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妻不贤+番外 作者:程白(晋江金牌推荐vip2014.8.5完结)-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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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
白秀蘭一夜没睡,嗓音有些哑。“醒了就好。”
顾钊看着白秀蘭很长时间,白秀蘭没见过哪个生病的人眸子有他这么亮,看透人心一般,一点都不像重伤快死的人。
顾钊看了白秀蘭很长时间,然后嘴唇阖动,没有发出声音。
“水……”
“你稍等。”
白秀蘭匆匆下楼调了蜂蜜水端上来,她琢磨了一夜,还是不能让顾钊死。他要是死了,自己作为一个寡妇,在这个乱世,想要安稳,实在困难。
用着勺子小心翼翼的喂顾钊喝了点水,他终于能发出声音来。粗粝的指腹突然按住白秀蘭的手,目光沉沉看着她,默了一会儿,开口。
“让徐德成来。”
白秀蘭看了他一眼,才站起来,放下碗勺,恭恭敬敬说道。
“督军,那我出去了。”
她实则困极,如今也是强撑着罢了。
别说顾钊会不会嫌弃自己伺候的不好,她是真伺候不下去了,再待一会儿就要倒下。很想去客房补觉,躺进软绵绵的被子里沉沉睡过去。可如今天已大亮,一会儿还要去给顾家两老请安吃早餐去,此刻最要紧的是下楼洗漱让下人给换衣裳。
“回去休息。”
快要走出房间,突然身后顾钊开口,声音沙哑粗糙。
白秀蘭转身,看着他的眼睛,眸子深邃漆黑,没什么情绪。
“一夜没睡?”
白秀蘭看他半天,说道:“还要去给爹娘请安。”
顾钊伤重,说话实在费力,好半天才喘出下一句。“差丫鬟,去说一声,省了。”
躺着说话不腰疼,新婚第二日,她不去请安,公婆怎么看?
可是对着顾钊,她还是点了点头。
“我知道,其实也不是很困。”
出了房门就看到守在门口的徐德成,白秀蘭转告了顾钊的吩咐,快快下楼去洗漱。
丫鬟化妆的时候,白秀蘭特地吩咐粉扑厚点,熊猫眼实在难看。换上简单的盘扣长裙,还没出门,徐德成小跑着上前。
“夫人。”
他动作标准的敬礼。
“督军请你去一趟卧室。”
白秀蘭回头,挑眉。
“有事?”
“不知。”
好吧,这个答案真是干净利索明了。
白秀蘭又去一趟卧室,药味很重,她去拉开窗帘,又开了窗户,凉风吹进来为屋子里添了些许生机。
“督军。”
做完这一切,她才走到床前。
“不困?”
他问了这么一句,白秀蘭还没想好怎么回答,他就换了话题。
“韩少帅来府上闹事?”
“嗯,亏得叶先生来的及时。”这事顾钊应当是知道,可为什么要再问自己一遍呢?白秀蘭刚才困的有些迷瞪的脑袋一瞬间清明了。
“叶崇。”
白秀蘭抬眼看过去,叶崇果然不是顾钊派来。
叶崇,这个名字?她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叶崇?叶崇!百年后出现在历史书上的人物,原来是他,白秀蘭扬了眉,他那个花花公子模样那里像是伟人了?
“怎么?”
顾钊又问了一句,白秀蘭这才看过去。
“昨日凶险,现在仍心有余悸。”
顾钊看着白秀蘭很长时间,白秀蘭平平淡淡的和他对视,并没有躲闪。顾钊忽然就弯唇笑了下,他开口,音调缓慢沉哑:“我的夫人。”
“听说,你胆子大的很。”
第二十七章
白秀蘭表情沉了下;抬眸看着顾钊。
“情势所逼。”
她轻轻笑了起来。
“在死面前,搁谁都能大起胆子拼一把。”
顾钊看着白秀蘭片刻。“夫人爱赌?”
白秀蘭抬手帮他掖了被角;屋子里温度渐渐低了下去,温颜道。
“并不是爱。”顿了顿;她微微低头;笑道:“局势所迫,督军。”
声音很轻很淡,仿佛随时都能被风吹散;甚至带着点幽怨的凄楚来。顾钊看着她,眉头紧蹙,越来越觉得白秀蘭这个人难以看透。
她到底是谁的人?
“夫人养在深闺,却枪法精湛,处事不惊,夫人着实令人惊喜。”
冒险为他护家中安稳,到底还是逃不过被怀疑。
白秀蘭抬头看向顾钊,眸光清澈。“谢谢督军夸赞。”
顾钊忽的笑了,他虽然身体虚弱,可锐利气势丝毫不减。五官轮廓深邃,黑眸似刃,眉梢锐利,看着白秀蘭的眼睛。声音沉稳,带着微微的粗粝,平淡和蔼。
“夫人当真有趣。”
顾钊眸光渐渐冷了下去,似刀锋剐过。
“如今局势夫人知晓多少?”
白秀蘭垂手乖巧立于床前。
“督军保重身体,才是此时关键。”
顾钊看了她一眼,眉头微蹙。
“说说看。”
白秀蘭抿了抿唇,并不想对这件事发表意见。
“秀蘭一介女流,并不懂局势。”
她这拒绝的态度明显,顾钊闭上了眼,表情不悦。
“希望你是真的不懂。”
后面的话他没再说下去,沉声道:“出去吧。”
白秀蘭突然很不想再走近顾钊一步,她转身出了卧室。
顾钊还在试探自己吗?
可真有意思!
婚后三日回门,这又是一件大事。顾钊如今的身体,决计不能出门,白秀蘭又在想,顾夫人会用什么手段搪塞?大清早,白秀蘭就被丫鬟叫醒,她如今睡在客房,顾钊也是同意。
打开窗户,寒风卷起窗帘,流苏在空中飞舞。白秀蘭立于窗前,往下眺望。
官邸地势过高,她能看到遥远处郁郁葱葱的树木。
春节一过,冬季越行越远。
“夫人?”
身后丫鬟叫道。
“嗯?”白秀蘭回头看过去,她穿着一件淡粉色旗袍,丫鬟拿来白色的风衣外套。
“老夫人差人过来,请您去一趟。”
白秀蘭点头。
“这就过去。”
督军府的汽车浩浩荡荡朝着白家而去,后面跟着两队人马快速跑起来。督军夫人的回门实在威风,汽车的马达声在徽州响起,所有人都知道,这是督军夫人。
车子行驶白家门前,白秀蘭就看到站在门口的陈氏,王烈打开车门,她才下车。
“娘。”
她叫了一声,朝前走去。
陈氏突然就抹起了泪。
“秀蘭。”
白家等候的人,只见白秀蘭下车却不见督军,均是互相观望。
“姑……督军呢?”
陈氏拉了白秀蘭一下,白秀蘭笑笑,依旧委婉。
“军队里面事情多,他脱不开身。”
白秀蘭看到跟在陈氏身后的两位弟弟,然后她的视线就毫无征兆的撞上了白之卿。
白之卿穿着淡灰色西装,面如冠玉,依旧翩翩公子。
“大哥。”
白秀蘭叫了一声,白之卿上前一步跟在陈氏和白秀蘭身后。
“过的好吗?”
怎么说呢?算好吧!
白秀蘭点了点头。“嗯。”
白之卿知晓其中一些事情,白秀蘭就是委屈也断不会言语。一群人热热闹闹的往里面走,突然外面一声怒喝,然后一个人影直扑陈氏。白秀蘭眼疾手快,拉着陈氏一个转身,白之卿已经迎身挡了上去。
“杀千刀的狠心贼!你们不得好死!”
尖锐的声音异常刺耳,如此熟悉。
白秀蘭定睛一看,顿时就想笑了。
沈氏状似癫疯,目呲欲裂,表情十分恐怖森然。“你们害死了启峰,陈氏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她一扑之下没抓到陈氏,立刻嘶嚎道。“都来看看,这一家子办的龌龊事!夺人钱财,还谋了性命,躲在这徽州悠然自在,你们睡得着觉吗?没有厉鬼来找你!”
本来督军夫人回门,围观的人都多,这突然出现的女人一吆喝,看热闹谁嫌多?都围了上来,指指点点。
“那来的疯子,把她拉出去!”
白之卿突然变了脸色,白秀蘭感觉到握着自己手的陈氏在微微发抖,她眼睛直直看着地上被护院拉着依旧不走,死赖在地上撒泼打滚的女人。
好长时间后,她声音有些发颤。
“那是你二婶?”
白秀蘭反握住她的手,沉声道。
“娘,你看差了,二叔一家如今在临城。”
短短一段时间没见,沈氏变化颇大,陈氏心有余悸。怎么都压抑不住内心的惊恐,怎么会变化那么多?那个疯女人一点都不像沈氏,她到底是经历了什么?
“快拉她出去!”
白秀蘭突然扬声说道,随即又吩咐下人。
“也不知道是那来的花子,也是可怜人,快拿些钱财给她,让买顿吃的。”
“你们一家子恶鬼!你们不得好死!”
沈氏歇斯底里的喊着,四五个男人上去才彻底按住了她。
白秀蘭不同情沈氏,不管她如今是死是活,都和自己没关系。她是自己作的,陈氏离开白家的时候,可是一毛钱没拿!白启峰狠毒,几乎要了她们的命。
以德报怨?哼!谁爱报谁抱,白秀蘭是睚眦必报!
喊声渐渐小了,白秀蘭搀扶着陈氏往里面走。
“秀蘭——”
陈氏欲言又止,她很担心,临城发生了什么事?老太太不知道怎么样了?是死是活?刚刚沈氏喊的话是什么意思?白启峰怎么了?
白秀蘭捏了下她的手。“娘,无论是什么事,都和你无关,记住了。”
一个穿着黄衫的少女突然拨开人群,噗通一声跪在白家门前,表情凄然,泫泣欲滴。她如今早没有了大家闺秀的模样,穿着粗布衣衫,原本的卷发如今也是废了。
“大伯母,姐姐,大哥,你们为什么要赶我娘走?你们不认得我们了吗?我是秀珠呀!”她砰砰砰的磕头,哭声逐渐大了起来。“我爹死了,我娘疯了,我们走投无路……”
第二十八章
肃穆正厅,白秀蘭坐在陈氏身边;她冷冷看着白秀珠的表演;可能在陈氏眼中白秀珠是可怜又让人心疼的女孩。可白秀蘭活了这么多年,对于白秀珠如此拙劣的演技;只想冷笑。
“大伯母,秀珠知道你善良;求求你给我们一口饭吃吧……我愿意给你干活;做工,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说着白秀珠哇的一声哭了;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美眸滴落;跪在地上爬过去抱住陈氏的腿。“求求大伯母,救救我们,我会报答你……”
陈氏到底还是心软了;白秀蘭都没拦住,她连忙去拉跪在地上磕头的白秀珠。
“秀珠,快起来。”
“求大伯母……”白秀珠依旧不起,一张脸上满是泪。“如若大伯母不答应,我……我只能带着娘去投湖自尽,我们走投无路了……”
陈氏看着白秀珠可怜,心肠一软。“好——”
好字刚出口,白秀蘭眉头微蹙,开口打断了陈氏的话:“大伯母?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好像没什么关系。”她站了起来,眸光扫过白秀珠。“当初离开白家的时候,二叔怎么说?娘,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陈氏握着白秀珠的手就那么僵在空中。“这……”
当初大房可是被赶出白家老宅,白启峰当初把事儿办的有多绝,谁不知道?怎么一转眼,陈氏就好了伤疤忘了疼?陈氏性格使然,心肠软,可是白秀蘭再不为娘家计算,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大伯母。”白秀珠仰起脸,漂亮的眸子里蓄满了泪,声音压得很低,婉转凄然。“不要赶我走……之前种种是我爹的错,如今他也得了报应……求你……”
好人有没有好报,白秀蘭不知道,她就知道,作恶多端总归有报应。
白启峰死了,死的一点都不亏。临城易主,他分不清局势,投靠了当时的临城军阀,倾尽家产,才得一时安平。可过了没几日,临城又是兵变。
打仗是要钱的,临城有钱的大户都连夜逃走了,只有白启峰看不清楚局势,托大留在临城。为了军饷,那些人都红了眼。到处搜刮钱财,不出钱的就地打死。白家那时候早就成了空壳子,当然是拿不出钱。当晚,临城守卫军就围了白宅。踹开们,一枪打死了拿不出钱的白启峰。白之源胆子小,站的也和白启峰比较近,子弹射穿了白启峰的脑袋,脑浆混合着鲜血喷涌而出。白启峰直挺挺的倒了下去,眼睛依旧望着前方,是死不瞑目。白之源满眼都是红色,一声尖叫,疯了似的朝门口跑。
杀红眼的士兵开枪打死了白之源,白家丫鬟下人瑟瑟发抖,谁都不敢多言。
白家被搜刮的连一点糠皮都不剩,沈氏亲眼目睹了这一切,要不是身边婆子死死捂住她的嘴巴,她恐怕也死在那场劫难中。当那些官兵离开,沈氏突然翻了白眼就晕死过去。再醒来,沈氏疯了。白宅没了,老太太听闻这些事,一口气没上来就去了。
曾经辉煌一时的白家,彻底没落,白家剩余家眷一路流浪到了徽州。他们认为,大房一向好拿捏,无论如何都不会把一家人拒之门外,她不会那么不懂事。
“管家。”
白秀蘭看了眼对面坐着的白之卿,他从头到尾对这一切都不甚意外,想必早就知晓白家发生的这些事。沈氏说着投靠无路,说不定中间是白之卿在使劲。
管家小跑进来,白秀蘭看了眼白秀珠,开口道:“拿些银元给这位小姐,相遇便是缘分。”她蹲了下去,平视白秀珠的眼睛。“并不是赶你走,而是,这个家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哈!”
白秀蘭这事做得是不地道,事实上她也并不需要别人对自己的看法。她自私也好,无私也罢,日子是自己的,过的好坏都和别人没有关系。
陈氏性子软,白秀珠求两句说不定就把她接回家里。刚才沈氏满口狠毒骂语,他们说不定还能把白启峰的死按在陈氏头上。到时候,陈氏被赶出白家,又要哭泣。
“姐姐……”
白秀珠眸中恨意一闪而逝,取而代之的是楚楚可怜,眼眸一眨,泪就沾湿了浓密的睫毛。
“你这般讨厌我?”
白秀蘭弯起唇笑了笑,摇头。
“我为什么要讨厌你?”她按着一旁丫鬟的手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白秀珠半响,随即转身走向座位。“白小姐,你想多了。”
一旁白之卿突然扬声说道:“管家,送这位小姐出门。”
陈氏原本拉着白秀珠的手,突然就不知如何是好了。
白秀珠傻眼,眸中还含着泪,愣愣看着白之卿。
“大哥,我做错了什么?”
白之卿依旧温文尔雅,笑容也是得体,起身去搀扶陈氏坐回原位,温言道:“你很好,没有做错什么,只是这里是徽州,而不是临城。”
如果说起仇恨,这事就扯远了。白之卿对这一家子的厌恶,远比白秀蘭多。只是他向来是温和性子,不争强好胜,人前人后谦谦有礼。
他对待感情一向浅薄,爱也不多,恨也有限。所以,即便讨厌白启峰一家子,也懒得做出什么手段,甚至连想起都没有。
年幼时期,祖母那满含恨意的眼神经常在脑中浮现,母亲死后,他很长一段时间就活在压迫中。这欺辱有些来自二房,有来自祖母,还有一些势利眼的下人。
早先白之卿就知道临城白家出事了,可是那边没有一个和他有关系的人,所以就从来没提及过。后来白秀珠到了徽州,她千方百计找上白之卿,却被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