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段锦-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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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道这几个官家,都只为爱色,以致丧身亡国。如今愚民小子,便当把色欲警戒方
是。你说戒那色欲则甚?我今说一个青年子弟,只因不戒色,恋着一个妇人,险些儿害
了一条性命,丢了泼天家私。惊动新桥市上,编成一本新闻。
话说宋朝临安府,去城十里,地名湖墅,出城五里地,地名新桥。那市上有个富户,
姓云名锦,妈妈潘氏,只生一子,名唤云发。娶妻金氏,生得四岁一个孙儿。那云锦家
中巨富,放债积谷,果然金银满筐,米谷堆仓。又去新桥五里,地名灰桥,市上新造一
所房屋,外面作成铺面,令子云发,雇一个主管帮扶,开下一个铺子。家中收下的丝绵,
发在铺中,卖与在城机户。云发生来聪俊,粗知礼仪,做事实,不好花哄。因此,云锦
全不虑他。那云发每日早晨到铺中卖货,天晚回家。这铺中房屋只占得门面,里头房屋
俱是空的。
忽一日,因家中有事,直至傍午方到铺中。无甚事干,便走到河边耍子。忽见河边
泊着两只船,船上有许多箱笼桌凳家伙,又有四、五个人,将家伙搬入他店内空屋里来。
船上走起三个妇人:一个中年胖妇人;一个是老婆子;一个是少年妇人,尽走入屋里来。
只因这伙妇人入屋,有分教云发:
身如五鼓衔山月,命似三更油尽灯。
云发忙回来问主管道:“什么人擅自搬入我屋来?”主管道:“她是在城人家,为
因里役,一时间无处寻屋,央此间邻居范老来说,暂住两三日便去。正欲报知,恰好官
人自来。”云发听了,正欲发怒,只见那小娘子走出来,敛衽向前道个万福,方开口道:
“官人息怒,非干主管之事。是奴家一时事急,不及先来府上禀知,望乞恕罪。容住三、
四日,寻了屋就行搬去。至于房金,依例拜纳,决不致欠。”云发见她年少美貌,不觉
动火,便放下脸来道:“既如此,便多住几日也无妨,请自稳便。”妇人说罢,便去搬
箱运笼。
云发看得心疼,也帮她搬了几件家伙。那胖妇人与小妇人都道:“不劳官人用力。”
云发道:“在此空闲,相帮何妨?”彼此俱各欢喜。天晚,云发回家,吩咐主管:“须
与里面新搬来的说,写纸房契来与我。”主管答应,不在话下。
且说,云发回到家中,并不把人搬来借住一事,说与父母知觉。当夜心心念念,只
想着小妇人。次日早起,换了一身好衣服,打扮齐整,叫小寿童跟着,摇摇摆摆走到店
中来。那里面走动的八老,见屋主来了,便来邀接进去吃茶,要纳房状。云发便起身入
去,只见那小妇人,笑容可掬,迎将出来道个万福,请人里面坐下。云发便到中间轩子
内坐着。那老婆子和胖妇人,都来相见陪坐。坐间只有三个妇人,云发便问道:“娘子
高姓?怎么你家男子汉,不见一个?”那胖妇人道:“拙夫姓韩,与小儿在衙门跟官,
早去晚归,官身不得相会。”坐了一会,云发低着头,瞧那小妇人。这小娘子一双俊眼,
觑着云发道:“敢问官人,青春多少?”云发道:“虚度二十四岁,且问娘子青春?”
那小妇人笑道:“与官人一缘一会,奴家也是二十四岁。城中搬来,偶遇官人,又是同
庚,正是有缘千里来相会了。”那老妇人和胖妇人,看见关目,推个事故,起身躲避了,
只有二人对坐。那小妇人便把些风流话来引诱云发。云发心下虽爱她,亦不觉骇然,暗
忖道:“她是个好人家,容她居住,谁想是这样人物。”正待转身出去,这个小妇人便
走过来,挨着身边坐住,作娇作痴,说道:“官人,将你头上的金簪子取下,借奴看一
看。”云发便除下帽子,正欲去拔,这小妇人便一手按住云发的头髻,一只手拔了金簪,
就起身道:“官人,我和你去上楼去说句话儿。”一头说,一头迳走上楼去了。此时云
发心动,按捺不住,便也随后跟了上楼,讨那簪子,叫道:“娘子还我簪子,家中有事,
就要回去。”那妇人道:“我与你是夙世姻缘,你不要假装老实,愿偕枕席之欢。”云
发道:“使不得!倘被人知觉,却不好看。”便站住卿,思要下楼。怎奈那妇人放出万
种妖娆,回转身来,搂住云发,将尖尖玉手,去扯云发的裤子。那时,就任你是铁石人,
也忍不住了。云发情兴如火,便与他携手上床,成其云雨。霎时云散雨收,两个起来偎
倚而坐,云发且惊且喜,问道:“姐姐叫什么名字?”那妇人道:“奴家姓张,小字赛
金。敢问官人宅上做甚行业?”云发道:“父母只生我一身,家中贩丝放债,新桥市上
有名的财主。此间门首铺子,是我自己开的。”赛金暗喜道:“今番缠得这个有钱的男
子了。”
原来这妇人一家,是个隐名的娼妓,又叫做私窝子,家中别无生意,只靠这一本帐
讨生活,那老妇人是胖妇人的娘,这赛金是胖妇人的女儿。在先,那畔妇人也嫁在好人
家,因她丈夫无门生理,不能度活,不得已做这般勾当。赛金自小生得标致,又识书会
写,当时已自嫁与人去了,只因看娘学样,在夫家做出事来,被丈夫发回娘家。事有凑
巧,此时胖妇人年纪将上五旬孤老,所得甚少,恰好得女儿接代,便索性大做了。
原在城中居住,只为这样事被人告发,慌了,搬来此处躲避。不想云发偶然撞在她
手里圈套,安排停当,漏将入来,不由你不落水。怎的男儿不见一个?但有人到他家去,
他父子即使避开。这个妇人,但贪她的便着她手,不知陷了几多汉子。
当时赛金道:“我等一时慌忙搬来,缺少盘费。告官人,有银子乞借五两,不可推
故。”云发应允,起身整好衣冠,赛金才还了金簪,两个下楼,仍坐在轩子内。云发自
思:“我在此耽搁甚久,恐外面邻舍们谈论。”又吃了一杯茶,即要起身,赛金留吃午
饭。云发道:“耽搁已久,不吃饭了,少刻就送银子与你。”赛金道:“午后特备几杯
菜酒,官人不要见却。”说罢,云发出到铺中。只见几个邻人都来和哄道:“云小官人
恭喜。”云发红了脸皮,说道:“好没来由!有什么喜贺?”原来外边近邻,见云发进
去,那房屋却是两间六橡的楼屋,赛金只占得一间做房,这边一间,就是丝铺上面,却
是空的。有好事者,见云发不出来,便伏在这边空楼壁缝偷看。他们入马之时,都看得
明白亲切。众人见他脸红嘴硬,内中那原张见的便道:“你尚要懒哩!拔了金簪子,上
楼去做什么?”云发被他说着,顿口无言,托个事故,起身便走出店,到娘舅潘家讨午
饭吃了。
踱到门前店中,借过一把戥子,将身边买丝银子,秤了三两,放在袖中。又闲坐了
一回,捱到半个下午,方复到铺中来。主管道:“里面住的,方才在请官人吃酒。”恰
好八老出来道.“官人,你去哪里闲耍,叫老子没处寻。家中特备菜酒,只请你主管相
陪,再无他客,快请进去。”云发就同主管,走到轩子下看时,桌上已安排得齐齐整整。
赛金就请云发正席而坐,主管坐在横头,赛金朝上对坐。三人坐定,八老执壶斟酒。吃
过几杯酒、几盘菜果,主管会意,托词道:“年来掏摸甚多,天将晚了,我去收拾铺中
什物去。”便脱身出来。
那云发酒量亦浅,见主管去了,只一女子相陪,有趣,便开怀畅饮。吃了十数杯,
自知太醉,即将袖内银子交与赛金,起身挽了赛金的手道:“我有句话和你说,今日做
那个事,邻舍都知道了,多人来打和哄。倘传到我家父母知道,怎生是好?姐姐依着我
说,寻个僻静去住,我自时常看顾你何如?”赛金道:“说得是,奴家就与母亲商议。”
说罢,免不得又做些乾生活。云发辞别,嘱咐道:“我此去再不来了,待你寻得所在,
叫八老说知于我,我来送你起身。”说罢,云发出来铺中,吩咐主管记怅,一径自回,
不在话下。
且说赛金送云发去后,便把移居的话,备细说与父母知道。当夜各自安歇。次早起
来,胖妇人吩咐八老,悄地打听邻舍消息。去了一会,八老回家哭道:“街坊上嘴舌甚
是不好,此地不是养人的去处。”胖妇人道:“因在城中被人打搅,无奈移此。指望寻
个好处安身,谁想又撞着不好的邻舍。”说罢,叹了口气,遂叫丈夫去寻房子不题。
话说云发自那日回家,怕人嘴舌,瞒着父母,只推身子不快,一向不到铺中去。主
管自行卖货。赛金在家,又着八老去招引旧时主顾来走动。那邻含起初,只晓得云发一
个,恐子弟着手,尚有难容之意,次后见往来不绝,方晓得是个大做的。内中有生事的
道:“我们俱是好人家,如何容得这等鏖曹的。常言道:“近奸近杀。”倘争锋起来,
致伤残命,也要带累邻含。我们鸣起锣来,逐他去罢!”那八老听得此言,进去向家中
人说知。胖妇人听得,甚没出气处,便对老娘道:“你七老八老,怕着谁的?兀不去门
前叫骂那些短命多嘴的鸭黄儿去?”那老婆子果然就走到门前叫骂道:“哪个多嘴贼鸭
黄儿,在这里学放屁,若还敢来应我的,并这条老性命结识他!哪个人家没亲眷来往?
辄敢臭语污人,背地多嘴,是何道理?”其时,邻舍们听得,道:“这个出精老狗!不
说自家干那事,倒来欺邻骂舍?”内中有个开杂货店的沈一郎,正要去应对婆子,又有
个守分的张义明拦住道:“且由她!不要与这垂死的争气,早晚赶她起身便了。”那婆
子骂了几声,见无人睬她,也自入去了。然后众邻舍,来与主管说道:“这一家人来住,
都是你没分晓,反受她来。她如今不说自家里短,反叫老婆子门外叫骂!你是都听得的。
我们明日到你主家说与云大官知(原出处缺失)
第二段 大好汉心惧内 小娇娘纵情丧身
诗曰:
夫握乾纲图画中,未闻惧内受妾宠,
何事甘心尸首伏,弄得臭名世世洪。
这首诗,单表人间,有夫妇犹如内有天地;天位乎上主拖,地位乎下主受;夫以义
率,妻以顺事,哪有丈夫怕妻子之礼?无奈今之惧内者,白缙绅以逮下贱,习以成风,
恬不知耻,即目击妻之淫纵,亦无奈付。无他,其祸皆起于“爱”之一字。盖人当初娶
时,未免爱其色,而至于宠,宠之一成,就是:
堂上公言,似铁对钉;
枕边私语,如兰斯馨。
虽神功妙手,孰能医治?狮子一吼,则丈夫无所措手足,因而成畏。此必然之理也!
话说南直隶本府城内,莫有巷,有一人姓羊名玉,字学德。这人在地方,也是有数
的。好结朋友,若邻里有事,拉他出来,说两句话,人都信服。只有一件,回家见了妻
子,便像小鬼见阎王,论惧内的,他算是头一把交椅。他偏在人前说嘴道:“做个人,
岂有怕老婆之理!大凡人做事,哪得十全?倘有点差误,得那美慧的点醒一番,也是内
助之功,怎不听她?就是被老婆打几下,也不过是闺房中,淘情插趣儿,你说那嫩松松
的手儿,可打得疼么?难道也像仇敌,必要与她打个输赢不成?”因执了这个念头,娶
妻华氏,生得十分美貌,年只二十多岁,且手里来得,口里道得,他便一心畏服,固而
怕她。
却说羊学德,有一起串行朋友,一姓高名子兴;一姓希名要得;一小旦姓苟名美都,
俱是风流人物。都住在裤子巷右腹内,会吹弹歌唱,一到人家,妇女见了,未有不动心
的。故老成人断不容此辈上门。
却说苟美都,年方十五,父早逝,仅存母亲诸氏。年三十余岁,只看他儿子的美艳,
便知其母一定是标致的了。况美都要学子兴的吹唱,日逐邀在家中,不分内外,孤既不
孤,寡亦不寡,子母们未有不着手的。两邻见他哄进哄出,却也疑心。
一日,高子兴来寻美都,偶遇美都出外,他便关门上楼。左邻有心,急去寻个壁缝
瞧看,见子兴搂了诸氏,在醉翁椅上,将屁股不住扭动,那诸氏乱类乱播。子兴一气,
抽上四五十回,诸氏渐渐闭目丢了一阵,身子动不得了。那高子兴忍了一刻,见诸氏醒
来,把肉具扯出,在牝口边,上下擂晃,诸氏又被挑拨得痒了,将牝口又套将过来,子
兴又尽根乱捣,未经得一二百抽,诸氏不济,又丢了。子兴还要尽兴,诸氏恳求道:
“我的心肝,再一次定要死了,饶了罢,待明日与你尽兴。”高子兴道:“你儿子又不
在家,叫我去哪里完事?”诸氏道:“随你哪里去。”子兴兜了裤子,下楼出门。
那瞧看的邻舍,先在门口等着,叫道:“老高,你好战法!”子兴道:“我们串戏
的,不过虚戳这几,有什么好?”彼此笑开去了。但一传两、两传三,裤子巷中,没一
个不知道的。那诸氏还要假卖清,骂邻骂舍不了。
一日,也是合当有事。那高子兴、希要得,俱在美都家吹唱饮酒,兴尽归家,独子
兴转回,走在诸氏楼上歇了。那邻舍恨诸氏嘴硬,打探明白,都暗暗在门口守候,及子
兴开门出来。被众人一把拿住,又恐诸氏短见,叫两个老妇人去陪住。那美都忙去寻希
要得,与几个相知来调停。其中有一个叫杨蜊子,一个叫王榻皮,有这两个在内,再处
不到了。子兴便叫美都去寻羊学德来。到了天明,美都寻着学德,道知其事,因说道:
“特来请你老人家去调停,不然我母亲就死了。”羊学德道:“内中作梗的是谁?”美
都道:“是杨蜊子、王榻皮。”学德道:“原来是这两个。不打紧,你去秤一两银子,
做二包拿来应用。”美都即到家,对母亲说了,秤银出门,交与学德,方同他到家。学
德见坐了一屋的人,便笑道:“啊呀,好热闹!为甚事来?”那杨蜊子二人齐道:“你
老人家来得好!有一件败俗的事。高子兴与苟美都的母亲通奸,也非一日。邻里们守候
四五日,咋夜才拿住,正要送官,你老人家既来,有甚处法?”那羊学德便拉了杨、王
二人的手,将银包递过去了,乃从容说道:“这奸是床上拿住的?是门外拿住的?”有
几个道:“虽不是床上拿住,然我们合巷皆知!”学德又道:“依列位说是其了。且问
这捉奸的是她父族,还是亲戚?”众人道:“虽非父族、亲戚,我等紧邻,伤风败俗的
事,人人都拿得。”那王榻皮与杨蜊子道:“你们且静口!听羊兄处分,自有妙论。”
羊学德道:“大凡人隐恶扬善,是积福积寿的根本。至于把他人弄丑,害人性命,与己
何益?俗语道得好:“闲人撮闲畔,不要闲人管。””众人听了这一席话,都顿口无言。
内有一人道:“我们与他本无仇隙,做甚对头?只是他二人通奸,我们都是亲眼见的,
那诸氏反骂邻骂舍,所以气她不过,与她出丑。如今你老人家,处千处万,随你吩咐,
我们无有不依的。”羊学德道:“这事也难怪众人。诸氏心性,不必说起,就是老高,
在裤子档中,硬头硬脑,列位岂有喜他的么?”众人都笑起来,他又道:“如今你们把
我当一个人,我怎敢忘情?我拿出几两银子来,叫厨子包几桌酒。”吩咐苟美都,道:
“你快去发行头来,叫高子兴串一本戏文陪礼。这个使得么?”众人齐道:“妙极!”
于是众人各散。
须臾,戏箱发到,搭了台。邻舍毕集,一同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