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脑-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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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的训练都是这样开始的:
“咣咣咣咣”一阵响,教官拎个棒子就进宿舍来了,一边挨个敲床,一边大吼:“都给我滚起来!你要是愿意就慢慢来!”
我向你保证,没有任何人“愿意”慢慢来,都跟电打了似的蹦起来,赶紧铺床叠被。
铺床标准不用详细描述了,估计同中国,或者任何国家的军队都差不多。我几乎从来就不盖被子,每天晚上都小心翼翼地躺在铺好的床上,不敢翻身,怕弄乱了整理起来浪费时间。
到后来也不是不敢翻身,而是太累,累得连翻身时所必须使用的体能都舍不得。每天晚上都呈“大”字形平躺在床上,很快就入睡。躺下时什么样起来还是什么样,很像僵尸。
铺好了床立刻去刷牙洗脸刮胡子,一共就那么六七个水池子,小小的洗手间里一下涌进上百人,都拿着牙刷牙膏拼命催前面人抓紧时间。
我本来是习惯用电动刮胡刀的,可是第一天就被收缴进了库房,估计是怕我们伤人或者自伤,只好买了个传统刀片。为了节省时间也不用刮胡膏,连水都不蘸,就那么干刮,每天脖子都刮得胡萝卜似的。
第一部分:人间地狱般的美国军训人间地狱般的美国军训(1)
四处打探早晨出操穿什么衣服。每天的出操服都是由连长临时决定的,取决于当天的气候状况。
比方说,温度低于摄氏零度时要穿秋衣秋裤,戴帽子手套;大约五度时不戴帽子手套;大约十度时穿秋衣和短裤;大约十五度时穿背心短裤。这个标准并不绝对,完全看连长的心情如何而酌情加减。
可以肯定的是,每天都会感觉到彻骨的寒冷,只有剧烈运动之后才会暖和起来。有一天外面下着冬雨,我穿着秋衣短裤冻得直哆嗦,在走廊里直跺脚取暖,被教官看见了。
教官问我:“你从哪里来?”
“纽约,教官。”
“纽约不比这里冷?你到纽约之前在哪里呢?”
“中国东北,教官。”
教官得意地觉得抓住了我什么:“那你怎么还会感觉冷?”
我不敢说话了,但是心里在嘀咕:“冷的时候我可没穿成这样。”
准时出操。先是十分钟的热身,包括全身各部分的旋转运动和伸展运动,确定所有关节和肌肉都清醒过来。
然后是二十分钟的肌肉锻炼,包括俯卧撑和仰卧起坐。这两个项目都是美国陆军的考核项目,其标准因年龄不同而稍有变化,以我当时二十岁的年龄,标准大约是两分钟内八十一个俯卧撑,八十二个仰卧起坐为满分。
之后是三十分钟左右的跑步,刚刚开始军训的第一个星期我们只能跑出不到三英里,但很快就习惯了这种运动,到结业的时候基本都能在三十六分钟之内跑四英里,而这只不过是最低的达标标准。体能达标时,跑步的标准是十二分钟跑完两英里(约3220米)为满分,恰好是专业足球运动员的考核标准。
最后是几分钟的降温伸展运动,不管天多冷,这时候也都会是已经大汗淋漓,除了裸露在外面的手依旧冻得通红,身体其他部分都暖融融的,出汗的感觉特别好。
整个早操持续一个小时。
第一部分:人间地狱般的美国军训人间地狱般的美国军训(2)
个人卫生时间。包括洗澡,擦鞋,整理内务,收拾柜子等等,总之是忙不完的事情。
军队的宿舍楼可能是老式建筑,只有一根冷水进水管,冲马桶是它,淋浴还是它,所以只要外面一冲马桶,冷水立刻会有瞬间降压,导致淋浴水管流出的全是热水,烫得大家都红光满面的。每天早晨听淋浴间里传出的惨叫也是我们的一大娱乐。
早餐时间。大家排着队,嚎着军歌,走到食堂门口,教官已经在门口等着了。然后就是一套例行的仪式。
教官问:“吃饭顺序是什么?”
每个班的班长就大声汇报:“吃饭顺序!教官,吃饭顺序!3…4…1…2!教官,3…4…1…2!”当然这个数字的顺序每顿饭都会改变,以示公平。
排在最前面的班就可以齐步走了,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必须停下来,每次只能进去五个人,因为负责登记的人和负责打饭的师傅忙不过来。
在门口排队的人就又开始唱军歌,等着里面站岗的人推开门,大声宣布:“再来五个!”
这五位就必须喊着:“立定!齐步走!向左转!”这些口号,亢奋地走进去。经常是最先进去的人都吃完了,后面排队的还饥肠碌碌地喊口号呢,要多变态有多变态。
开始一天的训练。头两个星期的训练项目都是进教室听讲座,具体内容记不太清楚了,无非是反种族歧视,反性别歧视,反性骚扰,军队对同性恋的态度,军人的七项价值观等等军规守则。这些讲座一般不会超过半小时,每次讲完大家都要飞快地冲出教室,列队开始做十分钟左右的体能训练,然后再灌下整整一壶水,再飞快地跑去用洗手间。
说起这个喝水,真是至今仍耿耿于怀。那时候必须随时带着满满一壶水,排好队,把水壶举在胸前,教官挨个拿过去摇晃一下,如果摇出声音,证明水壶不满,就要把它喝光,再灌满一壶,重新喝。等教官检查完毕,一声令下,大家就争先恐后地把那壶水强灌进肚子,然后把壶口向下举到脑袋上,如果能滴出水来就算不合格,必须重新来过。
每次都会有一个倒霉蛋最后喝完,这时候教官就会过来宣布:“水是非常重要的战略物资,是我们生存的基本保障,我们一定要派专人来保护全排的后备水资源,既然这位战友喝得慢,证明他珍惜水,爱护水,舍不得喝水,把水交给他是非常让大家放心的。”然后这个倒霉蛋就必须随身背着一个五加仑装的水桶跟大家一起行动,大约重35斤吧,直到下次喝水,抓到另外一个倒霉蛋为止。
每个小时都至少喝那么一壶水的后果可以想像,就是不到一个小时必须去一次洗手间,而且每次都感觉憋得再也忍受不住。我真是服了自己的排尿系统,膀胱每隔一小时松弛一次,然后就是漫长的等待,估计体内的毒素全给排出去了。我听说中国军人是要训练不喝水的,这可以理解,因为在战场上很有可能会面临缺水的状况。就是不能理解美国军队干吗非得把士兵都训练成水鳖。直到现在我喝起啤酒来都可以一口气喝一瓶,没有喉咙一样,直接倒进肚子。
军规法则的讲座全部结束之后,我们很快又开始了专业军事技能训练。这里面包括M…16步枪,防毒面具,手榴弹,克莱默地雷,M…60机枪,战地进攻的互相配合,战地救护,核子生物化学武器战争,野外生存训练,军容风纪,等等等等不一而足。我的强项是野外导航和步枪射击,看地图找路有什么难的?弱项是背诵战地急救的步骤和准则,那些医学名词对我而言一大半是生词。
第一部分:人间地狱般的美国军训人间地狱般的美国军训(3)
结束了连级集体训练,开始以排为单位的小范围训练。这段时间必须保证完成的是清理地板。地上铺的是耐磨塑料地砖,很廉价但是很经用,我们吃了晚饭就要回到宿舍开始无休无止的打扫工作。
地面洒上一层水,再倒上漂白粉和磨擦粉,然后用打磨机磨掉地面任何微小的污渍,机器磨不到的地方就趴下去用百洁布擦,总之军队最不缺的就是人力物力。
这样打磨了之后,地面上满是白花花的污水,大家就拿拖布来翻来覆去的拖个起码五遍,确保吸干所有的污渍。通常来讲,四五十人折腾三四个小时可以完成这个清洁工作。
在清洁的同时,教官会过来传授一些军事知识,比方说如何打包,怎样铺床,如何叠衣袜,怎样称呼上级军官等等,在这个过程中当然还要若干次地雷霆震怒,拉全排出去到操场上做俯卧撑。
全天训练项目正式结束。派发私人信件。这是我们每天最兴奋的时候,信件可以说是能支撑着完成训练的唯一精神支柱,能接到远方亲友的来信是至关重要的头等大事。我记得有一次赶上了节假日长周末,连续三天没有信件,之后那天我一下子收到十四封信,那种狂喜是言语难以表达的。
收到信当然还要回信,这时候整个宿舍都特别安静,大家都趴在地上写着什么,脸上的表情不一而足。
假如没什么信可回,现在就是仅有的洗衣服擦鞋时间了,洗衣机烘干机总是异常繁忙,起码四五个人同时在排队。
准时关灯。不到关灯时间是绝对不许上床的,哪怕坐在床上都不行,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关了灯并不意味着必须睡觉,你想多晚睡觉都可以,不睡觉也没人管。当然,这样的训练一天下来,大家都是迫不及待地倒头就睡。
这时候,夜间执勤站岗开始了。每小时两个人,主要工作是拿手电筒照明,给地板上蜡。刚刚不是已经把地面上所有的污渍都打磨干净了吗?好,现在就可以用一整夜的时间给这个干净的地面上蜡了。宿舍里面会一整夜响彻着上蜡机发出的“嗡嗡”声,也会整夜有手电筒晃来晃去,不过这不会打扰我的睡眠,累到那个地步,即使是在耳边开枪也不会吵醒我。
能吵醒我的是,总会有人推醒我,说:“嘿,再过五分钟就该你站岗了,赶快起来换衣服。”在睡梦当中被叫起来工作一小时,然后再接着睡一个或者几个小时,这感觉特别不好,不过我从来都会尽量利用这一小时,洗衣服,刮胡子,绝不浪费一分钟。
这样看来,理论上我们可以每天睡大约五到六个小时,实际上这个数字很难保证,因为总是有些事情是必须牺牲睡觉时间来完成的。比方说教官有可能在临睡觉之前拉大家去滚泥坑,弄得全身出操服都被泥水渗透。如果这是最后一件干净衣服,那就只好晚上不睡觉,排队洗衣服,否则第二天没法出早操。
我们就是这样熬着,艰难地过着每一天的每一分钟。
第一部分:人间地狱般的美国军训跳飞机多好玩啊(图)
到李堡的第一天晚上,我们接到通知,去会议室听关于空降兵的讲座。
刚找个位置坐下,就看见门口的教官“刷”地站得笔直,炸雷似的喊:“全体起立!”
毕竟是经历过八个星期的基本军训,我们整齐划一地轰然起立。我琢磨着,什么人能把教官吓成这样啊?
进来一个文质彬彬的上校,架着一副眼镜,脸上自然地微笑着跟我们点头打招呼。我哪见过上校啊,最多也就是基本军训时远远地看见过中校营长,感觉所有的高阶军官都在天上待着,偶尔派手下的士官们下凡来收拾我们一顿。
他自我介绍,声调平和而又有力:“我是李堡的指挥官,恭喜大家完成基本军训,欢迎你们来李堡继续深造。”
一句话没说完就把我感动够戗,两个月啦,总算听见一句人话!这两个月下来,从来都是被教官们呵斥来呵斥去,从来就没好好说过话,也从来没被当正常人看待过,教官称呼我们从来都是傻瓜笨蛋白痴神经病,时间长了真有点怀疑自己智商有问题。
我觉得这上校比瑞根还亲切,比瑞根还像自己人。瑞根毕竟是憋着要把我送进军队才和蔼可亲,眼前这上校绝对不可能有任何不可告人的目的!
他继续微笑着,不急不缓地说:“今天让大家来听讲座的目的,就是想介绍一下美国空降兵的情况,希望大家能踊跃报名,争取当一名合格的,光荣的,美国空降兵。”
我看看门口凶神恶刹的教官,再看看这慈眉善目的上校,一时有点糊涂。原来所有负责征兵的,负责推荐艰苦工作的,都唱红脸;所有负责教育新兵的都唱白脸,这中间反差巨大,一点过度都没有。
这个讲座是以一段大约半小时的录像片开始的,讲述空降兵学校的真实生活,以及空降兵部队的工作情况。我看着,偶尔激动一下,立刻又设身处地的恐惧一下,实在拿不准自己到底要怎么样。
身边的战友们也开始窃窃私语,上校继续微笑看着我们不说话,教官也就不过来制止我们未经许可擅自说话的小小过错。
第一部分:人间地狱般的美国军训一定是疯了
绝大部分人,尤其是女兵,说:“除非我疯了。”可也是,但凡有点头脑的,看看美国每年出兵海外的人数和次数,谁会来当美国兵呢?已经犯了一次错误还不够,还要靠敌人更近一点,甚至跳到敌人大后方去找死,这不是疯了是什么?
还有好几个战友,都是平常飞扬跋扈惯了的,开始小声的欢呼起来:“妈的,我爹以前当兵就报过名要当空降兵,可是没能毕业,我怎么着也得比他强啊。”
“就是,咱们当兵图的不就是刺激吗?空降部队好像比游乐场过山车还过瘾呢。”
讲座中间休息的时候,我在走廊里闲逛,满脑子晕晕乎乎想不清楚。说实话我胆子不大,也特别不愿吃苦,就想安全地混几年,拿到军队助学金,找个地方念书去。
让我去跳飞机?我图的是什么?是那每个月150块的津贴?这点钱还真没放进眼里。还是为了荣誉?骨子里从来我就反战,杀人能有什么荣誉。
这么想着,几乎就完全打消了报名的念头,心绪一下就平静下来,准备回宿舍洗洗睡了。可是内心深处总是有一个声音在狂热嘶吼:“我不甘心!”
看看周围的这些战友们,他们全部生在美国,在美国受的基础教育,无论是英文还是对美国文化的掌握,他们都已经把我远远地甩在了后面,而他们就是我这一生注定的竞争者啊。
他们都是高中毕业生,都是普通劳动人民家的孩子,不说是美国上流社会,肯定是美国的主流社会。所谓的成功,不就是让他们意识到我的存在,并且尊重我的存在吗?
不管是什么目标,只要这个目标是有价值的,他们中的某个人就会跳出来跟我竞争。才来美国三年,我已经输在起跑线上了,还要再退缩到什么时候呢?
想到这里,我镇静地走到前面去,在报名表上签下自己的名字。是种一了百了的心态,立刻就塌实了。
一个战友凑过来小声问:“你干吗报名啊?”
“好玩呗,”我若无其事地扫她一眼,说:“你不一起玩儿玩儿?”
第一部分:人间地狱般的美国军训传说中的黑帽子
美国陆军非常善于调动士兵的积极性,不是以钱来刺激,而是授予各种各样的荣誉,包括勋章,允许专业技能合格士兵穿戴与众不同的服饰等手段。比方说基本军训教官们都戴中世纪钢盔样式的大沿厚呢帽,空降兵戴红色贝雷帽,突击队员戴棕色贝雷帽等。跳伞学校的教官标准服饰是黑背心,黑色棒球帽,帽子正中是显赫的跳伞长标记,他们的绰号就是赫赫有名的“黑帽子”。
我在本宁堡跳伞学校的主教官是一个海军陆战队上士,他带领其他三名陆军上士组成了一个排的教导团体,负责我们将近一百人在今后三星期的跳伞训练。
假如说刚入伍时的基本军训教官们是新兵的榜样,这些黑帽子就是新兵成长为专业军人的楷模。他们普遍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