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天下by 悠雨-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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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三日,薛昭还是没有出现。宣离尘心中猜疑更深,向旁人打听薛昭究竟身在何方,但最後还是没打听出任何结果。
终於到了第三天夜里,宣离尘做出最後的决定,他离开盛天门,摸索著向坟山走去。
因为根据他打听到的一点消息分析,自从薛昭上了坟山之後,就再也没有回过盛天门。如果盛天门中没人愿意告诉自己薛昭身在何方,那麽自己就到坟山附近去打听消息。那里一定有人见过薛昭,也一定有人愿意告诉自己薛昭到底干了些什麽。
※※※※※※※※※※※※
夜风寒彻入骨,山路积著薄雪,头顶不见星月之光。两旁微响不绝的草木,将环境衬托得更加阴森恐怖。
宣离尘一路走来,没有遇见半个人,也没有看见半个可以歇脚的地方。这麽大的一座坟山,难道连个守墓人都没有吗?
风渐渐强了,把宣离尘冻得缩紧身子。
头顶雪风飞旋,不知从什麽方向隐约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兽嗥。
就在宣离尘没有勇气再走下去之时,突然瞥见不远处什麽东西在缓缓移动。
宣离尘吓得浑身僵直,但仔细一看,才辨出那黑影不是鬼怪,而是一个裹著黑衣的人。
黑衣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如果不是地上积雪映出的微弱光线将黑影双腿照亮,宣离尘真的以为自己撞鬼了。
本想大声喊住那人,但四周恐怖的气氛却令宣离尘不敢开口。他疾步追上,谁知那黑影却顺著山路拐过一个急弯,一下不见身影。宣离尘生怕跟丢这个唯一的路人,根本顾不上害怕,快步追上前去,还喊道:「前面的,等一下!」
话音刚落,宣离尘就已追到黑影消失的那个拐弯处。
但出现在眼前的,只是一块巨大的砻石墓碑。
墓碑孤独立於雪风之中,根本不见刚才那个黑影。
宣离尘背脊陡然升起一股寒意,双腿不禁有些发软。他克服心中巨大的恐惧,向那墓碑走去。
碑是新刻的,上面每个字迹都很清晰。但碑上出现的每一个字,都深深刺痛宣离尘的双目。
「薛万谦。。。。。。」低声念石碑上最大的三字,宣离尘不知该喜该忧。他终於找到了薛万谦之墓,但薛昭不在这里,而且刚才还有一个神秘的黑影在这里消失。这究竟怎麽回事?
来不及细想,侧颈一股冰寒传来。
宣离尘不用回头,就已清楚看见紧紧贴住自己脖子的锐利剑锋。
他不敢轻举妄动,只用眼角向後瞥去。没有月光的帮助,他只看见一抹犹如夜色般深重的黑衣──持剑人就是刚刚消失於此的黑影。
黑影手腕一转,剑锋紧紧贴著宣离尘的脖子擦过,但却没有留下一点血痕。只听『唰』的一声,黑影就已收剑立於宣离尘身後,不可思议地问道:「你怎麽会在这里,宣离尘?」
话音落後,宣离尘才从声音辨出黑影的身份,更加不可思议地反问道:「渺儿?怎麽是你?」
「与你无关,你为什麽跟踪我?」渺儿用听不出是怒是惊的声音问道。
「我没有跟踪你。」宣离尘不知道该怎麽解释,但还好渺儿已经收回了剑,看来并不打算取自己性命。
两人在黑暗中对视,周围树丛传来几声奇怪的响动,但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只当那是风声。
片刻之後,宣离尘突然想起渺儿是薛昭的弟弟,恍然大悟问道:「是你来拜祭薛前辈的?」
渺儿先是一惊,随即恢复平静,脸色变冷,仿若蒙上一层冰霜,冷哼道:「我是来掘坟的。」
宣离尘自是不信,知道渺儿嘴硬,突然被人发现心底柔软的一面後,才不得不说出这些冷酷的话语来掩饰。如果他真来掘坟、宣泄心中的愤怒,就应该大张旗鼓,而不应该选在半夜,偷偷摸摸,还裹一身不易被人发现的黑衣。
「渺儿,」虽然曾经差点死在渺儿手里,但宣离尘始终找不到恨他的理由,相反还有些同情他的身世,「既然你对薛前辈还有父子之情,不如回盛天门吧。薛昭是你大哥,他会好好待你。」
「好好待我?」渺儿讥笑道,「我只记得当年他们是怎样把我和我娘赶出家门。薛昭不是好人。。。。。。他们薛家没有一个好人。。。。。。」
「渺儿。。。。。。」宣离尘知道他心中留有阴影,一时不知如何劝解,只用关切的目光望著他。
「宣离尘,今天的事情,你不要对任何人说。不然。。。。。。」渺儿从宣离尘身边擦过,眼神蓦然变得凶狠,冷眼瞪去,威胁道,「不要忘了风云寨是靠什麽闻名江湖。」
──是靠暗杀。
宣离尘心中明白,不再作声。
雪风犹如刀刃一般割在脸上,渺儿隐现杀意的眼神更令他如坠冰窟。
他明白自己已无法帮薛昭劝回渺儿,因为渺儿已经被薛家彻底伤透了心。如果想他回来,就只有薛昭亲自前去,诚心道歉。只有这样,或许才能换回渺儿的原谅。
但现在,宣离尘只有目送渺儿离开,直到看到那黑色的身影融入深沈的夜色。
突然,只听『啊──』的一声,寂静的夜空被一声刺耳的尖叫划破。
──是渺儿的声音。
宣离尘急忙追了过去,谁知刚拐过一个弯,就看见树丛中涌出无数火把,熊熊燃烧的火光把山路映得宛如白昼。
──这究竟怎麽回事?
宣离尘一时无法反应过来,呆呆立在原地。
他看见半空张开著一张巨大的绳网,网线之间的每一个结点之上,都闪烁这寒刃耀目的光芒。巨网之中,渺儿不停挣扎。但越是挣扎,网就缩得越紧,将他紧紧包缠在内──这是陷阱!
尖锐的刀刃在渺儿身上留下无数细小的伤痕,只眨眼间,渺儿那件黑色披风就已被网上钩刺撕成碎片,无论四肢还是肩膀,全都裸露在外。
不一会儿,他就已经全身见红,割伤无数,筋疲力尽倒在地上,已经无力抵抗。
四周火把围成的包围圈正在不停缩小,最後将渺儿缠在网中。
──天!为什麽会这样?
宣离尘不敢相信这短短瞬间他目睹的一切,那些人的目标真是渺儿吗?他们为什麽知道渺儿会来?又为什麽用这麽卑鄙的方法伏击他?
「渺儿。。。。。。」宣离尘轻呼一声,正想赶去,谁知刚迈出一步,手腕就被人从後方拉住。
回头一看,竟发现一个数日不见踪影的人,赫然出现在自己眼前。
「薛昭?。。。。。。」
认出来人的瞬间,宣离尘似乎明白了什麽,但似乎又什麽都不懂。
虽然宣离尘想见薛昭,但却绝对不愿在这样的情况下遇见到他。因为他的出现,似乎已向宣离尘说明一个真相──薛昭,正是这次事件的主谋。
「居然是你?」宣离尘冷笑,心口紧窒。
薛昭没有解释,只把宣离尘拉向相反的方向,「不要过去,离尘,跟我下山。」
「放开我!」宣离尘奋力甩开他,「你为什麽这样做?你不是说。。。。。。渺儿是你最重要的弟弟,你会保护他吗?但现在。。。。。。为什麽偏偏是你用这种卑鄙的方法伤害他?」
「因为如果不这样做,他就不会下山。」
「你就不能劝他下来?」
「不。。。。。。已经没有时间了。」
「没有时间?」宣离尘不懂薛昭的话,沈痛地望著他,觉得他又做了一件令自己失望的事。
薛昭似乎也明白宣离尘眼神中的责问,低声道:「这墓是假的,我爹没死,他很想见渺儿一面。如果不用这种方法,我无法带渺儿去他身边。」
「没死?」原来又是一个骗局,宣离尘心中不禁寒了半截,「但这样做。。。。。。渺儿更加不会原谅你们。」
「但我别无选择。」薛昭移开目光。
耳边隐约传来不远处渺儿闹骂的声音,因为顾及渺儿的身份,那些负责收网的门徒并不敢对渺儿怎样,只有人前来禀告薛昭说,渺儿已经落网,听候门主处置。
薛昭这才收敛起脸上的一抹无奈,重新换上冷酷的表情,向渺儿走去。
「薛昭,你放了他,现在还来得及。」宣离尘一把拉住他,做最後的劝说。
薛昭停下脚步,似乎也有些犹豫,但那抹踌躇很快消逝,他又变得坚决,「不,已经来不及了。我爹朝不虑夕,已经无法再等下去。」
说罢丢下宣离尘,向渺儿走去。
那围成里里外外几个圈的门徒们,见薛昭走来,不约而同给他让路。
渺儿还被困在网中,看见人群散开一条通路,疑惑地向那个方向望去。一望之下,认出薛昭,身体蓦然战栗,愤然道:「呵呵,薛昭,果然是你!你们薛家从来就只会用这种肮脏的手段!你想干什麽?你杀了我好了!」
薛昭还没开口,就被渺儿骂了个狗血淋头,但他不怒不火,只平静答道:「不是我们手段肮脏,而是你私闯墓地,被守墓人抓获而已。渺儿。。。。。。无论你对薛家有多恨,但既然你现在出现在这里,就是想见父亲一面吧?他还没死。。。。。。我带你去见他。」
「没死?」渺儿惊讶地睁大眼睛,恍然明白自己中计,惊愕之後很快发出一阵比痛哭还恐怖的大笑,「原来他这麽想见我,竟不惜诈死?但我不想见他,我来这里──只为捣毁他的坟墓!」
「渺儿。。。。。。」薛昭蹙眉,说不下去。
这时宣离尘也赶了过来,对渺儿道:「渺儿,为什麽你不肯给薛前辈一个机会?」
渺儿冷笑道:「十年前,我母亲身患重病,临死之前,她想听薛万谦叫我一声孩子,但我们却被赶出盛天门。。。。。。」痛苦的记忆令渺儿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想赶我走就赶,想我回来就回来。。。。。。我算什麽?。。。。。。他当我是一条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吗!」
说到最後,声音竟变成哽咽。渺儿别过了头,眼角似有泪光闪动。
「渺儿。。。。。。」宣离尘还想再劝,但却被薛昭拦住。
薛昭上前一步,态度强硬地对渺儿道:「无论你愿意与否,必须和我回一趟盛天门。因为。。。。。。这可能关系到你的真正身份。难道你不想知道,你到底是谁吗?」
渺儿不明白薛昭话中究竟隐藏何种深意,只讥讽道:「到底是谁?不过是一个狗崽子而已。」
「不,渺儿,也许你的身份更加尊贵。」
由於薛昭的表情非常郑重,令渺儿也不禁认真起来,不再用刚才那讽刺的口气对他说话,而是同样严肃的态度答道:「我不懂你说的话。」
「见过爹後,你自会明白。」
说罢薛昭挥了挥手,两名手下将渺儿从绳网中解救出来,但还是用铁镣铐住他的双手。
渺儿已经习惯被这样对待,自嘲道:「果然把我当狗吗?还要牵著去。」
薛昭有些尴尬地答道:「这是爹的吩咐,无论用什麽办法,必须把你带到他的面前。」
※※※※※※※※※※※※
一行人回到盛天门,顺著一条深不见底的地道,薛昭将渺儿带入一间密室,据说只剩下最後几口气的薛万谦,就在密室之内。
其余众人,包括宣离尘,都只能守在入口处,甚至连地道入口的台阶都不能下。
宣离尘回忆起薛昭在墓前对渺儿说的那几句话,什麽『你的身份更加尊贵,见过爹後你自会明白』,难道关於渺儿的身世。。。。。。还有什麽秘密?
过了一会儿,薛昭只身一人走了出来,他吩咐门徒守好地道,不准任何人进出。
这样,密室中就只留下薛万谦和渺儿两人,没人知道他们到底谈了些什麽。
混在门徒之中的宣离尘看见薛昭走出,立即迎了上去。
薛昭知道宣离尘有话要问,对他使了个眼色,两人向僻静的後院走去。
後院中满是积雪,光秃的树枝在风中战栗。时间已近黎明,一夜都未合眼的两人都显得有些疲惫,步伐很慢,似乎都藏有很重的心事。
宣离尘跟在薛昭身後两三步的位置,率先打破沈默道:「渺儿到底是谁?」
话音一落,薛昭停下脚步,但并未回头,背对宣离尘,稍作犹豫之後,答道:「他可能是云其国最後的皇族。」
「云其。。。。。。」下意识重复出这两个最不可思议的字,宣离尘想起裴子乔的苍劫剑。
据说那剑就是二十年前云其灭亡之时,大将裴恩隆带出的开启云其宝库的钥匙。但是渺儿。。。。。。怎麽会和云其国扯上关系,他不是薛万谦的骨肉吗?
薛昭道:「渺儿身份之所以尊贵,不是以父为贵,而是以母为贵。渺儿的母亲,并不只是婢女这麽简单。。。。。。在流落中原之前,她可能还是云其的公主。」
「怎麽可能?」宣离尘不禁怔住。
「可不可能,就要由爹判断了。」薛昭叹一声气道,「说来巧合,五年前娘遗失了一个玉镯,她怀疑是被下人偷去了,就下令到处搜查。结果却在渺儿母亲以前住过的房间中,搜出一袋珠宝。那袋珠宝经过鉴定之後,确定是云其皇室佩戴的珍品。而民间一直流传说,当年云其国还有一名公主躲过灾劫,逃到东都。所以父亲猜想,那名落难公主是否就是渺儿的娘。。。。。。」
「只凭一袋珠宝就能断定渺儿是云其之後吗?」宣离尘认为这太草率。
薛昭摇头道:「当然不能。因为也有可能是公主的婢女,偷了珠宝逃到东都。。。。。。但云其皇族血统特殊,据说他们身上都有某种胎记。所以爹才千方百计找到渺儿,想确定他的身份。」
「确定之後呢?」宣离尘的眼神突然变冷许多。
「确定之後。。。。。。」薛昭知道宣离尘在想什麽,但他并没有美化薛万谦的形象,照实道,「也许下一步就要夺取苍劫剑,寻找云其国的宝藏了吧?」
宣离尘听後果然发出一声轻笑,「原来薛万谦千方百计找寻渺儿,不是为了骨肉亲情,而是为了一个不知道存不存在的宝藏?」
薛昭无法反驳宣离尘话中隐含的诘责,沈默不语。
「薛昭,」宣离尘上前一步问道,「你知道渺儿是带著怎样的心情跟你回盛天门的吗?。。。。。。虽然他是被你用铁链铐回来的,但他的挣扎和反抗都只是表面而已,其实在他心中。。。。。。非常想见薛万谦。因为他以为薛万谦已经为十年前的所作所为感到後悔,以为他终於肯承认自己。。。。。。然而你们薛家就让他带著这样一点渺小的期待,去面对另一个可能再次将他彻底击溃的真相吗?」
这样太过残忍。
薛昭的声音也显得有些沈痛,缓缓道:「我无法反抗我的父亲。没错,就算他再贪婪、再自私,但他却是生我养我的亲爹。」
「你为了满足你爹的贪欲而不惜伤害其他人吗?」刚问出这句话,宣离尘就後悔了。因为他突然想到了他自己,五年前,自己不也同样为了父亲的贪念,而差点害死裴子乔吗?现在裴子乔恨他入骨,那麽渺儿。。。。。。他会不会也像裴子乔恨自己那样憎恨薛昭?
明明就是手足之亲,为什麽偏偏闹到这种地步?
薛昭依然没有半点回应,面对积雪沈默著。
宣离尘话已说尽,深吸几口气後,也不出声了。只用带著气恼,又带著同情的目光,盯著薛昭的背影。
然而这时,只听身後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门主!」随即响起一声急呼。
薛昭、宣离尘同时扭头,看见一名门徒气喘吁吁地向他们跑来,边跑还边喊道:「门主,大事不好。。。。。。老爷他、他。。。。。。他去了。」
「什麽?」薛昭脸色瞬间惨白,膝盖一软,差点跌倒,神色惊慌地低喃道,「爹他怎麽会。。。。。。」
薛万谦的心脏猝然停止跳动,当时密室之中只有薛万谦和渺儿两人,所以很多人都怀疑是渺儿下的毒手,但渺儿却没说一句话为自己辩驳。
但好在无论其他人如何怀疑,薛昭始终相信薛万谦死於疾病,而不是渺儿所为。
他将渺儿监禁在一间豪华的房间中,门外派了足足十人严密看守。但为了保险起见,他没有松开锁在渺儿手上的铁链。
薛万谦的丧事已经办过一次,所以这次他只有被秘密安葬。
那之後三日,渺儿没能踏出薛昭特意为他准备布置、并且严密看守的房间一步。
宣离尘每日定时来给渺儿送饭,每次看到渺儿坐在房间中发呆的样子,宣离尘都会不禁想起不久前被关在风云寨的自己。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