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买骨(上部)(出书版) by: 罪化-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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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枷锁锁上,奈何戒律院不治他的罪孽,他便兀自发了宏愿,说要渡化百人之后方能解开桎梏。
常留瑟将信笺重靳卷了掂在手里,回头取了火折子直接烧掉。
看着那灰白的软沫飞出窗外,整个人凭空更振奋了几分。
殷朱离,你这鲤鱼精,既然要坏我好事,来而不往非礼也。
如此想着,他又取了一管小米迭到柳叶青的食罐里,探着含指去摸它肚皮下的软毛,一边笑道:「明日恐怕又要劳动你一遭了。」
第八章
小芹抱着壮月在廊下看雪,主人们练功的水潭里结了尺厚的冰。
中秋与小春边滑边打,眼前又是一个来回。
大过年的垂丝君许了宅里每人一旬的假日。
每日只需有人轮流做好三餐便可,空闲下来的日子骤然变得百无聊赖。
「小芹!」突然有人喊他小芹回头,看见垂丝君立在他身后。
「压岁「垂丝君拿出沉甸甸一个锦囊压到他手上,里头是外头花销得掉的碎银。
小芹自从进了空盟山,虽是下人身份,吃穿上却都没落过下乘。
饶是如此,他掂着这锦囊依旧有几分想哭。
为得不是这袋里的实数,而是一份感动。
「你别忙着哭。」
垂丝君又开了口道,「去帮我个忙,把常留瑟的铺盖衣物都搬到我屋里。」
这天午后,常留瑟没有留在屋里,垂丝君叫他一同下山。
说是节前匆忙,未替宅中人员发放利市,然而东主的义务却不能少,于是决定下山采办实物。
这个理由听来拙劣,常留瑟却不疑有他。
等回程已是月上梢头,垂丝君偏什么话都不说。
直待常留瑟沐浴已毕,回房却发现床上柜里空空如也。
这才叫来了躺在外间偷笑的小芹,一番逼问之后红着脸、披上外袍走去垂丝君的卧房。
男人的卧房很大,光是外间就抵得上大半间花厅,却只放了孤零零几样东西,而常留瑟却偏是个爱现的主儿,垂丝君从前送给他的那些宝物,都被他拿出来当作陈设显摆。
小芹费了好大劲才将它们收拾了,带过来照样摆在垂丝君这里,男人也只是看着满屋突然多出来的零乱微微叹气。
夜深了,过一会儿就能眼不见为净。
洗漱完毕,垂丝君放下外间的珠帘,信手捡了卷书坐在床边看,但外界的动静也依旧能上心。
少顷,他便听见脚步声急行而来,及至近前却又踯躅起来。
垂丝君晓得外面冷,于是主动推门出去,正见常留瑟一裹着狐裘立在雪里。
于是大手一挥,立刻把他揽了进来。
「为什么不进来。」
垂丝君问他,「不觉得冷么?」常留瑟回答:「我在找我的东西。」
顿了顿,眼睛已经在外间的博古架上扫了一圈,自然看见了不少数眼熟的。
垂丝君道:「现在你知道它们在哪里了吧?」常留瑟半天没有回话,而脸又一路红到了耳根。
「为什么突然要我搬过来?」他轻声问,「我以为你习惯了一个人居住。」
「方便看你又要耍什么鬼心眼。」
垂丝君半是玩笑地回答,但见常留瑟眼中一凌,又将话锋转了回去,「契兄弟之间合该如此,你若不愿,我再将你的东西送回去便是了。」
谁料话音末落,常留瑟便一个猛子扎进厚实的锦被堆中,垂丝君见惯了他的一惊一乍,也慢慢走回到床边。
这天晚上二人都已疲倦,又说了几句话便宽衣歇息,外面天寒地冻,室内二人慢慢儿拥到一起,倒也觉得温暖。
第二天喜薇,依旧是常留瑟起早。
他轻轻下床,像是要去洗漱,却中途绕回了自己屋里,将昨天写好的信笺卷到柳叶青的腿上,推窗放了出去。
第二天过得依旧平淡,垂丝君虽然将常留瑟收进房里,却没有意思与他时刻黏做一处。
春节一过,清明便近在眼前,雪枭送来的巨大金丝楠木被截成两段放在密室,日前只是掏出了腔子,尚不及做出进一步的处理。
而常留瑟也有他自己的计较。
吃了早饭,常留瑟便带了小芹骑马下山上路上调教了一套说辞给他,等到了城里便放他去玩耍,自己则转身朝城外的工事走去。
殷朱离修道,自然讲究阴阳五行,买下的那块地前望后靠,风水绝佳。
常留瑟骑马过桥,远远就见一圈儿藩篱,南向筑了十来间草房,想来便是工人们歇息之处。
等走近了,他翻身下马,要从那藩篱的豁口进去,却被里面走来的一个长工给拦了下来。
「这位公于请止步.东家说.要造的是道剧以及佛堂.闲杂人等非请勿入月常留瑟拧了拧眉,暗自嘲笑运算什么规矩,面上却还是沉稳道:「便有劳师傅通报你家东主,说常留瑟有事前来。」
那长工点头进去了,常留瑟留在豁口等待。
他朝四下里张望,一人多高的藩篱似乎是将整块土地围了一圈儿,开口的地方都有长工把守。
殷朱离这次是动了真格,不惜血本地要一圆旧梦。
常留瑟再想起那摩诃和尚,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心里就很有一股要看好戏的欲望。
然而殷朱离却似乎是有意要为难他,约摸过了两刻钟点,都迟迟未见有人出来通传。
常留瑟强捺住心头不悦,变换了好几种姿势靠在篱笆上等待,却不小心把腰上挂着的个金镶玉火镰撞在了石头上。
「铿」地一声,倒是引起了不远处一群人的注意。
三四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歪歪斜斜靠在岸边,一身邋遢短打,看便知是那种游手好闹兼不劳而获的类型。
这时候见了那个精致的火镰,便齐刷刷地将目光聚拢过来。
常留瑟自然明白他们打的是什么主意,脑子里突然电光火石垃一闪,想好了要怎样给殷朱离一个教训。
他作出一副富家纨裤的模样,将火镰放在嘴边吹吹,又要取手帕来擦,手往怀里掏,再故意扯断脖子上挂的一串翠诛玉佛护身符,碧绿的珠子跌了一地,常留瑟文诌诌地吟了一句。
这时候长工终于来请,他便再不去顾那玉珠,径自跟了进去。
殷朱离坐在第一进大殷的工事前面,看着长工们仔细刨削着本柱。
常留瑟抓紧了拳头来到他面一则,咬着牙齿笑道:「小常见过殷大哥。」
殷朱离也不与他客套,迳自问道:「找我有何事?不妨直说。」
常留瑟道:「实不相瞒,昨夜我已经搬入了垂丝君屋中,与他同榻而眠。」
殷朱离闻言一怔,他本是反对垂常二人有过多交往的上別日自作主张的那一番狠话,无非也是为了让常留瑟有所收敛,不再作非份之想。
却万万没料到,垂丝君不但汉有责怪常冒瑟,反而疼他疼得更紧。
思及至此,殷朱离却也不气恼,只翻着手上的账册子,不紧不慢地说道:「我算是明白了,你们之间的事,我是没法子管的。
就算管了也是好心不得好报。」
常留瑟这时候忝笑道:「哪里是不得好报,我心里现在是很感谢殷大哥的呢?」这话说得稀奇,听得鲤鱼「哦」了一声,倒要听他分解。
于是常留瑟舔了舔唇角说道:「说实话,殷大哥前夜的教训,乍听之时非常刺儿。
小常不是大度之人,当时又惊又恼,只想着如何掩盖狡赖,正把剩下的药瓶拿了去埋掉,回来路上却遇到垂丝君,着实尴尬了一阵。」
殷朱离听了,嗤笑一声:「倒像是你的作风。」
常留瑟听他挖苦自己,井不气恼,只继续道:「我本想找个借日错开,却见垂丝君头上落的雪尘,远看竟好似老年花白一般。
这时候又想到殷大哥所说的「人生本就不长,又为何要处心积虑」,心里顿时有些怅然,也不知怎么的,竟就改变了主意将真情实意和盘托出。」
殷朱离原本是个极不通人情世故的,不屑、也没有那些心计与人较劲。
听常留瑟口口声声说得详细,就有几分信以为真,说道:「算你尚有悟性,然而所作所为,叫人立时原谅了却还是有些便宜。」
常留瑟顿时苦着脸道:「我的所作所为,固然是欺骗了垂丝君的感情,然而却也并非如殷大哥认为的那样全是算计与骗取。
我所期待的,不过是垂丝君的一点温暖。」
说着,他忽然完全敛了笑容,痛陈道:「我知道殷大哥看面相的高明,然而小常的这张脸,却不是天生就长成这副刻薄寡恩的摸样,我眼深细长、唇角微坠,乃因儿时家境贫寒,父母双亡,餐餐饥馑又遭人欺辱,这世上一日没有任何人事值得我展颜开怀。。。。。。我也想生得一脸福相,然而面对世间种种欺凌,又叫我如何能笑得出来。。。。。。」这话说得凄凉,配合常留瑟交换的表情,生生逼出了殷朱离的一点同情。
然而鲤鱼又转念一想,这番话竟然分明是针对了二人第一次见面时,自己与垂丝君的那番对谈!当时常留瑟并不在场,殷朱离自然以为这话是垂丝君告诉常留瑟的,哪里知道当初他说这番话的时候,常留瑟就躲在洞口偷听。
此时此刻,他心里只想着日后恐怕也再不能与垂丝无话不谈了,顿时有些不悦,却再听常留瑟说道:「其实我到这里来,并不仅仅是为了澄清我与垂丝君之间的事,而是想要告诉殷大哥,你所说的那个和尚,我可能已经帮你找到了。」
殷朱离浑身重重地一抖,双手紧紧扒住轮椅扶手,仰头看着常留瑟,竟像是要站起来。
常留瑟知道鱼已上钩,拼命沉住气。
而殷朱离始终未能从轮椅上站起来,只睁圆了眼睛质问道:「你莫谁我,我如何信你?」常留瑟叹道:「其实那天你说旧事的时候,我就觉得有点像,只不敢确定。
垂丝君便也没有让我随便开口。
后来我托朋友又去仔细查了,才确认那应该就是殷大哥要找的人。」
殷朱离忙追问:「你可有什么证据?」常留瑟道:「那和尚名叫摩诃,你们相遇是在八年前的深秋。
和尚去过陶韬、郡卜瑶和桂页等地,你们恐怕就是在那一带认识的。」
殷朱离颤声道:「我原本住在桂页仙湖中。」
常留瑟立刻舒了口气,笑道:「多半便是了,真没料到竟还有这等因缘。」
殷朱离见他如此肯定,心中反复咀嚼着「摩诃」这个名字,也觉得越来越熟悉,嘴上不由得也念叨起来。
「摩诃。。。。。。摩诃?」似乎的确顺口。
这时常留瑟又凑上来轻轻道,「殷大哥若觉得熟悉,小常这就请友人带和尚来与你一会,不知殷大哥意下何如?」殷朱离一直在出神,听了这句话忽然拾起头来:「让我再思考一阵,明日酉时谷底再给你答覆。」
常留瑟一早就把信寄出去了,哪里还容得下鲤鱼考虑?更何况殷朱离原本就带着几分怀疑,若让他仔细想了恐怕未必上钩。
然而一日时间倒还担特得起,于是依旧不动声色地答道:「好哇,但是垂丝君本不赞成我贸然与你说明。
以是也请殷大哥暂替我保密,待人上门后我自然会对他有个解释。」
殷朱离点头应了,常留瑟便称要走,这次鲤鱼倒主动叫人相送。
小常也不推辞,与那人一道返一日,沿路也不曾闲着,套了些殷朱离日常起居行为的习惯路线,说话间已出了藩篱豁口。
他低头看,地上的玉珠子已经一个都不剩。
再看桥边上,那些个混棍也不见了踪影,驾马过了桥,却在一个僻静的小巷子里见到了他们。
若是要往城里去,巷子乃是必经之地。
常留瑟心中了然,却故意装出一副狐疑的模样进了小巷、那四人左右靠在巷子里,马匹经过时必然有所刮蹭,常留瑟骑在马上略微歉意地一笑,不料其中两人拽着他的腿,竟要将他从马上拽下来。
「这是怎么一回事。。。。。。」常留瑟捏着嗓门惊叫,一边顺着情势滑下马。
另两个人立刻取了马上的褡链仔细搜刮。
一个混混喝道:「你身上的银钱全部交出来!」常留瑟一脸惊恐,从善如流地将身上所有值钱东西掏出来丢在地上,其中一人捡了,另一人则掏出把匕首在常留瑟脸上拍着。
「富家公子是吧。。。。。。殷财神的朋友是吧。。。。。。怎么就带了这么点的东西?」常留瑟惊惶道:「殷公子与我曾是旧识。。。。。。不!是交恶,他自幼体残而养在深山礼佛修身,这次听说他要佛道一家,我就特地过来嘲笑一番。。。。。。壮土若是与殷公子有隙,可千万不要。。。。。。」「废话!」混混道,「我只看你的钱,管你是谁!」说着,竟兀自一手伸进了常留瑟怀中,狠狠地摸了一把,确认没有私藏之后才悻悻然抽回。
常留瑟暗中咬牙,面上还是哭丧道:「我一个访客路人,身上能带多少银钱,自然比不上殷公子殷实。。。。。。」一个混混道:「那殷财神身边整日围那么些长工,哪有你这傻羊这么好宰?」另一个似是受了点拨,接着道:「你既然与他是旧识。。。。。。不如带我们去他的宅院!」常留瑟把头摇得拨浪鼓一般:「你看那工事之外都要隔着藩篱,家宅又怎么能由人随意出入?就算我带你们去了,宅里的护院你们又能对付多少?」那些混混本就是些不甚灵光的,被他这么一说,也觉得有几分薄理,于是懊恼道:「横坚先宰了你这只肥羊再说!」说看,就要把常留瑟捆住了往河里丟。
常留瑟一听,慌忙求饶道:「天寒地冻,各位壮士若是要是饶我一命,我倒育个发财的主意」于是故意遮遮掩掩地将殷朱离明日的行程说了,暗示他们可以绑架勒索。
那几个混混听了心花怒放,却更不放心让他离开,还是将他捆了推下河去,常留瑟也不反抗,迳自装死,只等到四人离开后才纵起轻功跃出。
没关系,报仇便在明日。」
闲来无事,不如出去走走。」
第二天午时起,常留瑟便有意缠着垂丝君。
说是宅子里储备的食材用尽,他便央求着要亲自去山下买办,正巧垂丝君也要补些木工用的器具,二人结伴下山,各自办了事,又约好在城内某处会合,顺便探望殷朱离的工事。
将近酉时,二人过了桥去,却见藩篱闭锁。
「东家今日要回山里,已经动身有一段时间了。」
守门的长工如是回答。
常留瑟道:「股大哥用的轮椅,等到山脚下爬还有一段时候,不如我们快马赶上,说不定还能陪他一程。」
垂丝君点头应了,二骑掉头便往山脚去。
殷朱离策动轮椅往山脚行进,只要到泉边就可化回鱼形,顺流游入谷中。
然而水声明明己到了耳边.他却见几个红红绿绿的混混从石后走出来,手上拿着刀具粗绳、麻袋等物,分明来者不善。
殷朱离暗付不妙,加紧了想要逃进水里,却被其中一人眼急手快地拉住,狞笑道:「殷财神,这么着急要去哪里啊?殷朱离细瞧那几人,发现是经常在工事藩篱外游荡的混混,心中便明白会遇上什么事。
也知道着急无用,于是镇定道:「你们是谁?想干什么?」然而镇定对于混混也是没用的。
常留瑟与垂丝君赶到的时候,正见几个混混拖着个硕大的麻袋想要离开。
地上零星散落着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