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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冷香_by_卫风-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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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来问到“老先生有几个儿女孙儿”“家里都做什麽营生”,我一律嗯嗯啊啊的装糊涂。 

车子走了一会儿,慢慢停了下来。 
我本来闭著眼要睡不睡,回过神来问:“怎麽不走了?” 
忽然车帘一掀,一个壮汉跳上了车来。 
我骇一跳,打劫麽? 

那人看我一眼,声气说:“老头儿别害怕,我们不是强人!” 
我躲在车壁角,孙把式在外头喊:“哎哎,你们不能这麽著,我这车有人雇下了……” 
外头有人道:“爷们儿马不行了,搭你一段车怕什麽来。反正你车子宽坐得下。 
又有一个人上车。 
一共上来三个。 
我左看看右看看,抱著包袱一声不吭。 
头一个上车的说:“我们到前头镇上就下车,你不用害怕。” 
我点点头,仍然不说话。 

孙把式战战的探头进来“老爷子,你说这……” 
“不要紧,”我说:“走到前头镇上停一下再走咱的。” 

孙把式哦了一声,神色大是不安,挥鞭赶著车继续向前走。 

那三个人高谈阔论只当我不存在,唾沫星子乱飞,说著这大会可是百年一遇,要出头露脸可就看今朝了。 
我低头不语,虽然说我自己现在是废人一个,可就你们这麽几块料,到那里不够给人垫窝当脚踏呢。 

路渐渐平稳起来,骡子蹄上钉了掌,踏在麻石道上十分清脆有规律“的答的答”的响。 
“喂,往东拐一下,把我们送到从心庄门口。” 

我垂著头,孙把式不敢违抗,车子拐了一个弯,转向东行。 

远远就可以听到锣鼓喧天,人声鼎沸。 

武林大会已经要开始了麽? 
风把车壁帘吹起一角,那个高大的红漆擂台在阳下闪闪生亮,上面挂红披彩,十分喜庆夺目。 
车子拐一个弯,到了从心庄前的大场子上。正中搭著那座擂台,两旁设了不少座席,用木屏隔开,已然坐无虚席,场边也是人头涌涌,车子根本是过不去。 
那三个壮汉跳下车,他们刚才说道并没请贴,所以场子里也不可能有他们的座席。 
孙把式抹抹汗,跟我说:“老爷子,咱这就走吧?” 
我点一点。 
鞭子还没扬起来,忽然刚才那壮汉又跳上来坐在了车辕处:“喂,借坐一会儿,等我兄弟找来座椅板凳你们再走。” 

孙把式脸色极是难看,可也不敢说什麽。我招招手,他钻进车里来。 
“咱就等一等吧。” 
我也只能这麽说。 

不过,武林大会…… 
谁来主持的呢? 

台上三通鼓响,有人从侧面阶梯登台,步履轻捷,到了台上,抱一抱拳,团团鞠了一躬:“多承各位武林同道前来与会,敝庄不胜感激,招呼不周,怠慢之处还请见谅。” 
底下人声一静,听他说些什麽。 
我知道这人是杨简的手下,听他又说:“可事有不巧,敝庄主身染重病,起不得身,不能与各位切磋详谈,此次大会由敝庄副庄主维持进行,望各位海涵。” 
我微微一怔。 

底下有些骚动,便有人问:“宁庄主生了什麽病?可要紧不要紧” 
“副庄主是哪一位?” 
“这会是不是……” 

我从车帘缝隙中向外看。 
擂台正前方有一席座位,用檀木屏围起,上有罩顶,两旁有便装的护卫。可是那护卫的站姿神态,我一眼便看出他们是哪里来的。 

那棚里坐的? 
……难道是? 

原来他亲自来了麽? 

从心庄没有大张其事寻我,其实……我心中有数。 
一来大会之期已届,来了不少人,这时候若说庄主失踪出事,怕是人心涌动,群情不安。秘密的找寻也不敢张扬。 

况且…… 

我已是废人,一个废人,寻回来做什麽呢? 
我已经命不长矣,想必龙成天心中有数。泄密是不会的了,也不可能再做什麽手脚坏他的事情。 

我靠在车壁上,孙把式说是去解手,下车後一直没回来。我猜他多半是怕了这等场合,避到一边去了。 

台上那人说完话,便看到杨简纵身跃上。他轻功极佳,这一下身法虽然没有什麽出奇,可是姿势美妙,轻灵如燕,下面人一片喝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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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慢慢缩回头来,听著坐在车辕处的两人拼命鼓掌叫好。 
车帘放下来,却挡不住外头的喧嚣。 
龙成天已经亲自来了麽?应该是他没有错。他那几个贴身侍卫我见过无数次,气势身形都没错。 
应该是他来了。 
不然,杨简也做不得这里的主。 
只是现在的从心庄鱼龙混杂,他亲身犯险,难道不怕两年前的事再重演一回麽? 
算了,关我什麽事。 
他既然敢来,必然有万全的准备了。 

我把包袱拍平,头枕上面。 
只盼这两个人快快下车,我早早赶我的路去。 

忽然车壁上有人轻轻敲了两下:“车里是哪一路的朋友?敝庄今日事多人杂,招呼不周,还请不要见怪。” 
车辕上那两人生恐被漏下了,跳下地大声道:“我们燕江三雄你有没有听过?我是老二刘洪纲,使一口连环大背刀,这我三弟张振金,铁胆暗器功夫好得很。” 
那人道:“久仰久仰,两位请至东场喝茶暂歇,回来也好观看比武论剑。” 
刘洪纲大声说:“我们是来比武的,不是来看人比的。” 
那人说道:“二位勿急。比武论剑,须先去庄中报录,以便安排。总不成大家一拥而上在擂台子上打混战。二位且请先喝茶休息,回来报录过了,明日後日必有安排,东场中设了茶座,二位请罢。” 
便听燕江三雄里两人的脚步声急踏踏的走远了。 
真是,这两个人头脑太简单,更何况他们还有个老大不知道去了哪里,他们也不知道等一等。 
正好他们走了,我也走我的。 

可是孙把式不在……我不会赶车! 
想了想,实在不想再踏上从心庄的地面,再说,虽然我现在已经垂垂老矣,保不齐还会露什麽破绽叫人怀疑,不宜下车。 
还是老老实实守车待兔吧。 

正想换个姿势再窝回包袱上,车壁又被轻敲了两下:“车内的朋友,请下来歇息宽坐,用些茶点。” 
我声音沙哑:“我是过路人,不是来参加武林大会的。主人不用客气,我们即刻就走。” 
想著或许是杨简他们吩咐了庄丁们热情迎客,的确是周到有礼。 
那人道:“这会儿庄子大门已闭,车马都出不去。这位朋友听著年纪也不轻了,在车里挨一夜怕不能够,庄内有客房可以招待。” 
我吃了一惊,掀开车帘向西望。果然大门已经关闭,正在上那极粗的门闩,虽然那门对练过轻功的武林人物来说不算一回事,可我现在是万万出不去的。 
青影一闪,有人替我把车帘全部撩起,很是面生,我并不认识他,想来是新调派来的。 
“老先生请下车,我们自有人引路。耽误您的行程,真是十分抱歉。” 
我十分不情愿:“我雇的车夫……” 
“刚才关门前是有人出去的,现在已经是进不来了。不过不妨事,明晨门打开时,老先生再去寻他也容易。” 

我没办法,抱著包袱慢慢爬下车,身体微微佝偻著,垂著头。 
“您请这边走。” 

到处都是人,耳朵里全是嘈杂的人声。台上没什麽正式比武,台底下的人正在自行活动,有相识的互相拜望叙旧,不相识的正在寒喧客套。 
我抱著包袱,跟著身前那人曲曲折折向後走。一字排开的客房,他信手推开靠东一间的房门:“您请歇息一会儿。” 
我迈进屋里,那人躬身便出去了。 

真是……转了一圈,还是回这里来。 
把包袱放在床边,我慢慢坐下。 

应该……不会被人发现的。 
毕竟,已经老迈得面目全非的我,恐怕旧识是不会认出来了。 
旧人旧事与现在的我之间,隔了何止是千山万水。 

不知道是不是人来得太多的关系,连窗外的蝉儿都不叫了。 
在地下深埋数年,只有几十天的阳光下的生活,蝉鸣是欢歌,还是哀歌呢? 
前几天的一场大雨,一定又冲去不少的蝉。 
时已入秋,恐怕它们也没有气力再去鸣唱。 

我……也与它们差不多,人生的路,到这里已是快要走到尽头。 
可我并没有虚度,我起码,也曾经在阳光下,纵情欢笑过。 
明宇……给过我最好的时光,无忧无虑的快活。 

我从桌上倒了一杯茶喝,干粮是自备的。抹过脸擦完手,和衣躺在床上。 
明天一早……就走吧。 

大概人上了年纪之後精神是短乏的。我迷迷糊糊,不知道睡了多久,睁眼看看外头,还是黑天。 
翻个身再睡……再醒来时天仍未亮。 

唉,早知道这样,当初应该把龙成天那黄金镶宝石的小怀表摸出来。 
起来想倒水喝。可是…… 

我四下里顾盼,一团黑,真真是伸手不见五指。今天又阴天麽?不然窗上应该也有月光才是。 
我走了几步,摸了又摸。本该离床只有一步远的桌子呢? 

心里悚然一惊。 
脚下踏的不是白天所见的青砖地,而是软软的毡毯! 
我心里一惊,脚下发软,一下坐倒在地。手摸到床前脚踏上都裹著实锦,一点锋角也没有。 
心里隐隐约约的明白,伸手再摸床腿床栏,触手柔软坚实,全是包裹好的。 
战战惊惊起来,向左向右向前走了足有十步,仍然摸不到墙,看不到亮。 

这根本不是那间客房。 
没有门,没有窗,没有家什器物,只有一张床,还包住了所有坚硬可伤人的棱角。 

这是什麽地方?从心庄里怎麽会有这麽一间黑漆漆的屋子,又怎有这样一张古怪的床榻? 

心里虚晃晃的没有底,张口唤了一声:“有人没有?这什麽地方?有没有人在?” 

几声喊完,什麽动静也不闻,这里静的连风声都没有,死寂寂的,象…… 
象是人装进棺材,埋进了土里的光景。那麽黑,那麽沈,那麽静。 

我无力的跌坐在地,忽然身後有人轻轻一声咳嗽:“你醒了?” 
我大骇转身,却依然什麽也瞧不见。听声音发自床上,被褥床帷悉簌作响,似是有人坐起身来。 
我刚才浑浑噩噩起身找水,……身旁有没有睡著人,我可不知道。 
“你……是谁?” 

那人轻轻笑了一声:“也难怪你听不出,我大病一场坏了嗓子,声音是与从前不同了。” 
声音磁性微哑,语气柔和端正,心里朦胧的觉得有些痛楚,这人是谁呢? 
好象在久远的梦境里听过,记不真,也想不明白。 

他停了停,轻声唤:“小竟,过来。” 

我象是被惊雷当头击下,意识与身体分成了两半,一半动弹不得,一半不得动弹。 

他道:“我腿脚不好过不去,你走近些。” 
我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我……是不是已经死了? 
不然,这声音,这语气,这种淡淡的温情和调侃的声调,明明已经不在这世上了,怎麽可能再一次听到? 

我没出声,他却象是完全明白我心中所想:“我不是鬼,你也不是,我们都活著。” 

140 
一瞬间心中空空荡荡没有著落,不知道这是不是又一个走火入魔了的梦境。 
明宇他…… 
我掩住了口,一声也不出。 

他轻声道:“我还活著,你很意外是麽?” 
何止是……意外。 
“为什麽不走近些?” 

太黑了……我看不清楚。一切都象被这黑暗隔阻,往事,爱情,快乐,猜疑……什麽也没有剩下给我。 
我一无所有,没有方向,置身在这茫然无边的黑暗中。 
“小竟,过来。” 
我坐在地下一动不动,过了半晌,慢慢出声问:“这是,什麽地方?” 
“是从心庄的地底,一间暗室。” 
我口干喉涩,闭了一下眼,再睁开时仍然是黑暗:“为什麽我在这里?” 
他轻声笑:“你在这里,自然是我带你下来的。” 
“明宇……你没有,没死……”在说话的人,是我麽? 
这麽镇定,这麽云淡风轻…… 
是我麽? 
他声音很低,几乎细不可闻:“我死了,又活转过来的。” 
我嗯了一声。 

竟然想不出还有什麽话说。 
“你说病……是那年的旧伤麽?” 
他道:“也已经好了,只是行走不便。” 
我垂头不语,手慢慢抚上自己的脸。 
一张衰老将朽的脸。 

“这里……怎麽这样黑?”我挣扎著站起身来:“有灯烛麽?” 
明宇顿了一下,说道:“要灯火做什麽?” 
我怔了怔:“也……不做什麽。” 
床边有轻轻的响动,他说:“你若不过来,我便过去了。不过我腿还走不得路,你不……想过我身边来?” 
我喉头一甜,不知道哪里涌上来的铁锈味道,硬生生又咽了下去。 
听到有人活动的动静,衣裳摩擦的声音,分不清是行走的还是别的什麽响动。我抬起脚,慢慢落步,退後,再退後。 

不知道退了多远,背脊抵到了墙上。明宇的声音从我刚才站立的那个位置传来:“小竟?” 
我手紧紧捣住了嘴,一声不响。 
灼热的泪从眼眶滚落,无声的滑过面颊,坠落无声。 
明宇,明宇。 
我从未想过,有生之年,还能听到你的声音,感觉到你的气息。 
这一切我是多麽渴望,可又是多麽恐惧。 
他为什麽死而复生,他为什麽会在此处,到底一切的谜底和答案应该到哪里去寻找,我一样也不想知道。 

我只不想让他看到,听到,触到。 
明宇,我们之间,隔得太远,太远,无法逾越。 
这一切是谁的错? 

“小竟?”他柔声唤:“你在哪里?” 
我咬破了手上的皮肉,头深深低下去,恨不得把自己化作风,化作水,化作这无尽黑暗中的一点幽无。 

“小竟?”他声音柔缓平和,带著……我曾经熟悉过的宠溺:“你和我捉迷藏麽?” 
我觉得胸口剧痛得象要裂开,极力的忍住不发出任何声响。 
“我看不到你啊,你也看不到我。”他语带笑意:“倒是很有意思。那你等一等,我很快就能找到你。” 

想嘶喊,想痛哭,想捶地想撞墙──可我只能蜷起身,把自己缩的小小的,最好,能缩成一点不剩。 
明宇,怎麽能让你看到这样的我? 
已经垂垂老矣,不堪入目。自己在水盆中照影,都会骇得难以成言。 
全身都在痛,象是哪一个部位被生生的挖了出来,血淋淋甩在当眼之处。 
那麽明目张胆的创痛,怎麽能忽略过去? 

到底是谁的捉弄?命运背後那双手,带著嘲笑,冷眼看红尘起落。 
仿佛可以看到命运在这条路途的尽头狰狞而笑,张开了口的黑幕,没有一点希望。 
我已经滑下去了,再攀不上来。 
明宇,明宇。 
我们站在一条河的两端。河上无桥无舟,河水不能横渡。 
时光……硬生生压成了薄缕的时光,象最尖锐的刀,划出了一条河,我们各据一端,只能遥遥相望。 

我为什麽还要活著?我为什麽不在那个雷雨之夜和小陈一起死去? 
如果一切结束在那时,是不是就不会有现在这样的痛苦了? 

明宇沿著墙周,慢慢的的移动。他速度很慢,可是与我却越来越近了。 
几乎可以感觉到他身上那股与别不同的温雅之气扑面而来,淡淡的,不名的清香。 
他的声音也近了:“小竟,你在哪里呢?” 
我只想现在从这世上消失掉,你永远也不要看到我,我不想……被你的双目再看到,哪里只一眼。 
突然感谢起这片黑暗。 
明宇他看不到我…… 
他的手摸索著,细微的已经接近了身旁。我拉著衣裳的边,慢慢的向墙角更缩进去。 
“小竟,我找你好久。”他说,微微有些气喘,却满是愉悦得意:“我就快找到你了,对不对?” 
不,不是那样。 

你永远也别找到我。 
你要找的,是二十来岁,清秀可爱的少年郎。 
不是一个古稀老叟。 
明宇,你要找的人不存在,你不要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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