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身安乐-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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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大人!”秀敏心一酸,又将怀中的婴儿抱的更紧了些。这是展大人的儿子啊!秀敏想起今日清早展昭毅然决定用自己的儿子替换太子的情景,不由得声音哽咽:自己当时虽也是万般不愿,终究拗不过展大人一片赤诚,况且屠善一日不放弃追捕,太子便一日如卧辘轳,命悬一线!可是……可是展大人难道不是初为人父,难道不是仅此一子,就算他真的忍心将自己的亲生儿子推入虎口,自己又怎能忍心将孩子交到那杀人不眨眼的屠善手上?秀敏抱紧襁褓,暗暗发誓:只要自己还有一口气,就一定不能让这个孩子有任何危险!
“展大人,初次见面啊。”屠善带着两个亲兵,端坐马上,皮笑肉不笑:“南侠之名遍传天下,屠某敬仰了。不过没想到啊,昔日的南侠展昭竟然会投入公门。入公门倒没什么,斩奸除恶嘛,屠某一样敬你,不过这身为公门中人却包庇钦命要犯,论起大宋律法来,可是罪加一等啊展大人。不过看在同朝为官份上,只要展大人将那个女人和孩子交出来,屠某是不会与展大人计较的。”
“屠善!”展昭怒目圆瞪,“圣上虽下旨追捕太子,却未命你当场格杀勿论!如今太子到底是不是皇上的亲骨肉,尚未有定论,岂容你下毒手!”
“哈哈哈哈!!”屠善大笑,“展大人这话是从何说起,皇上的圣旨谁敢违抗呢?不过屠某奉旨追捕,毕竟刀剑无眼,你不肯痛痛快快将太子交出,屠某便也只好得罪了。万一伤了太子,还不知谁的罪过更大些,嗯?”
“屠善!”展昭刚要反驳,忽觉包围圈正在渐渐缩小,心念顿转,立即道:“展某不跟你这奸诈小人多说,敏姑娘,快走!”
话音未落,展昭一跃而起,巨阙蕴千钧内力荡开周围层层长矛,还未待屠善反映,已将他身旁一个亲兵踹下马来,又一个转身,已猿臂轻舒将秀敏与孩子稳稳当当提到马上:“快走!”
“别让他们跑了!”屠善喝道,“快追!”
“休想!”展昭左脚在一个御林军的肩头上一点,右腿一旋,将正要跃马追逐的另一个亲兵踹翻在地,随即便借势向屠善扑去!
“来得好!”屠善抽出腰间宝剑,亦暗运内力,迎上展昭手中巨阙,只听“铛”的一声,两剑相击,屠善只觉虎口发麻,几乎握不稳剑柄,心知不是南侠对手,忙打马后退几步,大喝一声:“给我上,抗旨包庇要犯之人,一律格杀勿论!”说着自己策马扬鞭,竟径直向秀敏所去方向追去!
“哪里走!”展昭暴喝一声,飞身欲追,只可惜层层御林军一拥而上,瞬时将他困于其中,展昭虽武功绝世,但毕竟猛虎不敌群狼,展昭又不愿多伤人命,只得挥剑格挡,竟一时难以脱身,只能眼睁睁看屠善向秀敏追去!
秀敏虽也略通骑术,但毕竟是一介弱女,此时怀中还抱着一个婴儿,在马上东摇西晃,哪能跑得多快!不过一炷香时间,竟已被屠善追上!
屠善狞笑,手中宝剑高高举起,竟是毫不留情向着马上的秀敏和孩子劈去!
“住手——!!!”
剑光将落未落瞬间,忽闻一声怒喝传来,卞京城方向远远一袭火红身影,鲜衣怒马,狂奔而至!
屠善从未想过此刻会有人前来阻止,愣了一愣,一念之间手中宝剑已是偏了半分,终是险险从秀敏身边擦过,并未伤及人命,只是秀敏慌乱中侧身闪躲,一不留神未在马上坐稳,顿时身子失去平衡,一声惊叫,竟是连着孩子从马背上翻了下来!
碧茵坡是丘陵地形,秀敏坠马之时刚刚好遇到一个斜坡,便骨碌碌顺着斜坡滚了下去,卸去大半冲力,倒也没有大事,抱着孩子头晕目眩的爬了起来,一瘸一拐,慌不择路的随便捡了一个方向跑去。
屠善见未劈中秀敏,又恼又怒,回头想看看是谁这么大胆搅了他的好事,一眼望去,不由一愣:“小侯爷?!”
那风驰电掣赶来的千里神骏,正是雪风!而马背上一袭红衣少年,不是庞昱又能是谁?!
看清庞昱,屠善犹疑片刻,虽不明白这个小侯爷为何会在此时赶来,但很明显是来坏自己的好事的,便狠了狠心,不再去理会庞昱,一抽胯下坐骑,向着兀自抱着孩子拼命奔跑的秀敏追去!
“住手——!!我叫你住手你听见没有!!”
雪风不愧是汗血马后代,速度惊人,屠善方才追上秀敏二人,雪风已载着庞昱冲到屠善跟前,只可惜庞昱终究骑术不精,本想打马提缰拦在屠善马前,却不慎算错时机,雪风不及停步,眼看就要与屠善的赤焰追风撞在一起!
“吁————!!!”
情急之中,庞昱猛拉雪风缰绳,雪风一声长嘶,后腿立起,铁蹄却刚好踢在屠善前胸,竟是硬生生将屠善从马上踹了下来!
一时间马嘶人吼,不仅屠善,连庞昱也被掀于马下,屠善毕竟是武将,立时一个打滚翻身站起,只觉胸口隐隐作痛,心知纵使有金甲护身仍是伤了筋骨,心中更是恼怒,只是眼下并非与庞昱计较之时,眼看秀敏又向前跑出十几步,屠善抓起宝剑便向秀敏追了过去!
雪风这么一掀,庞昱却是被摔得不轻,所幸如今正是春夏之交,草长莺飞,碧茵坡坡如其名,上上下下长满了厚厚的碧草,因此虽眼冒金星,倒也并未伤筋动骨。挣扎着爬起来,眼见屠善已然追上秀敏,正高举宝剑将二人逼得走投无路,顾不得检视自身,大叫着住手跌跌撞撞的向秀敏方向冲去。
秀敏见庞昱冲来,冥冥中看见一条生路:她本是宫中女官,虽未见过庞昱,但不止一次见过庞昱的姐姐庞妃,此时眼见二人相貌竟有八九分相似,又听方才屠善唤道小侯爷,便认定这就是太师独子,庞妃亲弟,此时也顾不得多想,眼看屠善的剑就要劈下来,慌乱中大叫道:“孩子!接住孩子!”
剑锋落下,正中秀敏肩头,秀敏一声惨叫,跌倒在地,包裹孩子的襁褓却是随着鲜血高高的飞了起来,在空中划过一条标准的抛物线直向庞昱飞去!
眼见襁褓飞来,庞昱情急之下迅速做出本能反应,拿出大学体育课上接排球的姿势,我扑!!
一个滚翻过去,庞昱擦着草皮滑出老长一段距离,双手堪堪接住落下来的襁褓,不由得顿时出了一身冷汗——好险啊好险,看来人类在紧急情况下的潜力真是不可轻视,想当年自己排球可是从来就没有及格过啊,没想到这次竟能接住,真是好险啊好险!
庞昱摇摇晃晃站起来,刚松一口大气,猛然想起一事,不由得魂飞天外——这孩子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无声无息,一点动静都没有!!
庞昱吓得心脏都快要跳出来,急忙低头检视,刚翻开襁褓,孩子却像是被吓着了一样猛然大哭起来,庞昱方觉喉头一块大石“咣当”一声砸到心底,竟感觉有些虚脱,抱着孩子,几乎站立不稳,眼看就要跌坐在地!
屠善见到嘴的鸭子飞了,又气又急,提剑就要向庞昱冲来,却冷不防被秀敏拦腰死死抱住,一时竟脱不开身!秀敏见庞昱愣怔,忙拼尽全身气力大叫道:“跑啊,快跑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庞昱醍醐灌顶,忙一声唿哨,雪风极有灵性,瞬时来到庞昱身边,庞昱翻身上马,欲要回身去救秀敏,秀敏见状,不顾一切叫道:“跑啊,别管我,快跑啊!!!”
庞昱见秀敏身负重伤,依是死死抱住屠善不撒手,屠善正使尽全力挣脱,拳脚手肘一起向秀敏身上招呼,秀敏被打得口吐鲜血,眼看是不行了,心下虽不忍,却也不得不狠心弃了秀敏,打马直向卞京城冲去!
屠善被秀敏以全身重量拖住,又偏偏胸口负伤,拳脚使不出十分力气,挣脱不开,只好眼睁睁看着庞昱一骑红尘逐渐远去,更是暴跳如雷,下手又重了几分,秀敏自知必死,只盼望能多拖得屠善半刻也好,一时潜能爆发,力道之大难以想象,一介弱女此时却如同金刚力士,手指竟生生陷入屠善身上金甲三分!
待屠善几乎将秀敏十根手指尽皆硬生生拗断,好不容易挣脱开来,庞昱却早已踪影全无!屠善怒火中烧,更觉胸口隐隐作痛,回头看秀敏已是奄奄一息,出的气多进的气少,已是不能活了,恼怒异常,狠狠唾了一口,却也无可奈何,只好上马向卞京城方向奔去,只待回城再作打算。
五月艳阳,江南大地一片春光,然而卞京城外的碧茵坡却是一片刀光剑影,血雨腥风。
待到干戈平息,周围再无一个能站住的御林军,展昭却也已是满身尽染碧血。手握巨阙,展昭抬首望天,头顶赫然一片朗朗晴空,阴霾躲得不知所踪。有风从四面八方吹来,碧草在空气中微微荡漾,和风轻柔的低语听在展昭耳中,却尽皆模糊成凄绝的呜咽,隐隐带来不满周岁的婴儿号哭之声。
是错觉?还是直觉?
骥儿,骥儿!
世界仿佛一帧帧老式的黑白胶片缓慢转动,展昭看不到色彩,闻不到气味,听不到声音。他只觉有声音在心底拼命呐喊,丹田内的内力仿佛有了自己的思维和生命,尽皆化成一重灵魂在体内极力冲撞,呼号着那个千回百转的名字——
骥儿,骥儿!
晚春江南晴朗的天空下,展昭手提巨阙,跌跌撞撞的凭着本能向风吹来的方向冲去。
没冲出多远,展昭便一眼看见秀敏冲出重围时所骑的黑马,此时无人驾驭,缰绳拖在地上,正悠闲的低头啃草,不由得心中一紧,心知秀敏和孩子凶多吉少,眼眶一酸,硬生生将两行热泪噎回喉中,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大喊道:“敏姑娘,敏姑娘!!”
展昭恁是喊破喉咙也无人回应,心急如焚,只好尽全力在周围搜寻,终于在离黑马百步之遥找到了倒在草丛中满身血迹的秀敏,却并未发现孩子踪迹。展昭只道孩子是被屠善抓走了,顿时痛彻心脾,眼前一黑,一代南侠竟失魂落魄颓然跌坐在秀敏身旁!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展昭缓过一口气来,明白事情已到如此地步,颓丧亦是无用,总得先赶回京城,何况太子尚放在开封府,必须争分夺秒转移到安全之处,只得振作精神,强忍心中悲痛,准备将秀敏尸身运回开封府,谁知仔细一看,秀敏虽身负重伤,奄奄一息,嗓子眼里却有一口游气不绝,竟是尚未绝命!
展昭慌忙扶起秀敏,掌贴秀敏背心,催动内力,一缕真气贯入,只见秀敏“哇”的呕出一口鲜血,竟是悠悠醒转了过来,展昭忙道:“敏姑娘!展某这就带你回开封府,你振作些!”
秀敏努力睁开双眼,似是听清了展昭的话,望了他一眼,缓缓摇了摇头,艰难的从唇间挤出半句话:“孩……孩子,孩子……”
“孩子,孩子在哪里?!”展昭心知秀敏已经回天乏术,此时不过是回光反照,见她提起孩子,急忙问道。
秀敏拼命抬起一只手,遥遥指向卞京城方向:“孩子……被小……小侯爷……”话未说完,气息已绝!手颓然落下,一缕香魂飘飘荡荡,不知往哪个方向去了!
“敏姑娘!敏姑娘!”展昭慌忙呼唤,却见秀敏目光已散,脉息已失,便明白已救不回了。放下秀敏尸身,展昭又悲又喜,心乱如麻,悲的是秀敏不顾一切前来投奔,自己却终是未能保她无虞;喜的是秀敏方才提到孩子又提起小侯爷,看来骥儿终究没落在屠善手里,而且看意思是被庞昱救走了!展昭虽不明白庞昱怎会来此碧茵坡,是偶然路遇还是有备而来,又怎么会自屠善手中救下骥儿,但看这一年来庞昱变化颇大,已不是当初那个恣意妄为、无法无天的小侯爷,与自己好歹也算有了些许交情,不论怎样骥儿落于他手,总比落在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屠善手里强得多!
心念百转,展昭定一定思绪,决定赶回开封府再做打算,便抱起秀敏尸身,骑上不远处那匹黑马,快马加鞭向卞京飞驰而去。
先不论展昭这边情况怎样,话说庞昱骑着雪风,一口气奔回卞京庞府,连话都顾不上和出来迎接的墨香说,一摔马缰,抱着展骥一头撞回自己房间,将黄梨木门扇“砰”一声紧紧关牢,转过身倚在门上,才觉冷汗顺着毛孔一滴滴往外渗出来,身子竟然发软,脑中一片空白,不由得就顺着门扇缓缓滑坐于地。
待好不容易将气喘平,庞昱才定定神,急忙掀开怀里的襁褓,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将展骥检查了一遍,确定并无大碍,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只是展骥是早产儿,原本体质就弱,又经了一番大波折,此时被折腾得哭都哭不出来,只小手小脚划水一样的动,动作却微弱的与抽搐也没有什么两样,庞昱看的心疼无比,连忙又拍又哄,好不容易将受惊不小的孩子哄得安静下来,庞昱想起那个不顾儿子死活的展昭,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当即就咬牙切齿将展昭在心中咒了无数遍,发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将来一定要他好看,这才觉得心头之火稍稍平息了些。
不过现在还不是去和那个展昭计较的时候!庞昱安下心来,脑子一转,才觉无数问题一齐涌进脑海,弄得他头疼欲裂:自己于万险之中将展骥带回庞府,完全是出于救急的本能,如今孩子带回来了,要说下一步该怎么办,自己还真从未想过!首先,庞府无缘无故多出来一个孩子,总不能整天捂在套子里,要照顾孩子就要请奶妈添衣物洗尿布,难免被人发现,到时候自己怎么交待?其次,自己虽然绝地逃生,抱着孩子跑了回来,可那个屠善却是将自己认得清清楚楚的,他要来找麻烦,自己怎么办?还有,虽然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但待太子一案平息,展骥却毕竟是人家的儿子,到时若他那个开封府的爹特地来接,自己又还是不还?
想来想去,庞昱一筹莫展,反而弄得自己太阳穴突突的跳,索性一狠心:不想了!反正这事自己已经掺进来了就不能不管,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一步是一步吧!眼下与其去想那些不着边的问题,不如考虑一下怎样将孩子喂饱才最实际,如今一时半会儿也没地方去找奶妈,不过牛奶厨房总有吧?
墨香在下面马房给雪风梳洗,叫不上来,丫鬟嬷嬷们又不可靠,照她们的八卦程度说不定第二天自己抱回来个孩子的事就传遍整个庞府了,索性自己跑一趟吧。抱着孩子,庞昱小心翼翼将房门推开一条缝,先探半个脑袋出去,左右张望,仔细观察。如今已过正午,庞府上下皆已用过午膳,厨房熄火,府中一片静谧。庞老头习惯吃完午饭后小睡片刻,此时也应该不会出房门,周围没有敌情,嗯,好!庞昱看准时机,抱紧襁褓,哧溜一下壁虎般溜出房间,鬼鬼祟祟向厨房遁去。
厨房离庞昱所住房间很有一段距离,中间还得经过一段游廊,庞昱抱着展骥,时时留心,步步在意,就怕被人发现了不好解释。好容易走到游廊,眼看拐两个弯就是厨房,周围花木茂密,庞府的下人此刻又绝不会到这里来,庞昱总算松了一口气,放慢脚步向前走去,谁知刚拐两个弯,身后却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昱儿,在此做什么呀?”
嗯?庞昱心里一咯噔——这把声音怎么听着这么耳熟,耳熟到不能再耳熟的地步?心中顿时浮起不详的预感,庞昱僵硬的转过身,顿时脑子“嗡”的一声,整个人彻底石化!
笑吟吟背着手站在他面前的,可不就是一身家常便服的庞老头!
“爹。”庞昱脸上赔笑,心里暗骂:这个庞老头出现的也太是时候了吧!这个时辰他不在屋里睡大觉,跑出来干什么!还简直就是有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