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天音--女皇神慧(下)-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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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崩地裂,电光火石。我的心灵剧烈的跳动,那个名字,就是我记忆最深处的吗? 他在我的身体上明显的僵硬了一瞬。难道他听见什么了吗?我并没有叫出来呀……我张开了眼睛,忐忑的打量着他。他和我抱得太紧,看不清楚他的脸。我只感觉他的肩膀和胸膛都是汗津津的,因此皮肤就更为光滑。但他咬住嘴唇,一点声音没有,空气都凝滞了。
他听到什么了吗?我极其尴尬,几乎如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慌张。我只是,只是习惯了那些记忆。我明明是知道,此夜我和谁在一起。我也很明白,我现在要的是鉴容!为了我自己,为了鉴容,我都快要哭了……
可是,很快,他微微抬起了身体,把手轻轻的滑到我脸上,捧住我的面孔。和刚刚全然不同的,他温柔的吻住了我的嘴唇,小心的扫过我的齿龈和舌头。长久的吻后,他的手掌抚弄着我的脖子下面的谷地,稍稍突出的锁骨。翻过我的身体,他顺着我背部的凹线,吮吸着。在柔情的安慰下,我开始放松了,呼吸开始加快,转身拉近他,感觉他那坚实的胸抵着我的柔软,修长的大腿岔开了我的腿。他的腿根处,青春的脉搏在跳动着,强力打击了我的脆弱。我们还是年轻,所以,无法克制。
这一次,我听凭自己彻底的沦陷,再一次,跟着他在情欲的花园里坠落。抓紧了他的背部,我一边发出为享乐所破碎的低吟,一边为自己不受控制的荡冶而哭泣。
渐渐的,我们一起漂浮了起来。那是门外的牡丹花海吗?无数的血红色,蓝紫色,浅粉色的花朵,在炫目的阳光下和着露水,竞相斗妍。冲击着我所有的感官。地平线的深处,掀起狂乱的风暴,卷着花瓣。在我的视线里面,妖艳的牡丹花,成了一个个带着金辉的色彩的圆点。一道银白色的彩虹下 ,我为花海迷途。我要追逐什么?怎么也记不起来了。我的身体,只有一种充实感和重量感。为此吸引,迷路的我,没有失望,寒冷,孤独,相反的,某一个顶点,我前所未有的满足,温暖,舒服。异香一片来自天上。风雨中的小舟,好像最终停泊了下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每一个手指,每一个关节才恢复了知觉。一丝不挂的我,睡在他的怀抱里,脸上发烫,耳膜还在余震。他和我又拥吻在一起,青年男女胸部的相触,温馨极了,甚至超过了刚才的狂欢。我确实累了,靠着他的胸膛,我安心的睡去。
醒来的时候,天还没亮。我抬起脸,就看见了鉴容的黑眼睛。我对他笑了笑:“你不睡吗?”因为带着慵懒与撒娇,这句话和帐子里的空气,一样的暧昧。
“我,舍不得……舍不得睡着。”他柔声说,眼睛如钻石,闪闪发光。我想,这是他激情前后的第一句话呢。
“阿福。”他唤我,如同孩提时代,那么亲热。余韵里,才展现出男人的深沉。光是这个呼唤,我就肯定,什么都是值得的。
我的眼睛,又开始潮湿,我应该叫他金鱼,我怎么可能忘记?但是,那样的欢好之后,这个称呼对我,倒有些……。我叫不出口来。我勾住他的脖子,叫他:“容。”我把脸贴近他的肩膀,戏谑似地咬了他一口。
他似乎在笑。
我的心里,涌出了奇特的酸楚:过去,我叫王览“览”,如今叫他“容”。可是,前半个夜晚的癫狂欢好中,有了某个不完美的细节。我是无心,对于那么骄傲的他,如果听见了,可能是永恒的遗憾。我询问他的眼睛,他的眼睛里面是恬淡的深切的幸福。回忆起第二次他的温存。他一定是没有听见的!是我多心了。
虽然这样想,我对着鉴容,还是有点内疚。只好把内疚隐藏在心底。我抚慰似的去琢鉴容的脖子。摸着他的脸颊,体会到他是那么的好。动情的感受,在我的脑髓里面漾溢。我很轻声的告诉他:“容,我的容,你真好。真的……很好。”他反复的用嘴唇摩擦着我的耳廓,对小孩子一样哄着我,动作甜蜜。
忽然,有什么晃动的声响。
我不禁想起来什么,挣脱他的怀抱,我半坐起来,脱口而出:“齐洁?”
门打开了,隔着薄如蝉翼的纱帐,我的女侍,窈窕的身影出现了:“陛下,奴婢在。”她垂着头,不用想也猜出了她的脸红。
明知道她什么都尽收眼底,鉴容和我,还是不约而同的用丝被遮盖着光裸的身躯。
她似乎十分害羞,低着头。嘴里说话,反而和平时一样镇定:“陛下,大人,还早呢,歇着吧。奴婢,在门外走廊里,伺候着。”
她欠了欠身,“吱呀”,关上了门。
鉴容露出了洁白的牙齿,笑着说:“她,昨晚在你后面吗?我……都没有看到。”
我回答:“是啊。她伴着我在书阁的。后来听到你吹笛,我跑来……几乎忘记了。”
鉴容伸出手掌,开玩笑的扭了一下我的鼻子,他带着爱怜的口气,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我的傻阿福,粗心呢……”
我也不管,齐洁知道了。那又怎么样?有了这个开头,以后,所有的人都会知道。我重新躺了下去:“让我睡吧,容……,希望我们,一直这样睡下去就好了。”
容只是长出了口气,什么都没有说。他把我抱在怀里,拍着我的肩膀。
这一次,我很快入睡,睡得很香。
我再次醒来,鉴容还是张开着眼睛。
“容。”我睡眼惺忪,对他微笑了。虽然不习惯他的目光,但我却坦然的接受他的气息。我在襁褓中就熟悉的气息。
他敛眉含笑,点了我的唇一下,语气却似在叹息:“你呀,为什么要醒过来?”
我不太了解他说什么。其实,昨夜我听到他的笛声开始,意识就一直是迷糊的,涣散的。好像是有些事情必须要我思考,但我就是放纵自己,不去理会。
我们默默的对视着,因为彼此的彻底拥有,我的眼里,他,焕然一新。
他搂着我,眼睛里面越发的晶莹。我想说些话,可他用手堵住我的嘴。此刻,我的每寸都属于他。他选择无声,我也就安静了。
良久。
门外,还是多出了一个急促的脚步。开始很快,突然,莽撞的停下。清晨的微风呢喃,我们听到了齐洁在小声说话,似乎在阻止。
来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只听到,齐洁惊讶的抽了一口气。
我和鉴容立刻交换了眼色。他的手在我腰间一用力,已经离开。是出什么事情了吗?我穿起衣服,拨开了帐子。
顿时,拂晓的亮色划破了欢情之暗夜。
六十四 干戈再起
在我打开门之前,我和鉴容不约而同的伸出了手。他和我十指紧扣,他的眼角洋溢着坚定的光芒。那种前所未有的,日出一般的明亮,超越肉体和灵魂,甚至分离出他的身体,独立而永恒,在我的天际熠熠生辉。
虽然鲜花盛开,但春晨的寒风仍然毫不留情。我任由风托起我的发丝和裙摆。总管陆凯跪在我的面前,他的手里,是一份系着火红色绳子的告急文书。
“陛下,来自边疆。”他说。虽然是个宦官,可这一次他说话特别有力。
我还没有看,已经明白了大半:北朝对我国开战了!赵静之离开的时候,南北开战不过是我脑海里面流星般的念头,现在,这个念头变成了现实。
我抢过那份文书,仔细的看了一遍。北朝军队已经封闭了边境。昨夜,四镇之一的寿阳府,首先受到攻击。如今双方相持,其他三府:护南府,山东府,定安府也面临攻击的威胁,只能以部分兵力援助。
“果然来了。”华鉴容说。他对我笑了一笑:“这一天还是来了。”
“去准备,朕马上要回宫城。”我对陆凯说。出了那么大的事情,我的语气反而很平静。连我自己都有些奇怪。
陆凯大声答应着跑开了。我自觉头发凌乱。此时已经天亮,我不能这样下山。我对齐洁说:“你来给我梳头。”
乘着齐洁给我梳头的功夫,我整理了一下心绪。与北朝开战,是最近几年我随时想到的局面。在各方面,我们都作了准备。好比一根弓弦,绷紧的时间过长,真的要射箭的时候,我已经失去了担心,焦虑,愤慨之类个人的情绪。留下的,只有一种莫名的兴奋。
梳头发,仿佛是一个漫长的仪式。我看着镜子中的年轻女子,重新变成头发一丝不乱的标致模样。这个女子,就是一个要和他人涿鹿天下的君王吗?不是怀疑,只是好笑。因为即使经历过那么多,我的骨子里面,仍然浸透着南朝人爱好风雅的温和气息。对于北帝的扩张和侵略,我自幼都没有概念。太平书阁昨晚上一定给我了最早的消息。可是,我当时正沉湎于花的迷梦中不能自拔。这一切发生在我的身心都为第二个春天唤醒的时候。多么讽刺而残酷的人生啊!
我再次走出屋子的时候,鉴容正面对着牡丹花丛,他的眉宇之间增添了凛然的气概。但他的嘴角,浮现着一丝伤感而轻蔑的笑容。他和我一样想法吗?
我走到他的身边,挨着他的肩膀。太阳升起,如同一轮白金,燃烧于云层之上。鉴容忽然抬起眼睛,拉住我的手。与我的视线相遇的时候,他的眸子,又闪过那道澄澈而激情的光。我顿时受到了鼓舞。
他的声音像是大地的深处一样:“智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阿福,我真的不算个智者,也没有那么览那么仁慈。但是,我,绝对不缺少勇气。”
我握紧他的手,笑了:“我,幸好我有你,只有你……”
事发仓促,但群臣的面色都还算安定。位于金殿,我环顾他们。文官中,王琪面无表情,凝神静气。蒋源颜色发红,目光炯炯。一干武将,尽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我忽然记起来一句话,和平时代是武将的悲哀。也许,战争才可以给他们一些契机。
“北朝背信弃义,率先侵犯南北边界。如今,进攻寿阳。不过是个试探。紧接着,他们全军压下,就是一场场硬仗。臣请陛下,以扬州将军庞颢为先锋,支援边塞。京城各将军,整装待发。”华鉴容说着,冷静的扫视着所有人。
“为什么非要庞颢为先锋呢?扬州,素来为京师卫戍。庞颢的职责,就是守卫京畿。虽然他善战,但京师的御林军中,也有不少可以匹敌的将领。太尉公年少气盛,可能就不太重视老将了吧?”王琪悠悠的说。
“那么,王大人以为何人合适?”华鉴容没有动怒,恳切地问。
王琪说:“我觉得,卫将军柳昙才可担此重任。”王琪说出来柳昙,群臣中立刻有人点头附和。
我思索着,柳昙与庞颢。一个年轻,一个年老,说起资历和经验。庞颢确实比不上柳昙。可是,柳昙上次跟随父皇北伐,不但无功。而且还因为对待俘虏过于严酷,而受到了暗地的谴责。柳昙,祖母为皇室郡主。所以,同我也有亲戚关系。大敌当前,群臣争议,是正常的。众所周知,王琪和柳昙说不上和睦,他的推荐也不算徇私。但庞颢就不同,谁都知道他是华鉴容的亲信。这前锋,关系重大,虽说危险,也可能抢到头功。我看了看鉴容,他的两道黑眉毛弯成了弓形,他——确实不便于马上驳斥王琪。
可他还是说话了:“王大人,正因为庞颢在扬州,手握扬州军队。平日里演练颇多,才要用他。他是年轻,作为先锋,青年的锐气也不算劣势。柳将军,责任也重很大,卫戍首都,并不容易。而且,上次的谋刺,说明首都乃至皇宫也并不安全。我掌管军事已经几年,其中的原委,也要清楚一些。”
王琪微微一笑:“所谓谋刺,目前已经知道,由禁军军人而起。太尉难辞其咎。战事当前,也可暂且不论。但年轻人有锐气,臣不敢苟同。难道,太尉忘记了长平之战?赵国舍弃老将廉颇,取了孺子赵括,如何?”
大人,今天的南北,并不是那时的秦赵。还未出师,就说起长平之战,不是很不吉利?大人乃饱学之士,自然也知道,庞颢决不是纸上谈兵之人。我,向来与庞颢交好。现在形式危急,庞颢也许并不是最合适的,但只有他,适合当个先锋。我举荐他,自然会负责。他若有罪,我也不会推诿。王大人,不必费心。”
我的心,磕碰了一下似的。王琪不再说话。我对他点了点头。说道:“那么就以庞颢为先锋,扬州,现有军二十万。准庞颢带一办。另一半,由偏将代理,协同张石峻大人卫戍。”
我和鉴容交换了目光,又继续说:“现在商谈对策过于匆忙。大家还可以想想。上书朕或者太尉都可以。从即日起,各州每五丁抽征发一人。百官俸禄减三分之一,朕的内用减去一半,充作军用。非常时期,上下一心,同仇敌忾,那么,破敌才会有望。”我的最后一句话加重了语气,也并不是特意说给哪个人听的。
散朝的时候,我看到鉴容对着王琪微微低头,让他先走过。鉴容的神态,相当的谦恭。
午膳的时候,我对鉴容叹道:“你何必把事情都揽到自己的头上?胜败,本来是普通事。你那么一说,我倒觉得太重了。”
鉴容正色说:“推荐有误。当然是要承担责任。我,怎么说都是臣子。庞颢此去,很有可能会小胜。但北朝的大军,恐怕接着就会来。那时候,庞颢一人,绝对无法应付。我们,必须压上全军和他们决战,拼个你死我活。无论胜负,都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我放下筷子:“这种战争,对百姓有什么意义呢?南北对峙那么些年了,就是为了征服天下的野心吧?他的父亲,要比他英明的多,也没有南伐。这几年,北帝滥杀无辜,荒淫失道。早就丧失人心。为什么,还要动武?杜延麟这样的人,也应该会劝谏吧。”
华鉴容忽然露出了奇怪的笑容,他自言自语,过了一会儿,回眸说:“那也不一定。北朝的事情,也许复杂的超乎我们的想象。现在你我如何揣测,都是没有意思的。结局,总会来。”
当夜幕再次降临的时候,我和他还在东宫议事。战争,有各种可能。鉴容也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他指着桌面的地图,严肃的对我说:“最后的防线,就是长江天险。自古以来,长江天险都被利用。当然,有些时候,由于内部的分歧,而降低了长江的威力。”他苦笑着把我搂到怀抱里:“我,也不算得人心。尚书令,始终与我为难。我都不记得是何时开始的了……。很多年前,我和览两人作诗,请他去评判。那时候,我一个活泼的少年,都很是羡慕他的清闲雅致。真没有想到,彼此有今天。变化的,是人的心。也不能光怪他,我,也是身不由己的一个呢。”
我靠着他:“容,对我的心是不变的,对吗?”
他没有回话,手指不断的抚摸着我的脸蛋。叹了口气,说:“嗯。但我遇上你,就犯傻。也许有一天,连你也会恨我有这样一颗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