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路1945 作者:悠悠尘梦(腾讯2012-12-21完结)-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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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如果不是这个女孩，那么他便是毕生的遗憾。想到这，他感激地看着玛丽，半响低声道：“谢谢。”
玛丽见伊莲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便着急要到火车站赶火车。闻言，她摇摇头：“是我应该谢谢你。接下来要麻烦你照顾她了。”说罢又不放心地看了一眼迪克兰，毕竟如今躺在这里，是拜他所赐，又重复道：“不管你是否还爱她。伊莲是一个好女孩，就算你不喜欢她，也不要伤害她。”
她说这话的时候，迪克兰重新站了起来。他点头，庄严得像是宣誓：“不会的……我会照顾好她的。”
窗外落雨纷纷。光线微弱的白炽灯衬得一室凄凉。迪克兰沉默地半蹲在伊莲的衣柜前替她取换洗的衣服。
她送到医院时穿得长裙早已被鲜血染污了。之后便临时换上医院的病人服，但是那种衣服毕竟不如自己的衣裳穿起来舒坦。问过医生之后，迪克兰便用玛丽给他的钥匙进到这里来替伊莲取换洗的衣服。
第一次翻找女孩子的衣柜，他稍稍有些窘迫，手上的动作极其僵硬。他极快地找到几件换洗的衣裳，取出来用袋子装好。想了想，春天的下半夜总是格外寒冷，便取过一条毛毯，一齐装进袋子里。房间里还保持着伊莲自杀前的模样，如玛丽所言，她将一切都收拾得极好，所有东西都井然有序。迪克兰将手中的袋子放在□□，走到窗前的书桌前。窗户半开着，有风微微□□，夹杂着花香的味道。迪克兰一眼就看见整齐放在桌上的遗书。伊莲的遗书是用克莱尔文写的，吉莉所言不假……或许伊莲真的不会帕提亚文。但是这些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迪克兰拿起那几页遗书的时候，手是微微颤抖的。伊莲的字迹娟秀，遗书条理性极强，详细地交代了自己的身后事以及她现有的那一点钱财的归属。在遗书的最后，压着伊莲的存折。迪克兰打开，第一页用铅笔整齐地写了存折的密码。
一瞬间，迪克兰微微有些恍惚。他好像看见绝望的伊莲趴在桌前，一点一点慢慢交代着自己的后事。遗书的边缘……有一大片泪痕。
迪克兰想起玛丽走时对他说的话。他缓缓打开紧密着的抽屉。他在抽屉里找到伊莲新办的户口本、身份证，一张出境的申请，甚至是克莱尔大学的成绩单、录取通知书、免学费证明。伊莲所有的东西都仔仔细细地排列在里面。再往下，他看见伊莲的几张照片，照片里的伊莲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比现在更小，脸上全是稚嫩青葱，她对着镜头笑得很开心——她也有这样快乐的时候。伊莲买的帕提亚字典以及练习册都堆放在抽屉里。迪克兰一样样拿出来翻看，原本以为是学习克莱尔文的练习册，但仔细翻看了之后才讶然发现，这些是学习帕提亚文的练习册——伊莲竟然真的不会帕提亚文。
字典有些页面已经皱巴巴的了，看得出伊莲平日里经常翻看。里面的画像更是让迪克兰一阵心酸。
抽屉最下面是伊莲的画作。有些画的是风景，有些画的是家具，有些画的是玛丽，但画得最多的还是他。
画作有厚厚一叠。迪克兰拿在手里细细翻看着。突然迪克兰无意一瞄，看到某张画作背后写着的字体，突然愣住了。
迪克兰将这叠画翻到背面。在每一幅画的背面，伊莲果然用黑色油笔签上了名，并标注了绘画的日期。
HélèneBrown
秦伊莲
一瞬间，迪克兰的手指开始颤抖。他跌跌撞撞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手掌盖住眼睛。
窗外雨声依旧。一下下打在迪克兰心里。
他把脸埋在手掌里。他想起十年前的布兰登大战。那时候的他叫做沃尔夫，作为一名志愿兵参军入伍。在一次对克莱尔联邦的作战中，一枚炸弹在他身边爆炸。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是，他并没有死。一阵硝烟之后，他发现自己毫发无损地来到了另外一个地方——那就是二十一世纪，秦伊莲的家。
秦伊莲当时从巴黎留学完毕回国工作。她收留了这位不速之客，将多余的一间房间分给了他。
并且在后来，他们就相爱了。
迪克兰一直不愿意回想这段过去。那时候的他心知重新回来无望，已经准备永远在那一个陌生的时空和他心爱的女孩长相厮守。可是世事无常。
命运给他们开了一个大玩笑。在他们即将结婚的前夕，迪克兰阴错阳差地回到了属于他的时代。
就这样，他只能在梦里想起那个女孩。
后来战事结束，帝国战败。迪克兰退伍回家。他第一次看见了侄女吉莉。她长得实在太像二十一世纪的那个女孩，就连性格都有些相似。恍恍惚惚之间，迪克兰觉得吉莉就是上天派来的小天使。他不会爱上吉莉，因为他晓得，即使容貌一模一样，但是秦伊莲就是秦伊莲，任何人都没有办法代替。但是他会一辈子对这个侄女好，看着她幸福。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
☆、第三十章
迪克兰重新将那些画作拿起，仔仔细细地看那个签名。“秦伊莲”三个字伊莲写得工工整整。布兰登大陆上并没有中文这门语言。
也只有他的伊莲，才会将每一撇勾得十分用力。那是伊莲从小到大的习惯。
迪克兰突然就将这一切想通了。
在伊莲的那个时空中，英语和法语便是布兰登大陆上的南北克莱尔语。而帕提亚语，似乎是另外一个欧洲国家的语言。所幸他是会克莱尔语的，所以那时候在二十一世纪才可以和伊莲毫无障碍地交流。
但是在这里，一切又不同。
迪克兰不知道伊莲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她的相貌为什么会不同，而且还会有这么一个家世。
但是那确实就是伊莲。她一个人孤孤单单地来到这里，面对陌生的世界，陌生的语言，该有多么害怕啊！这种感觉他曾经有过，一辈子也忘怀不了。
雨噼噼啪啪地下着，落进泥土之中，溅起一朵两朵小小水花。
迪克兰回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清晨。下了一夜的雨终于停了，一缕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伊莲的病床前。
燕啭莺啼，飞花点翠，已是初春。
伊莲已经醒了过来。给她换输液瓶的护士正与她说着话。迪克兰听见护士说：“这么年轻，怎么要想不开呢？昨天晚上送你来的姑娘吓得都哭了，声音颤抖得厉害，一边哭一边大声叫人。后来又来了一个男人，在急救室外面团团转，一脸焦急——那应该是你男朋友吧？我看你男朋友怎么好像有点像阿道夫先生？”
伊莲坐在□□，静静地看着护士给她换输液瓶。又听到护士的话，长长的睫毛动了动。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绑着绷带的手，血已经止住了，但是还是有一些血迹染红了绷带。
突然她抬起头，看着护士问道：“那……送我来的那个女孩呢？”
说话期间，护士已经手脚麻利地换好输液瓶，拿着废瓶正准备离开，听到伊莲的问话，护士停了脚步，思索了片刻突然想了起来：“那个姑娘啊……她说她有急事要去林茨，见你没有生命危险后就离开了。”说话的时候护士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迪克兰，指了指迪克兰：“看，你男朋友来了。”
护士换药的期间，迪克兰便一直拎着东西静静站在门口。他不知道应该怎样面对伊莲。但是这一刻的沉默被护士打断，迪克兰朝病房里看进来，朝护士礼貌地点头致意：“谢谢。”
伊莲的目光也随之移到迪克兰身上。但她只是飞快地看了一眼，又低下头去，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迪克兰缓步走过去，将带来的东西放在床边。又想起春日寒冷，便先把带来的毛毯拿出来盖在伊莲膝上。这才开始弯下腰去收拾东西。
伊莲抿着嘴不说话，任由迪克兰将毛毯给自己盖上。又看着迪克兰将生活用品放进一旁的柜子里，心知这是玛丽临走时怕自己没人照顾，将钥匙给了迪克兰。她心里憋着气，不想再理会迪克兰，干脆重新躺下闭眼睡觉。
迪克兰将伊莲的东西收拾完，转身看伊莲的时候，发现伊莲已经重新躺下睡着了。迪克兰知道伊莲不想和他讲话才故意睡下的，但又怕她是因为不舒服才躺下，便拉过她的手，正要细细检查伤口，被伊莲用力一拉，伊莲的手缩了回去。同时他听见背对他的伊莲“哼”了一声，明显是不想理会他。
迪克兰极好性子地拉伊莲的手，一边耐心哄到：“来，把手给我看下去。可别是伤口有什么问题。”
伊莲把头埋进枕头里。听到迪克兰这么说，愈是不让他看她的伤口。她的声音闷闷的，有些疏离：“你来干什么？看我的笑话吗？”这样说着，伊莲的眼泪就差点掉了下来。她想迪克兰为什么要这样呢？要断的话，就干干脆脆。现在这样算什么？
迪克兰见伊莲坚持，便也不再勉强她。而是凑过去问：“你饿不饿？吃点东西好不好？”说罢便去打开带来的饭盒，顿时香溢四射。
“不饿。”伊莲更紧地抓紧了被子。她觉得每次面对迪克兰，她就有一种无力的感觉。她执拗地躺在那里不再说一句话。直到迪克兰用中文轻轻叫了她一声“伊莲”。
伊莲已经想不起有多久没有听见别人这样子唤她。她的背僵了僵，缓缓坐了起来，不可思议地看向迪克兰。这回她说的是中文。她问：“你怎么知道我叫伊莲？”
迪克兰站在床边，阳光撒在伊莲的脸上，像极了那个初见的清晨，那个二十一世纪的女孩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眼里透出无限笑意。可是如今，一切都已变得不同。
伊莲呆愣了许久，接着她试探地叫了一声“沃尔夫？”那是迪克兰在二十一世纪的名字。在看到迪克兰缓缓点头之后，伊莲更加不敢置信。她睁大眼睛看着迪克兰，迪克兰低下头，慢慢说：“对不起，我爱你，你能原谅我吗？”
伊莲愣愣地看了迪克兰许久，眼里的泪水越积越多，最后她奔溃地放声大哭。自从她来到这个异世界之后，她便一直拿捏着情绪过日子，即使再难过的事情，她也只是红着眼眶强忍着。可是当她知道迪克兰是沃尔夫的时候，她忍不住哭了。不为别的，而是因为那个人见过了她所有的喜怒哀乐，在他面前，她已经不需要再有所保留有所顾忌。
伊莲说你骗我。你从一开始就用了假名！
伊莲说你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我很想你。
伊莲说我找不到你，我爱上了别人，都快把你忘记了。
伊莲说你们为什么是同一个人？你连续伤害了我两次。
最后伊莲说，沃尔夫，我居然已经认不出你了。
伊莲坐在病□□愣愣地哭，一边哭一边说。哭到最后，她已经连哭泣都不利索，一双哭得通红的眼睛狠狠地看迪克兰，那目光里隐藏了太多的心事。她隐忍了太久，终于找到一个机会释放。窗外有清冷花香传来，伴着嘤嘤鸟语，外面的天空透蓝，是一个极好的天。迪克兰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步将近在咫尺的女孩拥入怀中。他的眼底也有太多的情绪，那些悔不当初的痛，失而复得的喜。他的头埋在她的脖颈处，声带哽咽。他说，伊莲，我以为我们再也没有机会相见。他说，伊莲我错了，那些话都不是真的。说到最后他的声音里带了一丝颤抖，他说我以为我会失去你。在最初相识的夜，他们曾经相对而坐，看着街上的风雪，慢慢地将自己的往事讲给对方听。这个世界有那么多的悲欢离合，却万万想不到他们所讲的是同样的一个故事。
此时，伊莲的脖颈处已是一片湿润。
☆、第三十一章
伊莲在医院呆了一个星期。住到第六天，迪克兰终于有事赶往林茨。伊莲便立刻办理了出院手续。
经过布兰登大战后，帝国虽然衰败，但医疗方面还是做得蛮不错的。伊莲本来担心一个星期的住院费会花掉不少钱，支付账单的时候才发现费用还不到她在照相馆半个月的工资。
手上的伤口虽然已经结疤，但还是缠着绷带，浓浓的药水味时不时地传来。
伊莲恢复得不错，脸色不似刚刚入院时那样苍白。在出院前伊莲向护士请了半天假，赶在下班时间之前到市政府提交了出境申请。她办完事情回来之后，便蹲在地上开始收拾行李。
迪克兰将所有东西都放得井然有序。伊莲收拾起来速度也快了许多。这时候有护士来查房，见她在收拾行李，便笑问了一句：“你男朋友呢？你今天出院怎么不来接你？”
伊莲蹲在地上，手上的动作没有因为这句话而减慢。她利索地将衣物打包好放在□□，站了起来，看向一直关心自己的护士，露了一个微笑：“那不是我男朋友。”她解释道。
“不是你男朋友？”护士自然不信。伊莲刚入院时生命垂危，迪克兰的焦急值班护士都看在眼里。伊莲住院的这两天他又一直忙前忙后，如果说他不是伊莲的男朋友，护士是怎么也不信的。
伊莲认真地点头：“嗯，他不是我男朋友。”二十一世纪的不告而别，那夜的争吵迪克兰都已经向她细细说明。她是知道的，迪克兰并不是不爱她。但这两天她想了很多，无论了二十一世纪的秦伊莲，还是现在的伊莲·布朗，都不适合迪克兰。她也逐渐慢慢想明白，其实这样子死了是不值得的。即使是没有迪克兰，她还是可以活下去的。人本来就是为自己而活。
护士的语气里有些唏嘘遗憾：“我看他很不错，气质上也有些像阿道夫先生。你要好好把握啊！”
伊莲闻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迪克兰的易容技术很好，除了那夜匆匆赶到医院之外，其余时间他都戴了假胡子，竟也没有被人认出。她又将一些杂物放进另一个袋里，她眼里似乎有了其他光彩，随口胡诌道：“那是我哥哥。”
“哎呀那是你哥哥啊！”未婚的小护士闻言，眼睛立刻闪闪发亮：“这么说我还是有机会的啦？”
弄巧成拙。伊莲在心里悄悄吐了一下舌头，继续胡诌到底：“我有嫂子的！我嫂子很漂亮很温柔的！”可是说到这的时候，伊莲自己反倒愣了愣。
她想，迪克兰现在是帝国的领袖。他不会永远也爱着自己的。他身边的好姑娘会有很多。
她四年后读书回来，应该可以见到他那温柔美丽的妻子吧？
心里漫过淡淡的苦涩，伊莲敛了敛笑容，继续收拾东西，可是手竟然控制不住有些颤抖起来。
伊莲心里有一些失落。那个人，是她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从二十一世纪的相濡以沫，到布兰登大陆的离合悲欢。她踉踉跄跄地跟着他的脚步走了那样多的路。遇上了，就是缘分。他们有两个时空的缘分，有那么多年的情分，却终究没办法相知至此，所以无法相守到老。
春日的阳光融融地落在窗沿，莺飞草长。一切是那样美好。
以前的她一直追逐着迪克兰，在她看来，无论是以前的秦伊莲，还是的她，沃尔夫或者迪克兰就是她的一切。同样是勇敢追逐爱的姑娘，但是却也因为失去爱而变得脆弱不堪，甚至没办法继续走下去。
所以现在她想要为自己而活。
护士见她手脚麻利地打包好行李准备出院，忍不住叮嘱了一句：“不要再做傻事了。你看你哥哥和朋友都多担心你啊！”
伊莲将床铺收拾得整整齐齐，提起大包小包地行李准备离开。听到护士的话，她停住脚步，点头称谢。她摇头说：“不会了。”她可以坦然地走过那些艰难的路，因为同事的挤兑而不得不干比别人更多的活，与父母对峙法庭，被同事污蔑，她有可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