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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赵家杂记-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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识他是一个外交人才。一九三三年施肇基调驻美公使。初到任时太太未来,使馆有
事也还是来找监督处的人去帮忙。施就看上他们几个人,想留在使馆用。陈之迈说
非二等秘书以上不做,结果外交部派下来是三等,他自然不接受了。施和元任商量
可不可以暂留一下,以后不久他即保升?元任回他人各有志,先回国教书一下更好,
因为元任向来赞成人作教书匠的。三十年的经过,现在他们都成了重要人才了,我
想之迈他们都还记得当日事的经过。

    还有林维英的一段笑话不可不写出来以博大家一笑。林睡觉爱打呼噜,大家谈
笑话提到结婚。林说赵太太学医的,有没有法子治,不然以后娶太太是一个问题。
我就一本正经地对他说有办法,大家都看着我。我就对他说,你造一个特别的睡房,
两张床安一个电机关,同太太要好时就在一道,想睡或怕打呼噜时,给扭子一按一
半床就下去了到另一间房内睡,岂不两便吗?大家起初瞪眼看我,以后想过来了大
笑不止,不知他娶了太太后是不是照这样办法了?

    元任多数时间和我开车到各处查看学生。监督处就交给王慎名、苏宗固他们大
家看守和办公。如兰、新那两个大女孩要上学自然不带到各处去了,可是来思还小,
又不便带出去,所以留给大家招呼,可是她最喜欢王慎名,有一天晚上叫了他三百
次的“Sherman ”。她说只有三件大事要人帮忙,做饭(做饭根本就是一个黑人做,
可是她不要,说女用人手不干净)、上马桶和铺床,其余都可以自己。那时她才三
岁,她根本就是我们家的一个怪物,大二两女入学校,有时跟去玩玩。有一天请了
一大些同学的来吃玩和唱歌,以为她一点英文不会,过后帘子一开走进一个小女孩
出来,手里还拿了一个花篮满满的花,一路唱“I'm called Little Buttercup ,”
居然给两首都唱出来了,大家希奇得不得了。以后大女对朋友们说你们若有秘密事
不要当她面说了,哪知道她英文全懂了。

    一九三二年八月三十一日中国科学社美国分社开年会,大家提议到New Hampshire
看全日蚀。元任向来对天文有兴趣,我也从来没看见过全日蚀,就开车赶去,怕一
迟就看不到了。车子开得快得怕人,而车后的一个手提箱掉了都不知道。后面车尽
按喇叭,我们还以为警察追来了更想开快点。后来那个追过我们,对我们嚷着说,
你掉了东西了!我们才开回头把路上的提箱拣起来,箱内还有很重要的文件呐。我
们停在一个树林里看。一到全蚀简直就是晚上了。元任高兴地叫“看Corona,corona!
我生了四十多年才看到这个,真是难得。和我们同车的韩权华说”怎么已经完啦?
“如兰新那说”就看这么一点儿啊?“来思说,”太阳真难看,一个黑脸长了些白
胡子!“她一直等到一九五五在挪威才觉时日蚀是个好看的现象。我总记得从前小
时候.我祖父夜里把大家都叫起用望远镜看土星的光环,我们孩子只知道要睡。

    一天一天地这样过下去,到一九三三年罗斯福上台,我们去看了典礼回家,晚
上忽然听见左邻一个熟人在银行做事的告诉我们明天恐有空前的新闻出来,我们还
以为是好消息呢,并且美国这个上头真顾全大局一点风声不漏出来。到了第二天一
早号外出来了,说所有的银行都关门不兑现。我们监督处大家合起来不到十元现钱,
我手上只得三元多,还有孙洪芬带了一个吴庭耀,是上海的镖金大王,到美国看看
金融界的情形,并到美京看总统上任的热闹,所有旅馆都有人满之患,只得住在监
督处作客。十一口之家拿什么东西给人家吃呢?我的习惯,向来不喜欢对买东西拿
帐的,连牛奶都是现钱买。这一下可糟了,十元不够维持两天的用,只得买点五分
钱一磅的猪脚爪红烧了大家吃,并请远来的外客。过了一两天想这不是个办法,而
又听见很多美京观礼的要人如议员省长等都回不了家,连开车的汽油都没钱买,因
为美国人很少有现钱在手边,样样都写支票用,银行不开,支票也无用了。监督处
人起先笑我东西不肯拿帐,我听了这种消息笑还给他们支票也无用,拿帐而店中也
无东西来,如何办呢?屋内只有一大袋米和一大些茶叶,我说大家用茶泡饭吃吧。
天无绝人之路,一家熟的卖牛奶的居然还肯兑三块钱的支票。后来我们大家又想起
路旁边农场摊子上不知肯不肯赊东西给我们,因为我们常在他那儿买东西。开车一
问他们居然肯了。我们又告诉他们须多拿点东西,因为不能常来,汽车油也无钱买,
他们都肯了。我们是两个车去的,一车坐人一车装满了鸡和素菜等等回来,可以吃
过四五天了。刚好五天以后,银行才定了凡机关或公司须发薪的才能取现款分发,
但仍不能用个人支票。监督处每日不知收多少学生来信和电报来说没钱了,元任只
得回他们“此地一样”。到开放机关可以拿点钱的时候才拿着学生名单给银行看,
他们才兑一张大支票的现款,元任就拿了论千论千的纸币到邮局排着长队给一个一
个学生邮汇月费(幸亏他还肯给学生月费以薪水论。到了十天以后银行(除了真倒
了的)才全部开放,这风波才算过去,真是在美国史上自从一八九六年以来没有过
的一个经济恐慌。我们在那时又急又觉得好玩似的。以后罗斯福就用以工代赈的方
法来平衡国内的金融,不到多久国内的经济就稳定下来了。虽然以后遇到日本战争
起始,可是那也是日本人恐美国太强起来所以在他第三任时突然在珍珠港起事,固
然一时的太恐慌,可是稳稳地对付过去。我们一九三八年离开中国在美国,其时也
正逢其事,以后另有交代。一年半的日子很容易过去,预定的给清华监督处交给华
美协进社代发学生公费而已,其时因旧制的学生(就是专门预备留美的)已不多了,
大学的只每月领费而已,监督处的名目就取消了,所以我们说了笑元任是送葬的监
督。一切结束完后元任因为还要在美国看点老朋友们,并想无官一身轻了到到处玩
一下。说到元任爱开汽车,在美国也是一个大危险的事,有一次我们到耐亚嘎拉大
瀑布去玩,我们一家同韩权华、王慎名和熊学谦八个人从早开起一天就赶到了,玩
了两天回来也打算一天开回。到了下午经过一个火车铁轨的地方已经有红灯左右晃
了,本想快快过去又停下来了。后面一个汽车以为我们过去也想跟着抢过去,没料
到我们忽然停下来了,它就一直撞过来给我们的车被撞上铁轨,并且引擎也停了。
一车人除元任外大家本来都睡着了,幸王慎名机灵,懂开车而转变的又快,他一醒
就说,赵先生快开,开过去!那引擎居然还踏的着。我们离了铁轨不到半分钟火车
就快得不得了地开过来了。若不是王慎名脑子动得快,一车人同归于尽了。所以告
诉来美的青年人对开车,必须眼观四面耳听八方的。汽车虽然是一个最便利的器具,
没有也是最不便的东西,也是随时可以杀人和被人杀的。美国一年死在汽车上的比
任何打仗的都多,每到一连几天放假必要死几百人的。

    这一年半时候元任虽然算是向中央研究院告假,但是他对语言学方言学等还是
不断地活动。趁到各处跑着看学生的时候,还参观了勃朗大学美国方言调查处,里
头的库拉斯(后来到密西根)和勃洛克(后来到耶鲁,新近故去)也是这次认识的。
到耶鲁拜望人类学又语言学家萨披耳。他不到一个钟头就学会了元任的常州话音位
和声调。我们到芝加哥的时候还顺便拜望了美国派语言学领袖勃鲁姆菲尔德(是李
方桂的老师),顺便还看了一九三三年的世界博览会。那中国馆里有四五尺高的全
翠宝塔。(可是现在保存,保存到哪儿去了?最近存在中国城展览的可只是一部分,
不全是原物了。)

    一晃也真快,不久就是到动身回国的时候了。我们走前自己买了一个新的汽车
一路玩一路开到西部上船,比一家人的火车钱并贵不了多少,并且一路有专为开车
往的小旅屋,那时才一个人一元一晚(现在十倍了)。可是元任一个人开车也够累
了,十七天才到,因为路上也停下来看了很多朋友们,又逛了黄石公园,到西雅图
只两天就开船了。我们来不及带点东西给朋友们,就买了两箱蜜露瓜带到上海。那
时的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也正往南迁移,因为其他科学的研究所等早在上海
的。这样子一年半多点地告假完了,又回到中央研究院了。

    
    


 
                      第八章  元任又回到中央研究院

    那时中央研究院奉命一起集中在南京,因为北伐成功后政府南迁(并且日本人
在热河也有战事时时发生),所以中央研究院的历史语言研究所也随政府迁移。但
是南京一时没有这么多的房子,所以各机关有暂用旧督署及各衙门的或租民房暂用,
而中央研究院本有一部分向来在上海,所以历史语言研究所也暂迁上海梵王渡小万
柳堂,等南京新址落成时再往南京迁移。所内人员的家眷自然也随着南下,临时在
上海各处租房暂住。史语所在上海时孟真多数时间仍在北平(那时改北京叫北平了),
所务多数李济之代理,所以我们在回国前就托他们找住房子。他们找了信义村的房
子,是一种新盖的老式上海弄堂房子式样,他们多数人则住在花园村半洋式的房子。
这次我们路过日本时上岸去玩了一天,到东京去拜望中国公使蒋作宾。他的夫人是
我小时同学,也是张默君女士的妹妹。他们留我们吃了午饭,我们只稍微看了一下
东京就回船了。

    我们回中国船到码头时,第一看见唐擘黄太太带着我们老四小中和奶妈等在那
儿接我们。小中看见我们都不认识了,我觉得非常伤心不应该给她留下来。老二新
那说不要紧,你看我一天就可以给她弄到同我们在一道回家住了,真是不知道她用
什么法子半天就熟了,和他们一同玩的好的很。我们搬到租的房子里去一下发现了
一个怪事。是两楼两底的房子,可是买的床二层楼上都搬不上去,因为楼梯太窄,
别的地方更不用说了。我说另找房子吧,济之说我替你们找的不能不住。我回他你
们自己的房子自然也是你找的了,那我们就对换好了,他只得笑笑作罢。(我们向
来有几个人见面必争的,就是丁在君、傅孟真和李济之,不过和济之争的还少点。)

    我们只得另找房子,在忆定盘路住定下来以后,第一样事是找了我的五妹到上
海来关照小孩们,我和元任还须到北平去一趟,因为元任须对清华交差呢,并且搬
运我们家具南下。十一月二十五动身,二十六到北平。我们到的一天是梅月涵夫妇、
胡适之、任叔永四个人来接的。在车站商量住哪一家,月涵说应该住清华,元任说
城里事还多,并且清华校长有事,你容易进城。适之说我太太预备好了,住我们家。
叔永也说他太太也预备好了,住他们家,并且说我太太很少留人住的,对你们两位
特别,非住我们家不可。并且中基会也有汽车,到何处去都便当。适之向来怕任太
太的(大名鼎鼎的陈衡哲女士),一听就说那我不敢抢了,我也有一个老爷汽车可
以接送你们,就请你们大家天天到我家来吃饭好了。如此定下来就先到任家,我陪
老梅坐一车,适之叔永和元任坐一车。适之老爷车跟在后面慢慢走,一直到任家。
陈衡哲高兴得很,带我们看给我们预备的住房在前院,便当得很。大家坐下来吃饭,
胡太太电话来了。说为何还不回来,我们等着呢,还有别人也在这儿等着呢。适之
接电话说,该打,我忘了打个电话回家就一直来了,接完电话回到桌上说我回家一
定要挨太太打屁股了(适之向来喜欢造空气说他怕太太的)。我就说我们饭后一同
去讨情去,免得你挨打,并且我们暂不住你家也应该去一趟。因此大家匆匆吃了饭
就一阵到了胡家。大家说定了每家住几天,清华也得去住两三天。我们住的和打扰
人家还在其次,可是朋友们定了一个单子东家请吃饭,西家邀吃饭,自然都是这一
班人来配享的不停了,自然自己也用不着花钱来吃饭了。清华也有些人进城一同吃
饭或坐谈的。有一天梁思成请,他的太太林徽因拿出徐志摩两年前动身到南边去的
前夕忽然写了一张条幅给他们,文字上有像飞机撞山的形状(可惜我没有他的那首
诗,以后曾登在他文集里“想飞”篇内),大家都叹惜得不得了。我想到他临走那
天晚上拖着一双拖鞋走出来说,赵大嫂你不大打牌,今天非要你陪着打四圈到我动
身止(半夜动身是坐顾维钧的专机到上海),元任也说他要我做的海韵曲我还没弹
过给他听过呢。林徽因就说弹给我听也一样,我就笑了说自然一样了,那本是你们
的故事写的。蒋廷黻就说赵太太不要说穿了好,林徽因说不要紧。那一晚真是尽欢
而散。我们一共在北平呆了十七天,任家住了四天,胡家住了九天,清华梅家住了
四天,所有的朋友都请了,吃了一大转,连馅儿饼周那里月涵都请我们去吃过了。
没想到那一次北平一去就一直到现在三十三年没有再去了,希望我们有生之年还有
机会再到那里,并且我生父母和过继父母的坟墓都在清华园旁边呢。日子真快,十
七天一大些朋友们差不多每天聚会就觉得更快,真舍不得匆匆就回到上海。在上海
只住了九个月又须往南京迁移。所址是在考试院旁,北极阁下面(北极阁是南京的
古迹),除气象台研究所外其余新盖的房子多数是宫殿式的。元任的研究室在三层,
特别讲究,隔音的地毯都是从北平定制的,照全房间的大小,是一色灰白色的厚地
毯,所有各种仪器也都是由外国定购的。这些上并不是元任特别地要求,全是孟真
预备的(所以因此也特别招人妒忌)。因孟真想这些以后都是大家终身的事业了,
所有的研究人员都可安心一意地发展他们专行了,所以各人员们对自己的家庭也都
打永久的计划。我因为生长在南京而老家里的人还很多在那儿,金陵刻经处也还蒸
蒸日上,所以我比别人更觉兴奋多了。有人到新住宅区去买地,有的在附近打主意,
因为大家都想要盖房子,但附近地自然不够,因为多数已给教育部,考试院和中央
大学的人早买了。我们从萧友梅手上分了两亩,因为他们的音乐院规定在上海他不
须要有那么大一块地在南京,所以卖了三分之二给我们,地名蓝家庄,我家是二十
四号。蒋梦麟等人也买了些地也在路对面。那时南京真是一时之盛。我们回南京临
时就给我家(金陵刻经处)内的那两间凶屋修理起来暂住(在我的《一个女人的自
传》一书中提过那两间屋内死人和停棺材很久没人敢住了),我给房顶整个修理,
加了水道装了澡盆和抽水马桶,住了九个多月平安无事。只大女忽发扁桃腺炎而二
女又得白喉症。家中哥嫂们急死了,要我们搬出去,说因为这屋子不利的缘故,我
极端反对说,二女白喉症乃是由学校传染来的,与房子有何关系?(小孩由学校传
染各种病症,不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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