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关-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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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项面对面销售的生意。”罗春说着还做了个面对面的手势。
一听说是面对面销售的生意，吴小丽的心都快凉了半截。她马上想起了那些在滨城市街头游荡的小贩子。
“我再怎么落魄也不至于去沿街叫卖当小贩子吧？”吴小丽没好气地说。
“这可绝对不是搞推销。”罗春摇了摇头说。
“那你说是做什么的？”
“反正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哪天有时间我再好好和你说说。”
“怎么会说不清楚呢？是个什么生意都说不清楚还怎么做？”吴小丽简直不想再谈下去了。
“一两句话说不明白的，改天再和你慢慢说吧！”罗春尴尬地笑了笑。
虽然吴小丽心中刚刚燃起的一线希望之火又被浇灭，但是罗春的神秘和闪烁其辞让她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到了晚上躺在床上她还辗转难眠，她心里一直在想：这到底是个什么生意呢？
这天早上，吴小丽照例去“商之龙”总部讨债。
她来得太早，公司的大部分员工还没上班。吴小丽就和前台小姐李云有一句没一句地聊起天来，这段时间来她和李云也混熟了。
“你是广州人吧？”吴小丽问李云。
“我是湖南的。”李云说。
“来广州几年了？”
“三年多了。”
“你们滨城市的冬天很冷吧？”
“零下一二十度。”
“我的天！这么冷那还不冷死个人？”
“有时候更冷呢！”
“喂，我想问问你，ABC公司是个什么公司？”和李云聊着聊着，吴小丽便突然想起了罗春介绍给她的生意。
李云听了吴小丽的话，先是脸色骤变，接着腾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吃惊地问道：“什么？你是说ABC公司？是谁让你去做ABC？”
“你们的办公室主任罗春呀！”吴小丽被李云搞得一头雾水。
听到这话，李云更是紧张地朝楼道两边瞅了瞅，接着做了个叫吴小丽靠近的手势，然后把嘴巴凑近吴小丽的耳朵轻声说：“ABC是传销！传销知道吗？”
吴小丽纳闷地看了看李云，茫然地摇了摇头。她不知道什么是传销，她还是第一次听到“传销”这个词。
“传销就是先骗亲戚再骗朋友最后就骗陌生人！是个骗人害人的东西！”李云一边说还一边用手指头夸张地比画着，那副滑稽的样子，就像宋丹丹在表演小品。
“你既不是她亲戚，又不是她朋友，我看你是属于陌生人上当的那一类！”李云神秘地对吴小丽笑了笑。
听到这里，吴小丽的脑袋嗡地一声，肺都快气炸了！她本能地后退了一步，心想，好你个“商之龙”，欠我几十万块钱还没还，还要骗我，你们这帮人的心也太黑了吧？
“公司老总是大骗子！办公室主任是小骗子！他妈的一窝骗子！”吴小丽跺脚大喊，回头就走。
“吴小丽你回来！”李云大声喊道。
“什么事？”吴小丽倒被李云失态的样子吓了一跳。
“你可不能让罗春知道是我告诉你ABC是传销的，我是把你当成朋友才提醒你的，你可别害我哦！”李云突然间对刚才说那些话后悔了，因为罗春是公司的办公室主任，随时可以让她卷包袱走人。
“我知道，我还不至于傻到出卖你的地步。谢谢你把我当朋友，谢谢你提醒我！”
李云对ABC的描述让吴小丽开始对罗春充满鄙视。
罗春还是和吴小丽热情地打招呼，吴小丽却开始有意回避罗春。她想，这个ABC是先骗亲戚再骗朋友最后就骗陌生人，罗春看来是把亲戚和朋友都骗光了，现在要对我这个陌生人下手了。要是我兜里的伙食费再被罗春骗走的话，那我可是真要流落在广州街头了。
吴小丽想着想着就有点害怕起来。
这天上午，吴小丽照例来到“商之龙”公司。
“小丽你还没有男朋友吧？”罗春靠近吴小丽，笑着问。
吴小丽不理会罗春，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不知她又想耍什么花招？
“我们今晚有几个朋友聚会，你和我出去散散心吧。有几个你们北方的男孩子挺不错的，他们也想找一个北方的女孩子。”罗春轻描淡写地笑了一下。“放心！我绝对不是叫你去了解ABC公司的，我知道你这种大老板不会做这种小生意的，当初我只是随便和你说说而已。”罗春特意补充了一句。
“你保证？你保证不是和我讲ABC？”吴小丽有点不太相信他。
“保证！”罗春一脸严肃的样子，肯定地说，“谁说谁是小狗！”
“你上次为什么要叫我做ABC？ABC是传销是不是？传销是先骗亲戚再骗朋友最后才骗陌生人是不是？”吴小丽一想到ABC就来了气。
“ABC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是很清楚，我也是刚刚才接触的。但我向你保证我当初的动机不是要骗你！我是想帮助你！”罗春一脸无辜的样子。
“这次你保证不是拉我去听ABC？”
“一百二十个保证！”
吴小丽不置可否地叹了一口气。天天呆在旅社的确也很无聊，看男朋友倒不是很重要，出去散散心也好。
吴小丽跟着罗春来到了一个酒店的会议室。里面已经座无虚席，不时响起阵阵掌声。
“你不会是带我来看ABC吧？你这个人怎么说话这么不算数？”发现情况不对劲的吴小丽拉住走在前面的罗春，厉声问道。
“实话告诉你，我这几个朋友就是做ABC的。但是我确实是想帮你介绍男朋友，不是叫你做ABC。”罗春用一种快活的声调说，“我们先听完课，然后再和你那几个北方老乡去吃夜宵，你看中哪个到时候再告诉我。”
吴小丽心里气不打一处来，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她想掉头就走，却被罗春拉住了。
“我向你保证，我叫你来的目的真的不是听ABC的课。”罗春很诚恳地望着吴小丽的眼睛小声说。
吴小丽听罗春这么一说，转念一想：既然来都来了，听一下就听一下吧，反正也很无聊。我倒要看她还能怎么骗我？
正想着，罗春已把吴小丽拉到会议室前排的一个空位子上坐了下来。
吴小丽是第一次来这样的场合，她看了看前后左右，发现那些人一个个充满渴望地看着台上。
坐着坐着，吴小丽开始感觉自己浑身上下不自在起来。
她看到台上一个身体肥胖的中年男子手持一个无线话筒，在卖力地说着话。中年男子说话的时候，还伴随着夸张的肢体语言，在台上走来走去，不是挥舞着手臂就是扭动着身子跺着脚，样子像是巫婆神汉在跳大神。
虽然无心听他说些什么，但是那些话还是争先恐后地从她的耳道直窜向她的鼓膜，震得她心烦意乱。
中年男子说：“直销是20世纪最后一次创业机会！ABC是机会中的机会！你只要去找几个亲戚朋友，你就可以成功！心动不如行动！迟缓行动不如马上行动！大家赶快把握机会……”
吴小丽听了这些话就特别反感，她觉得好像有无数只蚂蚁在她的身上叮咬，又像是吃了海鲜过敏，浑身痒得难受。
这堂课特别长，长得让吴小丽觉得自己不是在听课，而是在坐牢。
她对罗春说的北方老乡产生了好奇心，不断地回头看后面。
旁边的罗春则不断地小声提醒着吴小丽：“你不要老是回头去看，等下人家知道你是专门来看男朋友的恐怕也不太好，哪有女孩子这么主动出击的？”
中年男子说着说着，停顿了一下。
吴小丽以为可以结束了，谁知道他又说最后补充几句，其实也就是说一些鼓动台下的人把握机会加入ABC公司错失良机后悔莫及之类的话。
要不是罗春在旁边的话，吴小丽真想逃离这个地方。她感觉到自己继续听下去会缺氧窒息的。她想，这ABC公司的人讲话也太嗦了，讲来讲去都是那几句重复的话。
中年男子终于“最后补充”完了，司仪上台。
我的妈呀！终于解放了！吴小丽在心里说。
可她马上发现自己想错了。
司仪操着话筒说：“感谢我们张老师精彩的分享！大家给我们张老师一个热烈的掌声！”
司仪的话还没落音，台下就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这掌声和吴小丽以前在单位开会时的掌声大不一样，伴着噼啪——噼噼啪——噼啪——噼噼啪——噼噼啪啪啪——的节奏，像是有人事先导演过一样。这让她觉得特别的假。
“刚才我们张老师分享得怎么样？”司仪把身子夸张地朝前倾了倾，扯高着嗓音问台下。
“好——！”台下有很多人大声附和着。
司仪接着说：“不错！我们张老师今天已经给大家展示了ABC的创业机会。其实机会就像小偷一样，悄悄地来又会悄悄地溜走，希望大家把握机会！我们这里有很多人就已经把握了机会，在ABC直销中成就了自己的事业。下面我们请出另外一位朋友分享一下她加入ABC的感受。大家掌声有请！”
台下刚刚平息的掌声又发疯似的响起来。
一位中年妇女被司仪请上了台。
其实中年妇女也说不出什么新鲜内容，无非就是把自己以前平凡加入ABC就变得不平凡的经历说了一遍，像是小学生背书一样平淡无味，只是在说的时候添加了一些口号性的语言。
中年妇女说到最后也是再次鼓动台下的人心动不如行动赶快把握机会云云。一通重重复复颠三倒四的话终于说完了。
吴小丽感觉自己像一条被投进粥锅里的小鱼。
就在她猜测司仪是不是又要请哪位上台现身说法的时候，听到司仪说：“今天我们的会议开得非常成功！下面我们请出今天最后一位分享嘉宾来分享一下她对ABC直销事业的感受。”
我的天！还没完！吴小丽心里默念着一些诅咒的词语。
“这位嘉宾来自于冰天雪地的北方滨城市。”司仪说。
哦？和我是老乡，可能就是罗春帮我介绍的男朋友吧？吴小丽心想。这一想她就有了一丝兴趣，想看看这个老乡到底长得啥样子。
“这位嘉宾以前做过建筑工程和装修工程生意。”
哦？还和我是同行？吴小丽苦笑了一下。
“这位嘉宾做生意亏了本，被别人欠了很多钱，到广州来要债接触了ABC。”
咦？这个老乡的经历怎么和我这么相似？怎么这么巧？看来和我还是挺有缘分的。吴小丽好奇起来，她想看看这个同是天涯沦落人的老乡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这位嘉宾是位漂亮的女孩子。”
听到这里，吴小丽失望了，看来不是罗春介绍的男朋友。
“下面，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请出来自滨城市的吴小丽小姐上台分享她对ABC的感受！”司仪说完就把眼光投向了吴小丽。
她说什么？不会是在叫我吧？吴小丽张大了嘴巴，仓皇四顾。
坐在吴小丽旁边的罗春没等吴小丽反应过来，就把她推上了台。
吴小丽刚站到台上，脸唰地就红到了耳根。两条腿像是打摆子一样抖起来。手也抖得厉害，抖得都快抓不紧话筒了。她朝台下看了看，我的妈呀！上百双眼睛齐唰唰地看着自己！这一看就更紧张了。她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噼啪——噼噼啪——噼啪——噼噼啪——噼噼啪啪啪——该死的掌声又响了起来。
这掌声让吴小丽更加慌张，她觉得自己身上已经不是蚂蚁叮咬或者海鲜过敏的感觉了，而是像被蛇缠绕一样，充满恐怖和无助。
她就这么定定地站了足足一分钟，最后介绍了一句“我叫吴小丽，第一次来听ABC的课……”就跑下了台。
“我们吴小姐今天真的是太激动了！因为ABC这个机会实在是太好太好了！她激动得都说不出话了！我们掌声送给她！”司仪说完，又是一阵噼啪——噼噼啪——噼啪——噼噼啪——噼噼啪啪啪……
会议总算结束了！
吴小丽终于深深地呼出了心中那口憋了一个晚上的气，她就像牢房里的犯人听到放风的消息一样，第一个冲出了会议室。
这个传销太可怕了！“商之龙”公司前台小姐李云的描绘一点都不夸张，还好没上当。吴小丽想起刚才的一幕还心有余悸。
吴小丽被罗春骗去听了ABC公司的课后，连续几个晚上都做恶梦，她不是梦见自己被那些ABC公司的人推到台上去出洋相，就是梦见自己被他们堵在一条死胡同里出不来，她甚至还梦见平日里笑容可掬的罗春变成了一副青面獠牙张牙舞爪的样子。
她就想赶快追回债回滨城市，逃离罗春的纠缠。可凭自己这样单打独斗地讨债，恐怕讨到猴年马月都讨不回来，看来要有个团队的力量才行。于是她被找到那些同样是到“商之龙”公司要债的人，提议组成一个“联合讨债联盟”，大家一起行动。那些要债者对吴小丽的建议非常赞成，他们讨论来讨论去，最后决定来个破釜沉舟鱼死网破，绑架“商之龙”公司总经理孙平凡的儿子，要挟孙平凡还他们的钱。虽然他们知道这是犯法的，但是为了讨回债款，他们决定冒一次险。因为他们觉得在这样的处境下，没有钱比犯法更可怕。
经过周密策划，他们决定由吴小丽先去打探孙平凡家的具体地址，然后他们再跟踪他儿子，伺机下手。
吴小丽虽然心里对这样的任务不太情愿接受，认为这种极端的做法很不妥当，但是为了尽快讨回债款，她还是决定服从“联合讨债联盟”的安排。
接过任务后，吴小丽才知道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要想打听到孙平凡的住处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简直就如大海捞针。因为孙平凡早就知道那些讨债者会找上家门去的，他早已经封住公司员工的口了。吴小丽到“商之龙”公司去打听，他们都说不知道，就连平日里和她聊得挺投机的前台小姐李云也守口如瓶。
吴小丽没了辙。
正在大家发愁的时候，一个“联合讨债联盟”的成员对吴小丽说：“他们公司的办公室主任罗春不是想拉你加入ABC公司吗？我看你就假装加入，跟罗春混熟了肯定能打听到孙平凡的住处。”
吴小丽一听到“ABC”这几个字就心里冒火，她没好气地说：“你这不是想让我往火坑里跳吗？ABC是传销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是传销。”
“你知道是传销还叫我加入？你干吗不去？你什么意思？传销很可怕的你知不知道？你想害我是不是？”
“我是叫你假装加入，等打听到孙平凡的住处你就不理睬罗春了，我们这是‘曲线救国’嘛！”
“加入ABC要1000多块钱呢！何况我要是一不小心陷进去了怎么办？”吴小丽说着又想起了那次听课的经历。
“这1000多块钱我们大家一起凑给你！你怎么会陷进去呢？谁叫你假戏真唱？”
吴小丽还是顾虑重重，她确实怕去那样的地方，怕听到那些让人坐立不安的课。
“为了我们大家的利益也为了你自己的利益，你就做一次贡献吧！”另一名“联合讨债联盟”的成员说。
“就是就是！等大家讨回钱了我们大家好好地感谢你一下！”
吴小丽只好答应了。
她带着“联合讨债联盟”6名成员凑的1000多块钱，加入了ABC直销公司，成为了罗春团队的成员。
吴小丽的加入可把罗春给乐坏了，她正盘算着如何把吴小丽游说进ABC公司呢，没想到吴小丽自己送上门来了。她哪里会想到吴小丽的醉翁之意呢？
虽然罗春并不知道吴小丽加入ABC公司的真正用意，但是吴小丽还是十分心虚，她面对罗春的时候心跳得厉害，像是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