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城-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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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可以认为,顾城“拒绝长大”而维持“童心”,既是他自身气质、情感、审美情趣、审美方式所决定的,也体现了他明确坚定的美学追求。他曾特意强调“童心”是指未被污染的纯真的本心,而不是儿童的幼稚的心,所以说“拒绝长大”更深一层的含义是要拒绝污染而使心灵纯净,这使得他在诗中体现的童真不会流于肤浅和幼稚层面。在诗歌中,顾城用“孩子”的纯真的眼光观察和探索外部世界,揭示的却是成人世界里的深刻。童真和深刻在他的诗中完美统一,他的诗歌用单纯明快的语言表现出智性的深度。例如,他写的《佛语》:“我的职业是固定的/固定地坐在那/坐一千年/来学习那种最富有的笑容/还要微妙地伸出手去/好像把什么交给了人类”。其中丰富深厚的内容用这样浅淡而有节制的语言表达出来,充分显示出顾城见微知著的体悟力和点到为止的聪明机敏,这可是一个纯粹幼稚的孩子难以企及的。
顾城“拒绝长大”保持童心,在诗歌创作上独树一帜,形成了纯真童稚的风格,在他的诗歌王国里,顾城是一个永远“拒绝长大”的“孩子”。
第三部分:论顾城是“幻想妈妈”的“孩子”
在每一个孩子的心中,都会拥有一个七彩斑斓的梦的世界,当一个孩子失去了这双梦的翅膀,不再在梦里飞翔的时候,他就已经长大成人了。
“我是一个孩子/一个被幻想妈妈宠坏的孩子”,“拒绝长大”的顾城一生都不曾离开过“幻想妈妈”温暖的怀抱。在“幻想妈妈”温柔的臂膀里,顾城就像是一个晶莹、透亮的天使,乘着纯洁的梦的翅膀,快乐地享受着生活,他永远是“幻想妈妈”的“孩子”,“梦”自然就成为了顾城诗歌创作的母题。在他创作的与梦有关的诗作中,或者完全是与梦境分厘不差的原始记录,或者是梦后的再加工,或者自一丝梦痕而繁衍,或者是梦象的另一种形式的转换,或者本身就是货真价实的白昼梦,或者是睡意、幻觉、潜意识、出神状态的耦合。关于他的梦,顾城说不完也写不完。他创作了许多直接以梦为题的诗歌,如:《梦》、《梦痕》、《梦园》、《梦后》、《在梦的海边》、《风的梦》、《梦鸟》、《我梦见过鱼》,……也写有许多隐匿在题目背后与内容紧密关联的梦境、梦幻、梦痕、梦呓、梦思、梦象的诗歌。弗洛伊德有句名言“梦是愿望的达成”,对于顾城而言,则可以改成“我梦故我在”,顾城生就是一个活在梦中的“孩子”,梦时刻伴随着顾城。
梦,具有一种非凡的力量,在它荒诞不经的表面背后,往往揭示出人的灵魂颤动,梦是在无意识状态下产生的一种艺术。梦可以曲折地表达出一个人内心深处最隐蔽的要求和被压抑的欲望,任何心思都可以在梦中自由地搏动,梦是极端自由的艺术,“自由的水泡,/从梦海深处升起”(《泡影》),所以当现实中美好的愿望难以实现时,顾城会到梦中寻求满足,“梦见自己的愿望/像星星一样,在燧石中闪烁/梦见自己在撞击的瞬间挣扎出来,变成火焰”(《闪的梦》)。梦成了“孩子”——顾城的心灵家园。
在“幻想妈妈”温柔的臂膀里成长的顾城,他的梦大多是纯真而透明的,充满着对未来生活的美好憧憬,“夏日像一杯浓茶,此刻已经澄清/没有噩梦,没有蜷缩的影子”。顾城在诗歌创作中常用“我梦”、“我梦到”、“我梦想”,直接而明了地表达出透明、娇美的意象,再现出“孩子”心中圣美的童话梦境。偶尔,“孩子”也会做噩梦,顾城的梦有时也会遭受到来自暴风雨的侵袭,“在大风暴来临的时候/请把我们的梦,一个个/安排在靠近海岸的洞窝里/我们的梦/也需要一个窝了/一个被太阳光烘干的/小小的安全的角落”。顾城就在“梦中避雨”,暴风雨总会过去,从噩梦中醒来,他依旧会在“玻璃纸一样薄薄的早晨,/飞过珍珠贝和吞食珍珠贝的海星/在一片湛蓝中/为信念燃烧”(《在大风暴来临的时候》)。在梦中,顾城既品尝了甘甜又经历了苦涩,可他依然痴迷地生活在他梦的世界。
顾城在诗歌创作的过程中,用“幻想”为自己创造了一个既远离现实又与现实有着“藕断丝连”关系的自足的虚幻王国,他完全生活在这个充满幻想、幻影、幻型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梦不再是顾城生活中的奢侈品和装饰物,梦属于他的整个生活。他的梦不是偶发的,少量的,而是必然的,长期不断的。与其说顾城的梦是对生活进行了选择、精炼化了的艺术投影,倒不如说,他的梦是他人格的全部实现。“我醒着,就梦见一切”(《领取》),可以肯定他说,顾城的梦醒了,就必将失去一切。
顾城一生都在不断地寻找梦,梦为他提供了实现“幻想”的广阔舞台,在美丽的梦的世界里,顾城心甘情愿地做了一辈子“幻想妈妈”的“孩子”。
第三部分:论顾城是语言童稚的“孩子”
顾城作为一个“孩子”创作诗歌,用的都是地地道道的孩子的语言,仅就已是成年人的顾城在其诗歌创作中语言方面的表现,他也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可爱的“孩子”。
顾城很早就表现出一个优秀诗人对语言的认识和觉悟。他认为诗的语言是一种自然的语言,“中国文字非常久远,如玉如天,它要你服从它,而不是它服从你”⑥顾城对语言有特殊的感悟力,在创作中他以心灵为出发点,用语言来铺路,在心灵向外扩展的道路上,特别注重对语言的诗性操作。
顾城的诗,句式通常很短,不用生僻、晦涩的语言,文字简洁、纯净、空灵,看似儿童稚语,读后却极易为之所动,这正是顾城诗歌语言独特魅力的所在。“我的心结识了小野兔/和它一起蹦跳”,“死亡是位细心的收获者/不会丢下一穗大麦”。这些词语都是司空见惯的,被顾城组合到一起,就具有了新鲜的生命力,而这种组合丝毫看不出冥思苦想的痕迹,仿佛是信手拈来,自然而生动。读顾城的诗,你会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一切词语在他那里都像是有生命的,即使他表达的是我们已知的感觉,他所用的语言也会使这种感觉重现出新的魅力而令人回味无穷,如《我是一个任性的孩子》中,“我希望/能在心爱的白纸上画画/画出笨拙的自由/画下一个永远不会流泪的眼睛/一片天空/一片属于天空的羽毛和树叶/一个淡绿色的夜晚和苹果”,这是每个人在儿时都曾有过的梦想,顾城在诗中看似儿童稚语地不经意地表达,其震撼力却能波及到我们心灵的最深处。
对语言的运用,顾城有时会大胆地采用许多超乎寻常的比喻与搭配,显示出他作为一个“孩子”特有的顽皮和睿智,向读者提供出一个个新的奇妙的语境。“一队队新鲜的建筑/一队队像恐龙一样愚钝的建筑”,这里顾城用“恐龙”不仅以其庞大的躯体和迟缓的动作使“愚钝的建筑”形象化,更因其生活的史前时代与现代“新鲜的”建筑的时间差而强化了这一意象。“你的手指洁白像叹息”,“他们细小地走动着”,“阳光在展示困倦的美丽”,“我要像果仁一样洁净”,“蜜蜂都在义务劳动”等等,这些都是他在遵循语言规律的前提下对语言所作的极具灵性的发挥,这些诗句读起来简洁、有趣而自然,就像是一个顽皮的“孩子”日常生活的“成长语录”一样。
在顾城“孩子”般的诗歌语言中,有时候也会显露出他作为“孩子”任性的一面:“她没有见过阴云/她的眼睛是晴空的颜色/她永远看着我/永远,看着/绝不会忽然掉过头去”。顾城在写这首《我是一个任性的孩子》时已经25岁了,可他对女人的态度依然如一个孩子,只有孩子,才会对母亲提出“永远看着我”的要求,才会对母亲有“忽然掉过头去”的担心。在这里,顾城是在想象自己的爱人,他用非常典型的儿童语言表达出来,使我们看到了顾城作为“孩子”的心理,有心的读者则可以从这浅显、简单的儿童稚语之中体味出顾城内心的深沉和宁静。
诗歌、诗人及本人本不是一回事儿,然而,顾城是个例外。我认为,顾城一生一直生活在他的诗歌世界中,而他创作的诗歌正是他个人生活与思想走向真实的写照。如果说,顾城的诗歌是一种极具童年色彩的梦境,那么顾城本人就是生活在这个童话梦境中的一个永远也长不大的任性的“孩子”,他的诗与他本人是融为一体的。由于童话梦境中的洁净和美丽,顾城永远不会醒来,永远也不想醒来,他永远是“一个任性的孩子”。
第三部分:论一个童话的彼岸(1)
他的诗作为一种固化的精神产品继续延续着诗人的精神生命。在现代节奏的日日劳顿之后,读读顾城的诗我们便独得一片心灵的纯净
摘 要: 《顾城的诗》构筑了一个童话世界,这个世界由童心、自然和自由构成,循着顾城的生命足迹,可以发现诗人构筑这一世界的动因及其悲剧结局的必然。希望在诗人带给世界的震撼平静之后,我们能比较公正、客观地评价其创作的独特成就。
关键词:顾城;诗歌;童心;自然;自由
有人说,当下的世界是商品市场上万头攒动熙熙攘攘,诗歌的后花园却蒙被了一层厚厚的尘埃。这种说法虽然极端了些,但如果我们回望80年代的诗坛,那新老诗人竞相创作的盛况以及围绕诗歌创作的激烈论争,足以让我们感到那将是不再重现和令人怀恋的昔日光荣。感谢人民文学出版社在90年代末期重印蓝星诗库丛书,精选80年代有代表性诗人的作品出版,使我们又有机会吟诵起诗人们有哲理的诗句,于匆促喧闹之余,欣赏一下天空、大地、树木和河流,感受他们灵魂的独特声音。翻开《顾城的诗》①,我们走进顾城的世界。崛起于中国诗坛70年代末80 年代初的朦胧诗派,尽管他们的创作风格各异,但诗人们却不约而同地将群体的“我们”转向了个体的“自我”。中国诗人开始以个人的声音表达思想和情感,诗不再是时代精神的传声筒。顾城在同时期的诗人里,他既不像北岛冷峻、深沉、具批判精神,又不像舒婷的人道、自尊、富有温情,他显得纯净、有灵性而富幻想。在他的诗里,诗人始终执著地寻找并构建着一个彼岸的天国世界,它纯净、童真、和谐,这是一个童话的天国,舒婷有一首《童话诗人》赠顾城:
你的眼睛省略过
病树颓墙
锈崩的铁栅
只凭一个简单的信号
集合起星星、紫云英和蝈蝈的队伍
向着没有被污染的远方
出发
顾城的彼岸天国是从三个方面来构筑的。
(一) 纯净的童心。顾城始终以一颗童心来感知和描摹世界,“我希望/能在心爱的白纸上画画/画出笨拙的自由/画下一只永远不会/流泪的眼睛”,“我想涂去一切不幸/我想在大地上/画满窗子/让所有习惯黑暗的眼睛/都习惯光明”(《我是一个任性的孩子》) 。他用自己的笔在固执地涂抹一个明亮的世界,以一个儿童的口吻自言自语地向这个世界诉说着自己的彼岸理想。他盛赞童话大师安徒生“没有旗帜/没有金银彩绸/但全世界的帝王/也不会比你富有/你运载着一个天国/运载着花和梦的气球/所有纯美的童心/都是你的港口”(《给我的尊师安徒生》) 。他要用“单线画一条大船/从童年的河滨驶向永恒”(《童年河流》) 。在诗人的笔下,他的爱人的眼睛是“晴空的颜色”, “没有见过阴云”并且“永远看着他”“从来不会掉过头去”。顾城用心灵的童真,生成了一个未染尘泥的童话世界。
(二) 有灵性的自然。顾城从小就对大自然有着浓厚的兴趣和超常的感悟。8岁时一首题名《杨树》的诗,他写出了“我失去了一只臂膀/就睁开了一只眼睛”的奥妙诗句。在顾城的天国世界里,大自然占据着非常重要的地位。在他的诗中,自然万物是有语言和感知的生命,可以和诗人对话,他们组成了一个别样的世界。他看到, “烟囱犹如平地耸起来的巨人/望着布满灯火的大地/不断地吸着烟卷/思索着一种谁也不知道的事情”(《烟囱》) ;在他的画布上,他要让“丘陵”和“小河”挨得很近, “让他们相爱”;在“空旷的海上”,诗人“只要说/爱你/鱼群就会跟随我/游向陆地”。他看到“小鱼”在河里“举行会议”, “研究着是前进还是退避”;雪花“在春天的夜晚融化”是“雪花的微笑”;化石在地下抱怨“虽然和大大小小的种子睡在一起/只有我不会萌发”(《化石》) 。诗人听到“青蛙正指挥一家/练习合唱”(《风偷去了我们的浆》) ;“自在的野蜂”在“把一支歌献给所有的花朵”,“孩子们为花朵/捉住了蜜蜂”(《提线艺术》) ,而“所有的草和小花/都会围拢”, “轻轻地亲吻”“我这一个始终长不大的孩子的悲哀”(《简历》) 。顾城营造了一个浓重的童话意境——和他的彼岸理想极合拍的真、纯、美的意境,它远离尘世,和谐、友好而自在。这种营造也只有有灵性的诗人的慧眼才能捕捉,他的体验甚至不乏神秘感。顾城在创作体会里说“在我的周围成千的鸟对我叫着,我感到一种激动⋯;⋯;它们都看着我”“它们走了,我觉得在那个瞬间我好像聋了。”②
(三) 放飞的生命和灵魂。顾城常常沉浸在一个人的世界里,放飞生命和灵魂,他忘情地徜徉在梦幻的海洋里,全身心呈现出恣意的闲适。“把我的幻影和梦/放在狭长的贝壳里/柳枝编成的船篷/还旋绕着夏蝉的长鸣/抓紧桅绳/风吹起晨雾的帆/我开航了”,“没有目的/在蓝天中荡漾”,“太阳是我的纤夫”, “黑夜来了/我驶进银河的港弯”,“我抛下了新月/黄金的锚”, “我把我的足迹/像图章印遍大地/世界也就溶进了我的生命”(《生命幻想曲》) 。诗人喜欢画“一片属于天空的羽毛和树叶”;“要唱自己的歌/唱到世界恢复了史前的寂寞”;“让歌飞吧,飞吧/真正象野鸽子/自在的,自由的”(《北方的孤独者之歌》) 。他唱着“我是一个王子/心是我的王国”(《小春天的谣曲》) 。
顾城认为“诗就是理想之树上,闪耀的雨滴。”“万物、生命、人都有自己的梦”'3 '“我也有我的梦,它是高于世界的天国。它就是美,是纯净的美,当我打开安徒生的童话, 浅浅的脑海里就充满了光辉。”③诗人向这片光辉飞去,向他的天国飞去,于是他渐渐透明,抛掉的是身后的暗影,前方只有星星、紫云英、蝴蝶和自由的路。
第三部分:论一个童话的彼岸(2)
和直接打造他的天国世界相补充,诗人的目光也偶尔望一望此岸的世界。这一部分诗在他的作品里比重不大,显然诗人在故意省略和回避,但正是这不多的现世之作却让我们懂得了诗人何以如此忘情于他的天国。这个现世由“蛇影”“分币”“掘土机”等组成。“彩虹/在喷泉中游动/我一眨眼——就变成了一团蛇影”, “红花/在银幕上绽放/我一眨眼/就变成了一片血腥”,这是诗人用“在那错误的年代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