已经穿上警服,佩上手枪,跑步到总部门口集合。
  这时,总部门口停着一辆十一座丰田警车,章彬彬和赵监狱长早站在车前等候。她们也是一身戎装,章彬彬腰间别着一把六四手枪,赵监狱长腰间的武装带上插着两把快慢机。半年前,我们新警官打靶的时候,曾听说过赵监狱长是有名的“双枪老太婆”,今天见她双枪在身,一脸肃杀,真有警中巾帼的威风。
  章彬彬喊了口令,把一个班的女警官整好队,给赵监狱长敬了个军礼,报告说:“报告监狱长,九名警官集合完毕,请你指示。”
  赵监狱长一挥手:“上车!出发!”
  我们飞快上了车,驾驶员一踩油门,车子就以一百多迈的速度疯跑起来。坐在车头的赵监狱长这才回过头来,对大家说:
  “同志们,我给大家摆摆情况:今天中午十二时,有人向章彬彬举报,这半年多来,第五大队长洪月娥利用职务之便,与兴隆鞋业公司生产科余科长互相勾结,玩弄多产少报的花招,每月都贪污偷盗运动鞋二三百双。章彬彬正要向总部报告,洪月娥发现自己的阴谋败露,居然劫持了章彬彬的女儿章黛驾车潜逃。据门卫报告,洪月娥是驾着一辆北京吉普,往北源方向逃跑的,我已经通知北源沿线的木材检查站和乡镇派出所,请他们协助堵截缉拿。我们的任务,第一是解救章黛,第二才是擒拿洪月娥。要千方百计保护孩子的安全,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开枪。”
  从听到洪月娥的名字起,我和女警官们都像五雷轰顶,全惊呆了。继而又听说洪月娥劫持了章黛,又都抽了口凉气。姐妹们都呆呆地瞅着章彬彬,我转过身去把她紧紧抱住,忍泪叫道:
  “章姐,章姐,这是怎么回事?”
  大家也都齐声惊呼:“章副,章副,洪月娥怎么会劫持自己的干女儿?”
  章彬彬脸上毫无表情,大声下令道:“别嚷嚷了,详细情况以后再说,都打起精神来,准备执行任务!”
  姐妹们不敢嘀咕了,沉默地坐着。王莹下意识按了按别在腰间的手枪,好些姐妹也跟着按了按别在腰间的手枪。我听见大家心里都响着一个声音:“章副,你放心!就是叫我们豁出命去,也要把你的女儿救回来!”是的,我从大家脸上的表情看出,姐妹们都有这个决心。我们不仅仅是去解救一般的人质,小章黛是“女儿国”里宠儿,是所有女警官心中的小天使呀!
  但我看见章彬彬脸上毫无表情。我知道,毫无表情就是最痛苦的表情。章黛,一个多聪明可爱的孩子,现在被一只发了疯的狼叼走了,做母亲的焦急和痛苦,可想而知!我悄悄伸手握住章姐的手,我的天,她的手冰凉冰凉,汗水涔涔。但是,她微微蹙起的眉毛下,直视前方的目光却沉静坚定。我觉得那目光像刚熄灭的钢水,虽然乌黑,却暗藏着能烧毁一切的火焰。显然,她在沉静中酝酿着一次殊死的拼杀。
  我们的警车超过一个又一个乡镇,穿过一个又一个木材检查站,都没有发现洪月娥那辆北京吉普。一直追到离北源市才三公里的一个检查站,才看到大路中央,拦截车辆的横杠平放下来,路面上打横停着一辆拖拉机,而横杠的右侧,一辆北京吉普斜着身子停在路边。它的一个后轮已经陷在水田里,失去平衡,像瘸着条腿的狼狗勉强地趴在那里。显然,洪月娥受到堵截,她想掉头夺路而逃又乱中出错,就把车子瘫在那里了。
  我们的警车离目标两百来米的时候,看见洪月娥从吉普车钻出来。她一手端着一支六四手枪,一手挟持着章黛。她挥舞着手枪朝检查站哨亭狂叫:“快,快!快给我把横杠升起!把路让开!
  我要开枪了!快!快!”
  我们的警车在离检查站五十米的地方戛然停下。赵监狱长命令:“下车!快!”
  我们—包括赵监狱长一共十名女警官—下了车。我们的跑步声把洪月娥惊觉了,她猛一转身,先把手枪对准我们,紧接着又把枪口对着章黛的小脑袋,一连声狂叫:“别过来,谁敢过来,我就毙了她!”
  我们站住了,像被钉子钉在地上。
  洪月娥又大声狂叫:“把枪放下,都把枪放下!快!再不放下,我就开枪了!”
  我看见几乎被洪月娥提离地面的章黛,小脸蛋儿被挤压得变了形,但还能轻声叫着:“妈妈!妈妈!”
  孩子的呼喊是比任何命令更加有力的命令。赵监狱长紧接着章黛的呼喊下达命令:“章彬彬,把枪放下,大家都把枪放下!”
  赵监狱长第一个放下两把快慢机。
  接着,章彬彬和我也放下了手枪。
  十名女警官的十一把手枪,放在被正午的烈日烧烤得发烫的路面上,闪烁着蓝幽幽的光芒。
  洪月娥嚷着:“闪开!都给我闪开!快!啊?不闪开?不闪开,我就毙了她!”
  赵监狱长无奈地朝女警官们丢了个眼色。女警官们无奈地朝公路两边退去。
  “闪开!闪开!”洪月娥狂叫着,开始慢慢向前走。我看见她的眼睛血红,真像一匹发疯的母狼。她挥舞着手枪,一个劲叫嚷:“闪开!闪开!”同时一步一步朝前挪动。
  我们很快看出她的意图,她想夺走那辆警车,然后逃之夭夭。但是,没有赵监狱长的命令,谁也不敢上去阻拦她。
  正午的酷日照在山区公路上,山谷的小盘地里几乎闷热得要燃烧爆炸了。我们,十名女警官谨慎地往路两旁退去,洪月娥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着。一步,两步一米,两米在她离那辆警车还有二三十米之遥,章彬彬倏地奔了过去,迎面挡住洪月娥。
  “来吧!你朝我开枪!”章彬彬拍着胸脯大声叫道。
  “闪开!闪开!你以为我不敢开枪!”我觉得洪月娥的枪口像死亡的鬼眼直盯着章彬彬的脑门。
  我的脑子一下子嗡嗡作响。我想起去年冬天一次军事训练,洪月娥在十八米开外,一边跑动一边点射,一家伙击中八颗鸡蛋。现在,只在一米多距离,击中章彬彬的脑袋还不是轻而易举?
  章彬彬平静地说:“你开枪吧,洪月娥!我宁愿去死,但是,请你不要伤害我的孩子!章黛是我的女儿,也是你的女儿,她叫我亲妈,叫你干妈!你应该还记得,小黛刚会说话的时候,叫我妈,叫你也叫妈!后来长大了,才慢慢改口叫你做干妈,你能忍心朝她开枪?”
  那只握枪的手慢慢垂下了。我觉得母狼一样的洪月娥在心灵的某一角落,也许还有一丝人性尚未泯灭,否则,她不会惧怕章彬彬那人情味十足的喊话。她几乎带着哭腔狂叫:“闭嘴!闭嘴!
  你给我闭嘴!”
  章彬彬继续说:“你害怕了,是不是?洪月娥呀,你只要有点人味儿,你就不该忘记,我小黛从小就把你当亲妈呀!她自小在你怀里打滚,在你跟前跳舞,在你耳边唱歌,一声一声叫你干妈叫得满女监的姐妹都嫉妒你你能忍心朝小黛开枪?”
  洪月娥慢慢低下头来:“你别说了,你别说了!”
  章彬彬的愤怒像火山一样喷发:“不!我要说!我要说!洪月娥!我跟你共事二十多年了,我哪件事情对不起你洪月娥?你打单身守寡,有个头疼脑热的,是谁给你送饭送水?是谁给你洗衣服折被褥?过年过节,你打光棍儿有多寂寞,年年我的小黛都到你家里,把你死拖硬拽地请到我们家来吃团圆饭呀!直到去年年终考核,大队有多少干警反对你,我还悄悄投了你一票,把本来应当属于我的晋级的机会给了你洪月娥呀洪月娥,你这忘恩负义的家伙!你有种,你朝我开枪!”
  我看见洪月娥听着听着,额上开始冒汗,目光渐渐散乱,枪口抖抖索索地慢慢低垂,但她仍像个机器人那么僵直地站着。章彬彬悄悄往前挪动一步,洪月娥马上惊醒过来,手腕那么优雅一抖,重新抬起枪口,红红的眼睛一大一小地眯起来,作更加精确瞄准的姿势。
  章彬彬冷静地说:“洪月娥,有种的,你开枪吧!”
  “哈哈!”洪月娥像夜猫子一样狞笑,“你以为我不敢!闪开!
  闪开!我真开枪了!”
  这时的洪月娥完全是个毫无理智的疯子,她只要把扳机那么轻轻一扣,章彬彬必死无疑。可章彬彬仍像钉子钉在那里,用肉眼盯着手枪钢铁的鬼眼,轻蔑地说:“好啊,你开枪!你开枪!”
  洪月娥手中的手枪又轻轻一抖:“好啊!你真想死,我就跟你一块儿死!听着,我叫一、二、三,再给你三秒钟。一、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赵监狱长一个箭步冲向公路中间,挺身把章彬彬挡住。说:“洪月娥,你朝我开枪!”
  接着,我、王莹、董雪、林红等都走到路中间,站成一排人墙,挡住赵监狱长和章彬彬,齐声说:“大队长,你朝我开枪!”
  洪月娥惊慌了,胆怯了,她仓皇四顾一下之后,把枪口移向自己的太阳穴。章彬彬眼快手疾,猛扑上去,“叭!”—惊天动地一声脆响,章黛应声昏倒在地,洪月娥却有如一具僵尸,兀自挺立着。
  洪月娥本想自毙,但那一颗子弹飞向了高空。因为章彬彬一个箭步冲上去,擎起洪月娥那只握枪的手,飞快下了她的枪,又从腰间掏出手铐,咔嚓一下,把洪月娥铐成个“童子拜观音”。任思嘉——
  如果说,洪月娥劫持儿童拒捕事件震惊了整个西源市;那么,第二天紧接着发生的杨罗亭杀妻外逃案,就震动了整个A省。此事在女警官们之间叽叽喳喳传开的时候,我还是将信将疑的。这怎么可能?杨罗亭待妻子那份殷勤体贴,我是亲眼目睹的。法院宣判后,杨罗亭借用老厅长的威名,搬来监管局好几个头头脑脑,亲自开车把梁佩芬送进女子监狱;后来,十天半月,杨罗亭总要来探一次监,给梁佩芬送来多少好吃的东西;再后来,又缠着章彬彬,死皮赖脸的要给梁佩芬办保外就医种种迹象都说明杨罗亭与梁佩芬是恩恩爱爱、相依为命的,他哪会亲手杀了梁佩芬?这里头肯定有一个难解之谜。
  然而,再过些天,事情就真相大白。
  西源市警方已把犯罪嫌疑人杨罗亭押解回西源市。原来杨罗亭谋杀梁佩芬后,即携带巨款外逃,省城警方接到举报后,一个电话打到西源市,这时杨罗亭家中果然人去楼空。于是西源市公安局立即派出十多个侦查组撒向全国。五天后,他们在广州白云机场的候机室,逮住了正要登机的杨罗亭和他的川妹子“小蜜”。
  杨被逮住后,还抱有最后的幻想,百般抵赖,死不承认犯罪事实。西源市公安局想到梁佩芬在我们女监蹲过监狱,我们与杨罗亭也有所接触,对他的心理弱点也许有所了解,就要求我们派人去参与对杨的审讯。这事本当由章彬彬亲自出马的,但因章黛在被洪月娥劫持时受了惊吓,精神错乱,住进了医院,她要照顾女儿,时刻不能离开病榻左右,这个任务便摊到我的头上。审讯杨案之前,西源市公安局林局长主持召开一个案情分析会。林局长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部队转业干部,显得相当精明干练。他说,梁佩芬是于9月29日晚上10时服下微量氰化钾而中毒身亡的。从种种迹象分析,杨罗亭是此案最大的犯罪嫌疑人:1.据了解,杨罗亭早与梁佩芬感情淡漠,在西源市养了个川妹子“小蜜”,梁佩芬保外就医回省城娘家养病后,杨极少回去探望,而且每次回去,都和梁佩芬吵得不可开交。2.杨在广州白云机场被捕时,从他身上搜出五张共计150万元港币和两张共计33万美元的存款单,储蓄银行都在香港,储户署名都是梁佩芬。3.据杨罗亭那个川妹子“小蜜”交代,早在半年前,杨就在她面前吹嘘,说他在香港有一大笔存款,待时机成熟,他就将带上她去国外过神仙日子。4.据梁佩芬的母亲和她们家的小保姆提供,杨每次去丈母娘家看望梁佩芬,都少不了要关起门来吵吵闹闹。她们还隐隐约约听到,两口子争吵时常常离不开一个“钱”字。5.也就是最重要的一点,法医经过尸检,发现梁佩芬死后体内有残留的氰化钾。根据以上五点,我们完全有理由怀疑,杨罗亭为了得到那笔巨款,而对早已嫌弃的妻子下了毒手。
  但是,十分遗憾,现场没有留下案犯的任何痕迹,而9月29日这一天,杨罗亭也的确在西源市参加市委扩大会议,说明他没有于当天亲自投毒的可能性。案犯到底是如何下手作案的,这就是我们久攻不下的审讯难点。
  听了林局长的分析,我心中的团团迷雾开始被轻风吹开:
  哦,杨罗亭那么急着要通过保外就医把梁佩芬弄出监狱去,原来是为了得到那笔巨款。但是,一个远在清源市的人,怎能杀死在省城的梁佩芬?
  接着,一个年轻的审讯员提审案犯。作为一个配角,我没有出现在审讯室现场。但是,我坐在离审讯室不远的小会议室的皮沙发上,面对一台29时大彩电,通过监视系统的转播,对审讯室里的一切了如指掌。
  审讯室只有五六个平方。室内除了一张审讯台和一张供罪犯落座的椅子,再没有其它摆设。审讯台和椅子都是用钢筋水泥浇铸的,和水泥地面入地生根地联在一起。这样的桌椅当然是出于对罪犯的一种防范。审讯室天花板的四角,有四盏二百瓦的白炽灯,对于那些特别冥顽不化的凶犯,在必要的时候,打开这些炽热强光的白炽灯,有时候能够摧毁他们坚如顽石的精神防线。
  儿,两名刑警把杨罗亭押了进来,让他在混凝土椅子上坐下。当他抬头面对审讯员的一瞬间,我看清了他的全貌。他仍然是西装革履,戴副金边眼镜,斯斯文文的。但是,我发现他明显地瘦了,老了,气色萎靡憔悴,头发几乎完全花白。如果他原来的满头黑发不是染的,那么,他就像伍员过昭关一样,一夜之间忽然白了头发。
  审讯员问道:“姓名?”
  “杨罗亭。”
  “籍贯?”
  “江西于都。”
  “年龄?”
  “44”
  岁。
  中国的审讯毫无例外都是这样开始的。我想,这也许是一种必要的验明证身的程序。
  进入实质性审问时,杨罗亭开始顶牛。他申辩说:“你们知道,我是市经委主任,工作非常忙,梁佩芬保外就医住在娘家,我一个月也难得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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