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荣誉而战-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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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州市的夜是冰冷的，也是热烈的；夜色笼罩下的城市，时时刻刻在演绎着不同的故事。这一刻，在市政府的小食堂里，钱副市长和王秘书正招待着魏继海。钱副市长拿起酒杯敬着魏继海说道：〃请你吃顿便饭，别太拘谨。我看了你写的那封〃公开信〃，很好啊，你不必有什么顾虑。从某种意义上说，你们在帮助励总裁提高认识，今天的民营企业毕竟不是旧中国的私人工厂，时代不同了嘛，老板和工人的地位是平等的，工人有权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工会更有责任抵制老板的任何违法行为。〃
魏继海有些受宠若惊，哪敢喝酒，只有一个劲点头的份。钱副市长继续说道：〃〃天地药业〃的情况很有代表性，现在的不少民营企业，老板一统天下，工会组织没有发挥正常的作用，这非常不利于非公有制企业的健康、有序的发展。从这一点上说，你们工会的这一举动就非常难能可贵了，应该好好总结才对。〃
王秘书立即恰到好处地接上话：〃魏主任，我看你回去后，将这一情况写成书面的东西，我们先给你发个内参，向省委通报。你看，有什么问题吗？〃
第50节：为荣誉而战（50）
魏继海连忙表态道：〃钱市长的话给了我很大的启发，也给了我力量，我回去马上就写，明天就送来。〃
钱副市长再次举起了酒杯：〃不谈工作了，不然这顿饭吃得太沉重了。来，老魏，干一杯。〃
魏小芸从青东监狱出来后，朦朦胧胧地回了家，发现父亲不在，便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客厅里，膝盖上还放着当初郝斌卖给她的那件蜜雪儿休闲上装。她已经一整天没吃饭了，现在也照样不觉得饿，只是坐着苦苦地等着什么，与其说在等待着父亲的归来，倒不如说在期盼着郝斌奇迹般地出现。魏小芸突然竖起了耳朵，她好似听到了一丝熟悉的声音传来，隐隐的，由轻至响。是魏继海回来了，远远没有吃饱喝足的他，却心满意足地骑着自行车拐进了家里的弄堂，他突然一个急刹车，抬眼望去，家里的窗户里亮着灯，他知道是谁回来了，心里骤然汹涌澎湃，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了家门口。他拿出钥匙欲开门，想了想又改成了轻轻一声的敲门，他想象着女儿会怎么激动地一下子为他打开了门，他又会怎样激动地紧紧相拥着女儿。然而，敲门声过后，屋里没有动静，他多少有些失望地重新掏出钥匙插进了门锁，可转而一想，女儿也许是想给他一个惊喜，故意不马上开门，如果真是这样，他照样会对女儿充满了激动之情。门，打开了，他期待的那一幕并没有出现，只见女儿背着门，木然地坐着，他想叫一声女儿，但还是极度失望地闭紧了嘴巴，但双腿却不听话地仍然挪到了女儿的正面。魏小芸抬起了头，整个脸庞已被泪水浸透，不等父亲激动地伸出双臂
，她已咕咚一声跪了下来。一切，在瞬间逆转，魏继海的心里重新起了波澜，且转眼浪涛澎湃。见女儿翕动着嘴唇欲向他表达什么，他再也忍不住地俯身扶紧了女儿的双肩，细细倾听着女儿的心声：〃爸爸，我替郝斌向你陪罪，深深地陪罪。〃
魏继海浑身猛地颤栗了一下，扶紧女儿双肩的手，突然象触电一样地松了开来，双眼一览无余地流露出了绝望的神情。这是一个难忘的夜，一个让人心碎的不眠之夜；人生喜怒哀乐的跌宕，几乎在一瞬间演绎得淋漓尽致。
嘉富阁的楼盘，在中州市算是有些名气，主要是地段好，房价却比同类房产低，这缘于它开发早，规模大的优势。真是冤家路窄，前些天，当励地在魏小芸的帮助下，选择了嘉富阁的房子，并付清第二笔房款时，那个关子培已从陆一丁的手里接过了装修一新的房子钥匙，那是一套两室一厅的居室。此时，是励地来嘉富阁付清房子全款的日子，办完了一切手续，胖胖的吴经理送励地出了售楼处：〃励先生，三天后你来取钥匙和产证，放心好了。〃
励地刚想告辞，忽然发现不远处关子培正向小区的大门走去。励天指着关子培的身影，连忙问吴经理：〃那位穿风衣的先生好面熟，也是住这儿的吗？〃
吴经理看了看关子培的身影，脱口而出：〃噢，那位关先生买的是装修房，就住二号楼2003房，才搬进来不到一个星期。〃
励天自言自语地重复了一遍：〃二号楼，2003房。〃
傍晚，在嘉富阁公寓的小区里，一个熟悉的人影闪进了励地的视线里，只见他匆匆走进了二号楼，停在了电梯口。励地连忙锁了车，跟踪而去，见那人上了电梯，励地顺手摁了旁边电梯的键纽。一会儿，两辆电梯先后升到了20层，那人出了电梯，径直来到2003室的门口，用钥匙打开了门，正欲进门，励地倏地闪出，一个箭步闯到那人的背后叫了声：〃关子培先生，久违了。〃
那人着实被吓了一大跳，稍定下神来问道：〃你是谁？〃
励地毫无表情地说道：〃能请客人到屋里谈吗？〃
那人紧紧拉着门没有想让励地进去的意思：〃我得知道你是谁？〃
励地冷笑一声：〃说出来恐怕你更不敢让我进去了。〃
那人顿感心虚地避开了励地咄咄逼人的眼神：〃你到底是谁？〃
励地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天地药业集团的副总裁励地，恭候你多时了。〃
那人倒吸了一口凉气：〃我跟你有什么关系？〃
励地有意加大了声音：〃没关系？你能发誓没关系？你敢说，你不是关子培？〃
那人突然沉默，励地的眼睛仍虎视眈眈地盯着对方。那人终于自己打破了难捱的沉默：〃是关子培又怎么样？〃关子培嘴上这么说着，身体却无奈地让出了一条道，励地趁势闪进了门。
交战的第二战役开始了，在关子培家的客厅里，两人面对面地坐在沙发上，励地抽着雪茄，关子培则抽着细细长长的女人烟，一粗一细，显得有些滑稽，两杆烟枪把整个门窗紧闭的客厅熏得烟雾缭绕。励地起身欲去打开门窗，关子培迅速予以了阻拦。励地重新坐下后问道：〃你不说话，也拒绝回答我的问题，这哪像男人之间的对话？你应该很清楚，我一直在找你，确切地说在追踪你，这已经够说明问题了。我要是不耐烦的话，太简单了，我立马可以打110报警！找到了你，我还怕没有结果？再说公安局的侦破手段要比我多得多，这个案子说穿了，谜底都明摆在那儿。〃
第51节：为荣誉而战（51）
关子培已接上了第四根烟，本身就是女人专抽的细烟，哪经得起关子培的猛吸猛呼，三下五除二，火便烧到了烟屁股。励地观察着关子培的举动，打起了心里战，他有意走到客厅放电话机的茶几旁，好像欣赏着那架仿古的电话机。关子培果然紧张起来，眼睛死盯着励地抚摸电话机的手，励地瞅准火候，突然拎起了电话听筒，关子培眼疾手快地跑过来，一把按住了电话机上的搁架。励地不紧不慢地说道：〃别紧张，你这电话机不错，挺有品味的。〃
关子培脸色苍白，一只手仍下意识地按住电话机上的搁架：〃你到底要干什么？〃
励地突然重重地把电话听筒往茶几上一扔，说道：〃我在给你机会啊，要真正对你干什么早就干了。我明确告诉你，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你想放弃这次机会，那我们下次见面就不在这儿了，你自己选择吧。〃
励地说着收拾起桌上的一盒雪茄，摆出了一副马上要走的样子。关子培忙往励地面前一站：〃好吧，我都告诉你，为〃天地药业〃的一些重要财务资料打包、加密的人就是我，我知道你们已破译了其中的五个密码，我可以把你们还没有破译的另五个密码交给你，就算我们私了了。〃
励地的嗓门响了起来：〃关子培，你听着，你以为我不惜精力追踪你，就是为了索取这些密码？你错了，老实告诉你，要不了一个星期，我们的电脑专家就会全部打开被你加密锁住的所有文件。〃
关子培装出了一副无奈的样子：〃那你要我怎么办？〃
励地毫不含糊地突然问道：〃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关子培一愣，继而保持沉默。励地再问：〃还想编什么故事？〃
关子培硬撑着解释道：〃反正这事与别人无关，当初〃天地药业〃扣克了我的一部分设计费，我心里一直窝着火，所以做出了一些过激的行为，这事……〃
励地断然打断了关子培的话：〃事到临头，你还想骗人？〃天地药业〃与你签订的所有协议我每一个字都研究过了，当你取走所有酬金的时候，由于我们财务人员的疏忽，还忘了扣除当时我们付给你的五千元定金。〃
关子培尴尬地招架着：〃这那么多年了……〃
励地冷笑了一声：〃你可以替别人顶罪，你也可以替别人坐牢，想明白了就不要后悔吧。〃
关子培终于气馁了：〃让我再想想。〃
励地毫不放松地正告道：〃我给你提供一个信息，反贪局的人前天传讯了我们集团的某些人，你不会没有听到一丝风声，是谁你不必打听，好好想想怎么保住自己。我不是吓唬你，只是希望你不要越陷越深，到时谁也救不了你。〃
关子培用有气无力的语调慢慢吐出了三个字：〃陆一丁。〃
励地轻轻〃哼〃了一声，猛吸了一口雪茄，透过浓密的烟雾，他眼看着关子培渐渐地瘫在了沙发上，第二战役就此结束。
夜已深了，在集团里，依然没有下班的励天也将制造当晚最后的一道精彩，他悄悄地踱到了销售部总监的办公室门口。门半开着，办公室里灯火通明，他又象个特务似的，偷偷地从门缝里望进去，只见销售部的墙壁上挂着一块大画板，上面写着：东北地区销售走势分析。丛林拿着可随意涂擦的画笔正在修改图表中的数字，门被轻轻地彻底推开，励天拎着装了几只快餐盒的塑料袋进了门。丛林回过身来发现了励天：〃是励总，还没回家？〃
励天将快餐盒一一放到了办公桌上：〃部下不回家，当头的怎么敢走人？〃
丛林笑道：〃这你说反了，头儿不下班，部下装模作样也得陪着。〃
励天反驳道：〃是你说反了，民营企业的游戏规则和国营企业的大不一样啊。来来，吃点宵夜，算我慰劳你。〃
丛林一看桌上的快餐盒，叫了起来：〃这点怎么够呀？〃
励天不知就里，问道：〃怎么，你有那么大的胃口？〃
丛林没有回答，而是推开了连接他办公室的另一扇边门，边门里是销售部的大办公室，只见办公室里也是灯火通明，不少科员都在忙着自己的事。励天心里乐开了花，嘴上却调侃道：〃丛总监，当心有人告你违反劳动法。〃
丛林忍不住地先吃了个小点心：〃非常时期特殊处理嘛。〃
励天帮着将餐盒一一打开：〃那好，我也来个特殊情况特殊处理，我要越级指挥你的兵了。〃
说着走进了大办公室，对着大伙儿说道：〃都停下你们手中的活，马上去小食堂，有值班的厨师，我马上打电话过去，让他给各位立即准备宵夜。〃
众科员一惊，纷纷站了起来，但都没有离开自己的座位。励天故作威严地问丛林：〃怎么，我的话不管用？丛总监，你的兵不认识我这个司令吧？〃
众人一下子被励天逗乐了，嘻嘻哈哈地离开了办公室。励天开玩笑地对一旁的丛林说道：〃丛总监，我这是明火执仗地违反了现代管理模式中的层次管理法，就这一次，请你海量了。〃
第52节：为荣誉而战（52）
丛林有意地露出了一付苦恼相：〃谁大听谁的，这好像不分国营和民营的一个官场法则。〃
励天感叹道：〃你的见解总是很尖刻，我过去怎么就没有看出来，〃天地药业〃也是个藏龙卧虎的地方啊。〃
集团的小食堂，头一回深更半夜那么热闹，销售部的科员们围坐一桌，气氛热烈地吃着宵夜，谈着工作。眼见有大老板盯着，厨师也格外卖力地端着点心忙进忙出。一个科员拿着手中的资料，边吃边面红耳赤地和同事争辩着：〃老王，你别不相信，城开药业的那个小儿止咳新药，这次肯定兵败上海销售会，他的功能并不比我们〃天地药业〃的同类产品强。〃
老王居高临下地教训道：〃人家处在势头上，天时地利人和呀，你懂不懂？〃
在厨房门口站着的厨师，对他的助手悄悄地说道：〃哎，外面都在传〃天地药业〃快走到穷途末路了，可看看这些人，〃天地药业〃怎么又活起来了。〃
助手脱口而出：〃也许是回光返照。〃
厨师猛打了助手一拳：〃小子，臭嘴巴！〃
喝足了，吃饱了，销售部的一群人呼啦啦地一下子走了个尽光，唯有励天和丛林还意犹未尽，象一对老朋友似的，仍面对面地吃着宵夜，谈论着人生。此时此刻，励天难以掩饰自己不平静的心情：〃丛总监，你一定都看在眼里了，〃天地药业〃的一连串事件，确实对我是个沉重的打击，多少天来，我彻夜难眠，想着自己一生的曲折是非，真是感慨万千。〃
丛林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看得出来，修练了那么多年的心平气和，已开始有些力不从心了。〃
励天嗔道：〃只有你敢这样和我说话。〃
丛林立即假装作出了闭嘴的表示。励天转而一笑：〃 你放心，我不介意。我最近只是在想，过去的几年里，我怎么就没有看到你身上的锐气？〃
丛林又露出了真面目：〃是你的锐气把你部下人的锐气给盖住了。〃
励天拍了拍手：〃我知道你又在拐着弯子批评我了，很好啊，忠言逆耳利于行嘛。〃
丛林进一步表述了自己的看法：〃谁也没法保证劝戒上司的话句句都是忠言。〃
励天哈哈笑了起来：〃老子说，善战者不怒。不管好话、坏话、有用的话、没用的话，都能平心静气地笑纳，这才能无往而不胜。当然，我并没有达到这样的境界，但我在努力着。〃
丛林得寸进尺了：〃你这么坦然，我说话的胆子更大了。〃
励天抢白道：〃我非常感谢你帮我度过难关，〃天地药业〃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挑战，我现在的心情和状态有点象八0年春节前夕的情况，那是我人生的一个转折。那年我带领川军，在云南搞建筑施工，建筑工地有十多个，手下的队伍有五、六百人，再搞几年完全有可能成为一个大型的建筑公司，八0年我快三十了，正盼着三十而立。可偏偏这时，家里发来了一封加急电报，告诉我，爷爷去世。我一下子如五雷轰顶。〃
丛林问：〃你和爷爷的关系不一般？〃
励天答：〃我第一次经历了失去亲人的打击，况且死去的是我最尊敬的爷爷。七八年以前，家道艰难，可已经八十岁的爷爷，自己没享过一天福，却时时关心着我的安危，我正想好好报答他的时候，他却撒手而去，变成了一堆黄土。人生的价值在哪里呢？我一时觉得很茫然，想想帝王将相和平头百姓都一样，到头来终将成为过眼烟云，就连一代豪杰曹操也无奈地感叹：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我追问自己：人生在世，转瞬不过几十年，为什么要活得那么辛苦，为什么要痴迷红尘，不能自拔？〃
丛林插着话：〃也许就是那年你开始研究道教的吧？〃
励天点了下头：〃对，道教的博大精深，让我不断脱胎换骨，我选择了另外的一个人生角度，开始了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