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太远·人间正好-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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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苑看得口水滴答,双眼冒出一颗又一颗的心,这,这个……是给我爸的?
陈默很谨慎地点头,苗苑哗的一下扑上去,好帅好帅!陈默很欣慰,心想这俩月工资花得值。
因为时间紧迫,苗苑很豪迈地买了机票,反正不是旅游旺季,飞机打完折比起火车来也贵不了多少。陈默惊讶地发现在这种细枝末节上苗苑极会过日子,用她自己的话来说简直就是有强迫症,不上穷碧落下黄泉搜罗到最便宜的那一家,她绝不罢休。陈默大略转述了一下成指导员对她这个好习惯的赞美之词,苗苑悲伤地分辩:你以为我乐意这么折腾啊,我这不是改不掉这坏习惯嘛!想当年为了两块钱的差价翻了一下午的淘宝,我现在已经好多了。
陈默默默地腹诽,两块钱,嗯,怎么也得是为了两百块钱吧……
收拾东西上路,苗苑的心情无比雀跃,临起飞时关手机,她忽然一下笑倒在陈默怀里。陈默一头雾水地瞧着她,苗苑举起手机亮给他看……
“亲爱的宝宝,鸡汤已经炖上,被子已经晒香,我站在阳台上看你回家的方向,已经等待了三个小时,还有多长时间会到家,外国的上帝咱联络不上,中国的玉皇大帝说我平时没有烧香。你老爸我现在很焦虑。”
陈默只觉一道惊雷闪电扑向面门,全身泛酸地看了三遍之后才反应过来那是她爹,陈默惊魂不定地试图确认这个消息,苗苑乐呵呵地按下了回复键。
“亲爱的老爸,你女儿我尚有千山要赶万水要跨,我还要坐飞机、坐汽车、坐出租车,请你尽管回去睡死没关系,我会赶上回家吃晚饭。”
陈默看到自己满头青烟缭绕,他说,你爹?苗苑乐滋滋地点点头,陈默忽然强烈地预感到自己此趟旅行将会很喜感。
下了飞机转汽车,陈默一路上听着苗苑斩钉截铁地对她爹吼叫:“不用做晚饭,我求你了绝对不要做晚饭,对,对……我们不饿,我要喝粥,不要,我要白粥……”
陈默摸着自己的肚子心想飞机上的午饭很好吃吗?我怎么不觉得?
“亲爱的,算我求你了,你等会儿别吓着陈默好吗?他胆子很小……”陈默的眉角一抽,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目光看向苗苑,可是苗苑恍若未觉地继续:“嗯,别吓他,嗯,等会儿有话让我妈说,嗯嗯……”
陈默皱着眉头使劲回忆记忆中的苗爹,可惜当时与他面对面的时间太短,除了一脸的戒备完全想不到别的神情,陈默闭上眼,黑暗中戒备的苗爹高举汉剑向他的脑袋劈来,陈默后背冷汗直冒。
算了算了,人家好好地养了二十多年的女儿你说句话就想带走,再说还有上次的糟糕亮相,人家不待见你也是完全正常的。
陈默!我党我军考验你承受能力的时候到了,无论如何也就是装上三天孙子。陈默此时此刻无比地庆幸苗苑只请到四天假,那是多么的令人欣喜振奋,毕竟装孙子这种功能他无论是从硬件还是软件上都不具备啊!!!
然而苗爹很热情,如果要对这种热情加一个形容词那就是非常,如果要对这个非常再加一个副词那就是绝对。陈默几乎惊愕地看着眼前这位笑起来眉目与苗苑仿佛一个模子里敲出来的中年男人。虽然群众们都说岳父和女婿那基本属于情敌关系,可如果哪位准岳父过分地大度,那也是件令人惊恐的事儿。那种惊恐接近于逛电脑城遇上了奸商,他说苹果最新款的本子,我不要钱送你十台,你要不要……要不……陈默的冷汗流得更多了。
晚饭是细白的糯米粥,米汤浓稠,粒粒分明,就着青瓜小菜,还有自家腌的水咸菜炒肉丝,吃得舒心养胃。陈默从来没喝过这种粥,再加上飞机上的伙食不行,他一口气就灌下了三碗。到最后陈默无意中抬头看到苗苑神色忧虑,他忽然想起一路上苗苑千叮万嘱,千万不要多吃,七分饱,千万不要多吃。
呃,陈默心里一慌,于是第一顿就露馅了吗?不过,这都二十一世纪了,难道还担心会把家里吃穷不成?
他手上一停,苗爹已经把最后一勺粥加到他碗里,方自意犹未尽地刮着锅底,遗憾地感慨:没了,忘记多烧点,唉,陈默你吃饱了吗?
陈默马上挺挺胸说吃饱了,非常饱。
苗爹收了桌上的碗筷拎着锅子去洗碗,苗妈与苗苑十分自然地一起去客厅看电视,陈默转头看看苗家母女又看看厨房里辛勤劳动的苗爹,想起一路上苗苑反复强调她家的家务全由她爸做。陈默当时虽然也惊讶了一下,可耳闻毕竟不如目睹,而接下来的时段苗爹充分地表现出他强大的战斗力,因为此牛人在两个小时之内洗了碗整理了厨房,洗完所有的脏衣服,拖光了家里所有的地板。
陈默提着水桶听苗爹言传身教:老婆娶进门就是要宠的,女人是不能干家务的,手上一沾水就完了,你看苗苗她妈,我就从来不让她沾水,那手才能保养得这么好。陈默锐利的视线在一瞬间穿过客厅锁定在苗妈细白的双手之上,十指纤长柔白有如春葱,陈默顿时有了一种任重而道远,并且任重道远到了两眼一黑的地步。
因为缺少在别人家中生存的经验,陈默忘记要带睡衣,当然现实的情况就是陈默他根本就没有睡衣,为避免穿着八一裤衩在女朋友家里招摇的囧事,苗爹友情借出睡袍一件。陈默来者是客,推辞不过第一个先洗,同时为避免在未来的岳父岳母心中留下不讲卫生的坏印象,陈默尽任尽责地在浴室里磨了十五分钟。
换好睡袍出门的时候陈默照了一下镜子,纯黑色,天鹅绒质地,非常非常常规的东西,不知怎么的偏偏就是让他穿得有点……嗯,黑社会!陈默给自己想了个词。
总而言之就是,很不良!!
客厅里已经没人了,主卧房泄出一线光,陈默走过去正打算敲门叫苗苑去洗澡,却从门缝里看到苗同学异常狗腿地趴在她爹背上殷勤捏肩。苗爹举起一只手说:嗯这儿……对这儿,加把劲!今天可累死我了,丫头啊,你爹今天表现好吧?
苗苑狂点头说好好,特别好!
苗爹得意的,给你长脸了吧,震死陈默那小子了吧……
陈默默默地收回手,默默地转身走向客房,默默地关上门,默默地捶墙狂笑不止。
38
苗苑给她爹松好筋骨来找陈默,陈默揽着她的腰说:“我也累了,你帮我按按。”苗苑一边诧异着抬手凑过去,只觉得不会吧,坐个飞机有那么累吗?
陈默实在忍不住,凑在她耳低声笑着说:“我今天表现好吧?给你长脸了吗?有没有震到你爹?”
苗苑的脸当场红成了一块布,滴血的水红色,像红领巾似的。有一个词,叫恼羞成怒,用在这里再适合没有,苗苑嗔恼地反击:“陈默你太过分了,你居然偷听我们说话?”
“我发誓我不是故意的。”陈默也不躲,随她去打,反正那几下粉拳砸在自己身上连按摩都不够劲。
苗苑咬着嘴角几乎想哭,陈默一看坏了,生气了,正想着怎么赔罪兜回来,苗妈在门外喊,让苗苑出去洗澡。苗苑像所有的落水狗一样,在临走之前狠狠地瞪了陈默一眼撂下句狠话:“哼,看我洗完澡来收拾你。”
陈默微笑,眼神意味深长,嗯,我等着你洗完澡来收拾我。
这间客房平时是苗苗的奶奶在住着的,最近这几天去了大儿子家里,刚好空出来给陈默睡,陈默拉开被子上床,从枕边翻出一本佛经,人上了一定的年岁就喜欢寄托神灵。陈默随手翻了一翻,看到一行熟悉的字句:色不异空,空不异色……
色色空空,陈默枕着胳臂不由得有点意马心猿。苗苑怯生生地探头进来:“陈默你睡了吗?”
陈默抬手,非常严肃地说:“你进来!”
苗苑一脸困惑地闪了进去。深秋,苗苑穿着那种两件式的睡衣,温柔的粉红色雪花绒质地,发梢上还沾着水,脸蒸得红扑扑的,像一团甜蜜的棉花糖。陈默指着床边,表情持续的严肃:“坐?”
“怎么了?”苗苑莫名其妙。
陈默抬手勾着她的下巴慢慢坐起身,苗苑脸上的红晕迅速扩散绵延到脖颈里,清黑透亮的瞳孔里映出陈默的脸。慢慢起身是计划好的,慢慢接近也是;苗苑的羞涩是可以预见的,苗苑的惊愕也是,可是总有一件事是陈默没能预料到的,那就是他的衣服!
睡衣从他的肩上滑开落下去,陈默尴尬地发现自己半身全 裸。
好吧,他的确是想调戏一下苗苑,正所谓自家女朋友不调戏白不调戏,那叫一个情趣,但作为我党我军的优秀干部,陈默同志他倒也真的没想过要把问题推得这么深入。
苗苑目光盈盈地看着他,水汪汪的大眼睛流露出羞涩的恋慕,令陈默有种骑虎难下的悲哀,由衷地感觉到如果他在这个时候停下来收拾衣服,那实在是一件非常非常不男人的举动……陈默闭上眼睛,决定当自己什么都看不到,吻上苗苑的嘴唇。温柔地抚摸,舌尖探入,苗苑的口腔中有薄荷的气息,无比的温润而清新,陈默于是就真的什么都看不到了。
原本隐藏在规整的制服之下的身体有强健起伏的肌肉,即使是静止时也能感觉到那种无可抵挡的力量。
苗苑在一瞬间有眩目的光感,陈默的手握住她的脖子调整角度,越来越深入的亲吻让神志模糊,苗苑恍然感觉自己被吞没了,炽热的身体紧紧地贴着她,如此直接。陈默用最后一点备份理智在思考,这,嗯,真他妈的,不好!
他的生理需要告诉他,他应该不管时间地点场合地把这姑娘压在身下,然后让备份的理智都他妈去见鬼!
可是他在长期战斗中磨砺出来的强悍神经在抽打他,让他明白在别人家里明目张胆地干坏事,那实在太他妈找死了!
陈默用力闭一下眼睛,睁开,让自己放开手。温暖的灯光让一切的美好都更加动人,苗苑缓慢地张开眼睛,睫毛上沾着细碎的水光,红润的双唇带着半透明的质感,像果冻一样,诱人吞吃入腹。
陈默咬住牙,脑中闪过诸如“自作孽不可活”、“玩火自焚自作自受”这一类的只言片语。他飞快地把自己弹起来贴到墙上,苗苑还没回过神,整个人沐在灯光里,脸上染透绯红的血色,困惑地看过去,呼吸急促,眼中一片水色。
人,在最诱惑的时候自己总是不知道的,无心的艳丽,最让人颠倒。
“走走走,不早了,回去睡觉!”陈默痛心疾首地把苗苑拎起来推出门。
我靠!
陈默靠在门边唾弃自己,心跳仍然快得像飞,比跑了五公里还严重。苗苑忽然推开门探进半个头,晶亮的大眼睛里闪着狡黠却又胆怯的光,像一只好奇而心虚的小羚羊那样笑着,她拉长声调说:“陈默,我回去睡觉了噢!”
陈默忽然转身气势汹汹地冲过去,苗苑惊叫一声迅速地关上门。
砰的一声。
陈默停在门前三寸的地方,苦笑,这丫头是越来越不让人省心了。他往前探出一点,把额头贴上门板,然而木头温和的凉意并不足以冷却他身体的热度。被子上还残留着苗苑的温度,唇齿间有淡淡的薄荷清香,陈默在回味了良久之后才醒悟过来,那其实只是因为他们用了同一款牙膏。陈默躺在床上努力平复情 欲涌动之后过分急促的呼吸,然后懊恼地发现床边找不到手纸,而事实就是他像个毛头小伙子那样控制不住自己,把一切搞得乱糟糟。
爱情让人年轻,就是这样的,对吗?
陈默忽然觉得自己几乎就是回到了十六岁,那样的年轻、骚动。回归当年全部的优点与缺点,他充满期待而又努力压抑,他如此好奇又喜欢假装不屑。
那时有无与伦比的热情,精力十足,永不疲惫,鲁莽而胆怯,年轻的血液。
好像曾经的很多事都没有发生过,很多人都没有经历过,他情窦初开,有如少年。
他焦虑着微妙的向往,不知所措,甜蜜而苦涩;他试图压抑情潮汹涌,举止笨拙无奈。
那些传说中的,本以为尘封了多年早已失去的,只在别人的故事里发生过,别人的书中记录过的情感,在他生命中忽然出现,像一朵羞涩的花,在墙角开放。
那个名叫生物的钟在凌晨5点整准确地叫醒了陈默,他躺在床上看窗外漆黑的天空,耳边听到轻微的嗡嗡声。
这么早,会是谁呢?陈默顺利地给自己找了一个起床的理由。
苗爹看到陈默很是惊喜,两个男人相互指着对方说啊,好早。苗爹得意地指着门内抱怨,懒死了,没人叫她们能睡到吃午饭。锅灶上生着火,雪白的汁液在锅中滚翻,空气里弥漫着豆浆清甜的气息,非常家居的清晨的味道。苗爹把煮好的豆浆分一碗给陈默当早饭,然后诚恳地邀请陈默一块儿去公园锻炼身体,于是两个早睡早起身体好的男人并肩出门去寻求更多的健康。
天色灰明,地平线上还有残留的冷月,公园里已经聚了很多人。微蒙的晨雾将路灯橘红色的光泅出水色,飘浮出潮湿清凉的味道,那是最真实的江南的晨。
苗爹显然是位受欢迎人士,隔老远就有人打招呼:老苗啊,这小伙子什么人哪?苗江笑容满面地回答:我女婿!陈默的心脏严重地被震到了一拍,表情很顽强地没有做出任何改变。等到第三声女婿灌进耳朵里,陈默心安理得地担了这个虚名,并且挺直了脊背,心中暗怀窃喜。
苗江在假山前的小广场上与人打太极,陈默习惯跑步,汇到人流里围着公园的环线一圈圈地跑。跑了几圈之后,天色慢慢亮起来,环道上的人越挤越多,陈默终于认命放弃,回到广场上去找苗江。音乐柔缓,大家正在练太极剑,陈默匆匆扫过一眼,愕然,在心里骂了一声:我靠!原来太极是有专门的练功剑的,那种剑与唐剑类似剑尖偏软,与他送的汉长剑八杆子打不着。
陈默心中非常的郁闷!
苗江心情好,耳聪目明看什么都尖,一眼看到陈默站在旁边就招手叫他过去。老朋友们齐齐收了剑围上,手执凶器三堂会审,陈默不动声色地警惕着。
“我这剑好吧,女婿送的。”苗江抚剑得瑟。
嗯,好好,大家摸剑鞘看铭文,这剑得值不少钱吧?
还好还好,陈默含糊地应承。
哎呀,可惜好看归好看,这练功费劲啊!终于有人摇头,陈默强忍住回头去瞪人的欲望。苗江满不在乎反驳,怎么不能练了,我刚刚就是拿这剑打的,打得不好吗?陈默顿时心怀大慰,决定回去一定要给老爷子买把正宗的太极剑。
至于现在这个……那不是听说还能镇宅避个邪吗?
苗江练完剑顺道领着陈默去买菜,进了菜巿场,苗江从大门口开始一个个问过来,鸡吃不吃,鱼吃不吃,排骨吃不吃??陈默应着应着忽然发现不对了,怎么问一个买一个?他幡然醒悟伸手按住苗江:“这个我不吃!”
苗江摇着手里的素鸡露出非常遗憾的表情:“怎么,你不吃啊?唉,可惜了,我跟你讲这家摊头是我吃过最好的,跟外面绝对不一样。”豆腐摊的老板马上随机附和:“是啊,是啊,我们家的黄豆都是一颗颗挑的,一个霉的都没,自己磨的豆腐自己用盐卤点的,对了,这小伙子哪里人?”
苗江说:“西安。”
豆腐老板摇头做惋惜状:“大城巿的东西,也就看着好,能吃吗?”
“要不然,尝尝?”苗江和豆腐老板齐刷刷地用亮晶晶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