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关-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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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日记到这里突然又中断了。吴小丽翻了翻后面，发现日记到这里已经写完了。看完林月华的日记，她像是做了一场恶梦，又像是看了一场恐怖电影。她感觉到她的额头和两手都冰凉冰凉的，冰凉中却冒着汗。她用手一摸，全是冷汗。
吴小丽心想，看来以后要多多提醒团队里面的合作伙伴特别是女性合作伙伴，对那些陌生人特别是陌生男人要多长个心眼才行，因为做ABC直销每天都要接触不同的人，无可否认，这些人里面肯定有好人也有坏人。以前她就听说在广东那边有过做直销的人晚上回家被歹徒跟踪捅伤的事情，而那个歹徒就是去听过直销课的。
第二天，吴小丽带着林月华留下的日记就去了派出所。派出所当天下午就把刘至诚带到了审讯室，刘至诚倒是很痛快，几个回合就全招了。
吴小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去看看林月华的父母，关心一下两个孤苦伶仃的老人。
她提着水果，带着3000块钱，来到了林月华父母家门口。大门紧闭。吴小丽敲响了门。
“来了——”
门内传出老人有气无力的声音。
两个老人弯着腰，一前一后地站在门里，一副茫然不解的样子，他们已经被打垮了，两个老人比她上次见到的时候苍老了许多。
二老没有让吴小丽进屋，显然他们不愿意来访者再勾起他们的痛苦记忆。他们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吴小丽第一次去的时候的那种仇恨，除了痛苦没有消减外，更多了一种叫做认命的东西。
林月华的父亲低沉地说：“我闺女死都死了，你还给我们钱干什么？法院都判决了，又不是你们的责任，我们不要你的钱！我们不要你可怜！”
吴小丽把钱递上去，诚恳地说：“我不是要可怜你们，只是……”
吴小丽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发生这样的事情是她从来没有想到的，她没想到林月华这么软弱。
“你还是走吧！你们以后不要来烦我们了……”林月华的父亲挥了挥手。
吴小丽还想说什么，他们已经把门关上了。
回到家里，吴小丽斜躺在沙发上，心情格外沉重，虽然林月华的死不是她造成的，但是她内心深处总觉得亏欠了林月华父母什么。
吴小丽拿起茶几上的电视遥控器，漫无目的地搜索着电视节目，觉得无心看电视，就又“啪”的一声把电视关了，起身去泡了一杯茉莉花茶，想喝喝茶解解烦恼。
刚把泡好的茶放到茶几上，她发现摆在茶几上的手提包竟慢慢地颤抖起来，拿出手机，显示屏上显示出“李英杰”的名字。
“喂，李总您好！”
“小丽你好！今天晚上有安排了吗？”
“没有，李总有什么安排？”
“我想请你吃个饭，和你聊聊，你看怎么样？”
“好呀！李大老板请客怎能不去？”吴小丽也正想找李英杰好好聊一下，心想他毕竟是她第一个大客户，而且还陆续给她介绍了很多顾客过来，和他保持良好的关系有利于她ABC事业的发展，说不定还有机会介绍他加入到ABC事业中来呢！
“谢谢你肯赏脸！咱们7点半‘东北兄弟’见面。”李英杰说完就挂了电话。
离7点半还早，吴小丽便坐到梳妆台前开始化妆，出门见人之前，她都要化点淡妆，她觉得这是对别人的一种尊重。
吴小丽使用的化妆品是ABC的化妆品，属于世界上的顶级化妆品品牌，这样的化妆品用在她这样的女人的脸上，更能显出她的高贵气质和典雅魅力。她把头凑近梳妆台前的镜子，才发现自己脸上竟然已经出现皱纹了，在她这个年龄，出现皱纹绝对不是一个正常的生理现象。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叹了口气说：“岁月催人老啊！”这些年来她在商海中打拼，跟着商海中的大风大浪大起大落，她的事业经历着大喜大悲，这样的事情就是男人都经受不住啊！何况她还只是个女人，不老才怪呢！
化妆完毕后，她端坐在梳妆台前，认真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发现自己的确有着几分魅力和气质，难怪有不少男人都对她进行狂热的追求，只是她现在还不想谈这些事情，她想把更多的精力放到事业当中去。虽然父母已经无数次地催她找个男朋友了，但是她都没有找，先立业再成家是她的目标。
吴小丽到“东北兄弟”的时候，李英杰已经在门口等候了。其实他早已经订好了包厢，在门口等吴小丽的目的是要亲自把她迎进包厢，以此表示出对她的尊敬。因为他今晚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她说。
“小丽，里面请！”李英杰伸了伸手，扮出一副服务生的样子，把吴小丽逗笑了：“李总您怎么这么客气呀？大家都是朋友，我又不是什么贵客，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哪里哪里，你可是我今晚的稀客噢！能请到你吴大老板是我的荣幸哩！”李英杰一边笑着一边朝店内走去。
两人刚坐下，李英杰就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夸奖起吴小丽来：“小丽可真是美人胚子哟！”
“李总别笑话了，我们这种人哪算是美人呀？”吴小丽难为情地笑了笑说。
“我说的是实话！你的气质真的太好了！只可惜呀……”李英杰欲言又止。
“可惜什么？”
“可惜我没有机会了！哈哈！”李英杰哈哈大笑着说。
“李总真会开玩笑。”吴小丽抿嘴淡淡一笑。
吴小丽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男人开的这种玩笑她见得多了，有时候甚至还有“语言性骚扰”，她觉得这些东西是无法避免的，只要没有太过分的举动，开个玩笑也没什么。好在从事直销行业后，这样的场面倒是越来越少了，因为直销行业和传统生意最大的区别就是没有那么多的应酬。
李英杰要了一瓶红酒，服务员开始陆续上菜，看得出来，李总这个人很会点菜，菜品并不花哨，但雅致可口，特别是对女孩子的胃口。他倒了两杯红酒，一杯拿到吴小丽面前，一杯拿在自己手上，他举起杯子说：“来！我敬你一杯！感谢我认识了你！”
吴小丽听到这句话觉得有点别扭，连忙说：“应该是我感谢你才对，你帮了我那么多，我还没请你吃饭呢！”
“是要感谢你！感谢你让我看到了一个优秀的销售人员应该具备的东西。我想请你帮个忙，不知道你答不答应？”李英杰喝了一口酒说。
“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一定会尽力。”吴小丽微微一笑说。
“有机会我想请你到我公司去帮我的业务员做做培训，给他们讲一讲销售方面的课，可不可以？”
“可以，我可以以我个人的名义去讲。”吴小丽满口答应。
“那真是太感谢你了！”李英杰说着就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第二天下午，吴小丽就去给李英杰的公司员工做了一场名为《如何激发销售的潜能》的培训，培训做得很成功，把李英杰公司的那些销售人员讲得热血沸腾，培训结束后，他们像追星族那样把吴小丽团团围住，纷纷要求吴小丽给他们签名留念。李英杰更是脸上笑开了花，一个劲地对吴小丽说：“谢谢！谢谢！”
吴小丽之所以去李英杰的公司做培训，最主要的目的还是对他表示感谢，想通过他认识更多的人，积累更多的顾客资源和合作伙伴资源。另外也想介绍李英杰加入到ABC的队伍中来。
第三章 传销黑洞
这年春天，“商之龙”商场终于把欠吴小丽的钱款全部还清了。有了这笔钱，吴小丽就考虑把ABC直销的规模扩大。因为她现在的团队已经有了1000多人，需要有一个更大规模的办公场所和平台去发展。
吴小丽最后决定租下位于滨城市民主街一处面积达800平方米的办公场所。这里原来是一家贸易公司的办公地点，后来那家贸易公司倒闭，留下了完好的装修。每个月的租金是1万多元，要一次性交清半年的租金。
吴小丽决定租下这里。她觉得要想长远发展，必须要有这么大的地方才行。于是，她一次性交了近7万元的房租，把她ABC事业新的起跑线设在了这里。
没想到这里后来成为了让吴小丽刻骨铭心的地方。
此时的中国大地上，一股传销的黑旋风吹遍大江南北。
传销在西方发达国家本来是一种很正常的营销模式，是一种省去了很多中间环节的无店铺营销方式，但是传销进入中国后慢慢地就被很多人做变了味，把一种营销模式当成了非法敛财骗钱害人的工具，渐渐地就演变成了一股黑风，这股风吹得很多极度渴望财富但又愚昧的人都昏了头，也吹得很多别有用心的人趁机大捞不义之财。一时间，大大小小的传销公司如癌细胞般在中国的每一个城市的每一个角落疯长。据新闻媒体报道，全国大大小小的传销公司一时间竟多达数千家。这些传销公司鱼龙混杂，五花八门。什么化妆品、摇摆机、按摩器、床垫、西服等等吹得神乎其神，天花乱坠。后来甚至还发展到用墓穴和活人来传销的闹剧。其实不管传销什么，多数传销公司的目的并不是销售产品，而是利用那些骗钱的道具骗取加入者高昂的入门费，并且对下线进行层层盘剥。
不少传销公司为了牟取更大的昧心钱，为了稳固队伍稳定军心，便把拉进来的人进行封闭式的培训洗脑，向他们大肆鼓吹“传销是20世纪最后一次发财机会”，“不怕不致富，就怕你不入，不怕不发财，就怕你不来”。很多不明真相的人就凑钱甚至变卖家产加入传销，梦想着自己能够一夜暴富。
那些加入传销的人在发现自己上当的时候往往为时已晚，因为他们的钱早已进入了传销公司和上线的腰包。那些被骗了钱的人为了把钱拿回来，就继续去骗自己的亲戚朋友或者向家人要钱，四处拉人希望找人来垫背。有些家人不给钱，他们竟然用刀残忍地砍下自己的手指头寄给家里，要挟威逼家人给钱。传销发展到后来，那些如梦初醒的上当受骗的人就集体围攻传销头目居住的地方，有的甚至绑着炸药包去要求退回入门费或者聚众闹事。随着新闻媒体的大量曝光披露，传销最终被定义为“经济邪教”。
1998年4月21日，中国政府一纸禁令：取缔一切形式的传销和直销。
按照规定，ABC公司也属于被取缔之列。尽管进入中国以来，它和其他几家外资直销公司一样，是一家守法经营的正规公司，尽管它们都是传销风浪中的受害者，但是当时的禁令是一刀切的。
传销被禁止后，那些平日里喧嚣一时大大小小的传销公司很快就偃旗息鼓，跑的跑关的关散的散躲的躲，活像一群慌不择路的过街老鼠。不少外资大直销公司也纷纷展开了大逃亡，有的甚至已经撤离中国市场，整个直销行业哀鸿遍野、闹哄哄的一片。
ABC公司在中国的经营也一片混乱，营业额就像股市大跌一样一路跌到了谷底，最后就处于一片瘫痪的境地。成千上万人涌向ABC公司广州总部要求退货和退出营销人员队伍。为了方便营销人员办理退出和退货，广州总部昼夜上班营业，灯火通明。他们还在公司开了两个窗口，一个办理退出，一个办理退货。
两条长龙排出数百米，场面非常壮观。很多在ABC事业中从事了三四年的银章金章甚至翡翠都开始办理退出。很多当年曾经信誓旦旦地说要在ABC直销事业中坚持到底的人开始迫不及待地退出。ABC公司的营销人员从鼎盛时期的30多万人一夜之间就锐减到3万人，其人员减少的速度相当惊人。
这天晚上，吴小丽从外面给别人介绍ABC回来的时候时间已经很晚，她一边吃饭一边打开电视收看《晚间新闻》，这是她每天的习惯。
吴小丽吃着吃着，突然听到电视里的播音员说：“……由于传销不符合我国现阶段国情，给我国经济秩序和社会稳定带来了极大不利因素，为了净化市场经济环境和规范经济秩序，维护社会稳定，国务院今天正式颁布《关于禁止传销经营活动的通知》，我国政府全面停止传销业，今后任何形式的传销和变相传销都属于违法行为……”
吴小丽一怔。她瞪大着眼睛，手中的筷子掉到了地上。只觉得脑袋一阵眩晕，眼冒金星，像是脑部缺氧或者贫血的感觉一样；整个房间都开始在剧烈地摇摆晃动，像是地震突然降临。她将头靠在墙上，要不她随时会倒下去。
1分钟不到，吴小丽的家庭电话和手机像疯人院跑出来的疯子一样哇哇乱叫起来。
“吴小丽吗？传销已经被禁止了！传销是违法活动了！刚才电视上播新闻了！”
“你看到电视了没有？ABC不能继续做了！传销被政府禁止了！……什么？你还不知道？你怎么连这么大的事情都不知道？”
“ABC公司也是传销，这下子我们该怎么办啊？”
“吴小丽！你听到没有？传销不能做了！我们该怎么办呀？”
“……”
电话从四面八方涌进了吴小丽的房间，像是爆发的山洪要淹没整个村庄。
听到那些合作伙伴打进来的电话，吴小丽的耳朵一阵嗡嗡作响。她感觉到她的鼓膜钻心地痛，像是谁用刀子捅进耳朵一样。
吴小丽的头已经不再是晕，而是剧烈地痛，好像随时可以爆炸一样。
吴小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我也是刚刚才从电视上知道消息的！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搞错了？”吴小丽只能这样说了。
“搞错了？政府发的文件还能搞错？这是中央电视台播的新闻呢！”对方已经不是在说话，而是在咆哮了。
电话一个接一个……
吴小丽感觉到自己马上就要坚持不住了。再让电话这样疯叫下去的话，她也会疯掉的。于是她拔掉了电话线，关掉了手机。
吴小丽已经再也吃不下饭，刚才还饿得咕咕叫的肚子突然间就不饿了。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爬到床上去的，感到一切都迷迷糊糊，像是进入了梦游的境地。虽然迷迷糊糊，但却睡不着。她想了很多很多，从自己辞职想到生意场上赚到的那上千万，想到了在商场上赚钱的那种喜悦和亏本的那种绝望，想到了自己第一次在大街上认识陌生人的情景，想到了第一次销售成功的那种喜悦和兴奋心情，想到了林月华的死……这一路上她经历了太多太多，现在一切都没有了，仿佛是从一场梦中突然醒来。她眼睁睁地盯着白得刺眼白得让人窒息的天花板，一直到天亮。
第二天天刚亮，吴小丽就打了个出租车直奔ABC公司滨城市的分公司。她要去问个究竟。没问个明白之前，她甚至认为电视上搞错了，尽管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ABC公司滨城市分公司的工作人员比吴小丽还要早，他们早已经开门上班了。那些得知消息从滨城市四面八方赶来的人们纷纷涌进滨城市分公司的大门，他们脸上无一例外地写满着疑惑和气愤。滨城市分公司大门口左右两边贴着这样两行字：ABC公司绝不放弃中国的市场，ABC公司绝不背弃中国的合作伙伴。吴小丽也跟随着人潮快步涌进分公司的办公室，劈头盖脸地问办公室里的工作人员：“快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工作人员苦笑着说：“你先到会议室去看看再说吧！”
吴小丽走进分公司的会议室时，这里已经是挤得水泄不通了。
“快说！我们怎么办？”
“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快说！”
“怎么说停就停了！公司干吗不早一点通知我们？搞得我们一点心理准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