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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错身安乐-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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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落子之路啊?”
  包拯苦笑,这恩师王大人虽说已告老归宅颐养天年,但头脑精明不减当年,眼光更是犀利,近日多事,他心中正是疑虑重重,思路凌乱,岂有不输之理?
  “老包啊,虽说输了,但你这一手,白子深入老夫腹地,宛如利剑,正是猛攻之式,可惜操之过急,反被老夫反噬,连吞几子,折戟沉沙。不过包黑子你棋风一向犀利如剑,这一次却反而被其所累,可惜,可惜啊!”老人端详盘中棋局,微笑摇头。
  包拯长叹一声:“过刚易折,自古秦淮明月最不经磨。棋为如此,剑也为如此啊!”
  “呵呵呵呵呵……”王丞相眯着眼睛贼笑,“久闻开封有名剑,十载凝精气,千锤煅锋芒,神兵出海内,剑气动八方。然而刚强易折,包黑子你……可是在担心这柄宝剑啦?”
  包拯苦笑不语,王丞相却又低头打量起那盘棋局来:“咦,奇怪了。老夫此处明明有破绽,若老包你此时在此处落子,必可将老夫将死,怎么你反倒小心翼翼绕开来了?这可不像平日的你啊……哦——老夫明白了!”一推棋盘,老人嘿嘿笑起来:“天上掉下的馅饼,你不敢吃了吧?”
  包拯长叹一声,拱手:“还求恩师指点一二!”
  “嘿嘿嘿嘿。”王丞相贼笑,“包黑子啊包黑子,老夫最近从波斯得来一面好盾,乃精钢所制,外包黄金,上嵌宝石,明亮如镜,光可鉴人。老包,你看老夫这面好盾与你那柄宝剑,孰优孰劣啊?”
  包拯摇头:“剑为兵者之气,乃凶器,主杀伐,盾却为仁者之心,包容万物,主守御,二者并非一物,岂可类比?”
  “呵呵呵,剑可出手攻敌要害,然盾可护体,紧要关头,亦可护剑。虽不可类比,但有剑必有盾,若右手持剑,左手执盾,兵者当天下无敌!包黑子,眼下卞京便有一面好盾,能不能搞到手……”王丞相故意凑到包拯耳边,压低声音:“就看你自己啦……”
  “学生明白了!”包拯恍悟,“多谢恩师指点!”
  当暮色再次降临大地,汴梁城渐渐亮起灯火,正是夜夜笙歌之时,然而汴梁中心的皇宫大殿却是一片静谧,只有烛火轻轻摇曳。
  风从雕栏外吹过来,掀起重重帘幕,现出了寝宫之内的一片狼藉,也现出一个负手独立身影。那人身穿明黄龙袍,头戴白玉冠,身姿挺拔,容貌俊秀,只是神色黯然,有懊恼之色,正是大宋朝当今皇帝赵祯。
  赵祯一声长叹,转身走到露台之上,扶着上好的香兰木阑干,面上却是一片愁云惨雾——太子一事震动后宫,他一怒之下赐死兰妃,追捕太子,闹得满城风雨,却只瞒着当今太后一人。然而纸里终究包不住火,今日太后在御花园散步,无意中问起怎么一直不见出生没多久的皇孙,身旁宫女太监皆神色惊惶,吞吞吐吐,李太后心下顿生怀疑,严词逼问,终是得知真相。这李太后曾因狸猫一事蒙冤,不得不在民间流离二十余年,新近才终于沉冤昭雪,被迎接回宫,自是深知后宫阴谋诡计,流言蜚语之害,亦深知蒙冤滋味,如今闻道儿子搞出这等事来,当即气的差点没背过气去,急将赵祯召来痛骂了一顿,勒令即刻撤下圣旨,迎回太子。赵祯以孝治国,眼见母亲发怒,自是什么也不敢说,只低头连声告罪,然而心中一腔闷火无处发泄,回到寝宫便摔盘砸杯泄愤,直弄得满地狼藉。宫女太监见皇帝发怒,害怕牵连到自身,不敢上前规劝,都躲得远远的。赵祯发泄了一会儿,自觉无趣,回头看身旁空无一人,烛光映照着地下碎瓷乱玉,更显凄凉,不觉叹气,却想起兰妃生前温柔贤淑,太子粉嫩可爱,又想起今日太后说的话,心下便已有两分后悔之意。然而滴血验亲结果,太子与自己的血确委实无法相容!赵祯本就是个软弱的性子,如今心中犹疑不定,更是左右为难——太子到底是不是自己的亲生骨肉?此事一发,他虽将案子交给了开封府,但那据说与兰妃通奸的侍卫统领秦飞却在金殿上当场撞柱自杀,弄得赵祯更是大为光火!眼下两头死无对证,怕再是无水落石出之日,自己仍是不敢就这样认下太子!
  赵祯正在形影相吊,心乱如麻,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声柔柔呼唤:“皇上。”
  赵祯一怔,回头望去,只见烛光摇曳,一位美人提着一个食盒盈盈走来,身姿娉婷,举止优雅,微笑盈然,淡淡翠眉分柳叶,盈盈丹脸衬桃花,正是宫中贵妃庞氏。
  庞妃行至赵祯身前,现将食盒放于桌上,便屈膝低头,盈盈一礼:“皇上万福。”
  赵祯长叹一声:“免礼吧。”
  “谢皇上。”庞妃抬起头来,见赵祯眉间忧愁之色,轻叹一声,轻轻打开食盒,端出一碗翡翠莲子粥来,道:“皇上,您一天都没有进膳,身子要紧,还是喝点粥吧。”
  “爱妃。”赵祯感动的叹了一口气,“难为你还想着朕。朕还以为这宫里的人都把朕给忘了。”
  “皇上说哪里话呢。”庞妃端起粥,用小勺盛了些吹凉,送到赵祯嘴边。赵祯吃了几口,忽然问道:“爱妃,你久居后宫,可了解兰妃品性?近日太子一事,你可有甚么看法?”
  “皇上。”庞妃低着头,声音柔和:“臣妾一介女流,不敢妄论朝政。但兰妃此人,臣妾却也有几分了解。兰妃品貌俱佳,端庄娴淑,宽容大度,是极好的性子。这几日宫内谣言沸沸扬扬,臣妾却只是不信。她那样一个人,怎么会……”放下碗,轻轻叹息一声,却不再往下说。
  赵祯听庞妃不信谣言,又听她提起兰妃往日品性,不由得回想起兰妃生前音容笑貌,又想起她一向心胸宽广,温柔慈爱,在宫里口碑极好,深得下人爱戴,一时感慨良多,觉得自己不分青红皂白赐死兰妃,委实鲁莽,心下便又多了几分懊悔之意。只是人死不能复生,此时想这些也无用。叹一口气,赵祯抬眼端详庞妃,只见橘黄烛光映照,更衬得美人蛾眉凤目,娇颜如画,不由看的愣了一下,忽觉她今日分外端庄贤良,温柔可人,胸中便涌上几分愧疚之情——庞妃是庞太师之女,自幼便选入宫中,月貌花容,娉婷可人,初入宫时,自己也曾是爱若至宝,封为贵妃,夜夜专宠。然而这几年有了兰妃,又先后多了馨妃柔妃,又有昭仪婕妤,竟是喜新厌旧,将庞妃冷落了。再加上庞妃虽为太师亲女,却不似太师争强好胜,竟是个随遇而安的性子,与人无争,更不擅争风吃醋,谄媚邀宠,不觉就忘在脑后,细细算来,自己竟是有几月不曾去过庞妃寝宫了!不由执了庞妃的手,感慨道:“爱妃,朕却是负了你了!”
  庞妃见赵祯如此说,慌忙屈身行礼,道:“皇上折杀臣妾了!”却不由得眼眶一红,忙转过身去偷偷拭泪——她自幼进宫,却完全是为了巩固庞家权势,倚仗美貌得宠,又倚太师权势,封了贵妃。可权势如同镜花水月,美貌又岂能长存?有朝一日人老珠黄,红颜褪去,还不是要独对青灯,惨淡度日?更何况君王之心如明月,一盈一亏无长时。自从进宫,自己步步小心,时时在意,尽量低调行事,却还是难免被人暗害,为了自保,也不得已干过些见不得人之事,又因父亲在民间口碑不好,每每被人侧目,自觉辛酸无比。幸有兰妃宽容随和,姐妹俩还可以说得上几句话。可兰妃偏又出了这档子事!一条白绫凄惨惨赴了黄泉路,恁平日万般宠爱,又有何用!都说深宫女人苦,却未曾想到有这样苦!夜深人静之时,她也曾对着兰妃寝宫方向独自垂泪,也曾想过要去规劝皇上几句,只因已不是当初受宠情状,赵祯又一直在气头上,终是未敢。不料昨日老父进宫,弟弟又托人捎来书信,竟是要她在皇上面前为兰妃说话!虽是诧异,却是求之不得,忙照庞昱所说方法精心布置,找准时机,进了这番言语。虽不奢望能起多大用处,但好歹帮上一点忙,也不负平日里姐妹一场了。
  见庞妃垂泪,赵祯心中也不是滋味,他今日与庞妃旧情重温,不想再提那些烦心事伤心话,强笑道:“爱妃莫说这些了,让朕好好看看你。”便执手细细端详,看着那精致眉眼,忽然想起一人,笑道:“爱妃与令弟安乐侯庞卿面貌八九分相似,怎么这性子却竟是反着的?真真是龙生九子,九子不同。算起来朕也有一段时间未见到庞卿了,听说这小侯爷自从挨了开封府教训后竟是修身养性,改过自新了?爱妃,可是真的啊?”
  庞妃见赵祯问起庞昱,嫣然一笑,却又颦眉叹道:“他呀,能干出什么正经事来,每天只是胡闹。最近听说又在跟开封府打官司呢。唉……臣妾母亲去得早,又只有这一个弟弟,难免娇养,竟是宠坏了,只是小孩子心性——不知何时才能长得大呢。”
  “爱妃莫这样说,朕看这庞卿是极聪颖的,若是下决心刻苦攻读,只怕将来还是我大宋栋梁呢。上次歹人欲刺杀朕,还多亏了他及时发现——说起来,他最近又在打什么官司了?”
  庞妃迟疑一阵,道:“具体的臣妾也不知道,只是听说开封府展护卫在包大人面前告下了他一状,正打官司哩。”
  “展护卫?!”赵祯一愣,吃惊不小——这展昭他也知道,性子最是大度,极少与人争执,就是受了委屈,也大多一笑置之,怎么今日却与这庞昱计较起来——而且竟然还是原告!急问道:“这又是怎么回事了?这展护卫却是为何告小侯爷啊?!”
  “听说……”庞妃又是犹疑片刻,小声道:“听说是为了一个孩子,两个人都说孩子是自己亲骨肉,正为了这事争来争去,竟闹到开封府包大人面前了。”
  “原来是这事。”赵祯松了一口气,道:“骨肉至亲,父子连心,自然要分一个水落石出的。只是这又有何难,滴血认亲,不就是了?又如何要闹到开封府去了?”
  “皇上圣明,只是已滴血验过了。二人之血,均能与孩子相融!”
  “什么?!”赵祯大惊,猛然站起,不顾掀翻面前食盒,急问道:“竟有这等事?!”

  公堂之争

  “咚——咚——咚——咚——!!!!”
  如今方到辰时,沉睡了一夜的卞京城再次醒来,又开始迎接熙熙攘攘的人群。然而今天卞京城却比以往的任何一个白昼都要热闹,开封府门前更是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挤满了前来围观的百姓。
  “咚——咚——咚——咚——咚咚……”
  庞昱几日密密筹划,证人证物都已找好,早就放出风声,惹得整个卞京城一片骚动,不少百姓更是听说今日包大人要开堂审理这起强夺人子案,特地放下手头的活计来看热闹。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开封府门前的状鼓今天仿佛也分外响,而状鼓前手执鼓槌的一袭深蓝身影亦是分外显眼,竟在大堂门外的百姓中间引起了一阵不小的议论。
  “快看呀,那不是开封府的展大人吗?”
  “真的是展大人!展大人怎么不在府衙内站堂,跑到这儿来击鼓干什么?”
  “笨!自然是有冤要申呗!”
  “你没听说吗,开封府的展大人和庞家的小侯爷争一个孩子,官司都打到包大人面前了!”
  “小侯爷?就是那个安乐侯?!呸!那家伙不是个好鸟!整天欺男霸女,这一次竟然欺负到开封府展大人头上了,有他好受的!”
  “我看是八十大板还没挨够吧?”
  “嗳,别这么说,我听说这小侯爷啊被开封府教训的改过自新了,你们没感觉最近这卞京是太平许多么?”
  “他改过自新?!怕是狗改不了吃屎吧,他老子就不是个好东西。这龙生龙凤生凤……”
  “嘘……嘘……你们都小声点,被庞家听到了,有你们的好看!”
  一语点醒众人,议论之声顿时小了不少,但是并没有停止——
  “说起来,这要判定孩子亲生父亲,不是很简单么?滴血验亲立时可见分晓啊,怎么还要特地到开封府来告状?”
  “早就验过啦!能分出来的话还要来找这包大人干什么?两个人的血都融!”
  “啊!骗人的吧!孩子他爹只能有一个啊!”
  “骗你干什么——嘘,嘘,快看,包大人出来啦,他老人家是青天,定会见一个分晓的!”
  听得包大人出来了,人群顿时安静下来。公堂两边站堂的衙役一阵威喝,四名身穿官服的衙役簇拥着一位肤黑如墨,面相威严的府尹从后堂走出,府尹后面紧跟着一位白面美须,文静儒雅的先生,可不正是开封府的包青天包大人和主簿公孙先生!
  包大人走上官位,首先对着身后的“清正廉明”一匾作三个揖,才施施然转过身坐下——这是开封府每次初审案件时的必备程序,为的是表示尊重公理,绝不徇私——拿起惊堂木一拍,威喝道:“带原告被告——!!!”
  两边衙役齐声重复:“带原告被告——!!!”
  那个状鼓下的深蓝身影停止击鼓,大步迈上公堂,屈膝跪下,向官位上的包大人深深一叩。与此同时,门外围观的百姓中也分出一条道来,两派家丁簇拥着一个一身萦白,头戴玉冠,怀里还抱着一个襁褓的少年走了过来。那少年亦大方方走进公堂,在那击鼓之人右侧跪下,却并不叩首,反而昂首挺胸的直视官位上的包大人。
  那少年甫一现身,门外围观的百姓便发出一阵嘘声,如今看到他见了包大人却不行礼,更是嘘声震天,其中还夹杂着不小的唾骂声。
  包大人拿起手边的惊堂木重重一拍,百姓们这才安静下来,只是不少人面上尚带愤恨之色。包大人清了清嗓子,大喝道:“堂下所跪何人,有何冤要申?!”
  “在下展昭——”展昭抬起头,刚刚说出半句话,忽听堂外一阵骚动,紧接着就有宫中黄门用内侍特有的尖嗓门大叫道:“皇上驾到——!!!”
  一听皇上驾到,门外的百姓们顿时扑啦啦纷纷跪倒尘埃——他们大都是市井小民,虽说久居卞京,也见过不少大人物,但传说中的那位真龙天子,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不少人这还是第一次亲眼目睹,有胆子大的,偷偷抬起眼看几眼,以后也好向他人炫耀目睹过龙颜,也有那胆子小的,吓得六神无主,尽皆俯身低头,不敢仰视。
  听闻皇上驾到,包拯不敢怠慢,忙走下官位,屈身接驾,那堂下所跪展昭庞昱也急忙回身向着堂外。只见堂外龙车凤辇,十几名内侍宫人、大内护卫,皆锦衣华服,簇拥着中间一位明黄龙袍,俊美无俦的青年天子走了进来,正是赵祯!
  “臣包拯见过圣上,圣上万岁万岁万……”包拯一见赵祯,连忙跪伏于地,话才说一半,赵祯便打断了他的礼节性问候。
  “免礼平身!全给朕平身!”赵祯烦躁的一挥手,见包拯等人包括堂外百姓个个谢过恩站起来,不待包拯再说什么,急道:“包卿,朕听闻你最近正在审理一起强夺人子案,两个人都说自己是孩子的亲生父亲,这可是真的啊?”
  “回皇上,确有其事……”包拯小心翼翼回答,却再一次被赵祯打断:“朕听说,两个人的血都能与孩子相融,此事可当真?”
  “回皇上,据说确实如此。二人为了此事,早已争执不休,到底谁为孩子亲父,委实难分,这才闹上公堂,请微臣代为判定……微臣此刻便正要审理这起案件。”
  “好!好好,包卿!”赵祯一拍手,断然道:“朕便要看你如何审理这起案件!”
  “臣遵旨!”包拯见赵祯要旁听审案,连忙搬来龙墩,请皇帝坐下,自己回到官位——今日他为主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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