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脱成名 作者:梦真-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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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抱着她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厉子渊以为他们就会以这样的姿势天长地久到石化的时候，陌桑忽然开口了：“小时候我很不懂事。有一次我和奶奶去镇上的市集里卖菜，忘了为什么我跟她闹起了别扭，我就一个人占据了车上的最后两个座位，赶她坐下一班车回去，别跟我坐一起。奶奶穿得破破烂烂的，我觉得丢人。”
说到这里，她又开始流泪：“奶奶腿脚不好，在后面追了好久都没有追上，回到家我还沾沾自喜甩掉了这个麻烦的老太婆。结果天黑了奶奶都没有回来，我饿了，不情不愿地去车站等她。等了好久好久，才看到她慢吞吞地向我走来。我看见她怀里抱着一个鼓鼓的大包袱，打开一看，都是给我买的零食。有巧克力，有果冻，有好多沉甸甸的东西。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我坐的是最后一班车……”
他无声地将她抱得更紧。
“他们告诉我奶奶不是病死的，她是从山上掉下来摔死了的，都过了好几天才有过路人发现她已经腐臭的尸体。村里的年轻人受不了那味道，还是几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心生兔死狐悲之意，这才将奶奶的尸体抬回了村子。”
陌桑抽噎起来，将头埋在厉子渊温暖的怀中，把他的衬衫蹂躏得不像样子。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是低着头静静地听她倾诉：“奶奶一生温和善良，总是替他人着想。她从来没有做过坏事，也没有享过一天福。我不明白，她怎么会就这样默不作声地离去？她怎么可以就这么凄凉地死去！没有一个亲人的陪伴，甚至没来得及见我最后一面……”
厉子渊心头有些发酸，可他想不出自己能说什么，于是长叹一声，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后背。
许丞赶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二人静静相拥的一幕。他面色微僵，犹豫了片刻过后还是走了过去，有些无奈地说：“颜陌桑，你妈妈闹着要见你。等……等你奶奶的丧事办完了，我送你过去看看吧。”
陌桑闻声没有说话，甚至连头都没有抬一下。许丞正尴尬，厉子渊忽然抬起头低声说：“你先回去吧，我会送她去的。”
许丞一怔，随即微微冷笑起来：“她弟弟伤得很重，需要很大一笔钱治疗。在这个时候四哥可以出面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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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这一章的内容是由一位姑娘的亲身经历改编的……
☆、所谓玩物
Chapter 6
办完奶奶的丧事后，陌桑最后还是坐着厉子渊的车回到了市内。看着车上的灯火马龙，陌桑也会想，多亏他和许丞来得及时，要不然自己这条命还不一定能不能保得住。
她得活着。说她贪生怕死也罢，她得活着。只有活着才能找出奶奶死亡的真相，只有活着才能救出爸爸，给弟弟治病。
撇去现实的东西不谈，她还有梦想。
有时候她走在大街上，安静地看着人来人往，忽然就觉得其实这辈子就这么没出息地活下去也挺好的。可是转念一想，上天赐予的阳光雨露她一样也没少，凭什么她的梦就遥不可及？会觉得很不甘心，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活得这么卑微，这么渺小。
人生就好像一场梦一样，等到梦醒了的时候，总要留下什么才能证明她曾经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
梦想是这辈子最珍贵的东西，就算永远不可能实现也不会放弃。
……
厉子渊将她送到医院门口就离开了。许丞说得对，以他的立场并不适合出现在这里。
“颜陌桑！磨蹭什么呢，快过来！”
刺耳的女声打断了陌桑的沉思。她抬起头来，看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中年女人。她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卷发，站在干净优雅的许丞身边显得格外狼狈。
陌桑应了一声，向前跑了几步。她还没站稳，就听妈妈笑着说：“这回多亏了许导演啦，要不是他赏识你让你拍电影，你弟弟的医药费可怎么办呐！”语气竟是陌桑从没有听过的慈祥温和。
陌桑本来不想搭话，可是看见颜母不停地在对她使眼色，陌桑无奈，只得开口：“唔……谢谢。”她好不容易憋出一句“谢谢”来，却是正眼都没瞧许丞一眼。
经过一个多月的相处，她对许丞也算是有了一点点的了解。这个男人长得比女人还漂亮，喜欢捉弄人，整人的手段很多，但本质里并不坏，甚至还在他能力范围内给了她许多帮助。可是她无法做到真心实意地感谢他。
因为从某种意义上说，这部艳情片会毁了她的梦想。
片子一旦播出，“艳情女星”这顶大帽子就算是扣在她头上了。脱衣容易穿衣难，以后她要是再在娱乐圈发展，就要时时刻刻面对别人的指指点点，抬不起头来。
这一幕看在颜母眼里却是另一番味道。刚刚见到许丞的时候她就觉得这人不简单，心里还奇怪自家女儿怎么会和他扯上关系。后来看见许丞看陌桑的眼神，她就自以为明白了一切。原来她是把许丞当成了陌桑以前陪酒时候的恩客，心想着哪里还有放过他的道理。因而刚刚许丞向她提出希望陌桑继续拍片的时候，颜母是满口答应，乐得满脸是褶。
趁着许丞去结算医药费的时候，她将陌桑拉到一边，悄悄地说：“这个许导演看起来挺喜欢你的，你可要抓住了他，争取下一次还让你当主角！”
“妈！我和许丞不是那种关系！”陌桑眉头一皱，压抑着怒气说：“而且我不会再去拍那种片子了，那让我觉得恶心！”
“你！死丫头，你弟弟还躺在医院里，还管什么恶心不恶心？”颜母大怒，抬起手就要甩陌桑一巴掌，但不知是想起了什么，手掌猛地停在了她耳朵边，声音也变得平和起来：“陌桑啊，你看看你自己，长得多漂亮，嗯？是男人就会喜欢吧……你好好陪许导演，咱们家才有希望，啊。”
看她的意思，竟是让陌桑给许丞陪睡。
陌桑呼吸一窒，看着颜母的神色渐渐冷了下来：“你到底是不是我妈妈？”
颜母被她问得一愣，老脸微微红了一下，但转瞬就变得一脸坦荡：“我当然是了，你胡思乱想什么呢！陌桑啊，妈妈也是为了你好，跟着那样的有钱人你肯定是吃香的喝辣的，还能让咱们一家人都过上好日子。你一个年轻人，思想怎么比我这个老骨头还古板呢？”
实话说，如果不是处境艰难，颜母也不想让陌桑这么小就去陪男人睡觉，怎么说这几年也有了些感情。
只是这点恩情和自己的儿子相比简直就是不值一提。
陌桑深吸口气，忍着眼泪说：“以后我会想办法挣钱的！算我求你，别再把我往火坑里推好吗？”
二人正僵持间，陌桑的手机忽然响了。她原本是没有手机的，这个智能机还是前几天厉子渊送她的，她只告诉了几个人号码而已。
来电话的是她高中时期最好的朋友顾城。
“喂？城澄？”
“是我！桑桑，明天报道的时候我去接你啊？”顾城语气轻松明快，带着一种对新生活的向往和喜悦。陌桑一时竟有些失神。这些日子的变故，让她差点忘记了自己还是个学生。那些平淡简单的日子，似乎离她越来越远了……
她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说：“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可以了。嗯，等把行李送进宿舍我们就一起出去吃饭。好，拜拜。”
她之所以拒绝顾城，是因为昨天她已经住进了厉子渊的家，出入都受到严格的控制。虽然住在客房，但连佣人都看得出来他们的关系。她不过是一个玩物，好像夜夜等待君王宠幸的妃子。除了等候他的垂怜，别的什么都做不了。
许丞回来之后，她弟弟颜齐就换了间单人病房，颜母也有了一张陪护的小床。这里虽然不是VIP楼层，但条件比之前六人一间的病房好了不知多少。
陌桑也没和颜母解释自己住在哪里，因为她和许丞一起离开的时候，颜母自然而然地就露出了一个“我懂”的表情。
许丞亲自将她送到厉子渊家门前。车子停下后，她低声说了一句“再见”就要离开，谁知许丞忽然一下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很不简单呢，颜陌桑。”他似是赞赏，又似是嘲讽。
陌桑下意识地回过头看向他，淡淡地反问：“你什么意思？”
许丞微微笑了一下：“住进厉子渊这栋房子的女人，你还是第一个。”
“难道我应该高兴？”她自嘲地笑了笑，甩开许丞的手，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就在她刚迈出一步的时候，许丞忽然冲着她大声道：“我就住在附近，有什么事情可以叫我！”
陌桑脚步一顿，心里觉得像是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但她没有再回头，只是声音小得像蚊子一样“嗯”了一声。
才走出几步她就怔住了。
她面前不知从哪里冒出一个高大的男人，或者说是男孩子。这人打扮得土里土气，身上仿佛落了层灰。头发长得挡住了眼睛，可露出来的大半张脸却是漂亮得惊人。鼻子挺，嘴巴红，肤色白皙，下巴小巧精致，竟和许丞有几分相似。
陌桑愣住的同时，许丞显然也看见了这个人。但他并没有下车，只是降下了车窗，冷淡地看着来人。男孩子却是好像发现了猎物一般一下子扑了过来，身子紧紧靠着许丞的车，看起来开心极了：“哥！我是许暄啊！我和妹妹考上齐源的大学了！”
许丞眉头一皱，看起来有些不悦：“谁是你哥？”
男孩子吓了一跳，身体往后缩了缩：“哥，你这是什么意思？小时候我们一起玩过的，你忘了么，你八岁的时候……”
“够了！父亲都没有承认你们，你凭什么叫我哥哥？我不认识你，别再来烦我了。”撂下狠话之后，许丞猛地踩下油门走人。
许暄彻底懵了。一边的陌桑听明白了个大概，可也不知如何是好。这个许暄差不多是许丞父亲的私生子，而他还有一个妹妹，两个人都没有被承认。倒也是个可怜人。
可是以她现在的处境根本就没心思可怜别人。陌桑低叹一声，默默地走开了。
有些出乎她意料的，一进门就看见厉子渊坐在沙发上含笑看着她，一派悠然自得的样子。见她站在门口，厉子渊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陌桑这回没有再犹豫，乖巧地走过去坐在他身边。
厉子渊满意地笑了笑，顺手揽过她，指着桌子上一叠白纸说：“桑桑，我给你选了几个学校，你挑挑看吧。”
陌桑浑身一震，不可置信地抬头看他：“你……你在说什么？我的录取通知书不是早就下来了吗？”
为了摆脱颜母的控制，陌桑特意报了临省的大学。她原本以为厉子渊一直没提这件事情就是默认了，只要她周末坐车回齐源就好，没想到他竟然这么突然地要她换学校！
要知道高考不是儿戏，在陌桑的意识中一直觉得这是一旦决定了就无法改变的事情，哪里想到还可以重新选择！
厉子渊松开她，随手抽出一张纸递给她，好像完全没有听见她刚才的问题：“你看这所怎么样？我大哥投资的音乐学院，师资力量都不用担心，在本省也是排名第一的。”
“可是我并没有参加艺考。”陌桑也不傻，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想让她留在他身边，永远都受他控制。而她之前收到的那张录取通知书……只要她不去报道，就是一张废纸而已。
他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好像是在安慰：“没关系，只要把你的照片给他们招生办一看，录你就是一句话的事。”他顿了顿，又翻起那摞纸来：“而且就算不去艺术学院，你的分数这么高，上齐源哪一所大学都够了。”
陌桑咬了咬唇，一时没有说话。
他这是要折断她的翅膀，让她再也不能飞翔。
她是文科生，而齐源市好一点的大学都是工科学校，根本就没有好的文科专业。而那些文科学校都是二本三本，以她的成绩上去实在是太可惜了。
倒不如去上音乐学院，虽然浪费了她的文化分数，但怎么说那也是她的兴趣所在。
如果奶奶还活着，她是一定不会向厉子渊妥协的。可是奶奶已经不在了，那张录取通知书对她而言也没什么意义了。
她终于答应下来。
从今以后，她再也不是以前的那个颜陌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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