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关-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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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热气腾腾的柠檬鸭端上来了，吴小丽和汪治国早就咽起了口水，　两个人一直都在埋头苦干，没有说一句话。
　　“你觉得祝天奇这个人怎么样？”一口啤酒下肚，吴小丽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我觉得他这个人好像有点势利。”汪治国想了想说。
　　“嗯？”
　　“以前我倒是没觉得，但最近我对这个人的感觉有些不舒服。我看得出来，其实他从骨子里瞧不起黄来娣和马远征他们，对杨得贵这样的人更是嗤之以鼻，认为这些人是在影响中心的形象。”
　　“其实也怪不了他，黄来娣他们这些人的素质确实也太低了一点。”
　　“以前我对他的印象是很好的，但是我现在对他的印象打折扣了。就算黄来娣确实脏话太多素质有点低吧，他对马远征为什么也看不起呢？马远征可是我们中心最优秀的人之一呀？”
　　“哎！这都是很正常的现象，一个人的地位高了，口袋里有几个钱了，自然是和普通人有距离的。”吴小丽笑了笑说。
　　“我觉得这样的人可能很难做得大。”汪治国也笑了笑。
　　“为什么这么说？”
　　“如果他一直高高在上，就肯定做不起来，因为ABC是个做人的生意。”汪治国说，“我觉得你有必要找他谈一下，提醒提醒他一下。”
　　“他这就是典型的心态还没归零，到了ABC还把自己当成大老板。不过也没错，他本身就是大老板。”
　　“但ABC事业不管你是大老板还是小人物，一律都得从零开始。心态不归零，业绩就容易归零。”汪治国一本正经地说。
　　“我是得找他好好谈谈，为了他好，也为了我们这个团队好。”吴小丽思索着说。
　　杨得贵看见黄来娣做到ABC公司营业主任后，心里真是既佩服又眼红，不是个滋味。他不禁想起自己那次去开发陌生市场被人报警的经历。
　　那次他在天驰市人民路的沿街店铺发名片认识陌生人，他一家一家地走，走进一家就给人家发名片推销产品或者告诉人家ABC直销的好处，样子就像逢年过节的时候那些舞狮子的叫花子到店铺去讨钱一样。他连续走了十几家，那些店铺的老板都不理睬他，都不耐烦地挥手叫他快走快走，像是赶一条狗那样。走到第18家的时候，他就赖在人家的店铺里面不走，非要人家买他的产品不可。那家店铺的老板就说：“你走不走？”他说：“不走，除非你买点东西。”老板说：“你到底走是不走？”他还是说：“不走。”老板就说：“好！你不走是不是？我叫警察抓你走！”他当时还以为那个老板是说来玩玩吓唬吓唬他的，就继续赖在那里不走。谁知道店铺老板真的就拨110报了警。10多分钟后警察就来了。警察问：“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店铺老板说：“这个做直销的无赖赖在我的店铺里面不肯走，非要我买他的东西不可，有这样卖东西的吗？”警察就问他：“你是做直销的？”他点点头说：“是。”警察又说：“是哪家直销公司？”他说：“是ABC公司。”警察接着说：“你们ABC的直销人员我以前接触过不少，他们做得很正规的，哪有你这么做直销的？”他嘟囔着说：“我只是想卖东西。”警察就板着脸说：“卖东西有这么卖的吗？你这是骚扰别人你知道吗？”他说：“我不知道，我没读过书。”警察就说：“算了算了，你可以走了，你以后不要再犯了，再让我们看见你骚扰别人的话，我们就真的抓你关起来！”
　　后来这件事情就被吴小丽知道了，吴小丽挺生气，说话也不客气：“杨得贵，做直销像你这么蛮干是不行的，你这样做是损坏我们ABC公司损坏直销行业的名誉的，你这叫一颗老鼠屎搞坏一锅汤呀！”他当时脸红红的，把个头埋得低低的，连看都不敢看吴小丽一眼。
　　杨得贵越想越对黄来娣不服气，黄来娣不也去店铺这么卖过东西吗？干吗人家不报警？干吗轮到他去就这么倒霉？
　　但是不服气行吗？他转念又一想。
　　最后杨得贵竟然想出了一条办法：娶黄来娣作老婆。这在他们农村叫抄小路，城里人叫走捷径。他想，她是我老婆，她的钱不也是我的钱了吗？这样的话，我还愁钱花吗？
　　杨得贵想，黄来娣虽然有过老公，但是听她说已经失踪16年了，也就是说黄来娣等于是守了16年的寡了。
　　再看自己，老光棍一条，现在45岁了还没有老婆，别说是给我祖宗续香火了，这几十年来就是自己也憋得慌哩！
　　要是能把黄来娣变成老婆该有多好。他想。
　　这天中午，杨得贵来到黄来娣的出租房，举起手来正要准备敲门，一想到自己的来意就又做贼心虚起来。他只觉得心跳得厉害。
　　他狠狠地捶了一拳自己的心窝，骂了句：“没出息！这么怕你还来做什么？”
　　也怪？这越捶心就越是跳得厉害，心脏就像打鼓一样咚咚咚地响个不停。
　　杨得贵就这么在黄来娣的家门口站了很久，最后还是鼓起勇气敲响了门。
　　“土狗你来了？”黄来娣一边开门一边笑呵呵地说。
　　杨得贵低着头，不敢看黄来娣，轻声说：“喔。”
　　“来做什么？”
　　“不做什么，来看看……”杨得贵说话时开始慌乱。
　　黄来娣扑哧一笑说：“没事你看什么看？老娘这又不是花园，有什么好看的？”
　　杨得贵被黄来娣这么一说，脸就刷的红成了一朵鸡冠花。
　　黄来娣看到杨得贵发愣，就在土狗的肩膀上拍了一掌，说：“死土狗！进来吧，发什么呆？”
　　杨得贵被黄来娣拍得跳了起来，他怀里揣着咚咚咚的鼓进了黄来娣屋里。
　　他往凳子上一坐，两眼扫视着房子的四周，手脚不知道往什么地方放。
　　黄来娣也坐了下来，还给他递了个苹果。
　　杨得贵心一热：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哪个女人这么对待过我哩！
　　“土狗，现在做ABC还可以吧？”黄来娣笑着问。
　　“可以，可以。”杨得贵憨憨地笑着说。
　　“准备哪个时候做上主任呀？”
　　“我也不知道哪个时候能做上。”杨得贵眼睛在黄来娣身上扫来扫去。
　　“你也应该赶快上个主任了，你和老娘差不多时间来的，再不上到什么时候才上？”黄来娣认真地说。
　　“只怕是我没那个本事上哦。”杨得贵嘿嘿地笑着。
　　“你那个民办老师找到了吗？”杨得贵咬了一口苹果，神色吊诡地问。
　　黄来娣不知道杨得贵为什么会突然问这样的问题，她淡淡地说：“没有。”
　　“好像十几年没回来了吧？”
　　杨得贵的话勾起了黄来娣痛苦的回忆，她幽幽地说：“整整16年了，杀千刀的……”
　　杨得贵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黄来娣，说：“我看他是不回来了。”
　　黄来娣吃惊地问：“你怎么知道？”
　　杨得贵呵呵一笑：“要回早就回了，那么久没回还能回？说不定早都死了。”
　　黄来娣板着脸啐了他一口：“闭上你的狗嘴！”
　　杨得贵诚恳地说：“我是说真的。你想想十多年没见个人影子，不是死了是去哪里了？”
　　“唉，死了我倒好办了。”黄来娣静静地说。
　　两人沉默了一会。
　　杨得贵游离着目光扫了几眼黄来娣，说：“民办老师不在，一个人恐怕是不好过吧？”
　　“这还用说，一个人带三个娃崽哩！很不容易哟！”
　　杨得贵壮着胆子说：“你就不想找个人和你过？晚上有个人暖被窝也好哩！”
　　黄来娣好奇地随口问了句：“找谁？”
　　杨得贵心里一阵慌乱和激动，他冷不防蹦出一句：“我……”
　　杨得贵说到这里，只觉得心脏里的血液像街上那些爆裂的水管一样直往脑门上冒，刚才进门的那种紧张感已经荡然无存。他伸手就要搂黄来娣。
　　黄来娣被杨得贵这个动作吓坏了。
　　“土狗你想做什么？”黄来娣像受惊的小鸟后退了一步道。
　　“我想向你求爱！”杨得贵学电影是的骑士做了个要跪下的样子。
　　“什么爱？”黄来娣惊魂未定地看着杨得贵，她听不懂杨得贵说什么。
　　“就是说向你提亲，你做我老婆！”杨得贵直愣愣地看着黄来娣，大声说。
　　“呸！你这条土狗怎么了？今天发情了？叫老娘做你婆娘？你睡醒了没有？”黄来娣恼羞成怒了。
　　“我是说真的！你做我老婆，我们一起在美国公司做事。”
　　“你也不看看你土狗是什么尿水？想打老娘的主意？老娘现在是美国公司的主任，你是个什么？”
　　杨得贵一听就火了：“美国公司主任又怎么了？你还想找一个太子？我土狗很差？我配不上你？这么多年来我对你不好？每次抢垃圾哪次不是我让着你？你以为我真的抢不过你？抢不过你我还真打不过你？”
　　黄来娣被杨得贵这么一说，还真想起杨得贵的好处来。
　　黄来娣心想，杨得贵虽然人是笨了点，但是心眼还蛮好的。老娘也知道他以前和我抢矿泉水瓶其实是让着我的。那时候他还经常去老娘住的桥洞玩，每次去都要买几颗糖给我三个娃崽吃，三个娃崽就这么狗叔叔狗叔叔地叫。她突然发觉，自己和杨得贵相处这么多年，对土狗说话她就像对自己家里人说话一样，骂他就像骂自己的老公一样。
　　要不是为了等那个杀千刀的回来，其实跟杨得贵过日子也蛮好的。
　　但是那个杀千刀的以后回来了怎么办？他可是第一个睡老娘的，是我的老公是三个娃崽的爸哩！老娘我都等了他16年了，一尺都等过来了，还差这一寸？
　　想到这里，黄来娣正色对杨得贵说：“你我都是几十岁的人了。你以后再不要在老娘面前说这种不中用的话！老娘还要等他回来……”
　　杨得贵心急火燎地说：“他要是不回来了，或者回来了不要你了呢？”
　　黄来娣就叹了一口气说：“唉！到那时候再说……”
　　从黄来娣那里碰了钉子回来，杨得贵一直想不明白：黄来娣这人到底为什么？都等了16年了！要回来还不早就回来了？16年了都不回来还会回来吗？你就这么等下去？怕是等到死那天也等不回来哩！
　　不过人家已经说了，民办老师要是真的回不来或者回来不要她再说。
　　就是说还有机会！
　　就在杨得贵向黄来娣求爱的当天，吴小丽和汪治国吵得不可开交。
　　他们现在已经是争吵不断了。
　　虽然那次鲁天一叫吴小丽和汪治国在ABC事业上分工合作，但是这个方法却不能够在吴小丽和汪治国之间派上用场。原因很简单，汪治国真不知道离开吴小丽还该怎么去开展ABC直销的工作，工作忽然一下子就没了个头绪，很多时候都是像没头苍蝇一样乱窜。这不分工汪治国还可以配合吴小丽开展工作，一分工反而使他变得无所适从起来。
　　这一分工就使得汪治国感觉到自己在ABC事业当中离开吴小丽怕是真的不行。这样一想，他的自卑心理就比以前更严重。
　　汪治国自卑心理一严重，他们就开始争吵并且越吵越厉害。
　　他们的婚姻渐渐出现裂痕。裂痕的下面是火山。其实这座火山已经运动了无数年。地表上虽然看起来没什么动静，但是地底下早已经是汹涌澎湃。
　　现在火山终于爆发了。岩浆喷射出来，灼伤了他们的婚姻。
　　火山的裂缝是汪治国捅开的。
　　那天他们去和一个开酒楼的老板谈ABC直销，那个老板对餐饮行业已经厌倦，他的酒楼开始出现了亏损。吴小丽根据他的需求点，不断地和他介绍直销的价值，说得他兴致很高。
　　吴小丽和那个老板说得滔滔不绝，汪治国却在一旁一言不发，最后竟然当场打起瞌睡来。当时吴小丽见那个老板在场不好说什么，事后，吴小丽就忍不住数落他：“我们本来是去和人家讲ABC的，你倒好，保持沉默。保持沉默也就罢了，还当着人家的面睡着了，你这样像什么话？你让人家怎么看你？”
　　“我管人家怎么看？我睡觉关他什么事？”
　　“是不关他事！但是你在人家心目中的形象会怎么样？”
　　“我还管他什么形象！现在有谁还会在意我的形象？”
　　“别人不在乎你那是你自己造成的！”
　　“我怎么个造成法？”
　　“别人并没有看不起你，是你自己看践自己！”
　　“谁说别人没有看不起我？现在中心的合作伙伴有谁还把我放在眼里？”
　　“那也怪你自己！他们以前不是挺尊重你的吗？你自己太内向太自卑，不把自己当一回事，别人还能把你当一回事？”
　　“不把我当回事拉倒！我才不希罕呢！今后ABC的事我不想管了！你自己去弄好了！”
　　“做到现在你不管了？你不管也得管！”
　　“你逼我管？大不了我不做ABC了！有什么了不起？反正我也活得很累！”汪治国第一次说出了不做ABC的话。
　　“活得累是你自己造成的！怪谁？”
　　“我没有怪谁！我是怪自己！怪我自己没本事！我不做了总可以吧？”
　　“不做了？你不做ABC做什么？你是小孩子，想说什么就能随便说的？”
　　“我说的是真话！”
　　“真话？你不想做干吗不早说？现在才说不做？”
　　“我在广州早就说过了，是你自己逼我做的！”
　　“你怪我逼你做？”
　　“不是你逼我做是谁逼？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其实你从骨子里也瞧我不起！”
　　“汪治国，你说这样的话要讲良心！我吴小丽哪一点看不起你了？我还要怎么看得起你？中心里面的大事小事都是我一个人包了，你什么事情都不用操心。还说我看不起你？”吴小丽说着，眼泪也下来了。
　　“你为什么包揽一切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压根就是对我做事情不放心！其实你一直以来都怀疑我的能力，以为我不知道？”汪治国也想起了自己的委屈。
　　“你不要越说越离谱！我什么时候怀疑你的能力了？我是怕你累着，心疼你！知不知道？”
　　“我不需要你这样的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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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就这么吵着。一直到深夜。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他们几乎每个星期都要吵一次。自从汪治国捅开这条裂缝之后，双方心中的压抑就这么一下子爆发出来了。
　　吴小丽想：这样和汪治国吵下去恐怕也吵不出个所以然来，老是这么争吵下去只会把夫妻关系搞得越来越僵化，得想个解决的办法才行。
　　这天晚上，吴小丽心平气和地说：“我以前经常都和你说，你不应该也不值得那么自卑，你说你这是何苦呢？”
　　汪治国有些压不住火了：“人家都说我是靠老婆吃饭，你知道我的感受吗？”
　　“嘴巴长在人家脸上，他爱咋说让他咋说去！你那么在乎干吗？就算你是靠老婆，靠老婆咋了？靠老婆犯法吗？”
　　“男人靠老婆吃饭像话吗？你看我是靠老婆的人吗？靠老婆吃饭能抬得起头来吗？”
　　“你不要在意别人怎么说不就得了吗？”
　　“你知不知道？我心里压抑得很啊！这样压抑下去，我想我会崩溃的！”
　　“有那么严重吗？你的心理素质就那么差？这么一点小事都能把你这个大男人压垮？”
　　“你认为这还是小事情吗？”
　　“我当年在滨城市做生意的时候亏了几百万还没你这么要紧呢！”
　　“你是你，我是我。我承认我没有你这个能力和心理素质，所以我才觉得自己自卑。”
　　“你一个大男人怎么会比不上我一个女人？我看你这是作践自己。”
　　“我是说实话，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